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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原创/清明贺文】 阴阳路 (怪谈,绝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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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重生玉
  • 初入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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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拜鼠猫
—————————
废话:
这文写的是五爷命丧冲霄后的故事,算是怪谈故事吧,反正是各路神仙乱窜的。当时想写这个梗,完全是觉得五爷就算做了鬼,也该是只恶鬼,所以想写粉有活力的恶鬼五爷(你够)。 这里是资历尚欠的鼠猫党!先拜过各位前辈。
于是俺代表俺们家的白老鼠说一句,请大家不要担心,我们五爷不管在哪里混都不会吃亏的!我们五爷不管在哪里混都会心疼猫儿的!
呃……作者本人略五爷苏,请各位前辈多多包涵,文中的bug一定要帮我指出来,我考据绝对不足,本来诚惶诚恐不敢写文,但是清明节时逢我爷爷突然过世,想写一点积极的东西安慰自己,发出来,也一起安慰安慰别人。
楼主不怕板砖,怕没人理会,鄙视我也好,求大家同乐一下哈!


  • 重生玉
  • 初入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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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卒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全无刚才的狂气,竟真的乖乖一抽手,只见一细长扁扁的东西从白玉堂胸口里慢慢浮现,那长扁之物伴着夺目的白光,鬼卒和拉住白玉堂的小鬼一见这白光,均是捂住双目,拔腿就跑。白玉堂的身体无人支撑,差点跌倒在地。哪想,这人刚刚受了钻心之刑,竟然还有力气爬起来。他抖抖肩膀,从胸口里把那仅仅抽出一半的东西完全抽出来。那长条型的东西一旦完全暴露在外界,炫目得使人无法直视,四周的小鬼儿鬼差见状,立刻飞也似的逃走,来不及逃走的,竟在这白光之中化为粉尘。
白玉堂愣愣的握着这细长的东西,眨眨眼,不是他的画影宝剑又是什么!
“哈哈哈,伴我地狱走一遭的,竟是你这老朋友。”白玉堂开怀大笑,嗖的抽出宝刃,用力钉入地里,霎时间地动山摇,第九阎罗殿瞬间成墟,众小鬼作鸟兽散状,连滚带爬,受刑罚的魂魄也东跑西窜,唯恐被白玉堂手中的白光宝剑波及。
白玉堂将宝剑从地上抽出来,旋身一扫,指向一没来得及逃走的鬼卒,仔细一看,不正是往他胸口戳了个大洞的马脸鬼差嘛。
白玉堂冷笑,厉声道,“想我白玉堂一生仗剑江湖,管尽不平之事,也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客,怎想入了你阴曹地府,你们阎罗老儿不来谢我这些年月帮他多揽了多许的生意,反而要将我扔下油锅!受这地狱的刑罚,实在窝囊,这个理,白爷爷定要找他算个清楚!”
说着宝剑一抖,削掉鬼卒的一条手臂。鬼卒呲牙咧嘴,疼得打滚,白玉堂却笑道,“白爷爷受那钻心之邢,也没你叫得那么夸张,算个什么男子汉,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鬼卒见这恶鬼虽面上惨白,此时印堂却铁青一色,眼梢隐隐流动着金色的流云纹,立刻知道这是位得罪不起的主儿。当下咬着牙跪在画影剑下,‘当当’作响的给白玉堂磕头。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饶命可以,你且快快带我去见那阎罗老儿。”
这鬼卒一听,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挨近白玉堂,竟然体贴的劝道,“我的爷爷,您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快点逃回阳世,这阎罗第十殿可不比前九个殿,那里有重兵把守,功夫最棒的鬼差都在殿前供职呢,纵使您神通广大,恐怕也难以以寡敌众!”
白玉堂一横眉毛。
“我问心无愧,何必要逃!废话少说,带我去见阎罗王!”说着提剑往鬼卒的屁股上猛抽一记。那鬼卒依依呀呀的窜跳起来,念动咒语,一阵阴风,就把白玉堂带到了阎罗第十殿。
第十阎罗殿上,阎罗王正审问一哭哭啼啼的妇女。
马面鬼差驮着白玉堂刚到殿门口,一向暗无天日的阎罗殿,便被那白光震得飞沙走石,阴风四起。阎罗王眯眼向殿下一瞧,只见一鬼魂手持亮晃晃的宝剑,骑在一匹三条腿的马上。那鬼魂身上的囚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阎罗王定睛一辨,心中惊慌,那囚服可不是第九殿阿鼻地狱的囚徒服嘛!这只恶鬼竟如此神通广大,冲破十八层地狱关卡,来至第十殿!
