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自诩做兰那些话伴着冷凉的夜风刮到耳边来，有被卷作一团吹散。轻声一笑，仿佛刚刚听到的不过是一句非常有趣的笑话，而自己被它逗乐了。夜已静，这一声格外清晰。笔下唰唰唰便是将梅树旁添了危崖。危崖上盛放的红梅，险极、艳极。】
【予了梅兰竹菊，让我从中而择？她以为这里是她暂代掌的凤藻么？低首一笑，白皙颈后上那一朵冶艳炽红、恣意怒放的牡丹便是显露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知道，我从来最爱的是芍药和牡丹。【将手中笔毫搁了，乌发飘逸，红裙飞扬，而挑眉这一笑，黑眸红唇艳光逼人】君子你做，我不喜。【我喜君王。未尽的话，不言自明。于我来说，燕王的回来，才是这一切真正的开始，因为你已身陷泥淖。大明宫中那颗尊贵的梧桐上还在等待它的栖主，如此，你觉得我会把目光挪开，看向什么梅兰竹菊？你且问问其他人又肯不肯？】

（笑声传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她笑得如此肆意，仿若是这一方天地的主宰，可惜这笑声也只得存在于如斯寂静的夜里。等天明了，她又该带上她伪善面具，掩面做人。狂妄如她，寂寞更如她。）
到底是芍药还是牡丹？这可不大一样。
（花开得姹紫嫣红终了还是会败，纵花相花王，开不败的园中花古往今来从未有。想成朵名贵娇花，太痴。可君子，她做不来，我也做不来。可我却喜竹，喜竹之顽强，并不是那不折腰的气度，而是那誓不罢休的风韵。）

不，是一样的。百花苑囿里头，除了被赏的，还是只有被赏的。要做，便做花开时候，艳压群芳无可抵挡的一脉。【倚着百龄紫榆木案，懒懒抬手，以指为梳理了理柔亮乌发，潋黑的眸里映出了跳动的烛心像燃烧了诱人心魄的暗火一团】若是哪天，你改喜了牡丹，或许，我便愿收敛了那些多情，专一一点，只喜芍药。【然后，取而代之。】
【嘘——别笑那不可能，你可知道芍药又叫草牡丹，而牡丹，有个别名是木芍药。胜者王侯败者寇，它们认的是谁坐了王座，而不是王座上的叫什么名字。百年之后，或许，花王花相颠倒了呢？暗夜里，烛心跳动，未被光找到的地方黑暗一片，可是，比它更黑暗的是人的内心。】

呵~~~你都说了君子我做，自不会夺你所好。
（我不是君子，但同样不夺人所好，因为我喜欢看人将所喜之物双手奉上。指腹摩挲在骨笛儿之上，处手光滑。目光投向远方，像是想寻觅还有谁人此时未免，就像游走在黑暗中的鬼魅，恨不得找一娇丽皮相钻入其内，然后操其哭笑，控其生死。若不是眼前这具皮相太过熟悉，我怕是早就下手了。不过我也知晓，眼下她与我之间，利益尚且还一致。）
你说，我这步走得如何？
（我的事，她也明白八分，长久以来之所以能维持彼此之间，这自是又一原因。因为我不确定她所知晓的八分，同子礼知晓的八分能否拼合成十分。）

【嗤，这才是最大的笑话，听她说完前一句，笑意顺着艳峭眉骨早已挑延开。别看我同她皮囊外秀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可是三人里，性情却是最为接近的。对于她这一句自欺欺人，有一句市井泼民的尖酸刻薄话来形容最为贴切。那就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
【不可置否勾了朱唇，红红指尖绕了一缕乌亮发尾】从来富贵险中求，结果只要你满意了，旁人觉得好不好，重要么？

（这场富贵求得着实险，而且眼前所见不过冰山一角，福泽未有边，风险亦无止。燕王能不能回来还不是个定数，回来之后会不会安分守己更不好估量，就连如今家里的态度我都还未参透。族里的人，都有着一个后梦，从未间歇，直到长姐出嫁时，他们觉得这个梦即将成真。可不巧却被惊醒，如今他们再度沉睡，却不知是继续上一个梦，还是开启下一个。）
（起身离了石凳，朝那窗中人行去，近了便见那素白宣纸之上红梅傲然而立于崖边，危险却瑰丽至极。手持骨笛儿挑起那画纸一头稍抬如若审视一般。漫不经心道。）
果然是副极致美景，可惜开在崖边，这世上能瞧见的人不多，就只能兀自开，兀自败。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不适合子礼。不过若说单单说这枝梅，倒是不险。因为开在最险要的地方，所以不担忧被人折下。若说是险，那也是险的欲折她的大胆赏花人。

