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示：
1. 看过巨人与否并不影响阅读本文，所有设定都解释得非常清楚啦！
2. 本文仅背景AU进击的巨人世界观，与原作任何人物均无联系。请理解为：这是巨人世界观背景下的KHR世界，巨人原作人物在本文中并不存在，也请不要随意代入哟
3. 本文不涉及对任何巨人动版画前九话之外的剧情的剧透
4. 部分细节和巨人世界观稍有出入，如果世界观设定很熟悉，是我照搬巨人，如果觉得很不眼熟，是我瞎编……
5. 姑娘们食用愉快！如有任何错字或是BUG请不用客气地拍上砖头……四天赶工作品，如果觉得很瞎眼的话先行跪着道歉了QAQ！！
阿骸骸生日快乐！！爱你哟！><！！！永远15岁的小中二请继续和阿雀相亲相爱到世界末日吧！

[7]
立体机动装置，顾名思义，是一种让在正常情况下只能作出二维动作的人类能完成三维动作的移动工具。
弗兰调整着身上的皮带，“啊……Me想起了不好的记忆呢，这个东西勒得身上好痛啊，回去以后一定全身都是红色的印子吧。”他把自背后的交叉的皮带在胸前扣好，身侧Y型的两端与腰部的皮带紧紧相连。
“你就少废话一点吧，”六道骸检查了从大腿到膝盖延至脚底的束缚皮带，“少绑几道当然会舒服一点，但是你敢就那样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就算你没因为皮带绷断掉下来摔个半死，也会单根皮带上的压强太大被疼得生不如死。”
“诶？Me一直以为这东西的作用只是将人体和立体机动装置绑定，将力量分散到皮带上对人体进行作用力以帮助实现三维动作呢。”小青蛙把靴子穿上，原地蹦跳了两下，“久违的感觉啊，自训练兵团结束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这套装备了。真令人兴奋啊。对了师匠，那时候教官一直在说什么二维动作啊三维动作的，有什么区别吗？”
骸直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你看，在一般情况下，人类只能在沿着一个平面进行动作。比如，向前走，或者向上起跳。前进的同时又跳起来，这个动作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是很难完成的。不能随意地改变自己所处的运动平面的位置，是二维动作的主要特征。但如果借助立体机动装置，完成一个‘在半空向前高速移动借力起跳翻滚’的动作的话，动作的范围就不是限于一个平面，而是一个在空间内了，这就是所谓的三维动作。嘛，不过一般来说三维动作的跑跑跳跳翻来滚去都会让人有点头晕目眩的恶心感，一般人应该是这么区分的吧。”
“有~嘛？”弗兰和他的青蛙帽一起偏过头，“Me没有觉得这些动作有很难受啊？”
——你是神经太粗了所以感受不到吧。骸伸手摘了他的青蛙头套，“行了，把你胡闹的帽子拿下来，等下你的帽子被甩掉了可没人陪你去找。”
一场小雨过后，森林里的空气十分湿润清新，军靴踩在稍显绵软的地面上悄无声息。云雀已经全副武装地走到了他们前面，脸上的表情依然像是这对师徒欠了他五万银币，“我没指望过你们这些弱小的虫子会成为战力，但是也别给我拖特别作战小组的后腿。”
“师匠师匠，是说Me们被派到了云雀兵士长手下吗？”弗兰小声地拉了拉师父的衣角，脱掉了夸张的青蛙帽子之后他好像又矮了一点，看上去完全是14岁的普通少年模样。
“你应该庆幸你被巨人吃掉的可能性变小了，”骸也低声地回答他，“据说云雀一个人的战力可以顶一个旅，新兵在他手下的生还率是最高的。”
云雀懒得理这俩人的窃窃私语，“既然你们都学过立体机动装置的用法，示范我只做一次。”他微微露出了些许高傲的笑意，“如果敢说不会用的话，现在就把你们统统咬杀。”
咬杀的口头禅还是没变呢。——内心OS by 六道骸
这不是无差别攻击吗！Me又不是巨人ヽ(ｏ`皿′ｏ)ﾉ ！——内心OS by 弗兰
仰起头，云雀扣住了控制把手，尖锥状固定器从腰上的固定器发射机里“嗖”得射进了高处的树干里，与此同时，机动装置内的高压气体机开始向内卷起连接固定器与发射机的金属缆绳，借助着股力量，云雀腾身而起。
借力于固定器和金属缆绳收卷的惯性和被皮带传导到全身的力量，无论是踩着树干向上奔跑，在空中高速跳跃前进，腾空翻滚绕开障碍物，还是侧身改变重心紧急刹停和急坠停悬定点转向，他都做得无比轻巧利落。就好像这个人是带着看不见的翅膀出生于世界上，而飞翔的技巧是铭刻在他的血管中的那样。
弗兰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他他，他是刚刚把固定器刻意甩到那个奇怪的角度然后旋转着上去了吗？！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操作方式！他是为了操作立体机动装置出生的吗那玩意儿简直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完全看呆了的表情。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骸依然被眼前的情形所深深震撼。
并不存在所谓的“为了操作立体机动装置而出生”的人。若论起立体机动装置适应度和天赋，其实还是自己更胜一筹。但即使是在训练生时代，在自己把那装置玩得炉火纯青自认为已经出神入化的巅峰时期，也从未达到如现在的云雀一般自然无我的境界。
所谓天才，都在背后付出了无数的汗水，甚至恐怕是鲜血的代价。
再次踩在地面上的时候，云雀的呼吸依然很平稳。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求参与行动，但如果你敢有任何小动作，我绝对会先把你咬杀。”斜睨着六道骸，和阿劳迪极为相似的墨色凤眼里露出几分戾气，摁住控制把手的手势随时都像是会拔刀削下他俩的后颈。“我可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把固定器收起来，号称最强的巨人猎手头也不回地走向森林训练场的出口。
“……师匠，他这是让Me们自己随便玩的意思吗？”
“我想并不是让你‘随便玩’呢，弗兰。如果拖后腿的话可是会被这个暴力狂干掉的哦？”
“Me很好奇啊师匠，你到底对云雀兵士长做过什么，这不同一般的杀气就好像你抢了人女朋友似的诶。”
“……大概是因为训练生时期我比他更耀眼所以心理不平衡？”
“骗人，Me可是听说云雀兵士长从训练生时期就是当届第一。”
“那也总有几门课是被你师父我长期占据第一的好吗。”
“喔，这样啊。有几·门·课都是第一的师匠最后竟然只拿了当届第二，果然是因为道德败坏所以被扣了人品分吧？”
“信不信现在就削了你啊死小孩！”
云雀独自走在森林训练场的小路上。湿润的空气扑在脸上有着沁人心脾的凉意，树木和草叶清新的辛香稍稍缓解了他自看到那个凤梨头以后就难以平息的烦躁。
他完全搞不懂那个家伙。
在训练生时代，六道骸的实战演练成绩一直与自己不相上下，虽然不喜欢念书，但科学科目的分数也一直保持在相对稳定的高位。是教官们口中难得一见的天才，当届众望所归的第二名——之所以只是第二名，是因为他始终对训练保持着懒懒散散的态度。
从进入训练兵团伊始，就以“进入宪兵团混吃等死拿福利”为终极目标，从不避讳宣扬自己堕落腐朽的人生观，还三番五次地鼓动自己也去加入宪兵团。听说加入宪兵团之后也凭着一副好皮相和能说会道得以迅速升职，在被委任为驻玛利亚之壁宪兵队队长之前，只离史上最年轻的宪兵团团长仅一步之遥。
拜六道骸的相貌和调查兵团本部那些八卦的“情报人员”们所赐，只是半天的功夫，六道骸驻守王都时期的各种谣言绯闻已经在私底下传遍了整个调查兵团。无论愿意与否，云雀多少都听到了一点似是而非的边角料。
他们说，六道队长其实是自动请缨，要求被调职外放到这里。
这么些年过去，云雀已经能对自己承认，当初对于“六道骸”这个人的愤怒，不仅仅源自于那家伙自甘腐烂的价值观。自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进行无数次练习才能做到的事情，这种毫无觉悟的家伙竟然能轻轻松松地做到，这才是最令自己感到不甘、屈辱与迷茫的。
六道骸的存在，让年少的云雀感觉自己的努力像是一个笑话。
能当上宪兵团团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光和成就啊。那意味着加官进爵并成为王政体系中的一只米虫的日子就近在咫尺。“混吃等死拿福利”，这不就是他的人生理想的完美终极吗？
为什么突然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调令，还想跑来调查兵团做外援？
简直荒谬得不可理喻。
不是没有想过六道骸试图以此牟利的可能。但是无论怎么揣测，调查兵团都实在是风险远高于名利的地方，能捞着的那一点名声简直微不足道。
但云雀自然也不会觉得这人是突然良心发现了。
“他不是早就从根部腐烂得只剩躯壳了吗……”