阎罗王一拍惊堂木,厉声训道,“堂下何人,第十阎罗殿岂能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
白玉堂跳下大马,那大马立刻变回了马脸鬼差,跪在地上代替白玉堂向阎王答话。
“启禀大王,此鬼原被发配到了第九殿,受钻心之刑,但是他口中称怨,小的看着不忍,便把他带来您这儿核查一下。”
阎罗王听着好笑,那鬼差的狼狈程度比白玉堂好不到哪去,又是一副断胳膊断腿儿的模样,怎么看都是这白光恶鬼大闹阿鼻地狱,才遣得马面鬼差来第十殿见自己。
白玉堂来到第十殿后一语不发,持剑立在大殿台阶之下,原本盈盈发光的宝剑不知怎的,已经暗淡了许多,倒是白玉堂的三魂七魄此时光彩夺目,使人无法直视。他身周2米开外,所有阴司生物都不敢靠近,就连大堂上的众位鬼衙役也纷纷双手捂面,被那白光炙得痛苦非常。
阎罗王立刻意识到,殿下这鬼恐怕不是普通的厉鬼,他暗暗遣了一旁的判官去查生死簿,一边对堂下的白玉堂说道。
I


2025-08-12 17: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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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初入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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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殿里菩萨掐指一算,慈眉善目间闪过一股悲悯。他摆摆衣袖,对一缕阴风叮嘱几句,就驾着莲花宝座飘然降至阎罗第十殿内。
此时白玉堂正一脸阴沉的斜倚在十殿阎罗的判案上,生死簿在他手里翻得系啦作响,最后停滞在一页上不动了。只见那页首第二行写到“展昭,字雄飞,生于北宋元年……”
阎罗殿内忽的一阵香风刮过,原本冰冷刺骨的大堂霎时间暖了几分。藏在柱脚的几个小鬼惊叹一声,突然化散为一簇闪烁微光,高声送着佛号安然升天。
白玉堂一晃神,只一眨眼的功夫,生死簿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儿蓦地消弭无踪。白玉堂揉揉眼睛,那小字还是无影儿,他以为是阎王搞鬼,抬起头双目圆瞠,正欲发作,却见他身后的十殿阎罗朝着殿门口作揖行礼,口中恭恭敬敬道,“地藏菩萨,有失远迎。”
白玉堂猛地回头,只见一慈眉善目的修行人身披袈裟,脚踏莲花,他与白玉堂一样,也是浑身闪耀着夺目的白光,但这缕白光却是珍珠一样温润的颜色,安然祥和,绝非白玉堂那能刺瞎双眼的蛮横霸气。
白玉堂眉头一皱,不知阎罗搬来这救兵是想作甚,他生前本是个遇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性子,此时心中毫无恐惧,反而怒气暴涨,恨不得来一个砍一个,多来几个,砍个过瘾——谁料,他目光与地藏菩萨堪堪相触,竟然双膝一软,从阎罗的判案上跌下来,跪在了地上。
地藏菩萨慈悲为怀,对十殿阎罗微微一笑,又走过去将白玉堂掺起来。菩萨的慈光照耀在魂魄身上,白玉堂直觉满腔怒火竟渐渐消弭。
“不让你看这生死簿,不是怕你知道天机。本来这天机是谁都可看的,只是因为白施主你心怀不甘而陨,此时又仗着技高一筹而一身戾气,喊杀喊打。白施主,这心里有恨,看到的也是恨。怨恨如毒药,易蚀毁爱缘善根。”
菩萨说着微微一笑。
白玉堂扭头,面上燥红。这老和尚说中了他的心思。
本来白玉堂硬是从瞎了的判官手里抢来展昭的生死录,无非就是想看看那人何时命陨,他白玉堂就在这阎罗殿里等他到何时,白玉堂不求别的,只是怕展昭在这黑灯瞎火的阴间踽踽独行,心生寂寞与惶恐。
想那展昭,活着的时候很是信那鬼神之说,晚上又恐独走夜路,总是神经兮兮的念叨哪个树杈间蹲了只小鬼,路过的黄鼠狼眼里有精光。白玉堂为此没少笑他,但后来实在被他念烦了,便特意跑去山东泰山给他求了一块辟邪的‘石敢当’。那石头黑里透绿,颜色倒是很像展昭一双黑瞳。彼时展昭将玉石捧在手里,眼神似乎千回百转,最终却只笑了一下。拱手轻声道,“多谢玉堂。”
白玉堂却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
“去去去,给爷上太师府顺一坛女儿红去。那老螃蟹搜刮来的酒实在是好……”
展昭面露难色,“这可不是做了小偷。”
白耗子难得理直气壮了一回,得理不饶人起来,“展护卫,你身在庙堂,怎能不晓得‘礼尚往来’的道理?”
展昭皱眉,“小偷展某是不会做的,大不了这破石头还你。” 说着手腕一抖就要把玉石掷过去。
白玉堂那个气啊,向前一个挺身,握住展昭暗暗发力的手腕,心想,‘破石头?你可知我从开封一路赶到山东,为了这块破石头荒山露宿了多少晚上?磨破多少嘴皮子,人家才肯把这上好的泰山石敢当让给我?’
心里虽然怨气,但嘴上却不肯认输。白玉堂使了力气,硬要把玉石往展昭袖袋里塞。但展昭似乎玩心正起,嘴角憋着半个笑容,手上有力,和白玉堂掰起手腕来。他这厢边正专心致志的同大白耗子比力气,白玉堂却打起歪算盘,一个倾身,瞪圆眼睛,冲着展昭身后大叫道,“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展昭身形立刻僵硬,手上力气骤减,白玉堂接机使劲一拽他手腕,把大猫拉入怀中,调笑似的拍他身着红丹丹四品官服的后背。
“乖猫儿莫怕,有五爷在呢,甚么鬼怪,休想近你身!”
