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七
「梦魔？你确定吗？」
「从他表现出来的特征来看，是这样的。」白小仙蹙着眉站在床前。本来以为它不会这么快下手的，所以自己才没有陪在废柴悟身边，没想到……
坐在床边的蓝发少年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感情的裂缝。
南宫悟，从小到大唯一把他当作朋友的人，现在就躺在他的面前。
而他，只能看着他，想象他和梦魔的较量，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恨死了这无能的自己！
「白小仙。」许久以后，张小玄终于发声。
「什么？」
「你是妖怪，应该比较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对吧？」小玄垂着头，微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就算是梦魔，也应该有对付它的方法吧？我们总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从理论上讲，我们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小仙知道这种时候着急也没有用，于是尽量让自己冷静地分析，「梦魔，据我了解，通常以入侵人的灵魂作为攻击方式。但是它们总体实力相对其他魔类较为弱小，而且南宫悟吸收了涂山，它应该没办法直接吸收他的灵魂。」
「我想，它能继续呆在南宫悟灵魂深处，说明它找到了小悟灵魂的缺口。而如果把这个缺口再豁大，那么它侵蚀灵魂的可能性就变大很多。目前我们只能推测，那个缺口，是一段记忆。」
「一段……记忆？」小玄默默攥紧了拳头。
「对。小道士你也有过做噩梦的经历吧？你在梦里梦到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是你在现实中害怕、不愿意去面对的事物，所谓梦魔，就是利用了人类这样的缺点，才能侵入灵魂的。」
小玄的手轻轻搭上南宫悟额头：「那么……如果我们把他叫醒呢？」
小仙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叫醒？拜托，长了脑子没有？如果这么轻松就能叫醒，那我们在这站那么长时间干嘛？一旦陷入梦魔编织的梦境，如果我们贸然去干扰，说不定南宫悟更会陷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啧，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以前也没遇到过梦魔，这只是推测。」
「小悟……」小玄无助地跌坐在床边上，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振作一点，小道士。我们现在，至少要知道南宫悟被困在什么样的梦境里。」小仙虽然自己也很害怕，但是她仍然强打精神拍了拍小玄的肩，平时细弱的手腕传递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
「小玄，这间屋子是用来干嘛的？」
恍惚中，南宫悟好像看见小小的自己和小小的张小玄站在小玄家的宅子里。幼年的自己正伸着脖子往一个屋子里张望。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上前去制止自己……不要进去那间屋子。小悟又感到有些头疼。
「谁知道呢？我也没进去过。」小玄毕竟也是个孩子，被南宫悟这么一问脸上也写满了蠢蠢欲动。「但是爷爷从来不让我进去，因为里面放着危险的东西。」
「唉？危险的东西？」小悟的眼睛里都快放光了，「你这么一说，更想进去看看了啊！」
「不行啦，会被爷爷骂的。」
「我保证什么都不碰……」
最终两人还是败给了内心的好奇，两道小黑影“哧溜”“哧溜”两下钻进了屋子里。
老旧的屋子并没有装电灯，门一关上那光线就只能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微弱地让两人只能看见对方的脸部轮廓。
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小悟看清了屋内的陈设，「这……这屋子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啊。」
简单的家具，古朴的设计，若不是椅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我们说不定会以为屋子的主人只是离开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
「唯一看起来比较好玩的，就是这个盒子而已啊……」说着，小悟伸手去够放在香案上的木盒子。
「喂…等一下！小悟，不要碰那个盒子。」小玄慌忙阻止。
「嗯？怎么了？」
「那是我爸爸留下来的盒子，爷爷从来不让我碰。」
「唔…只是摸一下的话没关系的吧？」小悟心痒痒地用手指戳了戳盒子。
「看，没事吧？」小悟回过头冲小玄咧嘴笑道，却惊愕地发现小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后。
一团黑色的雾气，从盒子没盖严的缝里溢出，越来越多，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冲破封印，盒子已经承受不住折磨，发出“喀拉喀拉”令人牙酸的声音。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吓傻了，盒子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两个人竟然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也不喊叫。
小玄先反应过来，一把把小悟推开：「……小悟！快跑！」
那时候的小玄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虽然从小就跟着父辈们学习斩妖除魔之术，但毕竟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就连被同龄的小孩欺负了也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有时候小悟会想，那么细弱的胳膊，仿佛一掰就断，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将他推开，推到安全的彼岸，把危险留给自己？要不是小玄的爷爷及时赶来，小悟真的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后果。
脑海中剩下的画面，就是小玄捂着带血的左眼跪在门前，殷虹的血像一条条蜿蜒的蛇从指缝间流出，混合着泪水变得格外狰狞。
再见到他时，整张脸已经被多日未剪的长发遮掉了一半，恰好是左半张脸。仿佛几天之间成熟起来的少年，眼神中再也不带一丝感情，没有被遮住的右眼射出盯视陌路人的冷酷：「南宫悟，请你离开。」
小悟曾经想过见到小玄时该怎么向他道歉，小玄会怎么回答，之后两个人还向以前那样亲密，然后做一辈子的朋友。这一切幻想都被一句「请你离开」打得烟消云散。
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南宫悟养成了比较坚强独立的性格，很少为什么东西哭过。但这一次他觉得天都要塌了，两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眼泪就下来了，声音都有些发颤：「小玄，是因为……你的眼睛……我真的，真的对不起……」
还没等他说完，小玄就冷冷地打断了他，还是重复着那句话：「请你离开。」
小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刚走出两步，身后的大门又打开，惊喜地回头看时，发现自己给小玄带的零食被扔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在那之后，南宫悟和张小玄，就再也没见过了。谁也没有想到，再一次的见面，竟会隔了八年。
>>>>>>>>>>>>>>>>>>>>>>>>>>>>>>>>>>>>>>>>>>>>>>>>>>>>>>>>>>>>>>>>
头苍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