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立秋
砰!门被一脚踹开。
Roy Mustang大佐安之若素地端坐窗下批文件,眼皮抬也不抬,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无人喝彩的亮相……Edo就像半路冲出来抢劫却被彻底无视的绿林大盗,很尴尬地凝固着他张牙舞爪的姿势。左看右看,中尉明明不在嘛。半晌才外强中干地吼出一句:“我回来了!”
对方刚刚听到一般,哗地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把少年吓得往后一仰。他双手撑住桌面,展露出一个热情洋溢的露齿大微笑。“哎呀呀,真是令人万分怀念的脸。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我来检查检查你这三年的工作,顺便看看你有没被降职……”虽然应对得磕磕巴巴,好歹也比原来学会一点兵来将当的伎俩了。
“真是无情啊,钢。”Roy一幅低眉顺眼的表情,“不过我从来不觉已经被你抛弃了这么长时间。那些源源不断寄来的账单,代替你一直与我长相厮守,让我恍惚觉得我的门每天都被你踹开n次,一点都不会有陌生感。”
少年被这长篇大论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他向前两步,仰起脑袋,不甘示弱地瞪着上司。
男人修长的身影氤氲在逆光之中,如苍穹倾覆。致密的针脚一道道嵌进硬质衣料,以命运之线的姿态交错,密密缠绕而不得突围。那种感觉,就是对方拥有一座着了魔的座钟,能将一轮一轮的时光吸收和封存。无论自己已怎样的面目全非,只要这样站在他跟前,这一季的小麦就不会成熟,叶片不会飘落,所有的悲苦和欲望都回溯到当初明净的起头。
所以大眼瞪小眼的对峙,Edo显然是赢不了的。日照强烈地映入他的眼眸,却溶散得颗粒细腻。
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你这间办公室,也就这长沙发还有点品位,虽然比起圣特拉尔的那张还是有点差距。”
“圣特拉尔的话,要回去并不是没有机会。”男人也坐下来,换上和大人说话的口气,“不过总部的几派明争暗斗到现在,热闹得很。我不太想往里卷。内阁那帮老头一直把着大权不肯松手,说说广纳贤才,没见过哪个才真从他们手下出头的。”
“所以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疗养,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不过最近中央那边是有点奇怪,据说有不少国家炼金术师死于非命。Hughs那家伙明显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整天在外面跑,有听到什么类似的风声么?”Roy问着,但语气里并不期待什么有价值的图案。
“风声没听到,”Edo摸了摸左胸,咽下一口唾沫,“人倒是见到一个。”
在对天外来客一样的描述中,男人绞紧了眉毛。
离开的时候,少年终于听到背后传来上司温和的声音。
“欢迎回来,钢。”
“还有……别忘了交报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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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下榻的房间,盔甲不知从哪儿借来超大号的侍应生围裙系在身上,抄着一个蒸汽铁熨斗忙着给Edo熨衣服。熨好的几件红风衣整整齐齐挂在衣橱里。当年在中央,钢之炼金术师有两大难解之谜。一是身上的外套无论在打斗中被撕得如何形同片缕,次日又都焕然如新;二是他无论走到哪儿,手里都如影随形地提着一只行李箱。
其实答案公布出来很简单:那箱子就是拿来装备用外套的。
看到Edo,Aru用很欢快的语调说:“哥哥你先洗个澡吧,二十四小时热水耶。我考察过了,出门往左拐过两个街区右手边的第三家餐馆,有你最喜欢的意大利肉酱面和蔬菜浓汤哦,晚上可以去那边吃饭。还有这床好软哦,大佐真是好人,给我们订在这里。我又要了两个加厚的棉枕头,你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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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谁跟他说他弟弟有星级保姆的潜质他还不信。
那边Roy正猛地砸下听筒。“Hawkeye中尉,给我安排去中央的火车。”
他想了想,又拎起电话:“给我接通军队招待所。”
钢,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少年满脑袋泡沫,同样满是泡沫的左手握着听筒。
他苦笑:大佐,剩下的时间够我洗一个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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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车厢就四个人。
Roy一路都没什么话。右手肘撑在窗台上,掌心托着下颔,目光没有聚焦,很专注地在想什么。他思考中的表情非常地……善良,并且无助。
Edo和Hawkeye中尉,连同Aru,同样只有沉默。早就说过了,在列车上,人是最无能为力的。
这是一个平常而平静的夜晚。窗外大片的田野中,时不时有一闪而过的零星农庄,亮着微弱而温暖的灯火。简直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夜晚,会有妻子失去丈夫,女儿失去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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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请听听长叹,
那从寂静中产生的、未被打断的信息。
它现在正从那些夭折者那里向你沙沙响来。
——杜伊诺哀歌 第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