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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科幻小说】喀尔巴阡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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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困扰,他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各种古怪的幻影。他盯着浓重的夜幕想看见什
么?什么都看见了,却又什么都没看见。四周模糊的影子,天上风卷残云,几乎辨
认不出的城堡的轮廓。高地上的石头像在跳一种萨拉班德舞,猛烈地旋转起来。万
一晃动的岩石滚下山坡,砸在两个冒失鬼身上,就在古堡城门前把他们碾个粉身碎
骨。谁叫他们妄图潜入古堡,这是绝不允许的!
 可怜的医生,他站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回荡在山谷的响声,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
声,既像潺潺流水声,又像呻吟、叹息。他听到了夜猫子翅膀猛烈地扑打岩石声,
半狗半女人的吸血鬼出来巡行者,两三对忧伤的灰林鹃如泣如诉的唏嘘声,医生全
身肌肉紧缩,身体发抖,直冒冷汗。
 漫长的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终于熬到了午夜!如果巴塔克医生能不时说说话,
发发牢骚,他就不会感到那么害怕了。但尼克·戴克在睡觉,而且睡得很香。
 午夜——这个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时间,是幽灵出没的时间,是鬼怪作乱的时间。
 发生了什么?
 医生刚刚站起来,暗自纳闷,自己是在做恶梦还是睡醒了呢。
 天上,他以为看见了——不!是真的看见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体,被一束
幽魅鬼火照得通体发亮,从天际一端飞向另一端,随着乌云一起浮沉。看来都是些
蛇尾龙、巨翅马鹰、大海怪、大吸血鬼,它们似乎猛冲下来,要用巨爪抓住他,把
他吞进肚子里去。
 然后,奥尔加勒高地上的一切,包括岩石及下边的树通通动了起来。急促的钟
声清楚地传入他耳中。
 “钟声……”他低语着,“古堡里的钟声!”
 是的!这钟声正是从古堡里那座破旧的小教堂里传出来的,决不是从浮尔康教
堂里飘来的,风只会把钟声送到相反的方向。
 眼下,钟声越敲越急……敲钟的这只手是在为死者鸣哀?不可能!这是警钟,
急促的钟声回荡在特兰西瓦尼亚边陲的绵延群山中。
 听到这骇人的颤音,一种无法克制的担忧,无法抗拒的恐惧,无可名状的恐怖
攫住了他,巴塔克医生全身抽搐,阵阵寒战袭遍全身。
 护林人也被飞扬的可怕钟声惊醒。他猛然站了起来,医生此时早蜷缩成一团。
 尼克·戴克竖起耳朵,双目试图刺破笼罩着古堡的厚实的夜幕。
 “这钟声!……钟声!……”医生不停地唠叨着,“准是魔鬼肖尔特敲响的!
……”
 可见,可怜的巴塔克,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相信魔鬼,他真给吓破了胆!
 护林人静立不动,没回答他。
 突然,一阵尖厉的呼啸声惊天动地,像轮船进港时汽笛的嘶声长鸣。紧接着,
一束强光射出来,照得天地间一片雪亮,宇宙在震耳欲聋的叫声中似乎快坍塌了。
 随后,从中央塔楼射出一道光,非常刺眼。这道光柱划破夜空,晃得人睁不开
眼睛。什么样的光源能产生如此强烈的光,照得奥尔加勒高地有如白昼。从哪座大
火炉里射出这道光源,把岩石烤得通红,又染上一层吓人的青白色?
 “尼克……尼克……”医生大叫,“看我!……我是不是和你一样像具僵尸?
……”
 真的,护林人和他看上去就像具死尸,面色死白,两眼无光,眼窝深陷,面颊
暗绿,还夹杂着灰白斑点,头发就似传说中吊死鬼头颅上长出来的青苔……
 所见所闻令尼克·戴克目瞪口呆。医生早给吓傻了,全身肌肉紧缩,毫毛直竖,
瞳孔放大,身体僵直痉挛,就如《静观集》的作者雨果写道,他“呼吸到了恐惧的
的气味!”
 一分钟,这个可怕的现象又持续了一分钟。然后奇怪的光逐渐暗淡下去,咆哮
声消失了。奥尔加勒高地又恢复了宁静,隐在深深夜色中。
 两人睡意顿消。医生呆若木鸡,护林人倚着石凳立着,等候天亮。
 尼克·戴克对眼前出现的如此明显属于超自然的现象想些什么呢?这会动摇他
的决心吗?他还会固执地进行他莽撞的冒险吗?当然,他说过要进古堡塔楼……可
来到这座无法翻越的墙前,引起了精灵鬼怪的愤怒,招致了刚才那场混乱,这一切
难道还不够吗?如果他返回村子,谁会因为他没履行诺言,没进入这座魔鬼城堡把



22楼2005-07-19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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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如何描述自年轻的护林人与巴塔克医生动身后村民们的焦灼心情呢?时间流逝,
    可仿佛怎么也没有尽头,大家越来越提心吊胆。
     科尔兹村长、若纳斯、海尔莫德和另外几人一直站在那块平地上。大家执意地
    注视着古堡远方的身影,想看看塔楼上是否又有烟雾。没有任何烟——这是用始终
    朝着古堡方向的望远镜观察到的结果。用两个弗洛林买到的那架望远镜真是排上大
    用场了。虽说科尔兹法官这个人精打细算,一向把钱袋看得紧紧的,但对这笔花销
    一点都不觉后悔。
     正午12点钟,牧羊人弗里克放牧归来,大家七嘴八舌问他。有新情况吗?又有
    什么怪事?又有什么超自然现象?
     弗里克说他刚在瓦拉几亚的希尔河谷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之处。
     吃过午饭后,大约两点,各人又回到自己的观察位置。没人愿意呆在家里,没
    人想再踏过“马蒂亚斯国王旅馆”,因为那恐怖的声音总在人们耳边回响,俗话说,
    隔墙有耳……现在可成了隔墙有嘴!……
     可敬的旅店老板因而担心他的客店门庭冷落,没什么比这更让他难受了。没有
    顾客光顾,难道要他关门大吉,吃老本吗?为了让魏尔斯特村的老百姓放心,他曾
    经大举搜查过旅馆,把房间都翻遍了,连床底都没放过,翻箱倒柜,仔细盘查大厅、
    酒窖、阁楼各处。某处坏东西可能在这些地方故弄玄虚。但什么都没找到!……朝
    尼亚德河的正门也没发现异常。墙面削得笔直,俯临湍急的溪流,窗户开得很高,
    不可能从下面爬到窗洞处。这样做又干事何补呢?人们害怕起来是无须原因的。看
    起来,要老主顾重新光顾旅店,再来品尝他的德国米酒和茵香酒,恐怕得等很长一
    段时间。
     真的要等很久?……不见得,那就走着瞧好了,这种悲观的预测不见得准确。
     实际上12天后,经历了一系列意外事件后,村里的显要人物重聚在“马蒂亚斯
    国王旅馆”里,大口品着美酒,谈笑风生。
     让我们再回头看看年轻的护林人和他的同伴巴塔克医生的情况。
     诸位想必还记得尼克·戴克离村时,曾答应忧伤的米柳达,保证看完喀尔巴阡
    古堡后,马上赶回来。如果他没出什么意外,如果对他的威胁只是句空话,估计他
    当晚就能返回。于是,大伙都心急如焚地等着。可无论姑娘,她父亲,还有乡村教
    师,谁都没想到他俩在路途中遇到那么多艰难险阻,担搁了行程,使他未能在天黑
    前爬上高地。
     这时,村民们清晰地听到浮尔康教堂的钟声敲响8点,不安的情绪到达了顶点。
    尼克·戴克和医生出了什么事,一天了,还没回来?没见到他们平安归来,谁也不
    愿回屋休息。人们每时每刻都以为看见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山道的拐角处。
     科尔兹父女直走到街尽头,走到牧羊人放羊的地方。多少次,他们以为看见了
    远方的树林间的空地出现两个人影……只不过是幻觉罢了!山口和平常一样空旷荒
    凉,因为边界一带的居民很少在夜间出去瞎逛。况且,今天还是星期二——星期二,
    可是闹鬼的日子——那天,当地人在太阳落山后,都自觉地不出门。尼克·戴克拣
    这样一个日子拜访古堡,简直发疯了。实际上只不过是护林人,还有村里其他所有
    人当时都没想到这点。
     此时,米柳达脑海里无数念头翻腾着。眼前浮出现一幅多么恐怖的画面!她一
    直想象着自己伴着未婚夫,陪他穿过普莱扎山脉茂盛的树林,攀登奥尔加勒高地…
    …现在,天黑了,她似乎看见未婚夫困在古堡里,正试图摆脱喀尔巴阡城堡的幽灵
    的缠扰……他成了它们作弄的玩偶……是它们复仇的对象……他被关进某个地窖里
    ……也许已经死了……
     心碎的姑娘,她宁愿抛弃一切寻找未婚夫!但既然她无法这样做,至少她要整
    夜守在平地,等候他的归来。可她父亲一定要她回去。于是只留下牧羊人候着,父
    女二人回到家中。一旦她一人呆在小屋里,她就号啕痛哭起来。她看他,以整个灵
    魂,整个身心爱着勇敢的尼克,尤其因为年轻的护林人没有依照特兰西瓦尼亚农村
    


    24楼2005-07-19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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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9 06: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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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种奇特的方式选定他的新娘。
       

       每逢圣·皮埃尔瞻礼节时,村里都要举行“定亲大会”。那天,村里的年轻姑
      娘聚在一起。她们坐在高头大马拉着的漂亮马车里,带着嫁妆,即她们亲手织、缝、
      绣的新装,放在色彩艳丽的箱里。家人、朋友或邻居陪伴着她们。年轻小伙们也穿
      着漂亮的衣服,腰间束着丝带,在“定亲大会”上得意洋洋地逛来逛去。他们挑中
      喜欢的姑娘,把戒指、手绢送给她们作为定亲信物,等节日过后就择吉日完婚。
       尼克·戴克可不是在这种定亲会上选中米柳达的。他们这种亲密的关系不是偶
      然的。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从懂得爱的年龄就彼此倾心相许。年轻的护林人没上集
      市找来一位姑娘当他的伴侣,米柳达为此感激他。啊!为什么尼克·戴克的性格如
      此坚毅、倔强,非要去实现一个显然不谨慎的诺言!可他爱她,他爱她,她却没有
      足够影响力阻止他去那座该诅咒的古堡!
