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杨戬离开瑶池后,竟是摇摇晃晃,向着与司法神殿相反的方向而去,众人细心辩去,发现他竟是往广寒宫而去。玉树亭立,他坐在玉树下,似已失神。“母不以我为子,妹不以我为兄…天地之间,留我到底何用?既不能象一个凡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也不能象一个妖魔那样肆意妄为…仙子,我这种人,活着,原本便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而已…”略带惆怅的声音,打碎了隐藏在剔透空灵里的如死寂静,“那样的一个人,也曾渴望过一些东西…但他早就该知道,迟早会一样样地破灭了去…三妹不会再原谅他,谁也不会…只有责任,很可笑不是么,仙子,一个人存在的理由,竟然仅仅剩下了责任……”
不…二哥…是三儿对不住你!不能在你最艰苦的时候陪着你…二哥,对不起……‘杨戬’垂下头隐去自己的神情,收在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掐住,二哥,你这些年来就是这么忍着的吗?不行,杨婵,你必须看下去!这是你加诸在自己二哥身上的罪,不能哭!即使心痛的仿佛窒息一般,定了定神,‘杨戬’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水镜。
突然,杨戬好似透过玉树看到了什么,挣扎着站起来,惯常的冷漠忽然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长啸一声,向远方天际冲去。却是越飞越低,最终跌落在银河旁边。水面鳞光浮动,月华破开烟霁,隐约留了个倒影悬在河心。杨戬的身体已支撑不住了,因寒战而微颤着,他却浑然不顾,只盯着河心出神。许久,苦笑一声,喃喃地道:“仙子…仙子…”向月影伸出手去,竟似要揽入怀里一般。他大醉下平衡早失,这一伸手,更带得脚步虚浮。晃了两晃,终还是稳不住重心,扑通一声扎进了水中。
“戬儿!”“二郎!”看着他落入银河之中,从两个方向同时发出了三声惊呼,却是玉帝,王母和瑶姬三人。‘杨戬’浑身一震,悄然看向瑶姬,她的脸上已是满满的担忧,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二哥…再过一会…我会亲自把以前的娘给你带回来的,我们一家人没有误解,没有间隔的生活在一起…可好?
黑色的司法天神披氅在水中静静飘着,那人似已沉沉睡去,忽然一个人闯入银河,将杨戬拉上了岸。“这是受了什么打击啊?”那人埋怨着,却是用法力蒸干了身上的水分,理了理头发,众人才看清他是董勇。他同样用出法力蒸干了杨戬身上的水,仔细把了把脉,顿时好笑摇头“什么嘛…原来只是喝醉了,我倒是不知道二郎神居然也会贪杯……只能等他自己醒了回去,毕竟我在这天界已是个死人,不过…唉,反正答应了三圣母要暗中助你,这件毛衣先借你盖着吧……”说着,将腰上绑着的毛衣取下,盖在杨戬身上后,飞至树上帮他守着。
幸好…误打误撞之下,免去了二哥会受寒冰之苦,那银河之水是天地间至寒,若寒气积留在二哥体内……‘杨戬’手掐得更紧,她看着水镜,心中不知不觉已是一片空白,二哥…三儿何德何能……“戬儿…你哭了…”瑶姬来到身边时,‘杨戬’才猛然回神,低下头避开母亲的手,抹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娘…抱歉…还不是时候……‘杨戬’退开几步,抿唇苦涩的想。
金乌升起,董勇下来取走了盖在杨戬身上的毛衣,躲回树后看着他醒来复又离去,他轻叹一声也自行离去。而杨戬在回到司法神殿之后却并未休息,转而去了福禄星君的居所。他隐身入内,见福禄星君与仙友正下棋,棋局刚开,估摸着要下一阵。他放心往内而去,神目寻找着天机册的位置,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一个暗格,祥彩流转不定。
他在书房中布下结界,伸手取出天机册,用神目查找着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担心,不知自己的功德能否让一个凡人长生不死。大约计算一下,唇上便带了笑,原来他竟然也积累了不少,想必是灌江口处理公务时攒下来的,他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想今日到底派上了用场。又找到刘彦昌的姓名,他懒得去算这书生的情形,神目中又射出银芒,将天机册定在半空,天机册挣扎了一阵,想是知道他并无恶意,渐渐驯服了下来,温顺地由着他翻到需要的页数上。
法力摄出两个命珠,见刘彦昌的命珠之中居然也带了一丝极细的金线,不由得一愣,推算下来已了然“…原来如此”不再多想,神目驱动起天机册转让功德,然而天机册好像不愿意让他转让似的,总是上蹿下跳给他捣乱。法力渐渐耗尽,杨戬支撑不住险些倒在地上,忙坐下运功调息了一会,再看天机册,杨戬名下的功德只转让了一半多,但天机册却不再给他机会。“你不愿我将功德都转让?”天机册上下摇摆了一下,似是点头,杨戬好笑,勉强提起法力将它摄下藏回暗格,却再没了先前的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