微风吹动他黑色的头发，像是雏鹰扇动翅膀。

[9]
之前上课的时候，仅仅是把这些条目当成是教科书的一部分来进行背诵而已。完成考试就行，并不觉得恐怖，也不觉得可怕。反正我是要进宪兵团的人，这些和我以及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关系，要打巨人也好要向外扩张也好，随便你们去，我只要在宪兵团里争取到一席之地、能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就足够了。但是，就是这些事实上既恐怖又可怕的怪物，把我所梦想的这一切祥和与安宁都彻底碾了个粉碎……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巨人是这么可怕而强大的东西。而这种可怕而强大的东西，随时都会打破那堵修修补补过的Wall·Rose，再次将人类捕食殆尽。
这些陈腔滥调的东西经由云雀讲出来，让骸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活着的真实感和危机的真实感像是抹去玻璃窗上的水雾一般，突然就不再朦胧地，近在眼前。
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世界。
他看着云雀抱着臂听弗兰磕磕绊绊地回忆教科书，黑色的刘海柔软而利落，凤眼安静又锐利，并不魁梧的身躯里却隐藏着足以狩猎体型大于自己数十倍的怪物的力量。
——你一直是抱着怎样的觉悟在与这样的怪物搏命呢？
——云雀恭弥。
“师匠，”弗兰一手指戳上他的脑门，“你，根本就没有在听吧？”
“你是想要我表扬你是个认真听讲的乖孩子吗？”因为注意力的转移，生理反应已经渐渐退下去了，骸从容地站起身，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小青蛙神情淡漠，“要是师匠因为这个时候没有听到一些重点，在实战中被巨人吃掉了的话，Me可是会很困扰的。”青蛙帽子又戴回到他的头上，两只硕大的青蛙眼睛格外招人注目。
骸带着得体的微笑穿过调查兵团总部的走廊，推开大门向驻地走去，“只要你不被巨人吃掉就行了，你师父我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你来担心的地步。”顿了顿，话题和脚步一起转了个弯。
“弗兰，你想要个师母吗？”
调查兵团的晚餐绝对提不上是什么美味佳肴，但至少对于长期接触行军干粮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云雀不喜欢群聚，哪怕是晚餐他都无法忍受和众人使用同一张餐桌。
为了照顾到年轻的兵士长大人的脾气，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保证特别作战小组的其他成员不会被他们的老大给咬杀，士兵长的晚餐一直是由草壁准时送进云雀的房间。
但今天带着餐盘一起进来的并不是草壁。
阿劳迪把餐盘放在桌上，“谈谈。”
云雀没有回绝。言简意赅一直是这对师生的风格。
“你可以边吃边说，”阿劳迪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最强的部下拿起勺子戳了戳豆角，“不要挑食。”预先警告了一句。
深知阿劳迪的行事风格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淡然，如果敢把豆角挑出来的话，团长大概会下令吩咐厨房在接下去的一个月里顿顿都加入豆角。
云雀觉得有必要先挑起话题来转移自己对豆角的厌恶感。“什么事？”他问。
“对于六道骸这个人，你是怎么看的？”
弗兰举着叉子的手僵在了空中，“你是认真的吗，师匠？”
“我哪里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骸把自己的那份牛肉烧土豆浇在饭上，还是有点想念王宫里的甜点啊，他没头没脑地想。
弗兰嚼着一块土豆，声音含含糊糊，“Me早上才问过你是不是看上云雀兵士长了，你还跟我说‘你想多了’，结果现在就想要人家做Me的师娘。师匠你到底哪句话是可信的嘛？”
“早上确实是你想多了。但当下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喜欢他，我想要他。”六道骸浑然不觉“我想要云雀恭弥”这句话说出来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效果，杀伤力好比“我明天想去吻一只巨人”。云雀和巨人，在破坏力和恐怖感上而言，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还是兵士长更胜一筹。
小青蛙不客气地伸手从师父的盘子里叉过了几块牛肉，“Me一点都不信，这改变也太快了。”还耀武扬威地把牛肉在自己盘子上堆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没体会过。在今天傍晚的某个瞬间，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就是这样。”骸简洁地解释道。
嘴里塞满了食物，小孩子葱绿色的眼睛被自己冷不丁戳破的洋葱刺激得涕泪横流，“咳，咳咳，”手忙脚乱地费劲吞下去，“那恐怕不是一见钟情啊师匠，你该不会是在训练生期间就喜欢上人家了，只是现在才发现而已？”
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沉思了片刻，“嗯，有道理。”
“……”
师匠，你的脑袋真的还好使吗？
“烦人。道德感薄弱。很强。”
意料之外回答得很干脆。
阿劳迪点点头，“我明白了。”并不好奇，也不想要深究。“无论如何，如果他加入墙外调查，至少在行动期间你不能和他发生冲突。”
为了调查兵团的整体利益考虑，这个人也许会是很强的战力。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同意了他的请求，180届训练生第二顺位的排名多多少少说明了天赋的才能。
云雀没有开口，但阿劳迪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他说。
向犬和千种交待了今后的工作和紧急预案的安排，骸又带着弗兰外出晃荡。“Me真的一点要上战场的危机感也没有，”弗兰坦白交待，“师匠你就像是出来玩一样诶。”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义正言辞的指责。
“战场上的事情千变万化，与其临阵磨枪不如先享受一下人生，”随手从驻地厨房里顺出了俩苹果，扔了一个给弗兰，骸对着自己手上那只狠狠咬了一口。“搞不好，下个月的这天，你我就都成了巨人的呕吐物。”
弗兰拿着苹果打了个哆嗦，“让人很倒胃口啊师匠，为什么是巨人的呕吐物？”
“Kufufufu~”恶趣味地笑了笑，“因为巨人没有消化功能，当吞噬的人类到达一定上限的时候，就把吃下去的东西都一起吐出来。”
“会把这么恶心的事情说得如此开心的，不是疯子就是变态呢。师匠觉得自己是哪一种？”
骸抬起头，Wall·Rose圈得住人类的脚步，却不能阻止星星无处不在的光辉自由闪烁，“人固有一死，是想要死在墙里永远做囚笼里的囚徒，安详地死于疾病，还是翻出墙去为了自由拼死一搏，也许丧生在巨人之口呢？后者的话，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Me记得，师匠你之前一直觉得无谓的幻想主义是可笑的英雄情结。”
弗兰低头啃了一口苹果，轻轻地“啊”了一声，“师匠，护城河里有星星诶。”
真的，被砖石砌成两岸的护城河里，有星星的倒影在微澜的水面上静静散开银色的光。那是美丽又温柔的，静谧而璀璨的夜之景象。
“也许我确实有想成为英雄的幻想呢。”骸的目光越过护城河，落在了护城河对面的那道开闭门上。
头戴王的女神头像浮雕在盾形的纹章上，这是Wall·Rose的纹章，象征着王权和神的庇佑。而她的姐妹，卷发的Wall·Maria女神，早已在七年前的沦陷中被砸了个粉碎。
“我对墙后的世界并不感兴趣，”骸立在微凉的晚风里，蓝色的头发飘起来，银色的束发环在星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即使人类把脚步扩张到了墙后的世界，我们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要吃饭，喝水，睡觉，做爱。这和在墙内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
弗兰咬着苹果，看到他的师父抬起手臂直直地指向了Wall·Rose开闭门上的女神纹章，“但是，一想到我们竟然是被区区一堵墙给圈养在了有限了空间里面，还是会非常不甘心啊。更让人躁动不安的是，在过去，这外面的世界曾经全部属于人类，而现在我们居然就退守在这样的笼子里面。”