       悲伤的米柳达在焦虑和泪水中度过了怎样一个夜晚啊!她根本不愿合眼。她倚
      在窗前,目光凝视着那条上坡路,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低语:
       “尼克·戴克无视神灵的警告!……米柳达失去了未婚夫了!”
       这只是她极度烦恼中产生的错觉。寂静的夜晚依然默然无声。“马蒂亚斯国王
      旅馆”里无法解释的现象没有发生在科尔兹村长家。
       次日黎明时分,人们又涌到屋外。从平地到山口拐角处,一些人在大街来来回
      回,——前者是去打探消息,后者是带回消息。人们议论纷纷,说牧羊人弗里克走
      到前面去了,离村子好远,他没有穿过普莱扎丛林,只是沿着林边走了走,他这样
      做不是没有道理的。
       必须等他回来,以便及时了解情况。科尔兹村长、米柳达和若纳斯一直站在村
      头。
       半个钟头后,弗里克出现在几百步远的山路上方。
       他看起来并不着急,大家猜测他没带回什么好消息。
       “怎样,弗里克,你知道什么了?……你发现了什么?……”牧羊人一走近,
      科尔兹村长就问他。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打听到!”弗里克回答道。
       “什么消息都没有!”姑娘低语着,眼眶里溢满泪水。
       “出太阳那会儿,”牧羊人又说,“我看见离这一里远的地方走来两个人。开
      始我以为是尼克·戴克和医生……但不是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若纳斯问。
       “两个外地过路人,他们刚翻过瓦拉几亚边界。”
       “你问过他们?”
       “问过。”
       “他们来我们村吗?”
       “不来,他们是朝累底埃扎脱山走去的,他们想攀登上山峰。”
       “是旅游者吗?”
       “看上去是,科尔兹老爷。”
       “昨晚他们路过浮尔康山口时,没看见城堡那边有什么情况?”
       “没有……他们那时还在边界那边呢。”弗里克回答道。
       “那么说,你没有尼克·戴克的任何消息了?”
       “没有。”
       “天啦!……”可怜的米柳达哀叹着。
       “过几天,您可以亲自问问他们,”弗里克又说,“因为他们打算在魏尔斯特
      村歇歇脚,再去克罗斯瓦尔。”
       “但愿没人说我旅店的坏话!”若纳斯惴惴不安地想着,“如果他们知道实情,
      绝不会住我的店。”
       一天半以来,善良的旅店老板担心以后没有旅客敢在“马蒂亚斯国王旅馆”吃
      饭住宿,心中忐忑不安。
       总之,牧羊入和他主人之间的一答一问一点没使情况明朗化。既然上午8点了,
      年轻的护林人和巴塔克医生还没露面,谁还敢企望他们会回来呢?……靠近古堡的
      人不会不受到惩罚!
       由于前夜心情激荡,彻夜未眠,米柳达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精神萎靡,连走路
      都很勉强。她父亲不得不把她扶回家。一进屋,眼泪又哗哗掉了下来……她凄苦地
      呼唤着尼克的名字……她想出去找他……这幅情景真让人心酸,不由得为她幢康担
      忧。
       必须马上作个决定。得立即前去搭救护林人和医生,这已刻不容缓。无论冒多
      大风险,无论会遭受占据城堡的人或物的报复,这都无关紧要。关键是要弄清楚尼
      克·戴克和医生目前的处境。这是他们的朋友,村民们无可推卸的义务。村中最勇
      


      25楼2005-07-19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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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的人不会推托穿过丛林,攀登古堡。
         经过几轮讨论、商量,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三个最勇敢的人是科尔兹村长、
        牧羊人弗里克及旅店老板若纳斯,——没别人了。至于海尔莫德老师,他突觉腿关
        节疼痛,不得不躺在教室的两张椅子上。
         大约9点,科尔兹法官带着两个伙伴,核枪实弹,踏上了去浮尔康山口的道路。
        他们走到上次和尼克·戴克分手的地方,然后钻进了浓密的丛林中。
         他们不无道理地分析,如果护林人和医生要回村的话,应该沿普莱扎山的原路
        返回。照此,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应该不难,事实的确如此,他们走进林子后,不
        久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先放下他们不表,再看看村子里吧。人们目送他们离开,马上又后悔不迭。
        他们以前认为应该派几个好心人去搭救尼克·戴克和巴塔克医生,现在看见他们走
        了,又反觉这样做太过鲁莽。其结果只会是乱上加乱!护林人和医生既已成为冒失
        行动的牺牲品,——没人怀疑这点,再要科尔兹村长、弗里克、若纳斯出于忠诚去
        冒险又干事何补呢?想想可怜的米柳达正为未婚夫哭泣,须臾又得为失去老父落泪,
        牧羊人和旅店老板的朋友也会因他们有个什么闪失而愧疚自责的,那实在太说不过
        去了。
         村里一片愁云惨雾,看样子不会马上过去。就算他们三人没发生意外,人们也
        不指望科尔兹村长和两个同伴天黑前赶回村子。
         因此,当午后两点,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大路上时,人们是多么喜出望外啊!
        米柳达一得知消息,马上跑去迎接他们。
         他们不是三个,而是四人,第四个人好像是医生。
         “尼克……可怜的尼克!……”姑娘叫起来。“尼克不在吗?啊……”
         不……尼克在,他躺在用树枝搭成的担架上,若纳斯和牧羊人正吃力地抬着。
         米柳达扑到未婚夫面前,俯下身,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他死了……”她嚷着,“他死了!”
         “没有……他没死。”巴塔克医生回答道,“但他本该死的……我也是!”
         年轻的护林人只是丧失了知觉。他四肢僵硬,面无血色,呼吸微弱,胸膛几乎
        没有起伏。医生的脸色没有他同伴那样苍白,只是因为走路使他恢复了以前红砖似
        的面色。
         米柳达如此温柔,如此令人心碎的声音也没能把尼克·戴克从昏迷中唤醒。他
        就这样子被抬进村,放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双眼。当他看见年轻姑娘俯
        在他床头,一丝微笑掠过他嘴唇;他想坐起来,但失败了。他一部分躯体麻木不堪,
        不能挪动,就像患了偏瘫似的。可为了安慰米柳达,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她说:
         “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
         “尼克……可怜的尼克!”姑娘不停地呼唤着。
         “只是有点累,亲爱的米柳达,有点激动……很快就会过去……有你的照料…
        …”
         病人需要安静和休息。所以科尔兹村长离开了,留下米柳达照顾护林人,也再
        难比她更勤快、更温柔的看护了。
         这时,若纳斯正对众多的听众讲述他们离开后发生的事,嗓门很大,以使所有
        人都能听清。
         科尔兹村长、牧羊人和他找到以前尼克·戴克和医生走的那条小道,于是就沿
        这条路朝喀尔巴阡古堡行进。他们用了两小时爬过普莱扎山的陡坡,离林边仅半里
        之遥时,发现了两个人影。正是医生和护林人,一人两腿已挪不动了,另一个精疲
        力尽,刚好栽倒在一棵树下。
         他们跑上去问医生出了什么事,但一个字都没得到,因为医生早吓傻了,根本
        无法开口说话。于是,他们用树枝绑了副担架,把尼克·戴克放在上面,连拖带拽
        地让医生站起来。科尔兹村长、牧羊人和若纳斯三人轮流担着担架,慢慢地走回村。
         但究竟为什么尼克·戴克目前这副模样,他进入古堡废墟了吗?旅店老板若纳
        斯不比牧羊人弗里克、科尔兹村长知道得更多,医生也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无法
        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如果巴塔克那时没讲什么,现在他可以放心说话了。见鬼去吧!他周围都是朋
        友,他的老主顾,他安全了!……他不必再害怕城堡里的精灵鬼怪!……即使它们
        


        26楼2005-07-19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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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求他发誓保持沉默,不把他看见的泄露出去,但公众的利益为重,他也会食前言
          的。
           “好了,振作起来吧,医生,”科尔兹村长说道,“好好想想!”
