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上,人来人往。
每个人的脸上被点缀上橘色的灯火,表情或欢笑开怀,或满腹心事。
已经进入到小学的真琴和遥也在这群人之中,紧紧地牵着手,向最靠近烟花观测点的地方前进。
那时的真琴还没有高大到可以超过于他们身边穿梭的成年人,也不够力量来抵挡来势汹汹的人群。几下之后,他就感到了手中紧握着的温度被抽离出去,慌张地回过头后,只看到各式的浴衣,和被提在手上的食物和手信,遥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遥?”
没有回应。
“小遥。”
没有回应。
手中的团扇落到了地上。
“小遥!”
得不到回应的真琴在攥紧了浴衣的前襟,视线随着慌乱环顾的小脑袋而飞速移动。
没有遥。
他往原路折返,脚下的木屐尽可能地迈出更大的步子。
没有遥。
路走的越多,他就越害怕。心脏像是被人捏成一团拔到了嗓子眼,让他有些上不来气,只能微张着嘴,通过胸腔的剧烈起伏来缓解这种惶恐与压抑。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就会哭出来。
小遥。小遥。小遥。
他一路这般急急地念叨着。
什么烟火,什么美食,全被抛在了脑后。
他一定要找到遥。
必须找到遥。
可这种意志拼命克制的情绪却在走到人群尽头的时候被统统释放出来。他还是没有看到遥。意识到这点的一刹那,他无助地哭了出来。
一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无助地哭了出来。
“真琴?”
不是遥的声音。
是谁?
他停止了哭泣,朝声音的源地转过头去。
是一个高大的少年。
对方颀长的身材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让他有些不安,开始抱着臂微微向后退。
“没关系。不用怕哦。”少年带着温柔的笑容蹲了下来,视线正好同真琴平齐。这一举动,让真琴放松了戒备,并没有再往后退。
“不可以哭哦。”
少年温柔的话语飘进真琴的耳朵里,他伸出手想拭去了真琴脸上的泪水。这时候真琴才得以看清对方——茶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和自己一样。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没有抗拒少年的手,任由对方轻柔地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在找遥么?”
诶?
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带走了遥么?
真琴这么想着,八字眉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噗”,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你这时还真是可爱呢。遥不是我带走的。但是我知道他在哪里哦。”
“真的吗?”
真琴葱绿色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嗯。是真的哦。”少年说着向真琴伸出了手。
真琴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一蹦一跳地走在少年身边,原本垂下的八字眉也扬了起来。
“呐,你喜欢小遥吧?”
诶?
为什么你会叫他小遥?
真琴疑惑着抬起头,却在对上少年眼睛的时候坦率了自己的想法:“嗯!我觉得没有他就不行!”
“是吗?果然呢。那记得一定要好好陪伴在他身边哦。”少年紧了紧他握住的真琴的小手,然后抽了出来指着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浴衣的男孩道:“小遥在那边哦。”
是遥!
真琴展开了笑容,向前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大哥哥不一起吗?”
“不了哦。我觉得我就要走了。”
“这样啊。那大哥哥再见!”真琴说着挥了挥手,朝遥跑了过去。
“小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遥一把推开了。接着,在被对方一把抓过去,自己的小肩膀也成了对方前额的落脚点。
“以后……不能再不见了。”
遥的声音很小很低,但真琴还是听得真切,因为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嗯!我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砰——
一道烟花率先在天空绽开,接着是更多。烟火映照在紧紧牵着手的遥和真琴脸上,点亮了俩人的笑颜。
而远处,隐藏在阴影中的少年脸上的神情既欣慰又落寞。他望着两个孩子,小声呢喃:
我们小时候真好啊。希望还有机会可以你,小遥。
……
“真琴!”
“真琴!”
“振作点!”
是遥的声音。
想要,看见你。再次。
真琴心里这般想着,却发不出声。他奋力地和未知对峙,最终获得了重归于世的权利——
呛进去的水被吐出来了。
“真琴!没事吧?”
“真琴。”
遥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清晰。十七岁的他,成长了的少年,蓝色的眸子和深色的头发。
“遥……”
再次见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