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温暖而不刺眼的日光从天边的裂缝细细透出,洒在树下安睡少女波澜不惊的脸容上,像女神温柔的手般拂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唇,纯透安然的模样,彷佛就连日光也逗留而不舍得离去,闯进像幻像般的世界的我,深深被她吸引着。
我几乎忘记了母亲大人要我出来的事情,只是呆呆的站在这裏,直直的凝视着那个沉睡的少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我对这个城市这个国家都不熟识,这是我第一次,被允许自己一人出外。
铅灰色的云层在我未为意的时候悄悄在天上凝结聚集,终於啪啦啪啦地下起了绵绵细雨。我情急地叫醒她,全然忘记了自己一直像个偷窥者般看着她,好像不应该再自找其辱。
「我在等这场雨。」
她睁开那双漂亮得如被洗涤的天空般的湛蓝瞳仁,看了一看我,在我再一次提醒她下雨时,她作出回答。
「你知道会有这场雨?」
我微微惊愕,不太明白地抬头看着她,滴答落下的雨滴打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和红色的长发上,在这个阴沉昏暗得快要压在地面上的天空下,她身体的每一吋彷佛都闪耀着光辉。
「我看得到。」
她摊开掌心,一滴雨水落在她的掌心中,绽放成无色的小花,最后化为一滩水渍遂点遂点在她的手中晕染开,蔓延在皓腕清晰的纹理,再滴落泥土上,滋润大地。
「我能够看到今天的雨,也看得到往后的雨。」
「你相信吗?」
我无法理解她问的相信,到底是相信什麼,只是看着她那双如宝石般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便我鬼使神差地点下头。
「谢谢。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麼呢?第一个相信她的人?她向我露出笑容,唇角只是微微向上扬,并不是十分灿烂的笑容,可是郤非常好看,非常珍贵。
「我叫克吕泰涅斯特拉。」
她自醒来见我开始便好像早便预料般冷静,甚至不曾问过半句我是谁为什麼会出现在这裏,所以我只好亲自告诉她。
「我叫卡珊德拉。」
她朝我说出她的名字,简单的四个字,在我将它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於舌尖转过几回后,我便无法再忘记这个名字。
正如我再也无法忘记这个漂亮沉静的少女一样,永远记住她的名字她的容貌她的一切一切,像诅咒一样,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