           “你们要我说……”
           “以魏尔斯特村的村民的名义,为了保证村庄的安全,我命令你讲!”
           若纳斯端来一杯阿拉伯酒让医生润润嗓子,他饮后断断续续他讲起来:
           “我们俩人上路了……尼克和我……疯子……疯子!……穿越那些倒霉的树林
          用了几乎整个白天的时间……晚上才到古堡……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我这辈子
          都会发抖!……尼克想进去……是的!他想到塔楼里过夜……这不就跟在魔鬼贝尔
          泽布特的房里睡觉一样嘛!……”
           巴塔克医生追忆往事,声调低沉,令人一听不由寒毛直竖。
           “我不同意……”他又说,“不行……我没同意!……谁知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我让步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毛骨悚然!”
           医生脑门上的头发竖起来,那是因为他一只手木然地使劲扯的结果。
           “尼克最后答应就在高地上歇息……怎样可怕的一夜呀……朋友们,多么可怕
          的一夜啊!……想睡觉,可妖魔鬼怪一刻都不让你安静……不,一刻都不!……突
          然天空上层里出现了火妖,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怪!……它们扑下来想吞噬我们…
          …”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天空,看看空中是否有幽灵在飞舞乱窜。
           “过了一会儿,小教堂里的钟声响起!”医生接着讲了下去。
           所有的耳朵都竖起来,不止一人说他隐约听到了远方的钟声,因为医生的讲述
          实在令听众们印象深刻。
           “突然,”他叫起来,“天地间都充塞了可怕的怒吼咆哮……可能是野兽的嗥
          叫……这时,一道亮光从塔楼的窗户里射了出来……地狱之火顿时照亮了整个山头
          和枞树林……尼克和我,我们面面相觑……天!太恐怖了!……我们就像两具僵尸
          ……两具僵尸,灰白的光照过来,我们一副奇形怪状,样子疼人!……”
           看到巴塔克医生面部肌肉抽搐,目光狂乱、迷离,真以为他是否从另一世界归
          来。作为医生,他曾亲手送走了多少人!
           必须让他歇口气,因为他已经讲不下去了。若纳斯又端来一杯阿拉伯酒,医生
          喝了下去,看起来恢复了部分神智。
           “可说到底,可怜的尼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科尔兹村长问。村长这么重视
          这个问题不无道理,因为在“马蒂亚斯国王旅馆”里幽灵的警告就是针对护林人的。
           “我只记得这些事。”医生回答道,“天亮了……我请求尼克·戴克放弃他的
          计划……但你们知道……这么个固执的人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他爬到沟底……
          我被迫跟着他,因为他拽着我不放……我自己在干些什么,我也意识不到……他抓
          住吊桥上的一根铁索,就爬城墙……这时,我清醒过来……该阻止这个冒失鬼……
          我还要说,这个亵渎圣物的人!……我最后一次命令他下来,向后转,和我一起回
          村去……‘不!’他朝我吼道……我想逃……是的……朋友们……我承认自己想逃
          跑……我想跑……你们当中没人能体会到我当时的感受!……可我根本动不了……
          我双脚钉在地上……像被螺钉拧紧了……生根了……我想拔出来……不动……我用
          力挣扎……没用。”
           巴塔克医生模仿着一个人双腿被缚住时那种绝望无助的动作,就像只掉进陷阱
          里的狐狸。
           他继续讲了下去:
           “这时,”他说,“传来一声惨叫……怎样的惨叫声啊!……是尼克·戴克发
          出的……他抓住铁索的手松开了,掉到沟底,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给了他一拳!”
           毫无疑问,医生如实讲述了发生的事。尽管他头昏脑胀,但并没有添油加醋。
          他讲的就是前夜发生在奥尔加勒高地上的怪事。
           尼克·戴克摔下来以后的情况是:护林人晕了过去,巴塔克医生没办法过去救
          护他,因为他的靴子钉在地上,他双脚肿胀,也脱不下靴子……突然,那股拽住他
          的无形力量消失了……他的双腿重获自由……他急忙奔向同伴,——这是人引以为
          豪的勇敢行为……他把手帕在水沟里浸湿,摸尼克·戴克的脸……护林人苏醒过来,
          但他左臂和身体的一部分由于受到巨大的震荡,麻木了……但在医生搀扶下,他站
          了起来,两人爬上壕沟护墙,回到山头……踏上回村的路……走了一个小时,胳膊
          和身体上疼痛无比,不得不停了下来……医生正准备一个人回村搬救兵,恰好科尔
          兹村长、若纳斯和弗里克赶到了。
           护林人呢,只知他被重重击了一下,至于伤势是否严重,巴塔克医生避而不谈。
          但平时,他诊断病情时,总是很自信的。
           “如果光普通的疾病,就很严重了!”他用不容分辩的语气说道,“他现在还
          中了肖尔特的巫术,恐怕只有魔鬼肖尔特才治得好!”
           由于无法确诊尼克·戴克患了什么病,也就无从预测他病情的发展。但值得庆
          幸的是,这些话并非出自《圣经》。再说,自名医伊波卡尔特和加兰以来,医生误
          诊的事不计其数。现在每天,不知比巴塔克医生高明多少的医生也免不了误诊。年
          轻护林入是个健壮的小伙子,体质很好——甚至无须任何神鬼的保佑——只要不太
          听从老检疫员开的药方,还是有望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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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楼2005-07-19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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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这些事件令魏尔斯特村的居民惊恐难安。现在毫无疑问,“马蒂亚斯国王旅馆”
            里如诗人所言,从“无形的嘴”里发出的警告并非只限于口头威胁。尼克·戴克就
            因为违反神旨,鲁莽从事,被莫名其妙地揍了一顿,这是他受到的惩罚。难道这不
            是对所有想仿效他的人发出的警告吗?它正式声明,不要企图闯进喀尔巴阡古堡,
            从这次可悲的尝试中可以得出:谁妄想进入古堡,谁就有性命之忧。如果护林人翻
            进了城墙,他休想活着回村了。
             这样,恐怖的气氛迷漫整个魏尔斯特村,甚至浮尔康地区、希尔河谷。人们议
            论纷纷,都打算离开这儿;有几家茨冈人搬到邻村,说是避风头,其实是永久搬走
            了。现在,这里变成了妖魔鬼怪与歹徒的庇护所,这是公众感情难以接受的。如果
            匈牙利政府不调兵遣将一举剿灭这座难以靠近的魔穴,人们只有背井离乡。可仅靠
            人力就能摧毁掉喀尔巴阡古堡?
             6月的第一个星期里, 无人敢冒险走出村庄,甚至去地里干活也不敢。轻轻一
            铲子下去,怕会招惹出地底下的幽灵?……铁铧哗哗犁过,难道不飞出一群鬼魂、
            吸血鬼?……撒下的麦种不怕结出一伙魔鬼?