弗兰张了张嘴，被他咬着的苹果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护城河里。师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从调任到驻玛利亚之壁之后，师匠身上那层模糊不清又暧昧朦胧的东西似乎正被一张无形的砂纸一点点打磨掉。而里面，正要露出属于六道骸这个人的，真真正正的本性。
“……我怎么会……我竟然就安于躲在这样的笼子后面吗……”
他听见自己的师父面朝着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喃喃自语。

[12]
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斗篷顺着极细的金属缆绳向狠狠地撞进了巨人群。黑金竹制的刀刃上银光赫赫，如刀舞狂风。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越过了云雀和那群巨人所在的位置。
“Me还以为入江先生你要自己上呢。”弗兰抓着缰绳的手都在抖，脸上却依然是无动于衷的面瘫本色。
伏在以75公里时速向前狂奔的马背上，入江的回答有点虚弱，“呃，不，其实这是云雀跟我说的，‘你这种草食动物只会变成巨人的食物，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再跑快点就行了’。”
……听起来很帅气的样子，但是骸和弗兰都没有心情回头看云雀是如何与几只大型奇行种搏斗的。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维持好现在的队列并继续向前行进。
弗兰一边在疾驰的风中喘气一边冷静地吐着槽，“但是Me觉得这样一来好像更危险了呢。云雀兵士长是这里最可靠的战力不是吗，可他现在不在这里哦？”
“而且，我们并没有脱离巨人的包围。”
骸抬起头，远处的一只巨人正以双手双腿着地，如走兽般向他们奔过来。
又是奇行种。
虽然关于“奇行种到底占据整个巨人总数的多少”从来没有确切的数据，但今天遇上奇行种的频率是不是也太高了点？！
弗兰的声音终于开始有一点发颤了，“师匠……”
“自己保命。”
简单地留下一句，骸扣下了固定器发射机的控制把手。
流线型的尖锥固定镖携着缆绳扎准确地进了巨人的大腿。高压气机开始回卷缆绳，反作用力被皮带散开并施加于身体的各部位，顺着缆绳的方向高速移动——
平原上并不能很好的发挥立体机动装置的灵活性，着力点太匮乏，只能运用巨人的身体作为唯一的支点。踩上巨人躯干的同时再次发射固定镖，向前起跳！
在骸借着绳索回卷的惯性掠过巨人头部时，刀刃几乎是精准如手术般地削下了巨人后颈。
虽然作为第一战而言，这已经是非常完美的表现了。但是——
这简直是闯入了巨人的巢穴一般啊！！！
因为队形被拦腰冲断，所有的作战人员都不得不都陷入了鏖战。巨人像是无尽的潮水一样涌过来。杀了一只，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已经有人因为着落点失误而被巨人吞入口中了，队友愤怒的嘶吼和长刀划破粗糙皮肉的声音混响在一起。血，调查兵团成员的鲜血，遇难者被巨人咬断的残肢，落在地上根本来不及被理会。
“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骸亲眼目睹了被他削掉手掌的巨人在伤口处冒出了白色的浓烟，很快又长出了一只手。惨白或是暗黄的牙齿格格作响，如自动捕捉人类的大型捕鼠器。
——恐惧感在一点点地麻木。
——杀戮。
——在这场和巨人的战斗中，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
——虽然敌人是愚蠢而原始的……
——但是它们有着数百倍于我们的野蛮力量，和几乎不可想象的数量！！！！
这 真 的 是 一 场 人 类 能 够 赢 得 胜 利 的 战 争 吗？！
高度的紧张和立体机动装置带来的疲劳感使骸的下肢已经感到了酸痛，膝盖在微微发颤。这一波袭击就要被结束，应该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了，但我还要活下去——
——要活到……最终的那个时刻来临……
把卷刃的刀甩回刀匣，利落地换上崭新的锋利刀刃，骸提着口气向前迅速滑行，一脚蹬上巨人的脖子，手起刀落间，怪物后颈的弱点被彻底摧毁。
身后灼热的气息提示他，有另一头巨人正对着自己露出狰狞的死神之笑。
那气息接近得太迅速，要避闪已经来不及了。
骸猛得转身，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已经考虑好了被抓住后的几种对策。长刀握在手中，巨人不会给他再发射固定器的时间，只能拼死一搏了吗……
轻捷的人影如盘旋之鸟般落在巨人身后，那庞然大物对着它就快到手的猎物僵硬了一下，轰然倒地。
云雀从那尊巨大的尸体上跳下来，草绿色的斗篷在身后飒飒抖动如翔鸟之翅，眼神清傲锐利得像是手上的长刀。
“你现在知道，自己和人类整面临着怎样的处境了吗，六道骸。”
没有亲临过战场的人是不会明白何为恐怖的。
没有亲自举刀进行过杀戮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是绝望的。
没有亲眼见过尸体人是不会明白人类为什么要拼死一搏的。
同样，没有经历过死里逃生的人，也不会懂得，为什么即使要面对恐怖与绝望，人类还要拼死一搏。
只要活着就是希望，只要能生存下来，就依然有着无限的希望。
————————————上篇 绝望の中で钝く光る 完————————————

下篇 心臓の鼓动が闻こえる
[1]
入江显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狂热科学家。这个看起来似乎战力很低的家伙竟然能靠着一些貌不惊人的瓶状装置就把一部分巨人引离了他和弗兰的身边。
“不错嘛，你们俩竟然都还活着。”骸拧上了水囊的盖子，再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弗兰这家伙跟着出来。这死小孩完全没有战力——完全没有。“你可别真的成为累赘啊，弗兰。我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护卫你安全。”
弗兰似乎没有在听。
小孩面无表情的眼神像是已经在心游天外了，对于他的手臂来说过长了的缰绳还绕在手腕上，但心思并不在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
“弗兰？弗兰！”骸有点担心，这小家伙不是被吓得失语了吧。
半晌，小青蛙眨了眨葱绿色的眼睛，“啊，师匠，”语气倒是出奇的镇静，“Me在思考。”
骸不置可否地拍了拍他的头，“那你继续思考吧，请千万记得要先保住你的小命。”
“师匠，你想过没有，”弗兰拽住了他的袖子，语气天真淡漠，“巨人为什么要吃人？他们明明只要有阳光就能活下去，为什么冒着人类的剧烈反抗也要吃人？”
“因为吃人是巨人行动的唯一标准啊。”入江转过头来，“这不是写在教科书里的内容吗？”
“Me不是说这个，”小青蛙扶了扶自己滑稽的帽子，“既然作为一种生物，巨人的行为一定需要某种动机吧？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狩猎其他物种都是出于生存需要，对于‘生存’这一事项的渴求应该是排在任何事物之前的。但是，巨人的行为动机却并不是出于‘生存’这种生物本能。狩猎人类反而使他们所面对的危机增加了。”
“既然有阳光就能生存，按照一般生物的行为模式，应该是去尽量占据阳光充足的地方——三道墙壁之外的世界还很大，对吧？人类的存在并不影响巨人的生存和对阳光的需求，也就是说，巨人的行动并不是为了生存。这不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小青蛙浅葱色的眼睛看向他们所途径的一具又一具尸体，“Me觉得，吃人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这种行为不是无意义的——虽然现在猫捉老鼠是为了有趣，但在一开始的时候猫捉老鼠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呢。所以从源头上来讲，巨人吃人这件事，疑点很多呢。教科书上解释说吃人是巨人的唯一行动目的，Me难以接受唷。”
“可是……一般种的巨人已经确定没有思考能力了，如果不是出于本能进行狩猎的话，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弗兰的推理有点绕，入江好歹多少也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自称是训练兵团期间优等生的小孩摸摸下巴，“Me也在想啊。如果吃人不是目的，而是过程呢……？”