现在想来。如此怕黑的展昭,独自来了阴间可如何是好?不知那‘石敢当’是否能伴着展昭一起轮回,如若不能,白玉堂定要黄泉路上亲自伴他同行,虽然都是鬼,谁比谁强不到哪里去,但有个安慰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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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白玉堂翻寻展昭的命陨记录时,心里却鼓胀滞涩,仿佛悬了一块大石,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踌躇——想让他早点死,又舍不得他早点死。想来想去,隐隐约约又责怪起他没陪自己一起死——原本在第九殿被小鬼用空心筒穿心贯肺的不甘和愤怒无处发泄,大闹阎罗殿后,怒火不退反增。现在想一想,自己刚才竟然对展昭生起几缕恨意。
想到这里,白玉堂一咬牙,拱手道,“菩萨教训的是。”
地藏菩萨脸上又闪过一丝悲悯。十殿阎罗此时迎上来,恭恭敬敬请菩萨入座。可是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座位。白玉堂大闹一通后,只剩下废墟断垣,殿门口“第十殿”的大牌匾颤了两颤,啪嗒一声掉下来,砸散了一缕路过的魂魄。阎王一招手,身边的鬼差立刻飞过去赶紧把魂魄聚起来。
菩萨眼见阎罗王的困窘,哈哈一笑。“无妨,这十殿阎罗的台阶也是一尘不染的。阎罗王,白施主,请坐。”说着驾驭莲花宝座降落在台阶之上。
白玉堂倒是全不客气,撩衣摆席地而坐,大咧咧往菩萨莲座上一靠。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混帐模样。
地藏菩萨没什么反应,他当年去尘世应劫修行,于深山老林之间潜心悟道,有不少猫猫狗狗的畜生喜爱蜷在他脚下。反倒是阎罗王脸上更黑了几分,心里那个气啊,地藏王菩萨是怎样的高僧大德,你白玉堂又是神马狗屁玩意儿!怎会有如此不知羞的鬼魂!于是暗地里把白玉堂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想,你小子再大的本事,如今来了阴曹地府可是载到了我手心里头了!原本阎罗我念你阳间时是位心怀天下的大侠,不忍伤你魂魄,哪知你是如此不识好歹的东西,待我向菩萨通晓了你的因果,看我捆仙索不把你捆得魂飞魄散!
“菩萨定知我寻您来的目的。”阎罗嗡嗡说道,回归正题。
——“这白玉堂的名号不在生死簿之内,前几世更是记录全无。想来我那黑白二差几万年来从未误捉过魂魄,这白玉堂反倒像是突然自虚无之中冒出来似的。小人自知这三界六道之事总有因果链条,奈何修行尚浅,窥不出白玉堂的因果。还望菩萨能运用您无边的法力帮我观一观这白玉堂的因果链到底绑在了何处。”
地藏菩萨轻捻佛珠,报了一声佛号。
“阎罗王不必自责。你观不出他的因果,并非你错。白玉堂原是天上一颗星宿的尘粒,无有生命,本就不是三界六道之物。天地运转之时偶落山东泰山,吸了天地的精气,获得智慧,时逢我佛入世应劫,曾坐卧于其上,向各位同修讲经说法。白玉堂当时虽为顽石,但已有智慧,又与佛陀结了善缘,因此潜心修行,几百万年生生不息,终于修得了三魂七魄。但因他本就不是该入轮回之物,又是从虚无中修炼而来的智慧,无中生有实属难事,因此迟迟得不到肉身。”
菩萨转头注视着白玉堂,
“幸而某次机缘巧合,他入了一凡世之人将死的胎儿体内,鸠占鹊巢,穿上了肉身皮囊。而他手中的画影宝剑。也是那星宿的尘土入地,被一铸剑师寻去,打造成上好宝剑,流传于世。他与画影宝剑本就是同宗的兄弟,因此到了阴间,这宝剑的魂气也会跟着他一道走来的。”
阎罗和判官皆拍手称奇。白玉堂却好似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似的,盘腿坐在地上,僵硬的瞧着菩萨。
“你们在这里商量一通,无非是在寻降服你白爷爷的办法!”他冷哼一声,“哼!我活在世上之时,就觉得当官的都是些恪守律条冥顽不化的主儿,却不知法外有情。我白玉堂活在世上问心无愧,来了阴间不过是向你们寻个方便,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等个朋友一起上路。莫不是你们以为白爷爷稀罕这呜咽瘴气的鬼地方!”
