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汁成橙〗【0910剧评】英雄无奈是多情——评三皇子杨俊【陈思成吧】

题记：
烟沙漠漠马萧萧，醉卧边庭笑射雕。
玄鞘紫宸空剑气，铁衣塞外砺天骄。
桃花眼底秋毫现，梨靥涡中恩义昭。
了却君王儿女事，玉颜何惧雪霜凋。

古装剧其实是一个雷区，但更是一个梦田。它寄托着现代人对于过往的一种迷思，也寄托着生活在平庸琐碎现实中人们的各色迷梦。此文，便为思诚屈指可数的几个古装角色中最新也是最悲情的一个——《巾帼大将军》中的三皇子杨俊而作。
思诚在古装剧里的表现从王盾开始就已经可圈可点。近十年的时间，将他对于气场的收放磨炼得更加自如。试看《巾帼》之中，无论是阵前鼓舞军心时的凛然之气，还是维护兄弟时的雷霆之威，抑或是对于所爱重之人的温和浅笑，无不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薄。
　　不同于现代剧，思诚的古装角色有一种真正的古典韵味。如果说现代剧他大多是用“放”的方式来自如地演绎出人物的个性，那么古装剧他则是更主要用“收”的方式来演绎出人物的古典气韵。不论是王盾，还是萧清羽，还是杨俊，都能看到这种古典的含蓄之美，内敛而细腻，含不尽之美于言之外，行之中。
　　就杨俊这个角色而言，自始自终最为感染人的，就是他身上展现出的人性之美。

　　　　　　　　　　　　　　一、人性之美
　　杨俊算不得一个很复杂的人物，他的设定原本就是完美的，利益前以家国为先，以大义为重，感情上处处体贴他人。但是，完美的人物，最易流于苍白。若不是足够细腻沉稳的演技来支撑，这个人物就将变成一个标杆和符号。所幸的是，思诚将剧情的冲突作为载体，以自己极富节奏感和细节美的表演方式，相对弥补了人物缺乏性格发展过程的问题。同时，也赋予了这个人物一种纯善却不空泛的美。
我把思诚对杨俊人性之美的演绎，归纳为，从多面处立人物，于细微处见精神。
　　从多面处立人物，表现在对不同人物的不同神韵之上。诚然，杨俊是一个纯善的人物，但他不是一个老好人。他见惯了鲜血与杀戮，也见惯了皇家的内斗与虚伪。所以他有他的锋芒。他渴求自由，热爱正面的人性，所以，他会自然而然地用他最温暖的眼神去寻找那一份纯真，去保护和包容它。他厌恶一切虚伪阴暗和争斗，但他又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他会在面对虚与委蛇的下属时候犀利而威压，但也会在面对心怀不轨的政敌时隐忍而不发。他会在与信任的兄弟相交时偶尔露出自己的天真，也会在面对自己的父皇时显得有些不安又稚气，他会在未动情的时候那么冷静睿智，也会在动情之后那么“任性”又执拗。他可以前一秒对着花生尚是温柔凄凉的微笑，下一秒转脸对着看守便是冰冷的相迫。多面的刻画，让一个悲情而不软弱、聪慧而不神化的形象鲜活了起来。
于细微处见精神，则体现在妥贴到位的情感之细微变化中。细腻的情感是让角色虽完美却不再单薄的关键。如那场诀别戏，融温暖与眷恋为一体，在隐忍含蓄的表演中，一段温柔的回忆与叮咛，一句“你们能活着回来，真好”，一抹带着怅惘的浅笑，我们看到了杨俊对于兄弟的情谊，还有他对于生命的眷恋。正因如此，他才不是一个顶着大义的口号的苍白形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眷恋有牵挂更有割舍的人。
　　场面推进中情绪的结合与转换更是思诚的长处所在。当杨俊得知若兰与赵宇要随他去柔然后，他与若兰起了争执，两个同样固执的人冲突，唯一的结果当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这场争执的结果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如何表现争执，如何在争执中展现人物。思诚对于这种冲突的处理方式，一向都不是平均用力。前半段看似争执激烈，其实力度尚缓，对于若兰的固执和掩饰，杨俊既有感动，更有无法说服的恼火。若兰给出的理由既是玉荷，他便也只能以玉荷为由斥责她，但这斥责连他自己也知道并不是着力点。所以他说得欲吐还吞，磕磕碰碰，看似怒其不争，实则别有纠结。而当若兰一把将他扯回来，坚决地表明了态度——无论如何都要跟去时，他的情绪才升高了一层，可是，接下来他的表演反而更加不激烈了，他的表情相对凝滞下来，却非平静，而是像一根绷紧的弦，薄唇紧抿眉目之间透着隐隐的怒意，一任若兰摇晃他，表达自己的坚持。待她说完，他并没有直接发怒，而是挑眉冷笑了一下，柔和地说完第一句台词，这才猛地甩出最后一句：“我也可以坚持不带你去！”一如银瓶乍裂水浆迸，拂袖而去，将之化成了结尾的最后一个重音。层次分明，长短相倚，力度各别，这就是思诚的节奏，无一分不到好处。
　　说了这些戏中场面，可见，人性之美，到底是由可视可感的情态展现出来的，也就是内在美会显现于外在之中。那么我们便来谈杨俊的情态之美。