过程？骸挑起眉。
“目的是消灭人类。”
云雀在前面骑着马，气息均匀，身形笔直，丝毫看不出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样子。
“是呢，如果这样解释就能理顺了。”弗兰一捶手心做恍然大悟状，“如果把吞噬人类看做是一种手段的话，那巨人的最终目的无疑就是将人类彻底消灭掉。啊咧，师匠，Me禁书看得不多，对巨人出现之前的历史了解得很少诶，在退守玛利亚之壁之前，人类干过什么激怒巨人的事情吗？”
不要光明正大地提什么禁书之类的东西好吗死小鬼？骸面不改色，像是考场作答般流利地背诵出来，“‘人类纪年743年，世界上突然出现了身高长达3米到15米的巨人。这些来源不明的巨人生物将当时的人类几乎捕食殆尽’。我是不觉得人类有多余的时间去激怒这种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不明生物。还有，弗兰，王立图书馆的馆藏不算在禁书范围之内。”
但师匠你又不是从正常途径进去借阅的，拿着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书单，再鬼鬼祟祟摸进王立图书馆的不对外开放区把书带出来，这些难道还称不上是禁书吗？接收到师父的警告眼神，小青蛙和谐地把内幕吞进了肚子里，“喔，原来如此呢。所以这样就更奇怪了不是吗，巨人为什么要消灭人类呢？这种赶尽杀绝的作风根本就不正常嘛，简直就像是复仇一样啊。”
云雀没有说话。但是骸觉得他一定在认真听。
“要有最基本的思考能力才会有‘复仇’这样的想法吧？即使在动物之中，拥有‘复仇’概念的都并不多哦？”骸指出徒弟的推理中的漏洞。
入江的神色一动，“不……这也许是可能的……”
“诶？”小孩子仰起脸，“Me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啦，入江先生请不要当真？”
“是我们太缺乏想象力了啊……”入江正一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个体不能思考，但是也许它们拥有一个‘共脑’呢？”
弗兰满脸迷茫，“‘共脑’……那是什么？”
“‘统战一体化行动控制中枢’。”云雀突然说道。
“呃……即使说得这么学术Me也听不懂啦……”小青蛙小声说。
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不是180届训练生之间的暗号吗？”
你们的暗号真有情趣。
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啊。
——不敢说出口的吐槽 by弗兰&入江
“……你们应该还记得训练生的宿舍全是上下铺的木板床吧，当时我们夜间的卧谈会总是谈论到那一届的教官里包恩，背地里说他‘斯巴达’‘残酷’‘毫无人性’，而且这位教官的爱好之一是随时随地经过窗后或者门前，听到我们说他坏话就会笑着让我们起来跑圈……”
“……里包恩教官在执行野外训练的时候有一句经典名言，‘需要带大脑的只有指挥官，在演习的时候你们只要拼死去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就可以了，不需要去思考和质疑命令的合理性’，当时这句话震惊了很多人……”
“……后来180届的学生就发明了一个词，‘统战一体化行动控制中枢’，用以吐槽‘教官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大脑’，再后来这个词就被用作里包恩教官的代号，在夜间卧谈会的时候说坏话被抓包的几率也一度降到了史上最低……”
“所以我想，关于这次的这个‘统战一体化行动控制中枢’，云雀想表达就是，在巨人那一方，也存在着一个像教官一样的，有思考能力并足以指挥和命令其他巨人的‘东西’存在着吧？”
心有灵犀呢师匠，再加把油，你一定能把现在是负值的好感度刷满，并成功攻略下师母的！面瘫的小少年“啪啪啪”地鼓着掌，不过为了不惹毛云雀兵士长把自己的后颈削下来，他忍着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云雀的理解没错，”入江把他的眼镜取下来擦了擦，“虽然一般种的巨人是不具有思考能力的，也没有见过巨人和自己的同类交流的情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巨人是不可交流的，也许有某种在等级上超越我们所见过的巨人的东西，能同时向所有的巨人传递自己的命令呢……？”
“这种事情能做得到吗？Me没听说过有这样大规模传递信息的技术啊。”
“有的哦，”骸说，“大范围传递信息的话，这样的技术很早就有了。”
[2]
这次连入江都一起看过来了。
“虽然不能传达复杂信息，但如果只是简短的命令的话，还是可以的。”骸做了个摇铃的手势，“屯驻兵团的塔楼顶端不是有个钟楼吗。‘巨人入侵警报’‘居民撤离’‘作战人员集合’‘总部紧急’‘警报解除’，这样的简单讯号都是通过敲动钟楼的钟来发出的吧？这是很简单的技术，如果并不只有人类会使用呢？”
“又如果，巨人的那位指挥官所发出的声音，是人类所听不到的呢？”
按照这个假设，一瞬间，有很多问题都得以解开。
巨人之间明明无法互相交流信息，但是每次超大型巨人破坏掉城墙之后，其他巨人都会迅速找到那个豁口进入人类的区域。如果墙外巨人存在的密度真的已经大到了‘只要墙上的任何一处破一个洞就会有上百只巨人进入’的地步，这就并不否符合调查兵团墙外实地调查的结果——倘若巨人真要是达到了如此可怕的数量，调查兵团在墙外几乎就会是寸步难行。
——根本不会让他们有时间还在马上做着这样的猜测。
但这一切依然是建立在重重的假设之上。
巨人吃人的行动真的是具有特定目的的吗？
它们真的是要消灭人类进行不知为何的复仇吗？
真的存在着一个可以命令所有巨人的有智‘共脑’吗？
确实会有那样一种不被人类所发觉的大规模传讯方式存在吗？
人类真的是可以战胜巨人的吗？
这恐怕调查兵团的所有人都始终怀着这样一个隐秘的疑问吧。
云雀打破了这沉默。最强猎手眼神清亮，带着棱角的笑意中有纯粹的锋芒，直直穿透皮囊骨肉，“难得身手没退步啊，六道骸。你又有让我咬杀的价值了呢。”
“你俩比想象中要有用，”他并不比六道骸高，看人的眼神却让骸觉得自己正在被俯视，“所以，在我有心情要杀你们之前，可别死在巨人肚子里。”
好像被吹喇叭小天使biubiubiu地射出的粉红色穿心小箭给击中了。在之后短短的路程中，骸一直保持着奇怪的笑意。
“……Me觉得云雀兵士长是真的想杀了你呢，师匠。”宪兵团，弗兰，14岁，每天都很担心自己的师父会不会被未来的师母杀掉。
Wall·Maria之内的区域，在调查兵团曾经到达过的路线上，都贮存着以特殊酵母保存着的补给。一方面是为了给以后的墙外调查和Wall·Maria夺还行动进行准备，另一方面也多少算是团员们的一块定心石。即使小股人马和大部队走散了，只要能找回曾经走过的路，就不会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
“这种特殊酵母能将食物保存很长时间，”日近黄昏，他们巨木森林的边缘上停了下来。入江指挥队员用这次带来的补给替换掉上次带来的那些，亲自然后动手解开了捆扎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口，“但是这种酵母本身是不能吃的，而且只有席娜之壁内出产。”他取出一团人头般大小看起来就像是大豆发酵后似的块状物，“虽然知道这种特殊酵母是通过让食物变质来延缓腐败，但是目前还并不清楚具体的原理。”招呼着队员和骸他们把分扎成小包的燕麦、大豆和肉干取出来，入江从随队的货运马车上取下了生火的燧石和烧饭煮水的铁锅，“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原理的话，说不定就能直接在食物上进行改变，从而使食物本身就能保存更长久的时间。这样，远距离对巨人的作战也就不用担心补给变质的问题了。”
弗兰警惕地伸手戳戳脱水后变得又黑又硬的肉干，“入江先生，Me就想问问，这难道就是今天的晚餐嘛？”
“是的，非常抱歉，也许看起来卖相实在不太好，但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入江把队员取来的水倒进锅子里，击打燧石引燃了干柴，“行军条件艰苦，也请暂时忍耐一下……”
骸把弗兰提起来拎到了一边，“你不用理他，入江分队长，”一派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有点多嘴的毛病始终改不掉。”
云雀走过来，伸出手，“东西给我。”
“啊，是，”入江赶紧低头把袋子里的肉干拿出来交到兵士长手上，“那就麻烦你了。”
