《昆仑》中梁萧最强的武功是“谐之道”,《沧海》中的周流六虚功由谐之道演变而来。《沧海》中提到,二百年前(当然是相对《沧海》的年代),梁萧的后人梁思禽凭着横空出世的周流六虚功,以一人之力力挫东岛九大高手的围攻之后裂石成纹,写下“有不谐者吾击之”七个大字,一战成名。《沧海》中,“西城之主”万归藏亦是凭着周流六虚功三招击败与之齐名的“金刚怒目”鱼和尚(西城之主,东岛之王;金刚怒目,黑天不祥,指的是《沧海》中有能为封住劫奴“三垣帝脉”的三大绝顶高手。其中万归藏仙逝,鱼和尚坐化),以致鱼和尚内伤十年不愈,功力也只余下五成。可见周流六虚功在设定上应该是武功的极致,是不可超越的。而周流六虚功的主旨是“谐之道”,即追求天地之间一切和谐的自然之道。从周流六虚功的关窍“周流五要”:时、势、法、术、器便可看出这一点。而周流六虚功的创始人梁萧,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下面我们来回想一下梁萧创出“谐之道”的历程。
上溯到《昆仑》,梁萧的一生是充满坎坷,郁郁而不得志的。他童年丧父,少年落泊遭欺;武功数术兵法均有小成后,又为一人之怒立下毒誓灭宋,而以宋人之身投入元营将兵攻宋,杀人无算,血流千里,甚至逼得可算梁萧师祖的一代宗师穷儒公羊羽几次含愤出手欲取他性命。后来梁萧目睹百姓死状后大彻大悟反出元营,经磨砺后武功大成。之后,他在与萧千绝的拚斗中亲手弑母,心灰意冷,只欲与花晓霜携手行医,终老于江湖。可是他虽痛改前非,反出元营;之前饱受荼毒的宋人豪杰们(包括公羊羽)却不肯放过他,逼得他出走西域,一去十年。他回归中土欲见晓霜一面,却得知她已在十年之前过世(当然是假的,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奔到一片树林中,悲痛欲绝,心丧若死。他只觉得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充满勃勃生机,似乎都在和他作对。于是,他将愤怒付诸笔端,写下一道道算题,自问自答;搅乱历法,让日月逆行,星辰错位,在浑天之中将直者变弧,圆者变直,任意颠倒乾坤,不循常规。最终,他发现这一切题目不管如何混乱,但其算法都要简洁优美,力求和谐。不论他如何抗拒天地,最终都要归于和谐。于是,他悟出了“引出对手不谐,力求自身和谐”的“谐之道”。
梁萧的性格是偏激之极的,他认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他性子倔犟,又偏偏怀着一腔热血,故此处事好走极端。他为一人之怒,倾城亡国便是明证。他幼时苦解“天机十算”的最后一算直至呕血,若非晓霜劝阻他定要吐血而死(其实第十算是无解的)他时时不忘父仇,武功未成时亦是凭着一腔热血与萧千绝拚斗数次(若非公羊羽相救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而在武功大成后亦是不顾母亲苦求,与萧千绝堂堂一决,以致失手弑母,痛悔终生。甚至他悟出“谐之道”后亦是不能去掉争斗之心,在公羊羽与花无媸“太乙分光剑”双剑合璧下找不到任何不懈之处的他,仍是按不下争强好胜之心,勉力苦撑。梁萧竟然能悟出与其性格大异的“谐之道”,与他个人悲惨的经历是分不开的。这点我不欲多谈,只想谈一谈谐之道乃至周流六虚功的主旨“引出对手不谐,力求自身和谐”乃至后来的“有不谐者吾击之”。
梁萧是一个性如烈火的人,而和谐应是一种淡泊之道,养气之道。梁萧以烈火之性,悟自然之道,这注定了梁萧虽能入道,但不能深。“力求自身和谐,引出对手不谐”绝非真正意义上的自然之道。和谐是不可刻意追寻的,刻意追寻反而着相。至于“引出对手不谐”那更加不是一个追求和谐之道的人所应该做的。而后来的“有不谐者吾击之”则更加明显地在“和谐之道”中融入了梁萧个人的性格因素。梁萧对于“有不谐者”的态度是“吾击之”,也就是不允许与自己相违的事物出现。退一万步说,哪怕与自己相违的是“和谐”而去“击之”,也绝非“谐之道”的精髓所在,不是大和谐。将不谐者全部击之,而至“无不谐者”便是一种不谐;“水至清则无鱼”,大抵如此。哪怕“有不谐者吾观之”或者“有不谐者吾避之”亦或是“有不谐者吾笑之”都是贤哲的态度,是“和谐”的更高一层境界。和谐,本身就应该容许些许不谐之处的存在。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这个社会,我虽然会毫不犹疑地选择“马桶”;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纵使社会中不谐之处罄竹难书,但是它大体上是和谐的——至少在我看来如是。
那么,和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呢?“有不谐者”时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呢?我只能说,我尚未臻“上窥天道”的境界;所以,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让我选择,我一定会如梁萧一般毫不犹疑地选择“吾击之”。也许我的性格与梁萧略有不同,但是处事上都是一般的好走极端。碰到身边的不谐之处,所思所想莫不是如何转变它,而不是将自己同化为它。前文所说的道理我虽然明白,理智上也告诉我有时实在不宜选择“击之”;而本性却令我不能做出其他的选择。纵使偶有吃亏,亦是无怨无悔,这才是真性情,这才是“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明白这样做太过入世,亦是不能免俗;但是有的时候,平凡难道不也是一种快乐么?
所以——有、不、谐、者、吾、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