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老人总爱供奉些神灵,奶奶也是一样,逢年过节她都要对着家里供奉在各个方位的神灵烧香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时念诵经文,多数时候都是祈祷我们全家平安。奶奶岁数大了,但是哪天过节,哪天该烧香,她心里都有一笔账,从没间断过,这一烧一磕一念就是一辈子。
奶奶今年80岁,辛劳了一辈子。40岁之前没享过什么福,如今80了虽然步履大不如从前,腰腿的疼痛时常折磨着她,但终究是不服老的,家里的一应活计不忍心放下,做饭、洗衣,有时还要帮衬着母亲下地干活。可毕竟是老了!腰腿弯不下去了,她坐到地上也不忍停不下手里的活计,到晚上腰疼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不管如何劳累,逢了节日,给神灵烧香磕头是万万不会忘的。虽然我不太相信什么玉皇大帝观世音,但我似乎能理解奶奶的心意。
前日回了老家,村外老庙的喇叭又吱吱呀呀的开唱了,奶奶说寺里来了和尚。说话的间隙,奶奶流露出要去庙里烧股香的意思。庙离我家有2里远,奶奶年纪稍轻时没少去那,她不会骑车,通常都是和村里几个年纪相仿的步行去庙里,如今上了年岁,步子也没了昔日的硬实,走些路子,都要停下来歇好一阵子,我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庙里了。奶奶的心愿从不敢跟母亲说,她怕母亲不愿意,嫌她事多,于是便把心思埋在心底,只有我回来跟我说说。我懂奶奶的心,说什么也要陪她去一次的。
母亲没有反对我的提议。奶奶正在烧锅做饭,放下手头的干柴,便急急地去洗脸、换衣,像个得了好处的孩子。她拿着包袱包了金纸,我们便匆匆的上路了。
龙堂寺有很久远的历史了,记得小时候,寺里有龙龟驮石碑,有老高老高的石佛像,还有一口井,听奶奶说那口井里以前有红金鱼,神验的很。可如今只剩下了大殿里几尊新塑的佛像。龙龟驮石碑,老高的佛像大概都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被人当做古董偷走了,就连大殿里新塑的佛像也被贼人拧走了佛头,如今的佛头也是后来重塑的。每念及此,奶奶都满心伤感地埋怨老神的不灵验,诅咒贼人的坏心肠。
奶奶来到大殿里虔诚地点燃了香,然后跪在佛前的垫子上,满脸地庄重与严肃。她手握着香,嘴里向神灵赔着不是,说自己老了,好久没有来看老神之类的,要在平时,我心里肯定会笑奶奶的迂,可在庄严的佛祖面前,我是如何也笑不起来的。上完香,奶奶在每尊佛像前都磕了头,我也跟着她煞有介事的磕头作揖。完了心愿,奶奶也累了,她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和寺里的小和尚说话,寺里新来的和尚才20岁,南方人,我在中间当着翻译。奶奶说着寺庙的历史,说着曾经的龙龟、石像,说着庙前井里游着的小红鱼,感叹着今不如昔。我放佛看到寺庙里曾经的辉煌,也仿佛看到了奶奶年轻时的模样。
暮色渐浓,我驮着奶奶离开了。路上凉风习习,奶奶一路上没停下她的话匣子,她说来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呢!想想奶奶年事已高,想想她满头银发和大不如从前的身体,心里禁不住一阵阵酸楚。
在佛像磕头作揖的那一刻,我心里默念着,“佛祖保佑,保佑奶奶健康长寿,保佑我们全家幸福!”


路人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