             “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牧羊人弗里克肯定地说。
             他自己也小心避开希尔河畔的草地,再不上那儿放羊了。
             因此,全村都笼罩在一片阴霆中。田地都荒芜了。村民呆在家里,门窗紧闭。
            科尔兹村长不知该怎样恢复他的村民们的信心,问题于他自己也缺乏勇气。显然,
            唯一的办法只有去科鲁里,请求当局出面干预此事。
             塔楼烟囱又冒过烟吗?……是的。好几次,人们透过望远镜,看见缕缕烟从游
            荡在奥尔加勒高地上的雾气中升腾而出。
             夜晚时分,天上的云彩是否仍被燃烧的熊熊火焰映得通红?……是的,城堡上
            空总像有螺旋形的火舌跳动不已。
             曾吓得巴塔克医生魂不附体的咆哮嗥号声,穿过普莱扎重重山峦,传到了村民
            耳中,令他们寝食难安吗?……是的,只是声音由于相隔遥远减弱了些,西南风刮
            来的可怕的轰隆声,回荡在山谷间。
             据这些惊恐的人讲,大地似乎在颤抖,可能是喀尔巴阡山脉那座沉睡的火山苏
            醒过来了。但魏尔斯特村人自以为所见、所闻与所感,其中有很大程度的夸张。但
            不管怎样,有些事实是毋庸置疑的。可以肯定,人们再也无法生活在这个到处充满
            陷阱的地方。
             “马蒂亚斯国王旅馆”自然没人光顾。流行病传播时的检疫站都没这般门庭冷
            落。谁也不敢跨进门槛。若纳斯心想,再没顾客上门,他不久就要关门大吉了。恰
            逢此时,两位旅客的造访扭转了局势。
             6月9日晚, 大约8点,有人从外面取下了旅店的门闩,但由于里面插了销,所
            以打不开。
             若纳斯已经回到小阁楼,听到响动,又赶忙下楼了。他既希望有客人住店,又
            担心外面是个面目可憎的妖怪,那他可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它。
             若纳斯没开门,只是隔着门小心地问。
             “谁在外面?”他问道。
             “两个过路人。”
             “活人吗?”
             “活得好端端的。”
             “你们能肯定?……”
             “活得要有多好就有多好。可你要是狠心把他们拒之门外,他们就快饿死了。”
             若纳斯打定主意,抽下门闩,两个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一进屋,就每人要了间房,说打算在魏尔斯特村住24小时。
             若纳斯借着灯光,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位陌生来客,确信跟他打交道的是人。这
            对“马蒂亚斯国王旅馆”来说,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较年轻的那位约莫32岁。身材高挑,脸庞高雅俊秀,双目漆黑。深褐色头发,
            棕色胡须经过了精心修剪,面容神态略显忧伤,又不乏高傲,一切都说明这是位贵
            族,像若纳斯这样一位旅店老板善于观察,是绝不会弄错的。
             他问两位客人名字,以填写旅客登记表。
             “弗朗兹·德戴雷克伯爵和他的随从罗兹科。”年轻人答道。
             “从哪儿来?……”
             “从克拉约瓦。”
             克拉若瓦是罗马尼亚的一重镇,它毗邻喀尔巴阡山脉南部的特兰西瓦尼亚高原
            


            28楼2005-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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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临旅馆的是位贵人——而且是罗马尼亚最古老的家族的后代——有了他的大驾光
              临,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后来,科尔兹村长突然觉得应该带头,决心冒险进去瞧瞧。
               大约9点钟, 村长犹豫片刻,终于进去了。马上,海尔莫德、牧羊人弗里克以
              及另外三四个常客也跟了进去。至于巴塔克医生,他早发誓死也不再进去。
               “去若纳斯那里,”他说过,“绝不,就是白给我10个弗洛林也不去!”
               这里需要补充一句,这并非多余:如果科尔兹村长同意重返旅馆,不是只想满
              足一下他的好奇心,也不是想与弗朗兹·德戴雷克套套近乎。都不是!很大程度上,
              他是考虑到自身利益才痛下决心的。
               作为旅客,年轻伯爵必须为他自己和随从支付过路税。诸位还没忘记吧,按惯
              例这些税收直接落入了村里这位最高行政长官的腰包。
               村长措辞委婉,提出交税的事,弗朗兹·德戴雷克尽管有点吃惊,但还是赶紧
              付了。
               他还邀请科尔兹村长和乡村教师坐一会儿。他们看到对方如此客气邀请,也不
              好拒绝,就坐了下来。
               若纳斯赶忙把酒窖里各种上好的甜烧酒拿出来。村长几人都要三杯。因此,完
              全有理由相信,以前一席散落的老主顾不久又会重聚在“马蒂亚斯国王旅馆”。
               付完过路税,弗朗兹·德戴雷克问这税是不是法律规定的。
               “现在还不是,但我们希望以后能,伯爵先生。”科尔兹村长答道。
               “外地人很少来特兰西瓦尼亚一带吗?”
               “的确不多,”村长说道,“但这地方还是值得游览的。”
               “我也这样认为,”年轻人说道,“我看到的风景是能吸引来游客的。站在累
              底埃扎脱山的顶峰,眺望美丽的希尔河河谷、东边的村镇,还有喀尔巴阡山脉的崇
              山峻屿。”
               “真是太美了,伯爵先生,太美了。”海尔莫德说道,“您还可以登上帕林峰
              看看。”
               “恐怕我没时间了。”弗朗兹·德戴雷克说。
               “一天就够了。”
               “也是,可我要去卡尔茨堡,明早就走。”
               “什么,伯爵先生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若纳斯惊讶地说道,神态很亲热。
               他才希望两位客人可以多住些时日。
               “我必须走,”德戴雷克伯爵答道,“何况,我留在魏尔斯特村干什么呢?…
              …”
               “请相信,我们村值得游客逗留一阵子的!”科尔兹村长又说道。
               “可似乎来这儿参观的人很少,”年轻伯爵反驳道,“可能因为它附近没什么
              好看的……”
               “是啊,没什么看头……”村长说着,却不由得想到了古堡。
               “没有……没有稀奇的东西……”乡村教师反复念叨着。
               “哦!……哦!……”牧羊人弗里克无意间漏出言外之音。
               科尔兹村长、其他几人,尤其是旅店老板,同时瞪了他一眼!其含义就是,你
              干嘛急着把这地区的秘密泄露给过路人?告诉他奥尔加勒高地上发生的怪事,把喀
              尔巴阡古堡指给他看,这不是会吓坏他,叫他想离开村子吗?以后,还会有哪个旅
              客愿意走浮尔康山口大道到特兰西瓦尼亚来呢?
               这个牧羊人不比他羊群里最笨的那头聪明多少。
               “住嘴,白痴,住嘴!”科尔兹老爷低声喝斥他。
               但年轻人的胃口已被吊起来了。他直接间弗里克,他刚才“哦!哦!”是什么
              意思。
               牧羊人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此外,他大概觉得弗朗兹·德戴雷以替他们想个
              法子。
               “伯爵先生,我是哦哦了,我不赖账。”
               “魏尔斯特村附近还真有什么奇观值得观赏吗?”年轻人又追问。
               “没什么奇观……”科尔兹村长抢先说道。
               “没有!……没有!……”在座所有人全都异口同声嚷起来。
               一想到可能又有人想进古堡,那必然会招致新的灾难,他们就不觉惊慌失措。
               弗朗兹·德戴雷克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些老好人,他们脸上流露出各种恐怖神情,
              但其意义都显而易见。
               “到底有什么?……”他问道。
               “有什么,主人?”罗兹科答道,“此地好像有座喀尔巴阡古堡。”
               “喀尔巴阡古堡?……”
               “是的!……那个牧羊人刚才悄悄告诉我的。”
               他边说边指着弗里克,牧羊人赶紧猛摇头,不敢正眼看村长。
              


              30楼2005-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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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既然这个迷信的村子里的秘密已透了一丝风声,那别的所有事都瞒不住
                了。
                 科尔兹村长决定亲自告诉伯爵,他把有关喀尔巴阡古堡的一切故事全都说了。
                 显然,这个故事令弗朗兹·德戴雷克感到很惊奇。尽管像处在他那种身份地位
                的许多青年贵族一样,他隐居在瓦拉西亚偏僻乡下,生活在城堡里,对科学知识不
                甚不解。但他毕竟是个有头脑的人。他并不信什么鬼神显灵,自觉自然地嘲讽那引
                起闹鬼的传闻。一座鬼怪出没的城堡,对此,他只会嗤之一鼻。在他看来,科尔兹
                村长特别讲的什么精彩之处,不过是些过时新闻罢了,魏尔斯特村人却想成是鬼神
                捣蛋。塔楼顶的烟雾,飞扬的钟声,都极易解释清楚。至于城堡里射出的闪光,发
                出的吼叫,纯属幻觉作祟。
                 弗朗兹·德戴雷克很不客气地阐述了上述看法,还开了个玩笑,令在座诸位备
                感尴尬。
                 “可,伯爵先生,”村长说,“还有呢。”
                 “还有?……”
                 “对!绝不可能闯进喀尔巴阡古堡。”
                 “真的?……”
                 “几天前,我们村的护林人和医生为了本村的安全,想到古堡里查看一下,结
                果他们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他们怎么了?……”弗朗兹·德戴雷克用嘲讽的口吻问。
                 科尔兹村长详细地讲述了尼克·戴克和巴塔克医生的历险。
                 “所以,”年轻伯爵说道,“当医生想离开壕沟时,他双脚被牢牢贴在地面,
                根本无法向前迈步?……”
                 “向前不行,向后也动不了!”海尔莫德补充道。
                 “这不过是你们的医生这般以为罢了,”弗朗兹·德戴雷克驳道,“他太害怕
                了……结果动不了!”