“白施主,莫要打诳语,”菩萨面色一凛,不怒自威,白玉堂被他喝得肩膀一抖。
——“你若‘问心无愧’,怎会在阎罗第九殿遭受穿心之苦?你虽非三界六道之物,但因果循环,冥冥自有定数,你在世那几百年间、几千次轮回,哪次不是手持兵戎,伤那苍生的性命?即使三世书安排不了你的因果报应,但如此罪孽,总会招来现世报,故而你每每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死相也凄惨可怜。又留下你亲属朋友在凡间伤心不已,如此更是增添你的罪孽。”
白玉堂张大嘴想反驳,可惜自己老底被人家揭得干干净净,于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阎罗王赶紧接着问。
“如此这般,菩萨你说这位星辰大人该如何处置才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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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些微个恭敬,对地藏菩萨拱拱手。
“菩萨慈悲。我白玉堂虽是恶鬼,但本心不恶,所求之事也简单非常,无非是想等个朋友一起上路。我与这朋友有生死之约,万不能负了他。当然,我在阎罗殿里等他归西的这几年,阎王要是打算把我扔到油锅里炸上几轮,刀山上滚个几圈,清算那杀人偿命的因果,我也绝无怨言,唯求我那友人报道阴朝地府之时,便是放我出来之日。”
地藏菩萨面色严肃,沉声说道,
“白施主,你可知你身上背着的命债,可不止刀山油锅之刑可抵偿得了的。若我未记错,那第九阎罗殿,便是处置阳世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应用空心铜桩,链其手足,煽火焚烧,烫烬心肝,昼夜不止。何况地上一年,地下一千,你等的那位朋友,如果阳寿还有几十年,那么你就要受几万年的刑罚。这样你也要等他吗?”
白玉堂缺乏血色的脸僵硬了几秒,嘴角轻颤,眼中暴露出了恐惧。然而数秒之后,他竟舒展眉头,展开双臂,纵声大笑起来。
“无妨无妨,想我在世时欠了展小猫几顿酒钱,又坑了他好几回帮我拾掇烂摊子,最可恶的便是扯了很多大话谎话匡他。而今听了地藏菩萨对我白玉堂来历的一番解答,深感这因果相报,着实不简单。我白五爷杀人放火之事做了不少,但问起来心中有无亏欠,却是坦坦荡荡,唯独感到欠了那只猫儿颇多。如今要我还,我还就是了。反正白玉堂已死,再怎样折磨我,也没法死上加死了不是。”
说着上前几步,走到阎王跟前,画影一横,朗声道,“十殿阎罗王,你既是神仙,就更该比凡人懂得信守承诺的道理。我今将防身兵器交予你,手无缚鸡,自愿入那地狱,唯一要求,便是那展昭展熊飞命陨之日,你必须立即将我从地狱放出来。你若马上发誓,我便立刻跟你那鬼差走,绝无抵抗!”
阎罗王心里一松,心想,这恶鬼虽然脾气不好,又爱惹是生非,仗着一身武艺,莽撞非常,却是个难得血性汉子,不愧为星宿精灵,与那些个凡夫俗子的确大不相同。想到这里,不禁升起了惜才之情。黑脸一凛,绕过白玉堂持剑的手,朝地藏菩萨望了过去,眼神里有了变通之意。
只见菩萨笑盈盈的注视着一仙一鬼,轻轻点头道。
“我自是知道十殿阎罗王是个知人善任的好官。白施主也确实不能去那阿鼻地狱。”
阎罗王本来不想直接帮白玉堂求情,这只恶鬼本来就傲慢无比,鼻尖长在了脑袋顶儿,要是自己堂堂阴司之主都为他求情,这鼻尖还不得戳到南天门上去。此番地藏菩萨给了他个台阶下,他便高高兴兴的踩上,顺势说道。
“菩萨何处此言?难道阿鼻地狱还关不了他不成?”
地藏菩萨看出来阎罗王嘴上逞强,甚感有趣,脸上笑容更深,这使得他身周的光华四射,白玉堂站在附近,瞬间感到身体轻盈,胸口舒缓,情不自禁赞了一声佛号。
“阎罗王有所不知,白施主既为星宿之身,内里便就是至阳之体。如今虽然被怨障之气蔽体,光芒不再,但若在地府久留,对此处‘至阴生灵’有抵消之影响。再放他去阿鼻地狱,恐怕对那里的可怜众生也是一种折磨。”
阎罗王点点头,“如此这般,菩萨可是有他法能解?”顿了顿,又道,“难道菩萨想点化这人?”
谁想地藏王菩萨听到此言竟少有的面露难色,苦笑道,“佛不度无缘之人。白施主虽非与佛无缘,但可惜他背负因果过多,又有一‘痴’字横在慧根之前,懵懵懂懂,点化倒是有可能,只是点化之人不是我。”
“那是何人?”
“阎罗王你可知,白施主为何九世的怨障附体,但转生第十世时,确是个正派侠义之人?”
阎罗王心下生疑,笑道,“莫不是因他乃星宿化身?”