云雀拎着一大块肉干，抽出了腰间刀匣中的长刀。
“他要干嘛？”弗兰悄悄地问自己的师父。
骸也毫无头绪，“我可不记得他在训练生期间有表现出料理天赋。”但总不会是想要拿肉干当柴劈吧，这也太无厘头。
云雀冷冷地瞥了叽叽喳喳的师徒二人组，抬手将肉干上拴着的麻绳挂在了树上。“入江，接着。”
入江把锅端到树枝下面，自动自觉地退开了几步。
刀刃上折出的银光如飞花乱舞，长刀提转劈砍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好了。”利刃回鞘。
待看清楚眼前的状况，骸好容易才强忍住笑，“噗，咳咳，我没想到，云雀你这么，嗯，‘贤惠’？”刀功着实值得赞叹，肉干片儿厚薄适中，而且非常均匀——全部安然地落进了锅里。
弗兰已经看呆了，但这孩子很快就抓住了最重要的环节，“那个……云雀兵士长，您没拿那把刀砍过巨人吧……？”
入江上前把锅端上已经开始充分燃烧的木柴堆上，“放心吧，那把刀是新的，还没用过。”
“……如果他的刀全部都用过了怎么办？”小青蛙执着的追问不依不饶。
“那就用我的，我一般不怎么参与战斗。”科学实验小分队队长顺口答道。
“你想就在这里被咬杀吗？”
“Kufufufu，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奖你。”
那边两个已经就“贤惠”这个话题进入了针锋相对的掐架阶段。弗兰默默地别过头，在心中把自己定义为了这支队伍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把那种大杀器当菜刀一样耍着切肉干……真是Me无法理解的情趣呢。后颈上阵阵发凉，小青蛙把他造型滑稽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

[3]
肉片豆子汤一点都不好喝。入江先生骗人。弗兰狠狠地戳着碗里的豆子，一脸淡然的表情倒像是在捣豆子泥。
骸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既然跟出来了就忍着点。”话是这么说，还是把自己燕麦粥分了一半给水绿色头发的小孩。
小孩用勺子搅着粘糊糊的燕麦，“师匠，”他问，“Me记得这里在玛利亚之壁沦陷前曾经是观光区吧？”
“七年前的时候？是的。怎么，你对这里还有印象？”那时候这小鬼应该才七岁吧？而且他的家乡不是在Wall·Sina里吗。
“嗯。”弗兰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着吃了几口燕麦，“Me的奶奶那时候就住在这里哦。虽然老太婆总是说Me胡闹得像是被硬乳酪敲到了头，做饭也很难吃，但Me还是很喜欢她。沦陷之前的每年夏天Me都会来这里。”
后来怎样了，没有必要再问。七年前的惨剧，对一个当年还对外界的险恶懵懂无知的孩子而言，也许只是“不能再到奶奶家度假了”。七年后的此时，对于已经长大的那个孩子而言，则是一种莫名的空荡与来迟的疼痛。
骸摸了摸他的徒弟的头顶，“吃饭吧。晚上还要轮班执勤呢。”
“如果人类胜利了，这外头也能种上作物吧？无论走多远，都不需要吃这种难吃的东西吧，师匠？”一直成长在Wall·Sina之内的小孩子对于所谓被囚禁的屈辱还感知不到太多，他没目睹过Wall·Maria的沦陷，也没经历过Wall·Rose的防御战。能对他有所触动的只是最直观和最浅显的东西。但即使如此，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也已经够了。
也许这就是人类心中某种不屈的意志的觉醒。
“嗯。”骸说。
把燕麦全部扒进嘴里，小青蛙费力地吞咽下这些根本就没什么味道的粮食，“即使发生了那件事，Me也并不是特别理解为什么师匠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虽然到现在还是没完全明白，但至少师匠的心情，Me能渐渐体会到一点了呢。”
骸看着自己的徒弟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罐水，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烧着水的锅边拿着漏斗往水囊里灌。
我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对于他人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实现的雄心壮志保持着不理解和嗤笑的态度，只是因为我自己并不懂得。并不懂得那种足以改变一生的愤怒与悲伤。
而当我懂得以后，我却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巨木森林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据点，高大的树木有效地减缓了巨人的行进速度，对于调查兵团来说也是个利于发挥立体机动装置优势的优势地形。人类再怎么强化自身的能力终归还是人类，除了吃饭喝水之外，还需要充足的睡眠来维持生命机能。
而夜间永远是偷袭的最好时刻。
阿劳迪排布的夜间执勤表里直接忽略了骸和弗兰。一个月的训练总归太仓促了，何况这两位在安逸的Wall·Sina里呆了数年之久，没人敢把身家性命就这么托付给他们。
尽管如此，骸还是依然在浅眠中保持着警觉。
这是斯佩多教给他的。曾经是因为他俩仇家太多，夜间睡死了大概就要被麻袋一套绑上石头丢进护城河。后来在训练兵团，里包恩教官最爱干夜间吹哨集合的事儿，迟到的衣着不整的打哈欠的统统享受彻夜跑圈待遇。再后来，他在宪兵团升迁太快，在自己房里睡的时候总有几个胆大又眼红的人想来打击报复，王宫内执勤又要时刻提防着刺客。久而久之，就真的再也睡不沉。
熟悉的脚步声从他身边轻轻过去。是云雀起来换岗的时刻了。骸也没什么继续睡的念想，干脆起来陪云雀执夜勤——当然是他单方面定义。
他们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全副武装地在一片沉寂里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星星在树荫的缝隙里晶亮晶亮，好像爬到树顶就能摘到一样。
树冠微微地动了。没有风。有细微的“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
尖锐的哨音像是把整个营地都从沉睡中唤醒。云雀咬着哨子拔出了长刀，凤眼上挑成凌厉的角度，那是备战的眼神。
“你留下。”他简短地抛下这么句话，纵身跃入了异响发出的方向。
骸转身抓住一个整装完毕的传令兵，“去报告阿劳迪团长，有巨人！！”一边还不忘冲着弗兰大喊了一句，“有紧急情况就跑到团长身边去！！”
扣下刀柄上的控制扳机，他像是离弦之箭般追上了云雀离开的背影。
巨大的树木在一定程度能起到掩护作用，也能最大限度地发挥立体机动装置的优势——但俗话说，能帮助你的东西自然也能困住你。
误打误撞朝调查兵团营地行进的巨人不是一只，大概在五六只左右。如果是在旧城区进行巷战的话，云雀有足够的自信能将这些怪物逐一击杀。但巨木森林在掩护了自身的同时也遮挡了他自己的视野，情况并不对自己完全有利。
一刀削掉一只巨人的后颈，顺着金属缆绳回卷惯性把自己甩到另一只的肩上，皮带将缆绳的反作用力分散到全身，在空中就着这力量一个侧翻，刀刃堪堪划过后颈上的皮肉。
还剩下的两只巨人，一个是奇行种，一个目测是一般种。
两个都看着这里是吗？那你们就来试试看能不能抓到我啊——！
固定镖甩上5米级奇行种的肩，云雀横身荡了过去。巨人嘶吼着要把他拽下来，灼热的手掌还没落拍下去，就被整个地齐腕削掉。身经百战的兵士长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知道很快那只手掌就还会长出来的。左手的长刀插入奇行种的肩胛，借力向上一跃，右手刀利落地削下了这只奇行种的后颈。
那只一般种——
——等等……它去了哪儿——？！！！！
骸很远就看到那只像是一般种的巨人缓步绕到了另一只奇行种的身后，较矮的那只奇行种肩上有个正疾速移动的人影——是云雀。
——那只一般种绕过去是要做什么？它难道是奇行种？
——这种移动速度也并不像是奇行种。
骸提高了高压气机的功率，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这个距离上看得更清楚了，云雀把固定镖钉在了奇行种的肩上，然后以长刀为借力点向上再次起跳……
但这样的话，后背就完全露——
向目标发射出了固定器，六道骸以立体机动装置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前突进。那只巨人没有料到还有第二个人类在现场，冷不防被偷袭的疼痛让它张大了白森森的一口巨型牙齿，呼出的高温气体从齿缝间逸散出来，像是锅炉上蒸腾着的水汽。
