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欧拉尔再回来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以后了，他没有买来斯拉米要的木棺，倒是带来了一大堆食物和御寒用品。
　　斯拉米无奈地躺着看欧拉尔把一件件物品铺在他面前。
　　“我要你买的东西为什么不买呢？”
　　欧拉尔自顾自地忙碌着，头也不抬地回答说：“如果你真的死了，就地埋了就是。再说我并不相信你真的会死，你要我买的那口棺材我觉得那更有可能是用来装我自己的。”
　　斯拉米随意地牵了牵嘴角。现在，他浑身仍使不出劲来。他反复地告诉自己要好好放松自己，好好休息。能像这次一样利用欧拉尔的机会不多，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而且，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若这次失败了，就算以后机会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利用到。
　　“你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要不要吃点东西？”
　　斯拉米冲欧拉尔笑了笑，“你应该帮我弄点血来，吃这些东西对我也没什么帮助。”
　　“可你已经二十几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没关系，再坚持这几天就可以了。”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斯拉米一直躺着，一动不动。欧拉尔偶尔会伸手去探探他的气息，这个时候，斯拉米才会睁开眼睛对他笑笑，传达自己“还没有死”的讯息。
　　直到第八天的傍晚，斯拉米才缓缓坐起身，看着欧拉尔刚刚点起的火堆说：“欧拉尔，你一直把羊皮卷带在身上，对吧？”正在吃着鱼罐头的欧拉尔抬起头来，有点犹豫地说“难道你想和我一起讨论羊皮卷上的东西？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吧？”
　　“也对。那我先交代下后事再和你讨论吧。”
　　“又在开玩笑吗？”
　　斯拉米没有说话，只是和欧拉尔对视着。
　　欧拉尔渐渐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食物后，思考了片刻说：“我希望你先告诉我这次讨论后的后果是什么。”
　　“那是我要交代的第一件事。首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死。”
　　“但又会痛得晕过去，对吗？”
　　“对，而且会比上次时间长一些。”
　　“那会是多久？”
　　“五年。”
　　“五年？”欧拉尔瞪大了双眼，看见斯拉米在说“五年”的时候就像在说“五分钟”一样轻松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五年。所以，我想先交代一下后事，怕到时候病痛发作时来不及说。”
　　“继续。”
　　“待会儿，如果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开始痛起来的话，请不要在意我，一定要把想问的都问出来，就算是逼也要逼我把你的问题回答清楚。一点点疼痛算不了什么，不要对我心软。”
　　欧拉尔蹙紧眉头，一言不发。
　　斯拉米继续道：“等我晕过去以后，五年后的今天，你要来接我。那时候，请记得带上血液，否则我醒不了。在我昏睡期间，帮我照顾威廉，要顺着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并且，别让威廉与任何一个吸血鬼见面。夏尔德伤得很重，别把她带回去，让莫普治疗她苏醒的几率会比较大。”
　　欧拉尔转脸看向洞外渐渐暗下的天色说：“你让我买的棺木就是用来当你昏睡时的床的吗？你要让我把你埋在这里吗？”
　　“是的。并且，我不希望有除你之外的人知道我在这里。所以，请你回去后，杀了流亚。”
　　欧拉尔猛地瞪大双眼，提高声音问：“为什么！”
　　“因为流亚知道我在这里。她总能知道自己的东西去了哪里。她把瞬移器给了我，只要我用了它，她就能掌握到我的动向。我说过，流亚对我的身体构造很好奇，一旦知道我已经昏睡，一定不会浪费这次机会——”
　　“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你就要杀死一直都在帮助自己的同伴吗？”
　　看着欧拉尔愠怒的表情，斯拉米低下头去，轻轻牵了牵嘴角：“你一直想保护她，你一直以为她很孱弱，对吧？如果她不知道是我想杀她，单凭你这种容易心软的性格，想轻松解决她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夏尔德能说话，她一定会告诉你，怀着恶意靠近流亚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你一定以为流亚很天真、很单纯，一定以为她没有对你说过谎。对吧？除了我和血帝外，几乎所有接触过流亚的人对流亚的印象都是这样的。现在，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被骗了。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你的判断都很容易受到主观感情的影响。对流亚来说，想要骗你，再简单不过。”