地藏王摇头,“并非如此,白玉堂前3世虽非奸妄,却也均非为天下公理伸张正义之士,而第十世却是了,原是因为他遇上了一位有缘人。”
“有缘人?”阎罗王皱眉摇头,“小人不知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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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幽深而诡秘,明明位于地底,抬头却能瞧见枯叶色的昏黄天空,四周风景颜色却是单一无趣,除了走向投生路的鬼魂们自身所带的灰白,就剩下疯长的彼岸花似血似火的颜色,如若给这满目的景致一个概括,恐怕单一个“惨”字,便皆能囊盖了罢。
白玉堂跟在钟馗身后,沿着彼岸花铺就而成的‘火照之路’慢慢前行,心里麻木一片,空荡荡,冰冷冷。
他恍然就想,这条路怎的如此阴森漫长,倘若那怕黑的傻猫儿独自走着,定是会心生恐惧吧。过了黄泉路便是忘川河,忘川河畔领了孟婆汤,这一世的恩恩怨怨便一笔勾销,而这一生最后的路途,展昭竟是要怀揣着惧怕度过?
白玉堂顿住身形,直感到双脚化为千吨巨石,再也不得向前迈进一步了。
钟馗察觉到白玉堂没有跟上,满脸狐疑的回头望他。
“小子,发什么呆,切莫在此处久留,小心黄泉路阴风猛烈,被那些痴等在黄泉路上的鬼怪偷去你的慧根。”
白玉堂冷冷的望着钟馗,突然道,“师傅,你先走。”
“我走去干啥,我又不用转世投胎。”
白玉堂憋了半天想不出借口,瞎扯道,“我瞧着那‘三生石’新鲜,让我去寻一寻吧。”
钟馗一挑眉,若有所悟,却终是无奈哼笑,点点头,“那三生石在黄泉路的尽头,你沿着‘火照之路’径直走下去,瞧到沿途一处寸草不生的河畔,许多魂魄驻足观望之处,便是那三生石的所在地了。那石头很容易寻到,为师就不陪你走了。你且记着,投生凡世,总是要喝那孟婆汤,为师没有喝过,却听别人说起那汤水的滋味是人间佳酿也难以比拟的。孟婆汤喝了,就了却了前世尘缘,饶是你为谁人枯等这些个岁月的情谊,你不记得,他也不记得了。”
白玉堂眼底精光一闪,钟馗晓得他这个坏水上涌的表情。原本以为白玉堂在他钟馗府里关了三万个地府年,什么样的相思都会磨尽的,却满没想到他真正步上这‘阴阳路’,竟然又开始执着起来。
钟馗朝着自己的小徒弟走过来,红袍混动,手中一柄降魔扇朝着白玉堂的门面‘啪’的就是一下。白玉堂痛呼一声,只觉得涌泉穴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捅了一下子,又拽了一下子,脑袋顿时轻飘迷茫了些许。他朝后跳了一大步,擦擦几千年都没出过的鼻血,俊美的脸上俨然横一铁青铁青的扇柄印子。
“师傅,你这又是犯的什么癔症!”
钟馗瞪圆双眼,吓唬道,“为师知道放你一人走这黄泉路,你定要闯祸,但是为师也明白,如果阻拦你闯祸,只会因你这惹是生非的性子闹得更大,如此这般,不如趁我还在你身边,先惩罚你,我这一扇子削去你3百年的修行,到时候也算给十殿阎罗王一个交代了。”
说着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在黄泉路上逆行而去了。
白玉堂心知钟馗这是在护着自己,心里不免一阵感概。又想到猫儿现如今可能已去第一阎罗殿受审,很快就会到黄泉路上来,他便赶紧念动口诀,乘着驾云之法朝着三生石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三生石果然好找。只见离着忘川还有一段距离的岸畔,一块棒槌似的巨石倒插在土地里,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很多魂魄路过这三生石,都要飘到三生石的附近瞅一瞅自己来生的命途和姻缘。
白玉堂站在原地喘了口气,心里有些紧张。他走到石头前面摸了摸石壁,只觉得指间潮湿润滑,抬手捻了捻,却是些许个金色的仙尘粘在指间。
要说这三生石也是天上的星辰,如果排一排辈分,恐怕还是白玉堂的老表,只是不知这石头是否已经修出了智慧和意识。白玉堂有些犹豫,又念动口诀,轻轻触了触石壁,拱手道,“在下白玉堂,乃启明金星的星辰精灵,一会儿怕是要打扰表兄弟片刻,如有得罪,还望莫怪。”
说完便又伸出手,光华四射间,白玉堂长指慢慢融进石壁。他向前一步,又融进去半个手臂,待他还预前行,突然一道空灵之音从三生石的顶端传来。
“你可就是那在泰山修成了三魂七魄的白玉堂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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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空灵之音曼妙清脆,俨然是个女子的声音。白玉堂囧了,瞧瞧已经没入人家身体里的半只手臂,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耍流氓。
“呃……表妹客气,不才确实是那个白玉堂。”
三生石沉默了片刻,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好似少女的扭捏,只是体型过大,力量惊人,把不少挂在石头上的魂魄甩出去几丈远。
“白玉堂哥哥,你且慢些再走,小妹听闻你大名许久,想我修行了几百万个地府年,魂魄却迟迟修不齐全,肉身更是痴梦,白哥哥有何修行的速成方法,小妹也想早日修得您这俊俏的皮囊啊……”
白玉堂嘴角抽搐,心说,别提我早就把那陈年来谷子的事忘干净了,就算记得也白废啊,就您这修仙觉悟,修仙是为了修炼俊俏容颜的吗?您以为是美容大法啊?
