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里的船,比北京万甡园,颐和园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好。这几处的船不是觉着笨重累人,就是觉着简陋局促;丝毫不能引起乘客们的意致闲情。
而秦淮河的船不一样,秦淮风光,便以灯船最为著名。河上之船一律彩灯悬挂,游秦淮河之人,必以乘灯船为快。而那船的模式摆设,又像极了秉承当日秦淮八艳的古韵风光,舱内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美之感。而那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的窗格;镂有精致花纹的玻璃,都颇悦人目。
然而这还不够,最出色处却在它的舱前。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上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躺下,可以谈天,可以望远,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舱前的顶下,一律悬着灯彩;灯的多少,明暗,彩苏的精粗,艳晦,各不相同。每每暮色将至,华灯初上的秦淮着实撩了人一把情思。
早在南朝伊始,此处便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两岸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许多歌女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文人才子流连其间,佳人故事留传千古。
在众多的南京人和外地人心目中,秦淮似乎是个永恒的话题。她是古城金陵的起源,又是南京文化的摇篮。“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被称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
这泛着点点灵气与幽香的钟灵毓秀之所,自然少不得孕育出许多轻灵如梦的女子,拨开历史的烟雾,想那晚明烟雨朦胧的三月,柳色抽新,华灯初上,轻纱幔绕的画舫。觥筹交杂、浆声回荡。香君、圆圆的窈窕身段、纤纤素手、婉婉歌喉、在灯影摇红里依稀可辨。沐浴着十里香艳、六朝金粉,不知是嗔、痴、羞、怨的灵秀红颜在飘摇的烟雨里长袖漫卷、舞尽一个朝代的婉转与缠绵。而南京、用六朝古都的繁盛执着,换来一个称作“秦淮八艳”的斑驳传说。
乌篷——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秦淮的象征,双脚划浆,手中甚至还可擎着一只酒碗——能在水中如此自由而又有这种特色的,大概谁都会立即想到秦淮。只有江南,才有脚划的乌篷船。“船头一壶洒,船尾一卷书,钓得紫鳜鱼,旋洗白莲藕。”如此惬意清闲。
日近西山,暮天的晚霞正好斜照到了院子里,景致动人,又有不徐不疾的凉风,正适宜到乌篷船上散散心。身着红色T恤,配以牛仔短裤的少女起身出房。她睡了一天,筋骨躺的极其懒散,觉着自己也应该出去走动走动。
暮天的晚霞在天边勾连起一系列的颜色,层层叠叠不倦,映着清凉澄净的秦淮河水,涂成一抹焰焰欲燃的嫣红桃花。躺在摇椅中吹了半刻和风,红衣少女又有些昏昏欲睡。
“再睡下去的话,就真的要成睡美人了哦!”熟悉的茉莉香味袭入鼻息,没有伸手接过紫衣女孩儿手中的茶盏,取而代之的是看着拈着杯盏的那只手,纤细的,洁白的,不染污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
起身伸了个懒腰,顺手接过紫衣女孩儿手中的茶盏,红衣女孩儿嗔怪道:“我睡死了有什么要紧,倒是你啊,要是睡死了不知要折杀多少美少年的心啊!”意料之中的看到对方报以清浅的微笑,大方的,从容的,温婉的。然后一口气喝掉所有的茶水,转而以双手支颐,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慢慢的,优雅的品完手中的茶水。
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伴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有男生缓缓响起,沉稳的,干净的,有磁性的,彬彬有礼的,“我们几个是到这里旅游的,天快黑了,不知道哪里有旅店可供歇息么?”
“呵呵,告诉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含笑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连头也不回的就抛出这样的一句话,想来定是又有什么鬼灵精的主意要出世,紫衣少女回头摆弄手中的茶盏。
“不就问个路么?这也要福利,太过分了吧!”另一个男生响起,有穿透力的,不满的,略显轻狂的,却令人舒服的。
“没好处就不说,你能怎么样!”红衣少女起身意欲回舱,声音震得摇椅都晃了三晃。察觉到片刻的尴尬寂静,紫衣女子笑出了声。
“噗,好了,你就不要逗他们了,喏,前边亮灯的那家,就是听雨轩。”话语一出,秦淮河上有片刻的静寂,那声音如涟漪一般一圈一圈晕染开来,一路走来,江南女子见了不少,然而什么叫做吴侬软语,这才见了个真切。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