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韩庚拉住金在中:“中中,今天我们一起坐车回家。”
他瘦了很多,身骨更显纤细,头发长时间没剪了,有些挡住眼睛,皮肤苍白得透明,一点都不像是江边孩子该有的健康肤色。眼里满是期待,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金在中看着他,胸口发紧,闷得自己疼痛不已,几乎就要忍不住伸手将他拽进怀里。
“韩庚,快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崔始源告诉韩庚,厂里房子下来了,他韩家的员工房下来了!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韩庚开心地眼泪都出来了。
金在中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们拥抱,看着崔始源给他拨刘海,给他抹眼泪,然后抱着转圈。
眼神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
韩庚从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回复过来时,再回头寻找金在中,却看到了他搂着校花一同出校门的背影。
崔始源带他庆祝,他说,我想喝点酒。
头晕乎乎的,脸蛋红透,心跳也特别快,坐在岸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些,也好去去身上的酒味。伴随着江风,同时飘进耳朵的还有一句:“韩庚,我们在一起吧。”
新房子在新型的现代化小区,离江边远了许多,但绿化好,楼层好,户型好,朝向好,什么都好。
韩庚和妈妈吵架了,因为填志愿,妈妈当然希望他填个理科类大学,他却一心一意想考影视学院。
韩庚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出走,哭红的眼睛,站在崔始源家门口。
晚上崔始源听见啜泣的声音,转身搂住他,贴上他的后背,亲吻他的发顶,“别哭了别哭了···”。
“始源,我该怎么办?”
“伯母是你在世上剩下的最亲的人了,她很不容易,而且,她全都是为了你着想···”。
过了变声期的男孩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缓缓的,像低低的大提琴音。
韩庚渐渐安下心来,睡意来袭。
初升的太阳,温温热热的。窗外,暗藏清亮的露珠与馨香。窗内,两个少年躲在被窝里浅浅地接吻。
高考似乎是一眨眼的事就结束了,等待成绩才是漫长的。
在成绩出来之前,金在中一家就搬走了,拜托韩庚妈妈过去打扫一下,干净整洁也方便盘出去。
韩庚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过堂风呼呼地,穿心而过,慌得自己手脚无力。
犹记得英文试卷上,grow up是成长,grow apart是朝不同的方向成长,渐行渐远。
韩庚妈妈打扫出一个小书包来,满满的生肖龙卡。
韩庚跌坐在地,脑中都是当年小小的金在中拉着自己,紧张地问:要是中奖了哥哥你是不是就不到我家来看彩电了?···哥哥我不会跟你抢遥控器的,你看什么我也看什么,···哥哥你会来的吧?···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如庚妈所愿,孩子进了一所理工科大学,专业是品质管理。
崔始源的学校是全国顶尖的。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依旧是那个岸边,吹着带有腥甜水气的风,让自己因憧憬未来而激动的心平缓下来,依旧是随着江风飘进耳朵,“韩庚,不是一个学校呢,我们···分手吧。”
天色渐暗时,他孤身独坐,抱着膝盖哭得昏天暗地。
潮起潮落,水声淹没哭声,他更加不再顾忌,放声痛哭。
周围有不少来江边玩耍的孩子,高考结束,大家都想放松一下,甚至,有不少同校的学生。
感觉到有人坐到自己身边,他埋着头,闷声说:“走开。”
“好歹你也做了我三年的班长,关心一下总是应该的。”清脆的女声。
讶异的抬起头,不顾一脸涕泪的狼狈,模糊的视线分辨出,是那个校花。她吸着烟。
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什么都没想脱口而出:“能让我抽一口吗?”
女孩笑了,拿出一只完整的烟,点燃递给他。
有些东西不需要教,自然而然就会了,毕竟都是十七八的年纪,该成人了。
抽完整支烟,月满江堤,泪也只是勉强止住。
“到底怎么了,我从没见班长你这样过。”
“···始源他,跟我分手了。”
夜渐深,莲舟与菱角渐渐隐匿,江面安静得如同死寂,晚凉凉透心。
女孩偏过头:“我跟你讲个故事。···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猫咪死掉了。我知道的时候呆了很久,却没有特别伤心,放学回家还很冷静地和爸爸一起将它埋了。一个星期后,我骑自行车的时候,链条断了,我摔倒在路边,然后蹲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虽然当时还小,但我也知道,我哭并不是因为自行车,而是因为我心爱的猫咪,我只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太晚了,孩子们该回家了,不然家长该寻来了。
女孩站起身,拍了拍衣裤上的沙砾,“班长···,崔始源是你的那辆自行车,而金在中,是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