长刀准确地砍进了巨人的脖子——这个动作已经在训练生时期的数万次练习中被身体牢牢地记住。如同每一次演习一样，在实战中也不过就是冲着该下手的方向狠狠削下一刀而已。
刀刃划过肌理的震颤感传递到手心里。
得手了。巨人身上因为被击中要害而焦炭化所产生的大量白色热气蒙住了他的视野。
渐渐散去的白雾中，他看见云雀惊讶的侧脸。

[7]
小青蛙牢牢地趴在马背上，迎着风努力地转过头，“师匠，‘跑得比谁都快’这种事情就这样说出来了真的没问题吗？Me很为你日后的声望担心呢。”
“无谓的牺牲是不必要的，”随着绿色信号弹的方向调整行进路线，骸回答道，“而且你我并不是调查兵团成员，也不存在被命令执行必死任务的可能。不过我劝你还是看着点方向比较好，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平原了。小心被巨人抓走吃掉。”
小鬼依然执着地顶着那只硕大又滑稽的青蛙帽，“到底是有多看不起Me的战力啊师匠，你这是哄4岁小孩儿吗？”
黄绿色的草地在视野尽头渐渐显露出来，齐腰高的纷乱杂草在风中轻轻摇晃。视力好的话已经能看到草地上有了零零星星深紫浅粉的小花。但似乎除了弗兰也没人有心情去注意这些细节，“已经到夏天了唉……”
入江匆匆忙忙地对云雀说了什么，得到云雀不甚耐烦地应允之后，他兴高采烈地下达了指令，“在接下来的返程路上，一旦遇到巨人，将以活捉巨人为首要任务！科学实验分队会对目标发射特定目标控制武器，如果科学实验分队没有命中，则交由战斗人员击杀！”他特别拜托骸，“请六道队长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骸好奇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和普通马车并无二致的大型装置，“但这种事情拜托云雀不是更好？他应该更有经验吧。”
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入江沉痛地揉着太阳穴，“……去拜托云雀的话就提不上活捉了……”
也对，按云雀的个性，他才不会搭理入江的要求，直接上去就把巨人给砍了。
“特别行动小组准备！！前方发现10米级巨人，距离500米！科学实验分队准备——”
“目标进入射程！200米！！”
“三！二！一！”
入江引爆了马车上的铁筒。
爆破力两支尾部连系着拉伸铁丝的飞箭分别射向前方的巨人和后方的树干，各自命中之后，铁丝开始向内收缩，巨人挣扎嚎叫着被拖向了树干。
“真是了不起的发明……”骸一手已经搭上了立体机动装置的控制把手，眼见着这情势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出手。
入江接着引爆了其余的铁筒，无数带着伸缩铁丝的飞箭飞向巨人身侧，交错的铁丝围成了一张有特殊张力的网，将被活捉的巨人困在其中。“现在只要上去把巨人固定起来拖回去就行，”入江擦了把额上的汗，“这样回去之后就又有新的实验体，离解开巨人的真相也就更进一步了。”
“科学怪人，”弗兰嘀咕了一句。“不过总算是可以回去了啊。”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危机重重的平原之后是早已有掩护部队等待着的旧城区。展开成远距离搜索阵形的队伍渐渐收拢成有序的队列缓缓进入了废弃的街道。
云雀向整队完毕的阿劳迪简单地颔首示意，拽紧缰绳，孤身策马向露丝之壁的开闭门一路疾驰。骸愣了一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追了上去。
“啊咧，师匠 (」゜ロ゜)」 ！！”小青蛙手忙脚乱地也想跟上去，被调查兵团团长一把拽住了缰绳。
“让他们去吧，弗兰。不会有事的。”阿劳迪看着年轻人一前一后远去的方向，神色平静如常。
——不等等团长先生重点不在这里(ﾉ￣д￣)ﾉ ！师匠就这么跑了，进了Wall·Rose之后Me并不认识回宪兵团驻地的路啊！
为了自家师父兼上司英明伟岸的形象（六道骸自称）着想，宪兵团驻玛利亚之壁分队长的副官，硬生生地把真相咽回了肚子里。
骸驾马避让过轰然倒下的焦黑尸体，掩护部队正在街道两侧清剿沿途的巨人。“这也太乱来……”他低笑着在巷口一个急转，“……但我竟然也跟着你一起乱来了……”
不冒无谓的危险是六道骸一向的行事准则。但看到云雀高高扬起的斗篷的时候，骸感到了莫名的激动冲撞着他的胸腔。
身着立体机动装置，背负着自由之翼纹章的云雀独自冲向露丝之壁的背影，那样无所畏惧的锐气，像是在宣泄着整个人类社会对于自由的无尽渴求。
像是压抑已久的一声呼号被他狠狠地引爆了出来，骸拍马直追上那个桀骜如隼鹰的身影。
头戴王冠的盾形女神浮雕随着开闭门的开启，缓缓地升上去。云雀和骸在驻扎兵团诧异的目光中先后冲过那道连接人类家园与墙外世界的门槛。
第70次墙外调查行动，终于落下帷幕。
“你·又·干·吗？”
云雀骑着马在街道上慢慢向调查兵团的总部走去，他少年时代的宿敌正尾随在身后。现在说是宿敌似乎也不太对，毕竟那家伙十几天前刚向他表过白。可惜兵士长大人依旧语气不善且杀意鲜明，就差具在头顶具现化出黑色斗气。
骸一边坦然地接受着来自围观人群中的爱慕眼神——大多数是少女，一边单刀直入地问，“你还是很讨厌我？”
没有回答。
“那就是现在并不讨厌我咯？”骸自说自话地把那沉默曲解成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意思，“那你喜欢我吗？”
在陷入爱河的笨蛋的耳朵里，连云雀的冷笑都听起来无比动人，“你的脸皮已经可以和露丝之壁相媲美了，六道骸。”
好嘛。好嘛。这么说果然是会激怒小麻雀的。六道骸一摊手，驾马疾行几步转到了云雀面前。
“你别挡着——”
“那么我们换个说法吧，云雀恭弥兵士长。”他跳下马，仰头看依然骑在马上的云雀，深红右眼如烈焰深渊般灼灼燃烧，眸中火光不息如永夜的长明之灯。
“我爱你，请和我交往吧！”
他大声喊。
斯佩多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小子，真是，噗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双闪电青年顶着和伤患一模一样的蓝色凤梨头，丝毫没有表露出探望病人所应有的同情心。
脸上贴了一大块纱布的年轻人愤而拍桌，“你开心个啥？！逼急了我把你当年追阿劳迪时信里哼哼唧唧的抱怨全贴调查兵团门口去！！”
“Me也觉得你这是自作自受呢师匠，”小家伙眨着浅葱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把祖师爷带来慰问病患的菠萝切成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见色忘义抛下Me就跑了不说，大庭广众之下对云雀兵士长那种人命收割机表白，你要是不死都难平民愤唷。”
笑够了，斯佩多咬着一片菠萝，一手把自己徒弟脸上的纱布掀了，“来来来，我看看你破相没有……噗——！”
“喂！菠萝汁不要乱喷！白衬衫很难洗的！！”
斯佩多别过脸，菠萝在嘴里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笑得连手都在抖，“我还以为你脸上被被云雀用刀给划了，但是你，哈哈哈哈哈！！！”这个齐刘海儿的冬菇已经笑得说不出话。
塞了满嘴菠萝的弗兰探过身去看了一眼，被呛个半死，“咳咳，咳咳咳！！师、师匠，你这是，咳，咳咳！被马踩了还是被军靴蹬了？！”
“你好像很高兴嘛弗兰，真的把你扔到露丝之壁外面去喂巨人哦？！”骸闷闷不乐地把纱布重新贴会脸上，“这家伙的脾气实在是太差劲了！”
斯佩多清了清嗓子，蓝眼睛里依然是浓浓的笑意，“脾气再糟糕你也依然喜欢他，不是吗？不过我也早该想到的，你小子几年前老给我写信说这位杀胚怎么怎么暴力，一回来就去挑衅人家——原来是抱着这么个心思，嗯？”
骸撑着没有受伤的左脸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喜欢上那么难搞的家伙也不是我乐意的啊，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这么个个性难搞又暴力的家伙。
在人生的那么多处转弯和岔口中，在无数的可能性中，我遇见你，爱上你。
这是怎样的一种奇迹。
“不过你也别太灰心？”斯佩多拍拍他的肩，“要听听你师父我的故事吗？”

[8]
像人类历史上所有俗套的爱情故事一样，我和自己爱上的那个人属于互相对立的两个集团。
宪兵团和调查兵团的矛盾由来已久，走在街上遇到都觉得对方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还记得我捡到你的时说过的话吗，骸？只有实力才能保证生存。我一直信奉精英原则，自然就在训练生毕业后加入了宪兵团。调来驻守露丝之壁非我本意，但参与高层斗争也并没有多大意思。既然是不需要面对危险的米虫工作，在哪儿都是一样。
那时候我遇到了阿劳迪。