                 “就算如此,伯爵先生,”科尔兹村长又说,“可如何解释尼克·戴克把手放
                在吊桥上的铁环时感受到的强烈震荡呢……”
                 “他遭人暗算了……”
                 “即使他遭人暗算了,”村长又说,“他到现在还卧床不起……”
                 “没有生命危险吧?”年轻伯爵急切地询问。
                 “没有……还算幸运。”
                 眼前事实俱在,不容否认,科尔兹村长就看着年轻伯爵如何解释了。
                 他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
                 “我刚才听到的那些传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再重申一次,都太简单了。我
                一点不怀疑,目前肯定有人占据着喀尔巴阡古堡。可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但
                怎么说都不可能是鬼怪,是些人,他们找了那地方作为避难所……也许是歹徒强盗
                ……”
                 “歹徒强盗?……”科尔兹村长叫起来。
                 “很可能,因为他们不愿意行迹败露,受到追捕,就一定设法使人相信城堡里
                闹鬼。”
                 “哦,伯爵先生,您以为?……”海尔莫德问。
                 “我认为这地区很迷信,城堡里的人也清楚这点,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式来防
                止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事实似乎的确如此,但毫不奇怪,村民们没人愿意接受这一说法。年轻伯爵很
                清楚他根本没有说服这群人,他们也不愿被人说服。末了,他只得说:
                 “既然诸们不愿相信我说的,各位先生,那就请继续相信喀尔巴阡古堡的传说
                吧。”
                 “我们相信耳闻目睹的事实,伯爵先生。”科尔兹村长争辩道。
                 “事实的确如此。”老师又补充了一句。“算了,真遗憾,要是我和罗兹科能
                抽出一天时间,去参观你们那有名的古堡,我向你们保证,我们此去一定可以了解
                到真相……”
                 “去参观城堡!……”科尔兹村长大叫起来。
                 “只要我们意志坚定,就是魔鬼也无法阻止我们翻过城墙。”
                 听到弗朗兹·德戴雷克说得这般坚定,甚至还有点玩世不恭,每个人都被另一
                种恐怖攫住了。城堡里的精灵这般大逆不敬,这是给村子惹祸吗?……不知道它们
                是否听见了“马蒂亚斯国王旅馆”里的谈话?……那神秘的声音是否又会响起?
                 想到这儿,科尔兹村长又告诉了年轻伯爵,那天护林人怎样被指名道姓施以警
                告,如果他胆敢刺探城堡的秘密,他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弗朗兹·德戴雷克耸了耸肩;他站起来,说哪能听到什么声音。那一切,他肯
                定地说,不过是客人们想象出来的,他们过于轻信鬼怪,又多喝了几杯旅店里的希
                那泼斯酒。
                 听了他的话,有儿人已起身朝门外走去,害怕再和这个无神论者呆在一起,他
                竟敢这么说。
                 弗朗兹·德戴雷克做了个手势,请他们留步。
                 “先生们,显然,我明白魏尔斯特村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他说。
                 “言之有理,伯爵先生。”科尔兹村长答道。
                 “那好吧,我有办法揭穿城堡里的阴谋诡计。后天,我要去卡尔茨堡,如果你
                们愿意,我可以把此地发生的事情禀告市政当局。他们会派来一中队宪兵和警察,
                我向你们保证,这些勇敢的战士会冲进城堡,或赶走让你们疑神疑鬼的搞恶作剧的
                人,或逮捕那些图谋不轨的歹徒。”
                 这条建议还比较能让人接受,但它仍不符合村里显要人物的胃口。他们认为,
                无论宪兵、警察,还是军队,都无法制服这些能呼风唤雨、兴风作浪的鬼怪。
                 “先生们,我想起来,你们还没告诉我喀尔巴阡古堡是谁的产业?”伯爵问道。
                 “是本地一个古老的家族,德戈尔兹男爵家的。”科尔兹村长回答道。
                 “德戈尔兹家族?……”弗朗兹·德戴雷克叫起来。
                 “就是他家!”
                 “是鲁道夫男爵家族吗?”
                 “正是,伯爵先生。”
                 “你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不知道。德戈尔兹男爵已多年没有在城堡里露面了。”
                 弗朗兹·德戴雷克脸色苍白,他呆呆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都变了:
                 “鲁道夫·德戈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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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楼2005-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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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9 06:3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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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克·戴克详细讲了事件发生的经过。他只不过证实了弗朗兹在旅店里所了解
                  到的,在伯爵看来,这些纯属自然现象。
                   总之,如果有人占据了古堡,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肯定有套机器设备,
                  可以制造出各种魔幻般的效果,如此,那晚发生的怪事就不难解释了。至于巴塔克
                  医生声称他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在地上动不了,这只是他一时的幻觉。他都吓傻了,
                  两腿发软,动弹不了。这就是弗朗兹向那村人所作的解释。
                   “可是,伯爵先生,”尼克·戴克答道,“为什么就在他想逃跑的时候,那个
                  胆小鬼双腿就动不了了?这不太可能吧,您说是不是……”
                   “可能他双脚被藏在沟底野草丛中的机关夹住了。”弗朗兹又说。
                   “如果中了机关,那还不皮开肉绽;而巴塔克医生腿上没有任何伤痕。”护林
                  人反驳道。
                   “您说得不错,尼克·戴克,但请相信我,如果医生真的动不了,他的腿只能
                  是那样被困住了……”
                   “我再请问您,伯爵先生,机关又怎会自动打开,让医生恢复行动自由呢?”
                   弗朗兹不知该如何作答。
                   “算了,伯爵先生,”护林人说道,“我们不谈医生了,说说我碰到的奇事吧。”
                   “好吧……咱们暂把医生的事搁一边去,说说发生在您身上的事,尼克·戴克。”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很清楚。我肯定受到了猛烈的震动,这决非力能办到的。”
                   “您身上没留下任何明显的伤痕吗?”弗朗兹问他。
                   “没有,伯爵先生。但我被一股非常强的力弹了一下……”
                   “就在您把手放在吊桥的铁环上时?……”
                   “是的,伯爵先生。我刚碰到铁环,全身就麻痹了。走运的是,我另一手还拽
                  着铁索,没有松开,就这样拉着铁索滑到沟底。医生扶起我时,我已不省人事了。”
                   弗朗兹摇摇头,看来并不信服。
                   “哦,伯爵先生,”尼克·戴克又说,“我讲的都是实情,我没做梦。我在床
                  上躺了整整一周,手脚都动不了。如说我累成那样,怎么也说不通吧!”
                   “我没这么说,您肯定受到了突然的震动……”
                   “突如其来,像遇到魔鬼的袭击!”
                   “不,在这点上我不同于您的看法,尼克·戴克。”年轻伯爵答道,“您以为
                  被鬼打了,我想不是,因为世上本来没鬼,好鬼、恶鬼都没有。”
                   “那么,伯爵先生,你能对我发生的一切作出合理的解释吗?”
                   “目前还不能,尼克·戴克,但请相信最后一切终将真相大白,这并不很难。”
                   “但愿如此!”护林人说。
                   “告诉我,这城堡一直以来就属于德戈尔兹男爵家族吗?”弗朗兹又问。
                   “是的,伯爵先生,这是他家的祖址,尽管最后一代传人鲁道夫男爵失踪了。”
                   “他失踪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
                   “是的,伯爵先生。一天,鲁道夫男爵离开了城堡,几个月后,城堡里最后一
                  个仆人也死了。人们再没有见过男爵……”
                   “从那以后,没人再去过古堡?”
                   “没人。”
                   “当地人怎么想的?”
                   “他们认为鲁道夫男爵一定死在国外了,而且是失踪后不久死的。”
                   “他们错了,尼克·戴克,男爵还活着,至少五年前还健在人世。”
                   “他活着,伯爵先生?……”
                   “对……在意大利……那不勒斯。”
                   “您见过他?……”
                   “我见过。”
                   “那这五年?……”
                   “这几年我没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护林人陷入了沉思中,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但一时还不能确定。最
                  后他下定决定,他抬起头,皱皱眉头。
                   “难道不能假设鲁道夫·德戈尔兹男爵回到故里,想在古堡里隐居吗?……”
                  他说。
                   “不可能……这假设无法成立,尼克·戴克。”
                   “他为什么躲进古堡?……不愿让外人前去打扰呢?……”
                   “没有。”弗朗兹·德戴雷克回答道。
                   但是,这种想法开始盘旋在伯爵脑海中。这个形迹诡秘的怪人离开那不勒斯后,
                  为什么不可能回到古堡里隐居起来?再者,他很了解当地人都很迷信,如果他想与
                  世隔绝,躲避外面的侵扰,在他来说,这不是易如反掌吗?