肚子里虽然腹诽的厉害,但毕竟有求于人,白玉堂忍住抽搐,一皱眉,拱手道,“表妹,自从我修得三魂七魄,便同人类一般投入轮回,几番下来,早已是凡夫俗子之身,毫无神通,恐怕与表妹修行的法门不同。何况受了这几世的轮回苦,早就不记得当精灵时的记忆了……”
三生石听罢轻叹一口气。
“无可奈何,只是表哥,既然到了小妹这里,就先让小妹招待你些方便吧。”
白玉堂刚想拒绝,忽然感到融进石壁的手腕一暖,石头里面好似丝滑琼浆一般慢慢流动起来,他只觉眼前一白,意识便离开了躯壳,飘飘荡荡的来到一城镇的街巷上空,那是冬日的一个正午,小巷的阴影里,有几个孩童在拍皮球,一名中年男子闲适的坐在艳阳底下,对着一块莹绿的玉石发呆。
白玉堂心中一颤,目光滞涩,呆呆的望向那张他以为早已忘却了千年的脸庞。但事实上,展昭的挑眉,微笑,无奈,隐忍,病痛,怅然,众多感情在最微小的脸部细节中暴露,白玉堂发现,无论诀别了几万个年头,这个人总是会以自己最熟悉的模样出现,他从来都没能真正忘记过他。
白玉堂看着拍皮球的孩子们慢慢聚在展昭的四周,一个个的都往他怀里面扎。展昭眼眉弯弯,笑得舒畅,他给孩子们讲评书,讲的正是那“锦毛鼠开封盗三宝”。
他讲着讲着,声音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悠长,他的眼皮沉重,难以抬起,正午的艳阳炙目难耐,展昭却最终望着太阳,静静的仿佛是倚在宅邸门口睡一个寻常的午觉,直到他的魂魄慢慢剥离躯壳,白玉堂才意识到,这个他等了几万年的结局,竟然比枯等中的迷茫和麻木,更易使他那五脏六腑如堕冰窖。
纵使3万年来日夜与死亡为伴,但看到那人的魂魄迷茫不知所措的向着鬼门关的方向踽踽独行,白玉堂仍像是第一次面对死亡时那样,恐惧又慌张。
“表哥。”三生石的空灵之音在他耳边说道,“这痴人可真傻,他等了你一辈子,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等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你已经死了,但是心中的期望终是难以熄灭,仿佛只要等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你。”
“这不是傻。”白玉堂嘶哑的说,“我终是知道的,3万年,我没有白等他。”
“可你们这样等来等去,得到的不过是黄泉路上短暂的陪伴,值得吗?”
白玉堂听到,笑了笑。展昭魂魄的残影渐渐步入鬼门关,他眯起眼睛,对着那背影喃喃道,
“乖猫儿莫怕,有五爷在呢,甚么鬼怪,休想近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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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没写完,但就差个尾巴,两人见面神马的,往后好长时间更不了文。这文本来就是短篇,也许几个月后我会突然溜出来更文,实在不好意思,明明是鼠猫,却只是写了好多的五爷。
求拍头求捉虫求喷。不要不理俺=v=


  • 雨竹溪畔
  • 初入尘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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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


2025-08-12 17: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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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黑咖
  • 血染冲霄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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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其实还挺喜欢这类的题材~~
楼楼之前没见过啊 ^ ^ 欢迎乃!! 谢谢乃滴分享! 瓦还没看完不过先帮乃加油~~


  • SAKURUKA
  • 暗查幽冥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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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楼主啊, 不是不理你啊! 是我跟吧主大人一样还在爬文中呢! 等爬完了再告诉你感想


  • 锦瑟zh
  • 诱猫陷空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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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觉得挺虐的?呜呜。


  • zacking11
  • 血染冲霄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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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五爷好牛啊!