我喜欢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容貌精致得令人想要屏住呼吸。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嘿，我要这个人成为我的。
如你所想的那样，我被扔出了调查兵团的大门。不不不，那个时候他还不是调查兵团团长，只是特别作战小组组长而已，也就是今天的云雀所担任的职位。
我当然不会灰心，捡到你和库洛姆的时候我就已经泡遍了镇上的所有年轻姑娘——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想对库洛姆出手，那时候她才7岁！让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
鲜花每天准时送到。小礼物从没断过。只要调查兵团没有出墙外去调查，上下午我都会定点去他办公室窗户下面刷存在。
哈啊？你说痴汉？比起你当街表白的白痴行为，你师父我真是正常多了好吗。
阿劳迪没有云雀那么暴力。大多数时候他都对我的行为采取放置措施，等着我的热情自然冷却。我当时想……这家伙怎么那么难上手！
越是难，就越好奇。
第34次墙外调查的时候，调查兵团遭受了很严重的损失，折损兵力近六成，回到墙内的团员都带着伤。
那天我没有在调查兵团总部等到阿劳迪回来。他的队友告诉我说，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因为伤势过重已经被送往驻扎兵团的医疗中心了。我骑马横穿了四个街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驻扎兵团的医疗部。
从在门外看过去，他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已经死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白得和医疗班那群洁癖狂的被单一模一样。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阿劳迪随时都有可能在走出那道开闭门之后就再也不回来。
我是在那一刻感到了害怕。
对于“阿劳迪很可能会死”这一事实。
宪兵团驻露丝之壁的事物其实少得可怜，每天都空闲得像是国王的家养肥猫。于是我果断地翘了班，在他的病房里守了整整两天。
第三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终于醒过来了。那时候，看着他渐渐睁开的蓝色眼睛和颤动的睫毛，我想我大概是真的完完全全地爱上他了。臭小子，你能不要在别人回忆到重要细节的时候露出吐槽表情吗？羡慕嫉妒恨也没用，你又没这机会。
阿劳迪醒来后看我的第一句话是，“看到了吗，我随时都可能为了战争而献出心脏。”
是的，他的意思是叫我放弃吧。爱情也好，家庭也好，对于调查兵团的成员而已都是无谓的羁绊罢了。这群疯子可以为了达成一个也许要经过几代人才能看见成果的目标而慨然赴死。
可是我怎么能放弃呢，我才刚刚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他。我爱他，我不想要他死。然后我说，“你不会死的。”
他大概觉得我脑子烧坏了，看着我的眼神既怜悯又困惑。
“如果你坚持的话。”他没再说什么。
自那以后我再没被调查兵团拒之门外过。礼物和花他也渐渐收下，有时候还能找到籍口约他出来散步。我们就沿着街道一直一直往下走，虽然并不说话，但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的路。
大概过了半年左右，第一次露丝之壁防御战打响了。
那时他已经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调查兵团团长继任者。其实他完全可以以作战精锐的身份在后方指挥人员撤离，而不是亲自上前作战。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太担心他的安危。
但是我错了。他带着特别行动小组和驻扎兵团的先遣班一起冲进了与巨人交锋的一线。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能见度特别低，天气又湿又冷，地面和墙壁都很滑，非常不利于立体机动装置的优势发挥。对于人类来说是相当恶劣的作战天气。
驻扎兵团的先遣班几乎是全军覆没。特别行动小组也抵抗得非常艰难。更糟糕的是，因为驻扎兵团本部被巨人围攻，负责补给高压气机中气体的补给班彻底瘫痪。立体机动装置在没有高压气机作用的时候就只是一套摆设而已。
护送居民撤离完毕后，调查军团大部队立刻投入了全线战斗。嗯，第一次露丝之壁防御战，你的小云雀也参加了。就是他把已经带着宪兵团退守到席娜之壁后面的我拖了出来，当头砸了一套立体机动装置过来说，阿劳迪出事了，调查兵团战力锐减，只好先抓我去充充数。
六道骸，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以为你小子的最初的立体机动装置装置操作技术是谁教的？没我在你小时候带着你大街小巷地跑来跑去，有你在训练兵团时期的风光吗？要听就给我闭上嘴先。
虽然几年没再用过那东西，但还是能再凑合两下的。我不知道云雀拖我去干嘛，如果是阿劳迪遇到巨人的话，他千里迢迢跑来找上我也太不靠谱。我这几年头一回用立体机动装置，在云雀的带路下不得不开了最大马力向前，落地的时候连内脏都快吐出来了。当时我还想这小子到底抽哪门子的风，结果就看到阿劳迪全身是血地靠在墙角。
他看到我，明明自己就已经连话都说不完整，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对我说说，戴蒙，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才来找你的。如果不能尽快把露丝之壁上那个八米高的豁口堵起来，再让巨人源源不断地进来的话，我们就都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示弱。
我还能说什么呢。
阿劳迪说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宪兵团驻守墙壁的分队长有权调动一部分驻扎兵团，大概一千人左右吧，我想你小子在拿到调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这权限。我以宪兵团驻露丝之壁分队长的身份向驻扎兵团和自己的部下下达了命令。立刻组织应急敢死队，调查兵团和驻扎兵团的作战精锐做掩护，顶着一波又一波的巨人把露丝之壁的豁口堵起来。我们并没有立刻就堵上一个8米高的洞的技术，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用石头。
……很残酷的命令，是吧。
这当然会死人。最初到达的敢死队几乎是上去就被全部消灭了。巨人就在一边转悠，我们还要把护城河边上的一块巨石给挖出来，挖出来再抬到墙壁那边堵上去。这个过程中，随时都有人死去——没有时间去给我们再跟巨人玩躲躲藏藏的游戏了，敢死队一批接着一批奔过来，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再上来继续把石头抬向那个豁口。
调查兵团的医疗员给阿劳迪做了紧急止血处理后让他在原地歇着。我记得他就躺在我身边的一块空地上，看着他的队员和下属们在与巨人做搏斗，看着他亲手带出来的战士们奔赴向死亡的终结。
我在雨里跑来跑去指挥着敢死队，云雀特别注意着不让巨人走近我——如果我都被吃了，那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天黑前，我们终于用那块石头把洞口狠狠堵住。
接下来，就只等作战小组把墙内的巨人们挨个击杀。
阿劳迪从失血的眩晕中缓过来，又撑着上了前线。我拦不住他，也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去拦他。
有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情侣失散了，那么多家庭破碎了，我没有理由再去阻止特别作战小组的组长上前线。我爱他，但那又如何，在整个人类的存亡面前，这种爱实在太渺小了。
这实在太渺小了。你爱一个人，此生挚爱，至死不渝——但别人也能对自己的妻子或者未婚夫报以同样深厚的爱。我并不比什么人优先。在整个人类的感情面前，我无能为力。
调查兵团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自由之翼意味着背负者死后的荣光。

[9]
骸第一次听斯佩多讲起自己和阿劳迪的故事。他当然知道四年前的第一次露丝之壁防御战，但听亲身经历者所讲述出来的语言，要比商会印制的号外报纸要震撼得多。
