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代豪的刑期还有三年,他有些焦急,开始计划越狱。
1976年7月24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吕代豪躲过探照灯和机枪,逃离监狱。
身后一个连的驻军追赶。吕代豪不停地奔跑。卑南溪水暴涨,在身后的枪声中,吕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
太阳出来时,吕被洪水带到了外海,趴在大树上漂浮的他发现鲨鱼在他身边游弋。
“此刻我产生了人生的第一次恐惧。”吕代豪躲避着追捕和山民的警惕,穿越中央山脉,潜往台北。
陈筱玲的信没有了收件人,到台北的吕给陈电话说:“我越狱了。我要偷渡。”陈筱玲的教化失败。但没有告发。
偷渡需要巨大的费用,吕代豪重入江湖。
吕最多的时候拥有美国、意大利的名牌手枪6把。甚至他还拥有黑道上为数不多的狙击步枪。他拥枪自重,那把狙击步枪,给他带来了滚滚财源。
此时,吕代豪叫要债为“借钱”。“我谁也不信任,只信任子弹——扣扳机的时候它就是我自己。”吕说。
“肥羊”,吕代豪这样称呼有钱但“不道德”的富人。
助手给吕代豪“肥羊”准确的出入时间,吕代豪通常选择一个肥羊家附近的制高点,从容地装填子弹,瞄准射击。
吕代豪只打别人的屁股。他喜欢在300米开外,从瞄准镜看子弹让屁股开花。
随后,50万或者100万台币,就会送给吕代豪,肥羊总会说,喜欢和吕代豪做朋友。
“我想大概有30发子弹打在人的屁股上吧。”后来,吕代豪想借钱时,再不用子弹。
越狱在逃的他,成为台北市独立的黑道人物,他成立了黑帮“战堂”。
为了积累更多资金,吕召集几十个女孩子当应召女郎。财富迅速积累,吕代豪一掷千金:上百万的劳力士表,昂贵的跑车。
1977年3月,吕代豪越狱9个月后,偷渡路上,在高雄被抓。“后来我才明白,恶行跑不远。”
【开启新世界】
吕代豪重进监狱,以为陈筱玲再也不会理睬他,尽管他已经爱上这个女子。
直到有一天,陈筱玲探监。此前,陈为了见到吕代豪,在监狱外,前后呆了10天时间。
1978年3月13日,陈筱玲在她的第159封信中说到:
“再看一遍你的第162封信,真教我心底发愁……”,“我在人间天堂,而你却是无恶不作连世人都厌弃的大坏蛋。”陈筱玲谴责道,“如果你不将你的罪恶看为粪土,我俩将是不同世界的仇敌。”
吕代豪在信中反问陈筱玲:我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求,人被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让人打呢?
陈立刻在信中回复:如果一个人不想被打左脸和右脸,那么他必须拥有不容让人抨击的人格。这才是上帝的真正意思。
“狱友林民雄,也是冥冥中拯救我的一个人。”吕说。
吕代豪隔壁监舍,关押着台湾黑帮“三光帮”老大林民雄。因杀人判刑——一个人在监狱里,还可以指挥外面一天挣100万台币的黑帮老大。他们常常在一起聊天,林为了给四个老婆写信,也经常请教吕怎么写信,并付给吕“劳务费”。
有一天,林和吕聊天10分钟后,林说不舒服,就回去了。一会工夫,吕代豪被告知,林猝死。吕过去,打他耳光,按压胸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几个月前进来的林被抬走。
吕失眠了一夜,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时光:人生如此短促脆弱,我难道没有挣脱樊笼、重获自由的机会吗?黑社会、美酒、美女、名车的诱惑力我无法抵抗吗?
“我心里感到饥渴,想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吕说。“想到从少年到青年,一直在犯罪漩涡里打转,换来的只是牢狱。我感到辛酸。”吕代豪,打杀数年之后,突然体会到狂徒末路的感觉。
陈筱玲第250封来信到了。这封信被吕代豪称为“天上的信函”。
信很平常,与陈筱玲的其他信函无异,但此情此景,却让吕代豪泪流满面。
“我原以为,信仰是人没有希望时幻想的花朵,是颠倒的世界观,是西方渗透中国文明的工具。事实上,陈的每一句平常话,都像是专对我说的,打在我心上。200多封信,我竟从来没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