　　欧拉尔楞了许久，然后苦涩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以为这样对我说了以后，我就会去杀了流亚吗？”
　　“要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把我希望你做的说出来而已。不是命令，只是请求。另外，请尽量靠近亚斯。虽然要让他对你产生依赖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至少让他对你产生感情，除了仇恨和憎恶，任何一种正面的感情都可以，这对以后的计划很重要。”
　　“以后的计划？你果然是个喜欢利用别人感情的人。”
　　斯拉米笑了笑，感觉身体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一个深呼吸后继续到：“现在，你把羊皮卷拿出来吧。”
　　欧拉尔取出羊皮卷，并一同拿出了写有破译后文字的那张纸，铺在斯拉米与自己之间的地上。

　　斯拉米指向第一句“最后，我找到了那个小家伙”，然后抬起头看向欧拉尔说：“我就不问你的看法，直接告诉你我的理解。我认为，‘小家伙’不是指人。可相反的，我却认为‘老家伙’是指人；或许不是人，是像我一样的吸血鬼也有可能。再看第二句，‘我一直保存着那个小家伙’。我父亲亚斯雷克斯已经死了，如果‘小家伙’是人的话，这句话就无法理解了。所以我认为，‘小家伙’是一种即使人死了也能让其与自身共同存在的物质。从父亲自杀到现在，一直保留着的与父亲密切相关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吸血鬼本身，另一个就是父亲的魂粒。如果‘小家伙’是指吸血鬼中的一员，那么第四句‘要在老家伙之前找到小家伙’就说不通了。所以，我推断为：‘小家伙’与父亲的魂粒有关。”
　　欧拉尔有些无法理解地问：“你们一直保存着亚斯雷克斯的魂粒吗？”
　　“没有。我说过我父亲是自杀的，他把自己的身体烧了，魂粒瞬间就扩散我无法收集。但是父亲的魂粒在进入下一个生命体的时候，没有被重新编码，而是完整地保存到了现在。所以，我认为‘小家伙’是与父亲的魂粒同在的。而且，具体在哪个携带个体体内我也已经确定了。”
　　“威廉？”
　　“是的。”
　　“可是你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威廉了——不，应该说是你很久以前就找出威廉了，为什么不和血魂的其他人说呢？难道你想单独行动？”
　　“对。”回答完后，斯拉米感到心脏一阵绞痛。他咬了咬嘴唇，忍了下来，“到现在为止还不必让他们知道。遗愿的前奏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只是等到真正需要他们上场的时候，他们不要退缩就好。”
　　欧拉尔看到了斯拉米表情的细微变化，沉声问：“就开始痛了？”
　　“没有关系。”斯拉米继续指向羊皮卷的第三句“除了最大的孩子外，没有人能一眼就认出那老家伙”说：“这里，我可以确定这个‘最大的孩子’指的就是血魂的首领，也就是现在在你身边的亚斯。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可只有这个我还不能告诉你。至于亚斯认定‘老家伙’的方法，是那种看一眼就能确定的。亚斯与其他吸血鬼完全不同的只有他那双眼睛了，他的眼睛可以直接透视到别人的心脏。所以我推断，‘老家伙’的心脏可能与别人不同，或者根本就没有心脏。——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而已。对于老家伙，我也已经找到一定的线索了。重要突破点就是你们的博士。”
　　“果然是你碰了博士，我上次推断得没有错吧？”
　　“对，是我让夏尔德引博士去了那个山洞然后引发了山体滑坡，当场就把博士杀了。”
　　欧拉尔气愤地揪起斯拉米的衣领，却看见斯拉米在笑。“你笑什么！”
　　“我敢肯定你现在回去可以见到活生生的博士，不然，你大可以折回来杀死我。我可不会做出随随便便就陪上性命的事情，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次有点冒险了，毕竟对手是‘老家伙’。博士是‘老家伙’本尊的可能性不大，我那么做就是为了剔除这个不大的可能性，以便更简洁明了地思考下一步的计划。你回去的时候最好编个合适的理由，别让博士发现那场滑坡是人为的。”
　　欧拉尔收回手，平定了下心情，问：“那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利用狩鬼狂族，牵制博士，引出‘老家伙’本尊。但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来不及想。这件事你不必帮我，我能想出完全的计划。万一你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整个队伍就完了。”
　　“哦？你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
