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月光黯淡,夜风寒凉得有些刺骨。离开学校后第一个路口外是一个小街心花园,平时她们抄近道穿过其中,但今天,树影摇动,让人莫名地心惊。两个人都不愿显出害怕,抓紧了书包,径直走了进去。
路灯闪烁了一下,夜风蹑足走过树丛,突然间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如果害怕,大可走外面。”不知谁说道。
两个人吓了一跳,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街心花园中央面向她们的长椅上,坐着一个陌生人。看到有人,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对望了一眼,浮出一个对对方的嘲笑,向陌生人走去。
路灯战战兢兢地亮了起来,照亮了陌生人坐的长椅。他的脸突然显得格外明亮,如同洁白无暇的大理石,光洁无比,反射着路灯的光亮。她们被那柔和的反光迷住了,迟疑不决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她们眼中的一丝惊叹,温和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如同暮光中归巢的鸟翼的颤动,让风声更加的安静与空旷。她们吃惊地看着他,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像一个时间的旅客。灯光照亮了他雪白的衬衣和精致的丝绸背心,他像一个古老的贵族,优雅地靠在长椅上,仿佛这个小小的街心花园是他金碧辉煌的舞厅,而她们,是他等待已久的客人。迎着她们缓慢向前的步子,他在长椅上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一缕头发从额前滑过,垂落在颊边。那淡金色的头发,那精美绝伦的脸,还有那抬起的手,都是无法拒绝的邀请,诱惑着女孩向他靠近。
她们向他走去,脚步缓慢,如坠梦魇。在靠近他的时候,她们同时感到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她们转头对望了一眼,在对方的恐惧中清醒了起来。陌生人再一次笑了,这一次的笑声没有丝毫温和,充满了嘲弄。他张开嘴大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在他此刺耳笑声中,女孩们彻底清醒了,两个人同时转身,向街上跑去。
刚跑出去不到十步,他就从花园的另一端出来堵住了她们的逃跑路线。不得已,她们向背离自己家的方向跑去,进入了一条深巷中。黑暗的小巷中,唯一的路灯力不从心的亮着,她们向找到了希望一样向路灯跑去。他似乎知道她们的想法,从另一条路穿入小巷,径直在路灯下等候着。她们慌张地四处逃窜,他却像一个看闹剧的观众,始终带着嘲弄的微笑,优雅地在远处堵住她们。菲奥娜知道她们已经进入了一个网中,他正在一点点收紧这张网,她感到异常的绝望,若不是凯瑟琳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断地奔跑,她已经放弃了坚持。她的感觉最终是对的。再次回到深巷中时,她们几乎撞到了他的身上。
她们气喘吁吁地站住了,惊恐地盯着他。他潇洒地伸出双手,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向她们靠近。
凯瑟琳勇敢地冲了上去,握拳使劲向他挥去。几乎就在一瞬间,凯瑟琳的拳头就要碰到他的脸时,他的手异常迅速地拨动了一下,凯瑟琳整个人趔趄着向一旁撞去,重重地摔倒在墙角。菲奥娜大口喘着气,飞快地向后退,然后猛然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向他砸去,他微微一闭眼,伸手抓住了石块,睁开眼,猛地将石块向她扔了过来。石块擦着她的脸过去了,菲奥娜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凯瑟琳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的后背扑去,他连身也没有回,回手一抓,凯瑟琳的两只手已经被他牢牢扣住,他向前一引,凯瑟琳俯身倒在了地上。
菲奥娜惊惧地看向凯瑟琳,她也同样惊惧地从地面上抬起眼睛回望着她。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她感觉到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腰,然后寒风骤然间变得凛冽无比,胜过严冬的冰雪,吹得她的眼睛疼痛难忍。她紧闭着眼睛,浑身发抖,除了恐惧,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他要把他们带向哪里,她不知道他的速度有多快,她不知道他跑了多久。直到他重重地把她们扔在地上,她才终于恢复了意识。一片黑暗之中,她听到两声击掌声,然后,眼前一片绚烂的亮光。她正对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枝形吊灯,被水晶折射得缭乱的光芒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挡住眼睛,然而她的手却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夹住了。一双冰冷如石块的手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强忍着恐惧缓缓直起身子,向旁边看去。凯瑟琳也被同样粗暴地扔在了沙发上,她的脸因为疼痛有些扭曲。她的脸上和手上都是擦破的痕迹。
他在她们斜前方的一张高背椅上做了下来。双手温柔地放在胸前,十指交叉,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鬓边略有些散乱的碎发在眼角投下深深的阴影。
一阵让人窒息的寂静。
突然,凯瑟琳愤怒地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打破沉默的一瞬,菲奥娜感到自己终于可以正常地呼吸了,她感激地抓住凯瑟琳的手,冰冷地看向陌生人。
他没有说话,大理石般精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湛蓝的眼睛深处燃起了两团幽冥般的火焰。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凯瑟琳继续问道,声音明显弱了一些。
他盯着她们,突然笑了起来,温和的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变得刺耳无比,整个房间似乎都颤动了起来,菲奥娜和凯瑟琳不得不捂住了耳朵。笑声突如其来地停止了,枝形吊灯摇摆不定,如同她们惊疑不定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