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影子无处不在
人的心事像一颗尘埃
落在过去飘向未来
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
展昭看着那个男人抱着双臂,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有节奏的在肘弯上敲点着。
虽然酒吧的灯光并不怎么明亮,可是他的视力一直很好,他看着这个男人慢慢的转过身来,眼睛直看向他,脸上泛起了笑容。
是白玉堂!
展昭觉得全身一下子冰冷了起来,有点信不过自己的眼睛,酒吧里闪烁的灯光很容易骗人的,眼前的景象,总是虚虚实实的分辨不清,谁能保证这一次看到的不会又是假的?
他和这个男人,明明是分开了那么多年,七八年的时间,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怎么一下子就在这里——
他看着他带着微笑慢慢走近,渐渐的把灯光也挡住了,高大的身形投下来的阴影把展昭一身藏青色的外衣完全融在下面,只剩下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昭,好久不见!”
展昭看着他走到自己对面,在刚刚柳青锋坐过的位置,很优雅的坐下来,姿势优美的像歌剧里那些风度翩翩的绅士,和以前那个有点毛毛躁躁的随便推门进别人房间的小子,已经完全不同了。才有点明白,中间的确是隔了许多年。
“是啊,好久不见。”想想又说:“你刚回国?”
“前天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回去看看,这边有事要处理。”
“你现在,大忙人。”
“你难道不是?”
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冻成了化石,而过去的那一点点感伤,更是封在了化石中央,连天日都不得见了。两个人平静的坐在酒吧阴暗的一角,平静的说笑,和普通朋友一样浅谈微笑,是再也想不到的。
白玉堂整个人比过去都大了一号,好像美国的营养特别好,明明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还能拔高。可即使这样,脸上的轮廓却比过去更清晰了,像被刀刻过似的棱角分明,眼眶深陷,从里面透出来的目光冰冷而强烈。
那种目光比在报纸上或者电视报道上看起来还要咄咄逼人,简直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看出一个洞,凛冽得让人心悸。
展昭尽量的制造一些话题:“对了,在报纸上看到你结婚了,是吗?”
白玉堂点头:“嗯。你也看到了?”
展昭微笑:“全国能有几个人看不到的?”然后举起面前的那杯清水:“恭喜,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真是遗憾。”
白玉堂也举起面前的那杯现成的清水,似乎不怎么在意,但展昭一看就顿下来:“是青锋的,等等给你换一杯——”
他回头想叫服务生,手刚刚抬起来,已经一支手伸过来抓住。
回头看的时候,白玉堂微微起身探过来抓住他的手腕,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种笑容,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展昭觉得手腕被他抓得有点疼。
有服务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主动走过来问需要什么服务,白玉堂立刻放开了他的手,坐回椅子里,挥手说没事打发人走后,对他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个人也没有碰一下杯,但都各自开始喝水。冰凉的水进入口腔,缓缓从食道往下流淌,一股寒气渐渐的散发开来,五脏六腑都被浸透了,不由得十指透凉。
放下杯子的时候,白玉堂那眼角往吧台那边喝得正热闹的一群人扫了扫,然后问他:“刚刚哪个,坐在这里的,是你朋友吗?”
展昭回头看了看人群里冒尖的那个人,眼圈已经有些发红。柳青锋平时的酒量很不错,几乎没有在酒吧里有过败绩,就算有的时候回来撒酒疯,也是借酒装疯的成分多,今天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
不知道待会儿是不是还要把这个醉汉扛回家。
他笑了笑,回头对白玉堂说:“是呀。他比较喜欢玩。”
白玉堂拿指尖在玻璃杯口上来来回回的画圈,眼神有些飘忽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嘴角带着点笑:“他,好像,不是很适合你。”
展昭也笑:“有的时候,总是守着过去的东西,不改变,怎么知道不会快乐?”
这个时候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本来两个人慢慢的谈话,也并没有谁回去注意音乐,可是突然停下来,倒好像有什么必要的条件失去了,那种空白的底音把人给惊醒过来,突然之间,谈话断了,也好像忘记了刚刚说出口的是什么。
两个人相视笑了笑,一切好像又回到刚刚见面的时候。
白玉堂看看时间,说:“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展昭坐在那里几乎没有移动一下,只微笑着说:“好的,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