　　　　　　　　　　　　　　　　二、情态之美
　　情态之美不是像形体之美那样通过训练便可达到，它是情在态上的表现，是心灵与情性的魅力在面貌上的外化。而杨俊的情态之美，可以概括为，纵横捭阖之中挥洒大气，低眉凝眸之间含蕴温柔。
　　他的大气体现在沙场之间，更体现在他的使命——守护之中，他守护自己的国家，守护苍生，也想守护自己身边的所爱之人。守护是阵前演讲鼓动军威的沉稳与热血，是绝地死战时的悲壮与决然，也是爱护新兵时的坚持与宽厚。大气不仅仅只是在面对千军万马时的沉稳无惧，更是陷落在异族囚笼中的刚烈端方。
陷在柔然营中的三集，七场戏他没有挪过位置，面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面对周遭对他杀意重重的敌人，思诚的表演毫不重复。对可汗是尊敬又不卑不亢，对公主是劝导中带着抚慰，对那个乌骨鲁的言语挑衅和质疑则是干脆不屑理他。只说与可汗谈判之时，眼神中便含尽种种细微的变化，而绝非简单的大义凛然。道谈判的缘由诚恳坦荡，辩还头的方式则隐隐有大国之风，说到被自己族人追杀，则眼中有淡淡无奈飘过，须臾又坚定明朗如初。神态虽然平和，眉眼间的傲气却是一览无余，傲气而不傲漫，高贵而不咄咄逼人。没有刻意的张扬与高傲，只是一种发自生命深处的平等与悲悯。这样的悲悯情怀，不是低到尘埃里的卑微，恰恰是一种高贵。而思成的表演，在高贵与亲和之间，分寸拿捏得极好，高贵似是与生俱来的，而亲和亦是从心底发出。
　　杨俊的温柔其实也体现在他的守护之中。他的温柔与平易近人不同，他的温柔并不滥用，那种特别的温柔之情仅仅只对心爱之人才能见到。所以，这是一种珍贵的温柔。当他拥住花生时，那种温柔还是纯洁的，无牵无挂，所以他那时的神情并不忧伤。但当他终于知道对方的女儿身时，他的温柔神情就不再那么简单，温柔中融入了一种疼惜，融入了几分尴尬，融入了前路茫茫的忧伤。他的温柔如海，温柔之后却是刚毅如山。温柔因为力量而宽广，温柔因为坚定而温暖。与花生的拥抱虽然纯洁，极致的温暖和纯粹却让人无法自拔，而每一次的担当与前行，即使不动声色，亦未必慷慨激昂，仍是壁立千仞，令人安定。
温柔渗透在相聚之中，更流淌在诀别之中。杨俊出发柔然的前夕，杯盏之间，他眼神中那温和的怀疑，不欲深究的调侃，都随着台词的铺叙自然地展开。若兰出发柔然的前夕，他终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眼中与泪光相融的痛楚怜惜与深情，泪珠滚落似有生命，坠似有声。种种情态，行乎当行之时，止乎当止之处，过一分则嫌造作，少一分又欠神韵。观剧之时，除杨俊之外再无他想。只有脱出剧外，才会恍然想起，这是又一个思诚带来的美梦。
最后，情态之美，还在亲情爱情责任的几面夹攻中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特别是与独孤后的对峙，他近于绝望的神情，发红的眼眶，无不表现出他被母后反复强调的“江山社稷”压得濒于极限的心理。然而，他终究选择了抓住自己的心来行事，但他拒绝为自己的行事找借口。所以他安静决然地说：“儿臣知错了，但儿臣不后悔。”虽说思诚演绎这个角色是以收为主，但每到高潮之处，激烈的冲突中，感情的交织与层次仍是分毫不乱。跪地痛哭，尽显情义两难的挣扎，夹杂着孩子般的无助，终是化作了仰天长啸的悲凉。痛快淋漓，却又始终保留着一分节制。
　　情态之美成就了人性之美，而人性的理想美好与残酷的世界相冲撞，又成就了杨俊这个人物所具备最为撼动人心的美感——悲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