  • L冰蓝
  • 血染冲霄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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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新坑,就立即来蹲,有总老鼠与猫会在阴间当差的感觉。
真是好看呐,支持个


  • 重生玉
  • 初入尘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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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啦,今晚能写完就好了。本来说只有个尾巴,但是鸡血太足,又超字数了(抹泪),这一次,呃,确实是向虐的方向勇往直前了。不过真的没虐心也没虐身。两个人还是那副深情的德行,大家要是觉得腻,就拍我一下,求不要不理我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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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路 】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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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转身深入黄泉路的那一刻,展昭便从这三万年的梦中惊醒过来。
望向四周,哪里还有什么酒楼,再瞧瞧自己,却是蜷身侧躺在一块巨石上,左手边不远处便就是万丈深渊。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山崖间寒风猎猎,不远处树林子里间或路过一两个目光呆滞的魂魄,神色迷茫,四处乱转,目盲了一般。不过一会,便会有赤身**、身材矮矬的小鬼儿从地底冒出来,手持玄黑的锁链,为那些仿佛任何事物都看不到的鬼魂引路。
这人死,魂魄离了肉体的一刻,便就具有的神通,展昭头一次见到这些栩栩如生的景象,心里本能的升起一丝畏惧。
但他强行压下这股羞人的念头,从石头上跳下来,匆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蓝布衣,本来想直接跟在那些接引小鬼儿的身后离开的,却瞧见刚刚在酒楼出掌袭击自己的红脸大汉侧倚在一块石头边上,手里高高的拎着一罐酒,豪放的一泼,也不知道是在喝酒还是在洗头。那人对展昭横起一只手臂,狼牙棒一般的络腮胡子湿漉漉的,抖了抖,笑眯眯问道。
“小子哪里去?你收了俺的报偿,却还未说书给俺听哩。”
展昭细细打量着这位奇人,很快认出来,他就是那三万年的梦境中,白玉堂师承的捉鬼天师钟馗。
“钟大人。”展昭匆匆一抱拳。“展某多谢您的……”他忽然找不到一个已知的名词去定义刚刚的黄粱一梦,只得硬生生停顿下来,再抱拳,“只是展某现在必须赶紧去黄泉追上白玉堂才好,否则三万年……”,他打了个冷颤,“……展某怎能让他三万年的等待一水东流……”
说罢便要动用轻功而去,谁料,钟馗却闪电般迅速的扯住他的手臂,再一挺身,挡住去路。
“展小子,你此时就算长翅膀飞着去,怕是也赶不上了。俺出鬼门关寻你的时候,俺那小徒已经走到了立有三生石的河畔,现在恐怕早就喝了孟婆汤,上去投胎了吧。”
钟馗的瞎话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这巧妙的谎话,就是真假参半的谎话。钟馗话音一落,便感到手掌中虬枝般健壮的胳膊霎时间松去了所有力气。展昭一双黑眼闪烁两下,惊惧的滞涩住了,可过了一会儿,他的蛮力又涨上来,使劲挣扎,还是想挣脱钟馗逃走。怎奈钟馗的道行颇深,此时巨爪如千斤锁链,把展昭牢牢的捆在那里。
钟馗肚子里苦笑,心想,不愧是俺那小徒儿看上的人,真是物以类聚,瞧这容易着急上脑的脾气,不是和白玉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只是他没想到,展昭挣扎了几秒钟,见怎样都挣脱不了,竟然慢慢冷静了下来,眼神放空,忽的苦笑一声,叹息道,
“罢了……罢了!缘止于此,强求也难。只是展昭今生定要辜负他三万年枯等的恩德。”沉默了片刻,又抬头去瞧钟馗,认真的问,
“钟大人,玉堂来世可会投个好人家?可会有些好际遇?这世一片赤诚深情展昭无以为报,倘若能有些方法,换得白玉堂来世的人生安稳顺遂一些,展昭也无憾了。”
钟馗眼神深邃起来,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展昭仍是站在原地,神情认真的等待答复。
钟馗无可奈何。
“展小子,只有魔鬼才会与人立契约,白玉堂来世的际遇,是他前几世的因果修来的,谁人怕是都难更改,不过,地藏菩萨三万年前曾说,有一‘有缘人’倒是可以度化白玉堂,使他早日脱离轮回苦海,只是天机不可泄漏,俺虽觉得那有缘人极有可能是你,却也未能确定。”
展昭听到这话,眼中的惆怅慢慢消弭,淡淡的笑了。
“天命不是展某这等卑微苍生胆敢奢望窥视的。不管我是不是‘有缘人’,地藏王菩萨既然预言有一位‘有缘人’存在,能使得白玉堂的人生过得安稳一些,那么,那人是不是我,都不重要了。”
钟馗心里一惊,私下里细细打量起展昭,只觉得这蓝衣鬼魂神情淡漠安详,一番话说出来颇有欣慰之意,毫无执念、贪念,竟似真的放下了一切。鬼王钟馗不禁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感,这等心胸的妙人儿,恐怕千百万年也难觅一个,那‘有缘人’若不是他,老天才真真的瞎了眼。
展昭侧头思索,又拱手。
“钟大人,不知展昭的地府接引使者何时才会来?”
钟馗挑了挑杂草似的眉毛,又说了一瞎话。
“我也不知,不如趁此机会,你将那说书的许诺,兑现给我罢。”
展昭点点头,原本清逸安详的脸庞不知为何,生出几丝雀跃。仿佛爱惨了这讲故事为生的行当儿,又仿佛爱惨了故事里的人。


2025-08-12 17:3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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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初入尘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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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故事干巴巴的讲完,月亮已高高的挂上枝头。钟馗舔干净坛子里最后一滴酒,舒缓的叹口气,拍了拍展昭的肩膀。
“展小子。你不要叫俺‘大人’,也忒生分了,不如随我徒儿一起唤我为师傅吧。”
展昭微微笑着,从善如流的念了一声,“师傅。”
“诶诶,乖徒儿。”钟馗铲子般的巨掌拍拍展昭的头顶,几乎把他钉进土里。
钟馗颇感劳累的叹了口气,感慨道,
“让你称俺为‘师’,却也未占你便宜,想那白玉堂着实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一会儿嫌弃俺生的相貌丑陋,谋杀他的审美,一会儿又嫌弃练功的衣服不是白色的,非要去那险恶的鬼山,扒了一千年蛇妖的皮,做了衣服才肯穿起。三万年来相处下来,时时恨不得一巴掌怕死他了事,摊上这么个徒弟,实在是想退货,可惜阎王也嫌弃他目无尊大,非要我好生照顾他。这三万年照顾下来,却从没人‘谢’俺一句。”
展昭肚子里好笑,半是调笑,半是安慰道,
“我替世间苍生感念师傅调教白玉堂的大恩大德。”
钟馗一摆袖子,“依俺看来,我那不孝徒儿在阳间时也是个不讨喜的主儿,饶是这样一个贼小子,你却肯与他亲密相处,实在教俺百思不得其解。”
展昭的眼神里有升起那种难以名状的光芒来,他垂下眼睑,敛住眸光,笑道,“展昭若是晓得其中原因,恐怕早就不再执着了……师傅,白玉堂……他这三万年……”他停下来,喉咙干涩,再发声时已是嘶哑一片。
“……他……过得还好吧?”
