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怕不愿回家去呢。”大家都笑了。
旧新年是过去了。因为江浙的兵事,我们的学校一时还不能开学。我们大家都乐得在别
墅里多住些日子。这时阿河如换了一个人。她穿着宝蓝色挑着小花儿的布棉袄裤;脚下是嫩
蓝色毛绳鞋,鞋口还缀着两个半蓝半白的小绒球儿。我想这一定是她的小姐们给帮忙的。古
语说得好,“人要衣裳马要鞍”,阿河这一打扮,真有些楚楚可怜了。她的头发早已是刷得
光光的,覆额的留海也梳得十分伏帖。一张小小的圆脸,如正开的桃李花;脸上并没有笑,
却隐隐地含着春日的光辉,像花房里充了蜜一般。这在我几乎是一个奇迹;我现在是常站在
窗前看她了。我觉得在深山里发见了一粒猫儿眼;这样精纯的猫儿眼,是我生平所仅见!我
觉得我们相识已太长久,极愿和她说一句话——极平淡的话,一句也好。但我怎好平白地和
她攀谈呢?这样郁郁了一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