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小身形撑着过大的衣袍在大庭内游走, 漫无目的。小手这里摸一下, 那里碰一下, 摸索着一道门来。门上镶着的金镂绕得显贵, 通缕的窗花虽能清晰看到里头房间的细节, 但对于那小孩来说, 还是有点高大, 轻轻一推, 随风而飘入的, 是阵阵墨香。就算只是隔着黑漆的面纱, 小个子还是能嗅到那味儿。
「文弟, 你确实要这样做吗?」
「方兄, 你我是生死之交, 由太爷的那一代起文家都会世世代代为方家效忠。就算是我儿的那一代, 也会为令郎效忠。只可惜小犬年纪尚小, 还未懂得耍武挥刀, 还待磨练。」
「文弟不急, 以容国这个年纪, 对外界并无威胁之言。倒是让有五年之差的令郎……恐怕让他…..这年纪, 应该好好游玩一下。」
「只要不嫌弃小犬…….我, 文至长, 感激不尽。助令郎称王。」
小脑袋扭来扭去, 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陌生而有巨大, 恐惧油然而生, 但还是四周行动。
「谁?」低沉的嗓音贯穿了整间房子, 对上那双似有野兽在内的眼眸, 吓的小个子细小的眼里渗出大滴的泪珠, 哇的一声, 哭了出来, 连忙跑到门口前, 不过个子小的他跨不过门坎, 顺带地扑向地上, 就算有衣料覆盖着, 也敌不过地上碎石子的磨擦, 膝盖破了皮, 渗出了血丝。让小个子哭得更厉害。
来人身穿一袭白丝绸, 上面绣着那雍容华贵的花纹, 只是用色单调, 看上去不那样花巧。未知眼前的小孩是谁, 只见他跌下, 衣领有点不整而露出小小的稚嫩肌肤, 哇哇大哭, 整张脸都沾湿了。本想为小孩拭去那泪水, 惊觉脸上蒙有一块面纱, 黑得让人挑了起好奇心, 想掀起一看那小孩的真面目。
「不行…」奶气的声音正无声抽泣着, 抖出两字。
那人有点愕然, 不知道小孩何时停止住了哭泣声, 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 眼神也闪烁一些光芒和一丝害怕自己的恐惧。
「爹爹说, 不能掀开…….他会打打……」小孩的迭字, 让来人露出了皎白的牙齿, 泛红的嘴唇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哎唷, 我的小祖宗, 你怎么跑来了容国太子的书房捣乱呢?老爷发现了可是要罚你的啊!」一名老人急急的向小孩方向走去, 一见那身白衣少年站在那儿, 想也没想, 马上跪下。「老奴叩见太子殿下, 请太子殿下恕罪, 我们家少爷不懂规矩, 走到了….」那少年扬一扬手, 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小孩, 何必这样拘谨?」声线里头, 还是不失一些威严, 但却没了这年纪应有的活力。「他膝盖受了伤, 理应好好处理一下。」轻易的抱起小孩, 往他的怀里拥着, 老人却是急了。
「不能让太子做这些粗活, 小的来就好, 让大人发现, 可是会治小的罪呀。」
不知是否微风拂过了那伤口, 痛得让小孩又哭了起来。
「老张, 是业儿吗?」文至长和方奕翔听到了哭声, 往庭园的方向一走, 就看到容国正抱着小孩。
「文某参见太子。」
「文叔不必多礼。」
「钟业他在太子殿下面前竟如此无礼, 文某恳请太子降罪。」
「这小孩, 名钟业么?」文至长点头。
「为何, 脸要蒙上黑纱?」
「国儿, 不许多问。」看到文至长脸上泛起了丁点儿的忧虑, 方奕翔连忙停了他。
「业儿, 赶快下来。」
「爹爹…..孩儿疼疼…….」钟业一伸手, 想要他爹可以抱走他, 在他的眼中, 他爹的抱可是很舒服。
「我可拿你怎么办呀, 业儿?」自家小孩嘟着嘴说这话, 一回要他抱的, 自己已经由那臣子变回那慈父。本想一手把钟业抱了过来, 容国却开口说了。
「文叔, 让我来, 你和父皇一定有很多要事需长谈。」
「国儿?第一次见这小孩就这么喜欢他么?」方奕翔轻描淡写的一笑, 不知怎的, 也让文至长安心了下来。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和文至长说了句移步到另一处。而容国刚是带钟业去到了自己的卧室, 把小孩放在卧床上, 命令下人拿了热水和热毛巾, 小孩也停止哭泣, 看着那少年卷起亮白的衣袖, 拿了沾了水的毛巾往他的伤口抹走血渍。不过热气碰到了伤口处, 让小钟业哇哇大叫。
「不疼不疼, 业儿乖, 抹干净便不疼。」温柔得和刚才的低吼相差太远, 小钟业一直盯着他, 好奇着这是我刚才看到的人吗?眼泛水光, 小钟业还是乖乖坐着, 不过痛楚依然, 看着和他不是相差好几年, 小钟业糯糯的奶音布遍了容国的卧室。
「哥哥…….业儿要呼呼….呼呼的话业儿不会疼疼, 是娘亲说的哦。」小孩一脸单纯地看着容国, 下人看见了, 都转身忍笑着这小孩的可爱,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黑纱掩盖那小嘴巴的一张一合。老张更是被这小孩逗得不知所措。
「钟业少爷啊, 你不许这样啊!」
容国笑了笑, 挥了挥手, 让他和下人都退下。
「呼呼完以后, 就乖乖的待在这里, 知道吗?」容国不自觉揉上那钟业青丝, 身子更是蹲了下去, 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如流水般清澈, 不带一些花巧, 嘴唇凑近了钟业的小膝盖, 淡淡的呼了一口气, 钟业似乎是被眼前的人吸引住了, 心想, 这哥哥呼呼被娘亲的呼呼还要好, 都不痛了耶。
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小孩有何牵绊, 除了是因为他脸上的黑纱之外, 容国还能从钟业的眼眸里看到纯真, 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钟业的那一种, 能使别人静下心来, 知道自己那里犯了错的那种纯真。
「太下殿下, 皇上说有事要召你过去, 连同文少爷。」
「太子….殿下?」钟业不能理解, 什么是太子, 什么是殿下?一脸满是不解的看着容国, 容国一眼便看穿了小钟业的思绪。扬起了自己都不能察觉的笑容, 又揉揉他的发丝。
「叫我容国哥, 知道吗?业儿?」一手拖着了小钟业的小手背, 往他的父皇的书房走去。小钟业更是一步步跟随着容国的步伐, 对他来说有点大, 但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业儿知道了, 容国哥。」
看上去两个不高不大的身影, 不能并肩而行, 他们的影子却能围绕在一起, 铺下他们之后的缘。花瓣随风卷起飞舞, 落在那二人身影上。
那年, 方容国十岁, 文钟业五岁。
就这样, 他们相遇在深得像迷宫般的宫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