钟馗眉头微皱,“你又过得可好?”
展昭却好似没听到,低头整理着衣袍,久久不语。过了半晌,他突然低声喃语道。
“展某16岁时父亲驾鹤西归,留下母亲一人,既要教导展昭做人,又要打理家中大小事物,未亡人如斯,着实辛苦不已。母亲年轻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才女,写得一手好词,后来嫁为人妇,因娘家劝她不可玩心过重,便再也没有写过诗词了。父亲去世后,母亲又重拾写词、刺绣,与人相见时,脸上并无过甚的思念之色,甚至仿佛比父亲在世时更加的快乐活泼。”
展昭瞧着自己的手指,怀念似的笑了,“展昭曾认为母亲这般的表现,是由于心性孤傲,不愿失落之态在他人面前展现,因而将愁苦深埋心头。展昭唯恐母亲积累成疾,有一日,便劝母亲,如有痛苦,无需对她的儿子也隐瞒。”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淡淡的望向钟馗,“母亲却对展某说,‘昭儿,为娘心中的思念虽甚,但却鲜少有痛苦和孤独之感。为娘年事已高,不久也定会追随你父亲而去的,如今的分别只是短暂片刻,现在仅仅在阳间多等几年,帮他料理身后诸事,很快就又会见面了。’”
钟馗面上闪过一丝悲悯,只听展昭又说,
“果不其然,两年后,母亲便在睡梦中安详往生,展某那时不能理解。后来经玉堂离我而去,展昭想起母亲的话,终于能够体味其中的道理。对于展昭来说,似乎终是能再见玉堂一面的。因此日子也便怀揣着希望度过,平静安稳。”
钟馗听到这里,不禁感叹这蓝衣的鬼魂虽为凡夫俗子,但慧根却比些许仙人还要上乘,真不愧是地藏王菩萨口中,可点化白玉堂那等凶险之辈的‘有缘人’。他刚想开口称赞,却又撇到展昭眸子里滚滚涌出的遗憾和不忍,那鬼魂闭上双眼,苦笑一声。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凡人的一厢情愿,殊不知地上一天,地下千年,白玉堂为了成就展某的天真,竟然硬生生等了三万年。三万年啊……他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话音未落,展昭的额心突然裂开一道血缝,间或红红白白的精气凶猛的从中渗了出来,钟馗大惊,肚子里头直叹气。
展昭看起来为人清淡持重,不会过于执着爱恨情仇,但这人思念起自己与白玉堂今生再无见面的机会,竟然硬生生的愁断了魂魄,其中‘天魂’与‘地魂’的因果链松动脱开,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展昭会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从此一分为二了。
钟馗连忙念动口诀,手心捂住展昭的前额,将自己的仙气注入进去。心里不由得感叹,爱情虽然甜美,人们玩个昂趋之若鹜,但瞧一瞧白玉堂与展昭罢,世间情爱也甚是彼此的劫难啊。
虽然魂魄松脱了,但钟馗的手段之高明,还是不太把这种小伤放在眼里的。没过多久,展昭就睁开眼,摸摸自己的额头,脸上一阵尴尬。
“师傅见笑了。”
钟馗摇了摇头,突然一摆衣袖,展昭原本一身蓝衣,突地边做火焰一般的鲜红色。然后钟馗一摆手,说了声“小子跟上。”
“师傅,展昭不用等接引小鬼儿了吗?”
钟馗已大步走出去很远,站住身形,闷声说道,“俺便就是那接引你入鬼门关的小鬼儿。”
展昭怔愣,又低下头,不知所措的望了望自己一身行头,苦笑连连。想这千秋万载,有哪个人是穿着似火的红袍走入鬼门关的?白丧事儿弄的反倒像是红喜事儿。莫不是近墨者黑,钟馗与白玉堂相处这么些岁月,终于是传染上了白玉堂那不靠谱的性格了?
钟馗见身后的人许久没跟上,又恶声恶气的催促一通。
“徒儿快来,踩着为师的影子,为师度你平安过着鬼门关,”忽又古怪一笑,衬得他其丑无比的面相更加叫人胆寒。
“让你穿红袍子自是因为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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