                  


                  38楼2005-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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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弗朗兹觉得告诉魏尔斯特村民在这种想法也没用。此外,这还牵涉到他本
                    人的隐私。何况,他很清楚他难以说服村里人。这时尼克·戴克又说道:
                     “如果鲁道夫男爵藏在古堡里,他肯定是魔鬼肖尔特的化身,因为只有肖尔特
                    才会用那种方式对待我!”
                     弗朗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了别的。他千方百计安抚护林人,他擅闯古
                    堡的企图不会再带来别的后果,但又劝他以后别再蛮干了。何况,此事也与他无关,
                    卡尔茨堡的警方一定能揭开喀尔巴阡古堡的秘密。
                     他特地嘱咐护林人要及早养好身体,不要延误了他与美丽的米柳达的婚礼。届
                    时,他一定亲来道贺,然后他告辞离开了。
                     弗朗兹一路上昏昏沉沉,回到旅馆后,一整天都没出门。
                     6点, 他在大厅用晚餐。出于对他的尊敬,科尔兹村长和村里其他人没来打扰
                    他的清静。
                     大约8点,罗兹科问年轻伯爵:
                     “您需要我吗,主人?”
                     “不需要,罗兹科。”
                     “那我去平地上抽会儿烟。”
                     “去吧,罗兹科,去吧。”
                     他半躺在椅子上,不可磨灭的往事又历历在目。他仿佛亲临拿不勒斯的圣卡罗
                    剧院,观看拉斯蒂拉的最后一次登台表演……他仿佛又看见了德戈尔兹男爵,他把
                    头伸出包厢,狂热的目光盯着女艺术家,那副吓人的模样好像要把女歌唱家吞下去。
                     随后,他又想起那封怪人写的信,信中指着他,弗朗兹·德戴雷克害死了拉斯
                    蒂拉。
                     弗朗兹沉浸在往事中,慢慢地陷入了梦乡。他虽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但
                    仍十分警觉,稍有动静,他都能觉察到。
                     空中似乎传来一个声音,抑扬顿挫,温柔而又甜蜜,传进大厅。可大厅里只有
                    弗朗兹一人。
                     弗朗兹也没弄清他是否在作梦,他猛地站了起来,侧耳细听。
                     是的!好像有张嘴贴近他耳边,一张无形的嘴唇吟唱着斯捷潘诺乐曲的优美的
                    旋律:
                     Nel giardino de mille Riori,Andiamo,mio Cuore……
                     (我心爱的人儿啊,让我们一齐到那百花盛开的花园去吧……)
                     这首浪漫曲弗朗兹听来很耳熟,拉斯蒂拉在圣卡罗举行告别演出时唱过这首充
                    溢着不可言喻的芬香甜蜜的浪漫乐曲。
                     弗朗兹再次陶醉在优美的歌声中,他像个孩子听着摇篮曲,心灵得到了慰藉。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了,歌声慢慢减弱,随着气流柔和的振荡逐渐消失。
                     弗朗兹摆脱掉昏沉沉的迷糊状态……他猛地站了起来……屏住呼吸,想抓住刺
                    入他心灵的那个声音在空气中留下的空旷回音……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是她的歌声!……”他喃喃自语,“是的!……是她在唱歌……我深深为之
                    痴迷的歌声!”
                     他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中:
                     “我睡着了……我在做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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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楼2005-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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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可能吗?弗朗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拉斯蒂拉,她刚刚出现在楼上!……这
                      绝不是幻觉,罗兹科和他一样也看见了!……正是那位伟大的女歌唱家,她穿着昂
                      吉丽卡的戏服,就像五年前她在圣卡罗剧院的告别演出时那样,出现在观众面前!
                       可怕的真相不容置疑。是的,那位受人爱戴的女子,那位即将成为德戴雷克伯
                      爵夫人的姑娘,五年来,一直被囚禁在特兰西瓦尼亚的群山峻岭中!是的,弗朗兹
                      看到倒在舞台上香消玉殒的她竟还活着!是的,当他要死不活被人送回旅馆时,鲁
                      道夫男爵潜进拉斯蒂拉的房间,挟持了她,回到喀尔巴阡古堡,第二天人们尾随送
                      至圣新营公墓的棺材竟是空的!
                       按常理,这一切令人难以置信,不能接受。除非出现奇迹。这不是真的,弗朗
                      兹本来也固执地这样认为……是的……但存在一个事实,不容争辩:既然拉斯蒂拉
                      出现在古堡里,她必是被德戈尔兹男爵劫持到此!……既然他刚刚看见她出现在角
                      楼上,那她一定还活着!……他确信无疑。
                       年轻伯爵试图理清大脑里纷乱的头绪,最后集中为一点:从鲁道夫·德戈尔兹
                      男爵手中夺回五年来囚禁在喀尔巴阡古堡的拉斯蒂拉!
                       “罗兹科,”弗朗兹声音急促,“听我说……特别要理解我……因为我觉得自
                      己好像丧失了理智……”
                       “主人……亲爱的主人!”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要找到她!……就在今晚……”
                       “不……等明天吧……”“今晚,我告诉你!……她在里面……她看见了我,
                      正像我看见了她……她在等我……”
                       “好吧……我跟您去……”
                       “不!……我一个人去。”
                       “一个人?……”
                       “对。”
                       “连尼克·戴克都进不去,您又怎么进去?”
                       “我能进去,我告诉你。”
                       “暗门关了。”
                       “那有什么……我会找到一处缺口……从那里进去……”
                       “您真不愿意我陪您去……主人……您真不同意吗?……”
                       “是的!……我们就此分手,我们分开你才能帮我忙……”
                       “我在这里等您?……”
                       “不,罗兹科。”
                       “那我去哪里?……”
                       “去魏尔斯特村……或……不……不要去魏尔斯特村……”弗朗兹又说,“那
                      些人知道了也没用……你去浮尔康村,今晚你就呆在那里……如果明天不见我回去,
                      一大早你就离开……也就是……不……再等几小时……然后去卡尔茨堡……把情况
                      告诉警察局长……全盘托出……带警察来古堡……如果有必要,就对城堡发动进攻!
                      ……解救她!……啊!上帝……她……还活着……被鲁道夫控制了!……”
                       年轻伯爵说话断断续续的,罗兹科看到主人越来越激动,神智陷入迷糊中,无
                      法控制住自己。
                       “走吧……罗兹科!”他最后一次下令。
                       “您真的要我走?……”
                       “是!”
                       主人发出这道正式命令以前,罗兹科也只有服从的份。何况弗朗兹已走远了,
                      黑夜吞没了他的背影。
                       罗兹科呆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不知该不该走。他想弗朗兹可能白费心机,根
                      本进不去古堡,那他只能回到浮尔康村……或许明天……或许今晚……然后两人再
                      去卡尔茨堡。护林人和弗朗兹作不到的事,靠政府当局必能办到……他们会制服那
                      个鲁道夫·德戈尔兹……从他手里救出不幸的拉斯蒂拉……他们会彻底地搜查古堡
                      ……如有必要,就让城堡片甲不留……就算地狱里所有的恶魔涌出来保护它!
                       罗兹科爬下山坡,回到浮尔康山口的大路上。
                       弗朗兹正沿墙根,绕过左侧的角楼。
                       他思索万千。既然拉斯蒂拉被幽闭在此,毫无疑问,德戈尔兹男爵就在城堡里
                      ……拉斯蒂拉肯定还活着!……但弗朗兹怎样才能接近她?……他不知道,但一定
                      要想方设法……会有办法的……尼克·戴克不能克服的障碍,他定能战胜……不是
                      好奇心,而是激情,驱使他走进这堆废墟;是对他发现还活着的那位女人的爱,是
                      的!她还活着!……以前以为她死了,现在他要从鲁道夫·德戈尔兹男爵手中夺回
                      她!