　　“没有棋子的话，我的计划也进行不下去。”
　　欧拉尔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得这么直接，不怕我拒绝帮助你吗？”
　　“不怕。”斯拉米抬头对他笑笑，继续到，“看第五句，‘别让脏东西一直脏着’，从字面来看，父亲是让我们把脏东西洗一洗，但那个‘脏东西’是什么呢？我认为，那是指我。”
　　欧拉尔莫名其妙地看着斯拉米，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斯拉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着：“你也看到了，我的血是黑色的，这是被污染后留下的颜色。”
　　“污染？被什么污染？”
　　“时间。长久地生存会接触到各种事物，不管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是美是丑，都会给魂粒中的记忆体带来负担。要忘记他们并不是难事，只要把相应的记忆体结晶成渣就可以了，但这些渣滓却无法排出体外，只能在血液中不断沉积。所以我的血是由于积淀的残渣太多而呈黑色的。”
　　“所以你把脏东西理解成是你自己？但要怎么洗？”
　　斯拉米指向第六句，欧拉尔不解地念了一遍：“你可以在火焰中找到线索。”
　　念完后欧拉尔不解地与斯拉米对视着。看着他眼里写满的无奈和忧伤，欧拉尔猛地想起一种巫祭，轻声地说了出声：“火祭？”
　　斯拉米只是牵了牵嘴角。
　　“怎么可能！哪有父亲会火祭自己的儿子！”欧拉尔失声叫到。
　　斯拉米耸耸肩说：“我不知道，希望是我理解错误了吧，但我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是与父亲有关的‘脏东西’。”
　　欧拉尔皱起眉头，沉声说：“你所说的‘为救他们而死’就是指这个吗？”
　　“不是。你是在想，如果我说‘为他们而死’是对这一条的理解的话，你只要把我这个推断推翻就可以让我不死了是不是？谢谢你，但可惜的是，不管我这个理解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我都不能活下来。”
　　“我才没有那么想！你死了再好不过了！”欧拉尔生气地吼开了。
　　斯拉米意味深长地一笑，指着第七句“利用石头来改变那个小家伙”说：“让我毫无头绪的也就只有这一句了。到底那块‘石头’指的是人还是物我都无从思考。后面那两句倒简单，估计找到了‘石头’和‘老家伙’后自然就知道它们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内帮你找‘石头’？”
　　“是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
　　“帮助自己的朋友需要理由吗？”
　　“我们什么时候成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斯拉米讪笑着坐起身然后向后靠在岩壁上，说：“你觉得，你向吸血鬼复仇的事，没有我的帮助，能成功吗？”
　　欧拉尔严肃地看着斯拉米，“我自己的仇恨，不希望你来插手。”
　　“那好，你说说看，你张物到多少吸血鬼的情报了？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多久会聚会一次？聚会地点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在乎这张羊皮卷？为什么相互那么信任？这些问题你都答得上来吗？你连这些情报都没有掌握到，想报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欧拉尔被问得瞠目结舌，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斯拉米额上细密的汗珠越集越多，开始成股滑下。“认输吧，欧拉尔。狩鬼狂族于血色十字魂之间的实力差距太悬殊了。顺便告诉你，克泽恩没有死。他是血魂中除血帝外实力最强的一个，当然单打独斗他不是你的对手，但血魂们不会给你单打独斗的机会。之前你们和血魂的接触都是在我的安排下进行的，表面上看来似乎双方实力均衡，但其实不然。第一次是你在知道我方所有作战计划下进行的反攻，第二次是在我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的突袭，而详细情报都是由我提供的。我是在权衡了双方实力之后，为了避免狩族的死伤，给你们提供了尽量多的情报。如果没有我，你们连对战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是事实，欧拉尔无从反驳。光硬碰硬地打的话，欧拉尔对自己的身手是很有自信的；凭计谋，他也自信不输给对方。但问题在于，自己无法掌握到对方的具体情报，想要计划什么也无从下手。
　　“那你会怎么帮我？我记得你说过，要完成你父亲的遗愿时要用到其他吸血鬼的力量。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为救他们而死’中的‘他们’是只吸血鬼的其他成员。既然这样，就是说你不会让同伴死去，又何谈帮我？”