【任她挑起那张画，不拒绝她看，也不主动递去，便是娇慵地往雕镂花鸟的绿木窗棂一靠，如此俩人近到一个对视便是数清对方睫毛。】
【纤长雪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窗旁已拢在一侧的珠帘，红艳的指尖过处，便是带起一阵玎玲悦耳的珠粒碰撞声音】所以，你可千万要小心。
【朱唇微微一翘】它不是我们，它是那富贵，如艳丽旗帜插在千仞峭壁上，挠得人心痒痒，凶险万分，却绞尽脑汁也要得到。你不是已经折下这第一朵了？

（她如以往一般慵懒倚窗棂边使得彼此距离拉到极近，彼此呼出的气息都能投在对方脸上。骨笛儿稍稍压低，那宣纸又再度平铺于案上。笛尖儿于上滑过，滑过花瓣儿，滑下花枝，最后落在根茎。）
我倒是想把他连根拔起，求个痛快，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运气。若是我没有，你说该如何是好？

【她问题一个一个地抛出来，或拐了十八道弯儿的旁敲侧击的挑衅，或看似高深实则隐藏不住炫耀的明知故问，此刻的她在我眼中仿若一个正渴望得到我一句赞赏或一个羡慕眼神的幼童。】
【挑住两粒珍珠中间的丝线，明眸鲜妍冲嫣然微一笑】有力使力，无力借力，若能将一整株就此拔了，一劳永逸，这般的黄粱美梦，我单是听了也觉心动不已。

黄粱美梦也好过南柯一梦。
（撤回骨笛儿，这才转正了臻首瞧向近在咫尺的佳人。这是一张美极面孔，如若芍药笼烟，艳不可方物。可是越是艳丽旖旎，就越是危险，可世人往往禁不住诱惑，愈发接近于她。若不是多年相交，我怕是也会败在这一张艳丽的“脸”上。乌眸定睛瞧着她，那目光里几乎全是笑意，而她如我。伸了玉手附上她轻拨珠帘的雪指，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指若粉瓷，若是没有这赤红的丹蔻，许是要叫人觉了是婴孩的指头儿。

【夜的浓暗冷风渗入滟黑眼波中，微微眯了狭长弯翘的桃花眸掩饰过】也对，无论是黄粱还是南柯，总归是梦一场，真让人不喜。
【她的指尖如秋日下被晒得温软的雪白芦苇，轻柔抚上我的指背。】
【顺着她的话，目光落在挑珠的手上。纤指雪白，尖蔻红艳，鲜明比过雪亮剑锋上新挑溅的鲜血】别人以为是什么，不要紧，我们知道那是什么就好。【酥手翻了转握住她的柔荑，微凉如细兰瓣的拇指拂过她手掌里那条传闻里象征子嗣的掌纹，来回描了两遍，才似把玩够了，问道】什么时候才有你的好消息？
【轻轻一笑】你不急，我看她们都要替你急了。

（梦总有梦醒时分，如你当她是梦，她便永远只是个梦，如你叫她成真，也许真就会成真。掌心传着一下下的搔痒，含笑瞧着她描画着掌纹不语，直待她腻了停了手上动作。反将她的手展平掌心朝上，摆得二人两手相平，拇指相碰，指尖似是对着彼此的心房。掌心上同一位置的两条掌纹向下延伸，只是彼此延伸的方向不同。）
我啊，大抵是同你一块久了，学会了你的慵懒，懒得自己耕耘，反倒想...坐享其成了。

【夜风中，纤指嫩掌越发凉了去。心中有鬼，自然觉得她这句话别有意味，眼波难定，索性也就不抬眸看她，合了一惯的娇懒之态】自己懒就直说，还非要找我背黑锅，也幸得我懒，懒得同你计较。
【定了定心神，这才半撩了眼波看她】瞧上了哪处？莫非——【掌心未动，抬高了食指，在她的食指上，细细勾了一个字。】

（瞧着她一笔一划在我指甲上描画，写满了我的欲，同样也是她的欲。就像是两个游走在沙漠里的旅游，水源是唯一渴求之物，可是却有都留着对方。并不是为了漫漫长路能有个伴儿，聊解寂寞。而是不晓得自己能否杀死对方，也想着若是在沙漠里遇到兽类可以先把对方推出去，更想到那穷尽之时再殊死一搏杀死对方，然后，食其血肉。）
（眼波横过，笑意肆起。）
那是你想的吧，可不是我。

【她那句出口，扬眸一笑。正如我们俩每次握着莲子猜枚，真真假假，不是靠看或者看听，就能辨的清对方。】
你知道，我喜欢我的这副皮囊。年华尚好，怎愿就这么被人唤娘亲？【轻飘飘睇她一眼，半真半假说了一句。】
小孩儿最讨人厌了，又哭又闹的，别人哄我，我尚嫌啰嗦，难道还要我去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