                       弗朗兹暗自考虑,只有往南墙走,因为那边有吊桥、暗门。他很清楚,不必白
                      


                      40楼2005-07-19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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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当地人与穿越浮尔康山口的外地旅客只看到了古堡的外观。再者道路艰难,恐
                        惧的心理令魏尔斯特村和附近的最勇敢的人也望而止步。在大家眼中,这不过是一
                        堆残破不堪的乱石而已。
                         可城堡内部真如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破烂不堪吗?决非如此。在坚实的围墙保护
                        下,封建堡垒式的建筑群完好无损,足以安置整整一营的士兵。
                         巨大的拱形大门,深深的地窖,众多的走廊,乱草蓬生的院落,常年不见阳光
                        的地下室,镶嵌在厚墙里的晴梯,从城墙上的狭小枪眼采光的地堡。中央塔楼共分
                        四层,里面有住人的卧室,顶上是饰以齿形雉堞的平台。堡内走廊错综复杂,上可
                        通角楼顶,下可达城堡的最低层。还有几个蓄水他,下雨时雨水滴落在内,他满后
                        溢出的水流进尼亚德溪。还有长长的隧道,并不像人们以为的封死了,它可通到浮
                        尔康山口的大道上,——这就是喀尔巴阡城堡的总体构造。它的实测平面图形跟古
                        希腊波尔塞纳王修建的迷宫,莱诺斯或克里特岛上的迷宫相比丝毫不逊色。
                         就像提塞为征服米诺斯之女一样,一种强烈的不可抑制的感情驱使年轻伯爵穿
                        行于古堡的幽深曲折的游廊中。他能找到那根指引古希腊英雄的亚里安娜的线吗?
                         弗朗兹原来只有一个念头:进入古堡,他成功了。也许他本该好好想想:一直
                        拉起来的吊桥好像有意放下来让他通过!……也许他本应担心为什么他身后的暗门
                        突然关上了!……但他根本无暇细想。他终于进入古堡,鲁道夫·德戈尔兹男爵囚
                        禁了拉斯蒂拉,他甘冒生命危险也要见到她。
                         弗朗兹走进一个宽敞、高大的扁圆形拱顶的长廊,四周一片漆黑,石坡地面坑
                        坑洼洼,走起来要格外小心。
                         弗朗兹贴近左边的墙壁,手扶住墙面朝前摸索。手一碰墙,墙上的石灰纷纷剥
                        落下来。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传去的脚步的走声。一股温热的、散发着腐朽
                        难闻气味的气流从背后吹来,宛似有人在走廊的另一端抽空气。
                         他走过一根支撑着左边最后拐角处的石柱,来到一个明显变窄了不少的走廊入
                        口。他只要伸出胳膊,就能够着墙壁。
                         他猫着腰,手脚摸索着向前进,极力想弄清楚这条走廊是否笔直朝前的。
                         走了两百多步,弗朗兹觉得走廊向右拐去,又走了五十多步,却又折向右边。
                        这条过道是通向古堡城墙,还是塔楼底的?
                         弗朗兹想加快脚步;但,有时他发现地面凸出一块,有时不得不拐弯。他经常
                        发现走廊西侧有别的洞口,可通往边角处。周围一片黑暗,深不可测,就像条鼹鼠
                        打出的地道,真正的迷宫。他想确定方向,也只是自费力气。
                         好几次,他觉得拐进了死胡同,只得再析回去。他担心踩中陷阱,掉进地牢,
                        那他就永远出不来了。所以,当他踏中某块木板,发出粗沉的声音时,就小心翼翼
                        地扶着墙壁。他仍然满腔热诚往前走,根本无暇细想。
                         但是,因为弗朗兹始终平着走,没上没下,所以他总是处在城堡院落的平面上,
                        这样,这条长廊有望通达主塔楼,甚至接上楼梯口。
                         暗门与城堡里必定有条更为近捷的通道。的确如此,德戈尔兹男爵居住时,人
                        们无需穿越永无止境的走廊。第一条走廊对面,和暗面遥遥相对,又有一道门,进
                        去后就是练兵场,练兵场中间耸立着高高的塔楼;但现在这扇门已被堵死,弗朗兹
                        甚至没有辨认出门开的地方。
                         年轻伯爵顺着蜿蜒曲折的走廊,东碰西撞,走了一个小时。他聆听着远处是否
                        有声响。他不敢呼唤拉斯蒂拉的名字,因为回声可能传到塔楼里。他毫不气馁,不
                        屈不挠。只要还有气力,只要没有出现任何不可克服的障碍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他
                        就要前进。
                         不知不觉,他已精疲力尽了。自从离开魏尔斯特村,他还没吃过东西。他饥渴
                        交加,脚步也不稳了,双腿发软。通道里又湿又闷,他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他气喘
                        吁吁,心怦怦直跳。
                         大约9点时,弗朗兹伸出左脚,没碰着地面。
                         他躬下身,手摸着下面有一台阶,往下,又有一级。
                         这是楼梯。它通向城堡底层,难道不会有出口吗?
                        


                        42楼2005-07-19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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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兹毫不犹豫地踏上去,他一边还数着台阶数。楼梯是从走廊倾斜着拐下去
                          的。
                           

                           他向下走了七十七级台阶,来到一条平平的小径,小径拐来拐去,伸手不见手
                          指。
                           弗朗兹走了半个钟头,累得喘不过气来,他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时前方两三
                          百步远处出现一道亮光。
                           这道光来自哪里?仅仅是自然现象吗,这么深的地底会有闪烁不定的磷火吗?
                          还是古堡里的人点燃的手提灯呢?
                           “会是她吗?”弗朗兹喃喃自语着。
                           他突然想起当他迷失在奥尔加勒高地上的乱石丛中时,就有一道灯光指引他走
                          向城门口。如果那是拉斯蒂拉在塔楼窗户前点亮了那盏灯,难道此刻不正是她又在
                          为他引路,穿越蜿蜒盘旋的地下建筑吗?
                           弗朗兹定了定神,弯下腰,注视着那点亮光,没动。
                           这不是一个亮点,而是扩散开的亮光,映出了通道尽头的一座坟墓。
                           弗朗兹双腿无力,再也走不动了。他决定爬着过去,这样会快一点。刚爬过一
                          个狭窄的道口,他就倒在一间地下室的门槛上。
                           这间地下室保存完好。它高约12尺,直径也差不多12尺。八根胀鼓鼓的柱头支
                          撑着地下室的圆形拱顶,拱顶的一根根肋骨像射线一样向中心聚拢,中间挂着一盏
                          玻璃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一扇门开在两根柱子之间,对面还有一道门关闭着,从上面一颗颗生锈的大钉
                          头,可以判断出门外边被门闩拴住了。
                           弗朗兹直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这扇门前,他使劲摇晃着门上沉重的槌子,
                          但没用。
                           室内摆放着几件破旧家具:一张床,其实只是张用老橡树的心材搭成的一个木
                          榻,上面胡乱扔着几件床上用品;一张矮凳,脚腿弯来拐去;一张用铁钉固定在墙
                          上的桌子,桌上放着各种器皿,罐里装满水,盘中装着肉,一块大圆面包,有点像
                          船上吃的那种饼干。角落处有股涓涓细流注入水缸,水已经满了,溢出来的水流到
                          一根柱子底下。
                           这些准备,难道不是为了在地下室招待一位客人,更确切地说把一位囚犯关在
                          牢狱里!这个犯人不就是被设计骗来的弗朗兹吗?
                           弗朗兹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怀疑到这点上。他又累又饿,拿起桌上的食
                          物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喝着罐中的水,然后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或许休息一会儿,
                          他就可以稍微恢复一点体力。
                           他想理理思绪,却发现思绪早逃逸出去,就像用手抓水似的挽留不住。
                           他应该等到天亮再继续寻找?他的意识已经麻木不堪,甚至无法指挥自己的行
                          动了?……
                           “不!”他想,“我不能等待!……去塔楼……我今晚就要去塔迷!……”
                           突然,吊在圆形搭顶中央的灯熄灭了,地牢刹时笼罩在黑暗之中。
                           弗朗兹想站起来……但最终没能站起来,他的思想睡着了,或者说突然停止活
                          动了,就像弹簧断了的钟表的指针。这是一种奇怪的睡眠,一种难以置信,难以忍
                          受的昏迷,人的一种绝对精疲力尽,但绝非由于精神上的松弛。
                           他醒了过来。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他无从得知。他的表停了,不知道时间。
                          但地牢又沐浴在灯光中。
                           弗朗兹下了床,朝第一扇门走了几步:它开着;又朝第二扇门走去,它仍关着。
                           他想仔细考虑一下,但这对他来说很费劲。
                           他的身体已经从前夜的劳顿中恢复过来,可脑子却沉甸甸的,一片空白。
                           “我睡了多长时间?”他思忖着,“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地牢里的灯又亮了,食物也添新的了,罐中新注满了水,别的没有任何变动。
                           弗朗兹沉睡时有人进来过?有人知道他到了古堡底下?……他落入了鲁道夫·
                          德戈尔兹男爵手里……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被割断了?