　　斯拉米勉强地挤出一丝笑，说：“那要看你要怎么报仇了。如果你是只想把那个凶手找出来杀死，那我就完全可以帮你；如果你是想把所有吸血鬼统统杀死，那我就要请你等我先完成父亲的遗愿。在那之后，我一定会在你面前把他们一个个烧成灰烬。”
　　欧拉尔一楞，张口想问些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斯拉米已经感觉从内脏开始一阵阵痉挛了。他强抑住疼痛，继续到：“我对我父亲承诺过什么你不必去理会，也不必去胡乱猜测，它们并不影响我帮你报仇。”　　
　　欧拉尔眉头皱了皱问：“为了父亲的遗愿你不惜交出所有同伴的生命吗？同伴之于你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疼痛已经压制不住，斯拉米开始抱紧自己的膝盖，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小腿中，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们不是我的同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亲人。也许你现在无法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连最亲最爱的人的生命你也可以拿去随意利用，我怀疑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也许吧。”说完这几个字后，斯拉米彻底无法思考了，来不及为自己辩驳，来不及说自己是知道什么叫“爱”的。疼痛扼住了他的喉咙，禁锢了他的大脑。但是，他知道自己有话还没有说完，一定要说，只是忘了该怎么说。他伸出左手抓住欧拉尔的手腕，希望他理解自己的想法，希望他快点提问让自己快点想起来到底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被抓住时，欧拉尔吓了一跳。他一直是低着头的，完全没有发现斯拉米原来已经痛到了这个程度。他问自己：现在该怎么办？这痛又治不了，再问他问题的话只会加深他的疼痛。但斯拉米交代过，一定要把想问的都问出来，逼也要逼他说出来。问吗？问吧。
　　——但是，我还要问什么问题？对了！
　　“根据你的分析，吸血鬼要让我们全军覆没似乎易如反掌，但你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斯拉米尽量让自己先思考，再回答：“因为，你们是我们追查‘老家伙’的重要线索。”


　　——还要问什么？还有什么非问不可的问题吗？对！还有个问题，那个让我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亚斯雷帝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拉米想先思考，但任何资料还未送进大脑就被疼痛压了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能告诉他不能说实话。
　　对了！他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疼痛还不够，状态也没到。他死咬住嘴唇，告诉自己要先应付这个问题，同时开始回忆自己的计划，加深自己的痛楚。
　　“因为他寿限到了……他必须这样做……”
　　欧拉尔听不懂，脱口问到：“吸血鬼也有寿限？那是多少？”
　　“五百年……”
　　欧拉尔喃喃重复了句“五百年”，想了几秒，又问：“如果他没有那么做会怎么样？”
　　“痛苦……神志不清……”
　　“但却还能活着？”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他吸血鬼转生的秘密！
　　斯拉米的潜意识仍然存在，支撑着他本能地思考，可到现在，已经快撑不住了，已经编织不了完美的谎言了。
　　——尽量含糊地回答他吧！
　　“比那样死了，更危险……”
　　“更危险？什么意思？会怎么样？”
　　“死……”
　　欧拉尔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因为这样都是死，所以选择了痛苦少的一种吗？可是，为什么要借用人类的手而不是自己了结呢？
　　他本来想继续问，可突然发现斯拉米已经颤抖得厉害，右手正胡乱地抓着双腿，那腿已经开始显现出一道道墨色的血痕了。欧拉尔不忍心再问下去，反正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斯拉米用力把脸埋在膝盖里，右手狠狠地掐进腿上的肌肉里，勉强让自己去想出一句能引欧拉尔发问的话来。
　　欧拉尔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抓住自己右手的手，把左右覆了上去，用力握住。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只是本能地想传达一份心意，希望能减轻一点他的痛楚。
　　“基地，教堂，地宫，别进去，会死……”
　　“什么？”听完那模糊的几个词后，欧拉尔无意识地问了出来。
　　“迷宫……”
　　“你是说，教堂下是你们的墓地，但构造复杂，进去之后就很难再出来？”
　　“没有我，你别进去……”
　　“好了，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了。”