多得多。
“那……阿劳迪团长最后是怎么就……”弗兰把最后一片菠萝塞进嘴里，小声地问。
斯佩多像是想了想，“露丝之壁防御战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过程。大概是发觉人固有一死，与其在身后苦苦追忆，不如赶紧抓住有限的人生欢愉。”
骸若有所思。
“恋爱途中你的这点挫折算什么，”斯佩多对他说，“和死亡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值得苦恼的大事。如果你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即使被拒绝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会想跑他窗户下面去高喊‘云雀我爱你’吗？”
像是打了鸡血般，骸精神抖擞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抓过梳子开始整理他的凤梨毛，“弗兰帮我找下我的外套！还有领针！！”
“唉？外套？”弗兰从抽屉里翻出他师父的银质领针链，“宪兵团的外套不就穿你身上吗，师匠？”
“我是说我黑色的那件！”
斯佩多顺手打开衣柜把那小子的衣服抽出来，“你的。不过你这大晚上的是要干吗？刚才那就打个比方，你不至于现在就跑……”
骸迅速地把领巾往脖子上挂，“不，正因为我现在就想去做，所以才有做的价值。”他调整好领巾，戴上了镶着蓝宝石的领针，黑色长外套搭在手里，矢车菊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里像是有星星在闪光。
弗兰扶正了他的青蛙帽子，“师匠，你是去找云雀兵士长表白嘛？”
“应该说是把‘现在不说就会留下遗憾’的话去说了吧。”看着骸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斯佩多替自己徒弟回答道，“趁着骸小子不在，”他冲小青蛙露出狡黠的笑容，“我们来八卦一下你师父的糗事吧？”
特别行动小组的驻地里调查兵团本部稍微有一段距离。
双层的小屋就搭建在调查兵团本部后的山坡上，云雀的房间是朝南的二楼，这一点骸早已向其他人问清楚了。
他拈了块拇指大小的石子，轻轻地对着云雀卧室的窗户砸了上去。
随着打开的窗户一起探出来，除了云雀的长刀之外还有一只扑腾着翅膀的黄色绒毛小鸟。“你就那么急着被我咬杀吗，六道骸？”
手臂在月光下莹莹如白玉。眼神凌厉如刀锋。五官精致得像出自最天才的画家的手笔。
六道骸仰起头看着他。
“我有话想对你说。听完之后你是想要咬死我还是想要揍我一顿都悉听君便。”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爱你，恭弥。因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就会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也许是死在巨人的嘴里，也许就死在某个街道旁。人生总是有太多不由自主的事情不是吗！在战争时我们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决定，但我所能决定的就还有爱上什么样的人和想不要与他在一起这样的事。”
“所以！！”骸大声喊，怀里还捧着一束从快打烊的花点里买来的紫罗兰。他当然知道这傻透了，简直就像是浪漫小说看多脑袋烧坏了的毛小子，但是他无法阻止自己将这一切进行下去，“恭弥，我爱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云雀知道整个特别行动小组都被这个蠢货惊醒了。那群寻找八卦比寻找巨人要有激情多了的家伙们一定都偷偷趴在窗帘后面偷听呢。
但这也没办法，他总不能把那群混蛋都揪出来打一顿。眼前还有一个混蛋中的混蛋正用小狗等待肉骨头般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自己无法说出和“不”“滚”等词汇有关的字眼。
我爱他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吗？
也许。
从很久以前，从还是训练生的时候开始，我就经常注意到他。我就经常看着他的方向，经常会捕捉到与他有关的信息。
在之后的那么多年里，我常常梦见他。
我梦见他。
对我微笑，坐在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眼睛里是没有被战争和恐怖所改变的光。
他看着我，只看着我。
这是不是爱呢，也许要很久我才能分辨清楚。但战争的年月并不允许人们有这样的时间去提炼和确认感情。
也许就在下一次任务、下一次战斗中，我就会死去。
“你，”云雀终于把刀放下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嘴。”
窗户“砰”得一声关上了。窗帘被粗暴得拉了回去。黄色的小鸟钻出窗帘，用尖尖的喙啄了啄玻璃窗，扭头又钻回了窗帘的另一面。
骸耐心地等着。他有预感，关上窗户并不是云雀用以表示拒绝的动作。
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小屋的大门被打开了。云雀披着浅色的外套走了出来。他应该是刚刚洗过，黑色的头发湿润地贴在脸上，还向下滴落着水珠。水珠打湿了衬衫的领口，顺着锁骨滑到了更里面的地方。
呼吸都要停止了，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让云雀警觉地裹紧了外套，“看着我干嘛？你想继续在这里大喊大叫然后把整个调查兵团都惊醒吗？”
虽然整个调查兵团醒没醒我是不知道，但是至少你的特别行动小组肯定全都醒了。骸心猿意马地走在云雀身边，脸上的笑像是溢出杯子的水一样。
小径旁的护城河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银色辉光。星星在他们头顶像是遥远舞台上的璀璨灯光，又像是来自过去的一双双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我爱你，恭弥。”骸轻声说。
云雀挑着眉，凤眼里有清锐的光，“你的废话实在很多。”
就是这样了吧，就是这样了。
这人像是冥冥中吸引着我的磁铁，无论我曾经走到多远的地方，都会把我从远方再次引到这里。无论我再走出多远，都会感受到他对我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于是骸抱住了云雀。吻上了他。

1.正文开头标题前约200字左右的单独段，出自《道·德和宗·教的两个来源》一书，改动一词使之更加符合本文主题
2.下篇第10节的歌词出自德·国Forseti乐队的单曲《Sterne》（《星辰》）
3.下篇第12节含黑体字的段落出自《进击的巨人》漫画原作，有改编。

向巨人原作者谏山创先生和良心动画组致敬。没有这么燃的动画和原作我不可能在4天之内码出这样一篇文。
向KHR原作者天野明致敬，谢谢带来骸和云雀以及KHR中的所有角色。有骸云的这六年皆为宝贵时光。
最后，阿骸骸生日快乐！！说上一万遍也不腻味哟！！永远的15岁请一直平安喜乐！！！你和阿雀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真是太好啦！！最爱你们了！！！！
谢谢每个读到这里的姑娘。我为文中所有的粗糙和BUG再次表示歉意。
这份爱希望有传达给你。

对了以及，有个彩蛋——
本文中云雀的家乡，纳密莫利，其实就是并盛的日文读音的音译啦！！！

谢谢姑娘们喜欢TTuTT！自己读了一遍发现好多错别字和词序倒错，我真是太……【跪着哭
>>> @沊MELIacte_D
谢谢喜欢！云雀兵长诶嘿嘿！用拐子削掉你的后颈什么的可赞！！【脑补快停下
>>> @骸雾缭云
我的初衷是想看阿雀用立体机动装置飞来飞去！还有那个捆绑play一样的皮带！！真心觉得巨人的设定实在太赞（¯『¯）！太赞！
>>> @_Cealum_
……云雀兵长已经对你掏出了拐子，还不快跪下！！纳密莫利就是并盛嘛！快发挥你的脑洞！！！
>>> @蓝海C寻枫
谢谢姑娘喜欢><！这人脑洞太大一口气就写了那么多……围脖地址在这里：http://weibo.com/sugiady 不过内容大致都是舔舔本命，舔舔亲友，舔舔舔舔，之类的……
>>> @夏依沦
你觉得喜欢就好了TuT！巨人背景下的阿骸终于不用做黑手党啦！也可以和阿雀站在同一战线了哟！

系统反馈：
原10L删除原因是 违反《百度贴吧协议》而被删除，不予恢复。
再次对阅读不便表示道歉。上篇第九节之后的第十、十一节已在本贴40楼补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