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要留到什么时候。”
拿着毛巾认真擦头发的利威尔有点不爽的看着艾伦，什么兵长兵长啊自以为是的叫着，简直像透过自己去追寻另外一个人一样，让人莫名其妙的就升起烦躁感来。
“不会太久的。”艾伦合起了书籍，扬起笑脸看向窗外。现在已经雨过天晴，连带着常年阴霾笼罩的街道也渗透进来一丝金色的暖意，就像这个男人的瞳孔一样，温暖而明亮。
利威尔觉得自己应该比较开心才对，但实际上他觉得心情更加糟糕了，这让他下意识换了个话题：“你说的860年，我都四十四岁了吧，怎么可能跟你是情人。”他从来不对小孩子下手的。
“是啊，兵长没怎么变呢。”艾伦弯起眼眸笑着说，“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呀。”
利威尔立刻黑了脸。
一直都是这样？包括身高么？！
艾伦并没有趁机嘲笑他，而是迈开被军靴包裹而显得分外修长的腿，没两步就站在了利威尔面前，额头相抵，鼻尖相触，温暖的手心覆着利威尔的后脑勺，微笑着轻声告诉她，“所以我才能第一眼就认出兵长啊。”他虽然笑着，却隐隐透出了一种极为绝望的悲哀来。
尚且不习惯与别人太过亲密的利威尔推开了艾伦，嫌弃的撇撇嘴：“真不敢相信以后我会找你这么腻歪的情人。”他还很年轻，行为举止也有几分稚气难脱的模样，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是什么，不过也难怪，很多年以后纵然他明白了，却还是对此不屑一顾。
他生来如苍鹰，自由为羽翼。
“兵长四周优秀的人很多啊，之所以会选择我，只是因为是我而已。”艾伦笑着回答，语言里却透出了满满的自信，惹得利威尔愈发不爽起来。
“喂，那个家伙呢，你来这边他不会生气吗？”利威尔愤愤不平的踢了一下艾伦的靴子，忽然好奇起许多年后的自己，“还有，坐着说话！”
艾伦忍俊不禁，很快就坐了回去，搭着床边的窗户口看向外面，阳光照得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但听得出他声音并不轻快，但也无沉重之感：“他完成了自己应当完成的事情，不会再生气了。”
“所以是死了么？真差劲啊，以后的我。”利威尔抱着胳膊靠在一边的柜子上，脸色分外复杂，“难道我以后要完成的事情就是去送死？完全搞不懂以后的我是怎么想的。”
“也许以后……兵长就会知道了吧。”艾伦转过头来，脸上透着极为寂寞的微笑，“知道了之后，就会去行动。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这才是我认识的兵长呢。今天能见到兵长，真得非常高兴呢，也请以后多多关照。”
话音刚落，艾伦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连带着那本放在桌子上的书籍也渐渐消失了。利威尔有些吃惊，甚至想揉两下眼睛证实一下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但最终因为这个举动太蠢而放弃了。
啊啊，就当是做梦好了，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个送死的笨蛋真是让人烦躁啊，不过……找情人的眼光还可以嘛。
……
清晨的钟声敲破了黎明的宁静，艾伦慢慢睁开眼睛，再熟悉不过的地下囚室，他曾来此数次却都安然无恙，今天大概会是最后一次了。
二十五岁的调查兵团分队长艾伦，曾为人类战胜巨人做出巨大贡献，参与百余场与巨人的对抗，夺回领土不计其数，在今日同样为了人类的和平，将自己的心脏与生命奉献给国家。
那些，仅剩的尚未腐朽的血肉皮骨，都属于他的情人——利威尔所有，一并归于尘土。
利威尔。
我的兵长。
艾伦微笑着合起双眼，双手相拢覆于腹部，静静等待生命力的流逝与即将来临的死亡。
他已经在最璀璨的年华，品味过最完满的人生，自由至极，再无遗憾。
而许多年后，十五岁的混混利威尔也变成三十四岁的兵长利威尔，他早早的遗忘了那个下雨的清晨里莫名出现的男人，却再一次抓住了那个叫艾伦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