　　——差不多了。
　　斯拉米努力地抬起头，“答应我，一件事……”还没说完，突然一阵痉挛让他又把头低了回去；血管里的血像是突然变成了针，要往外刺；心脏像被一只手掐住，抽搐地剧烈跳动起来。虽然早有准备，但斯拉米还是经受不住这样巨大而突然的疼痛。
　　“别顾虑什么了，快说吧。”
　　不是不想说，而是无法开口。斯拉米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并不是想得多了才痛的，而是那种不甘心，那种想去伤害“亲人们”的想法引爆体内疼痛的炸弹。
　　可鞠躬尽瘁，却受到这样的待遇，谁还能心甘情愿，更何况对方是自己最敬爱的人！
　　强烈的不甘心压过了疼痛，斯拉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口：“除了流亚，不要伤害任何一个血魂成员，因为我……”还没说完，他就倒了下去。

　　“因为什么？”欧拉尔脱口而出，摇了摇斯拉米，又探了探他的气息。
　　——怎么会？
　　欧拉尔又急忙用食指与中指轻压上斯拉米的颈动脉上——没有搏动。
　　——死了？
　　欧拉尔不敢相信地把斯拉米放平，把手放在他的左胸——感应不到心跳。
　　四周突然边的像斯拉米的胸腔内一样安静，仿佛风连树叶都出不动了。
　　欧拉尔一拳捶在泥地上，气愤地吼到：“该死！你不是跟我说好了不会死的吗！临死都不忘说谎耍我吗！你给我起来！你不是有事没做完吗，我说了我可没有闲工夫去帮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喂！该死的你给我起来！哪有人睡觉那么懒，连呼吸心跳都省了！”
　　吼完后，欧拉尔一阵恍惚，呆呆地看着斯拉米慢慢冰冷僵硬起来的身体，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怎么总会让自己看一些这么荒谬的画面，像亲人的死，朋友的死，还有，斯拉米的死。
　　——我怎么这么傻，快想一想他刚刚说的话啊！他说了让我去杀了流亚一面她来打扰自己睡觉，还让我接近亚斯以推进他醒来以后的计划，还说要帮我完成复仇。他怎么可能现在就死了？肯定只是因为刚才那会儿太痛，痛得他忘了去呼吸，忘了去心跳。对，一定是这样。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他想起来了一定又会让心跳起来的！
　　这样想着，欧拉尔开始把手放着斯拉米的胸口，开始等。
　　然后天亮了。
　　然后欧拉尔更绝望了。
　　——也许吸血鬼跟人不一样，他们喜欢在睡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像不去呼吸啊不去心跳啊不去维持体温啊不去血液循环啊什么的。
　　他楞了几分钟，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就是死了个骗子么？不就是死了个吸血鬼么？不就是死了个敌人么？值得我这么失魂落魄的么？欧拉尔，你好好想想，他又在利用你呢！他在借自己的死来利用你呢！想想他最后的遗言，再想想那句“为他们而死”，不是正好吻合吗？他父亲肯定早就猜到迟早会出现像狩鬼狂族一样的吸血鬼猎人，于是制造了斯拉米这样用来软化敌人的工具。斯拉米洞悉我的性格，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他的遗言，不但不会去伤害他的同伴，还会协助他们完成他父亲的遗愿。斯拉米，你这一死真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这样随便利用别人的感情啊！”欧拉尔看着斯拉米，喃喃自语起来，“你就这么轻巧地往这儿一躺，扔给我一堆的麻烦事，你答应给我的酬劳怎么办？我发誓要在你死之前赢你一次的事怎么办？你突然这么一死让我很想鞭尸啊！骗完我后就死，翻身的机会都不给我留一个，我现在感觉很窝火啊！现在回想一下，开始你在讲那句‘逼也要逼我把你的问题回答清楚’时，心里肯定在想‘如果你不逼，我可死不了’吧？如果我没有那种‘是我把你逼死的’这种自责，你就不相信我会真的接受你的遗言吧？竟然这样虐待别人的感情，你还真是残忍，残忍到让我一想起你假笑着说‘帮助自己的朋友需要理由吗’就想揍你的脸。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别人交朋友……”
　　欧拉尔的声音越来越小，有气无力的，后来干脆不说了，筋疲力尽似的倒到斯拉米冰冷僵硬的身体旁，沉沉睡去。
　　脸颊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

万恶的r断了我的帖…�

我错了。�

最近太多人挖坟了。
所以茕茕来顶新帖。
宣誓姐姐好厉害……
茕茕最近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欧美风格的……（为什么……以前茕茕都排斥的…………因为讨厌某些翻译家的个人语言风格…………然后英语又不好………看不懂…………但是最近竟然突然喜欢上了这种风格……= =�

友情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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