                           不能泄气,要逃出去,穿过那条长廊,走到暗口,逃离这古堡……
                           出去?……他这时才想起他刚进堡里,暗门就关了……
                           那好吧!他会想方设法摸索到围墙边,找个缺口,从那儿溜出去……不借任何
                          代价,一小时后,他应该逃出了古堡……
                           但拉斯蒂拉呢……他放弃营救她的计划吗?……他不把她从鲁道夫·德戈尔兹
                          男爵手中夺回来,一起远走高飞吗?……
                          


                          43楼2005-07-19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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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个人无法做到,可借助罗兹科从卡尔茨堡搬来的警察,那就能救出她
                            ……要立即对古堡发动进攻……要把城堡翻个底朝天!……
                             他打定主意,现在刻不容缓,应该马上行动。
                             弗朗兹站起来,朝他来时的那条过道走去。正在那时,从地牢的第二道门后传
                            来一种物体滑动的声音。
                             一定是脚步声,它越来越近一一轻轻地。
                             弗朗兹把耳朵贴近门后,屏住呼吸,倾听着……
                             脚步声一下一下,很有规律,似乎在上一级级台阶。肯定另有楼梯连接地牢和
                            城堡里的庭院。
                             为以防万一,弗朗兹抽出插在皮带上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如果进来的是德戈尔兹男爵的仆人,他会扑上去,夺下钥匙,使他不能跟随他,
                            然后他再从这个新的路口出去,想法到达塔楼。
                             如果进来的正是男爵本人——那张脸,他在拉斯蒂拉倒在圣卡罗剧院舞台上时
                            瞥见的那张脸,他永世难忘——,他要狠狠揍他一顿,决不留情。
                             但那人走到外面门槛处就停了下来。
                             弗朗兹没动,等待着门被推开……
                             门没打开,一个无比柔美的声音传到年轻伯爵耳中。
                             是拉斯蒂拉在唱歌……是的!……虽然声音比以前弱了些,但仍充满难以言喻
                            的魅力,温柔婉转,荡人心魄,这令人利羡的绝妙艺术,人们以为随着女艺术家的
                            逝去而永远消失了。
                             拉斯蒂拉反复吟唱一段如泣如诉的旋律,弗朗兹在魏尔斯特村的旅馆大厅里打
                            盹时,正是它,像摇篮曲般把他带入梦乡。
                             Nel giardino de’mille Riori,Andiamo,mio Cuore……
                             歌声飘进弗朗兹心田,像空气、像圣水,弗朗兹贪婪地吮吸着,痛饮着。拉斯
                            蒂拉像是在邀请他跟她而去,她不停地吟唱着:
                             Andiamo,mio cuore……andiamo……
                             门始终没开!……他无法靠近她,把她拥入怀里,带她逃出古堡!……
                             “拉斯蒂拉……我的拉斯蒂拉……”他呼唤着。
                             他扑到门上,使劲摇晃,但门纹丝不动。
                             歌声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了……脚步声远去了……
                             弗朗兹双膝跪地,拼命摇晃着门板,用手抠那铁锁,不停地叫着拉斯蒂拉。她
                            的歌声只留下些微余音在空气中。
                             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疯了!……”他叫喊着,“她疯了,她没有认出我……她没有回答我!……
                            五年了,关在这里……被控制在那个男人手中……可怜的拉斯蒂拉……她丧失了理
                            智……”
                             他站了起来,目光呆滞,惘然若失,脑子里火烧火燎一片……
                             “我也疯了……我觉得自己也失去了理智!……”他不停地说着。“我觉得我
                            也要疯了……像她一样疯了……”
                             他在地牢里转来转去,像只关在笼中的野兽,烦躁不安……
                             “不!”他不停地说,“不!……我不能头脑发昏!……我必须逃出古堡……
                            我要逃出去!”
                             他朝开着的那道门冲了过去……
                             它刚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锁上了。
                             弗朗兹那时正在听拉斯蒂拉的歌声,根本没注意到……他本来已经被困在古堡
                            里,此刻又被关进了地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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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楼2005-07-19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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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9 06: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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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弗朗兹惊骇万分。他以前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失
                              去了对事物的理解力,失去了进行逻辑推理的能力。唯一的感觉即是对拉斯蒂拉的
                              刻骨思念,即是记忆中存留的早已消失的她的歌声。
                               他成了幻觉的玩物?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的确听到了拉斯蒂拉在唱歌,他的
                              确亲眼目睹她站在角楼顶。
                               这时他又想起来,拉斯蒂拉疯了。这对他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又一次失去
                              了她。
                               “疯了!”他喃喃自语,“是的!……疯了……她听不出我的声音……她没有
                              回答我……疯了……疯了!”
                               看来,拉斯蒂拉是真的疯了!
                               啊!要是他能带她离开古堡,回到克拉约瓦他自己的家,全心全意照顾她。他
                              的关心,他的爱定能唤醒她的理智!
                               弗朗兹陷入可怕的狂热之中,他嘟哝着这些话语,几小时过去了,还没有清醒
                              过来。
                               他试图冷静下来,理清纷乱的头绪。
                               “我必须逃出去……”他想,“怎么逃?……等门打开!……对!……我睡觉
                              时,有人进来换食物……我等着……我假装睡着了……”
                               他心中刹时掠过一丝疑云:水罐里的水肯定放了安眠药……他睡得那么沉,完
                              全不省人事,忘记了时间,绝对是喝了水罐里的水……嘿!他不会喝了……他甚至
                              也不碰桌上的食物……古堡里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很快……
                               很快?……谁知道?……这时该是正午,还是黄昏?……是白天还是黑夜?
                               弗朗兹侧着耳朵细听两道门外是否传来脚步声……没有,他在墙壁下爬着……
                              脑子里像有把火特别难受,他目光迷离,耳朵里嗡嗡直响,呼吸急促,屋子里沉闷
                              不堪,只从门缝里透进来些须新鲜空气。
                               突然,从右边的一根柱子边,吹来一丝清新的微风。
                               那地方是不是有个洞口,外面的空气能流进来?
                               不错……柱子的影子遮住了一条通道。
                               他马上爬了进去,朝着那块可能从上面射下来的模糊的亮光爬过去。
                               那是块圆形的小院子,宽约五、六步,高约百来尺,像是个井底,作了地牢放
                              风之用。从上面射来一点亮光与空气。
                               弗朗兹肯定天还亮着,因为有束光斜照在井栏上。
                               太阳至少己走完白天的一半路程,因为太阳光射入的角度越来越小。
                               此时大约下午5点。
                               由此推断,弗朗兹起码睡了40多个钟头,他毫不怀疑,这是喝了放了安眠药的
                              水的缘故。
                               年轻伯爵和罗兹科于6月11日离开魏尔斯特村,现在应是13日,快天黑了。
                               井里的空气很潮湿,弗朗兹大口吸了几口,觉得胸口好受了些。但他先前打算
                              从这个深深的石笼中逃出去,看来是不现实的。想沿墙壁往上爬,而四壁光滑,没
                              有任何突出可以放脚,显然也不可行。
                               弗朗兹回到地牢。既然他只能从两扇门中逃出去,他得仔细研究一番。
                               第一道门——他从那门进来的——很结实,很厚,外面肯定给拴死了:撞破它
                              逃出去,不可能。
                               第二道门——那扇门后传来了她的歌声——看上去不是很牢固,木板有些地方
                              已经朽烂了……从这边闯出去应该不会太难吧。
                               “是的……从这边……从这边!……”弗朗兹早已冷静下来,想着。
                               必须抓紧时间,因为外面的人以为他喝了放药的水早睡着了,随时都可能进来。
                               事情进展得比他预料的要快,挨着铁门栓的木头朽透了。他用匕首抠了一个圆
                              孔,注意不弄出响声,还不时停下来,听听外面,看有什么动静。
                               三小时后,门栓被拔下来了,门吱嘎嘎地开了。
                               弗朗兹又走进小天井,呼吸点新鲜空气。
                               这时井口处的阳光已经不见了,大概太阳已经落到累底埃扎脱山那边去了。天
                              井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几颗星星闪烁在椭圆形的井栏口,感觉就像从长筒望远镜望
                              见的那样。夜空中吹来丝丝清凉的微风,吹散了天上的云彩,半轮明月已从东边的
                              山峦处升起来了。
                               此刻大约晚上9点钟。
                               弗朗兹回去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池里的水,又倒掉水罐的水。他把刀插回腰带,
                              走出门,再小心掩上门。
                               也许他可能碰到在地道里游荡的可怜的拉斯蒂拉?……一想到此,他的心怦怦
                              


                              45楼2005-07-19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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