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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生的故事》 作者 [美] 特德·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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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7-07-08 11:13回复
      我发现他们等在我办公室外的门廊中。这两人真是奇怪的组合。一个穿着军装,留着小平头,拎着铝制公事包,似乎正以吹毛求疵的眼光打量着周围。另一个人看上去明显是位专业学者,胡子拉碴,穿着灯芯绒裤子。他正浏览着旁边公告板上钉着的重叠的表页。
      “我想,你就是韦伯上校?”我和那军人握手道,“我是露易斯·班克斯。”
      “班克斯博士,多谢您能赏光和我们交谈。”他说道。
      “没事。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学术性会晤呢。”
      韦伯上校指着他的同伴,“这是加里·多诺里博士,我在电话中提到的物理学家。”
      “叫我加里好了,”我们握着手,他说道,“我很想听听你对此有何评述。”
      我们一行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把第二把会客椅上的一堆书移走,然后我们坐了下来,“你说你想让我听听一盘录音带,我猜这事和外星人有关,是不是?”
      “我所能提供的只有这盘录音。”韦伯上校说。
      “好吧,我们来听听看。” 韦伯上校从公事包中拿出一只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模模糊糊的听上去像是一条湿漉漉的狗正甩掉全身上下的水。
      “你怎么看?”他问道。
      我保留起比喻成“落汤狗”的想法,“这盘录音带是在什么背景下录制的?”
      “我无权向你透露。”
      “这将帮助我理解这些声音。你能看见外星人说话吗?它那时在干什么事吗?”
      “这盘磁带是我唯一能提供的。”
      “假如你告诉我你看见了外星人,并不意味着你说了什么。公众认为你看见过外星人。”
      韦伯上校没有改变他的态度,“你对它的语言特性有什么看法?”他问道。
      “好吧,很明显它们的发声系统同人类的有本质上的区别,我想这些外星人不像人类,是吗?”
      上校正要说无可奉告的话,加里·多诺里问道,“基于录音你可不可以做出什么猜测?”
      “不太可能,听上去它们不是用喉发出那些声音的,但那不能让我想象它们长什么样。”
      “随便什么……你能告诉我们随便什么东西吗?”韦伯上校问。
      看得出来他对于咨询一点也不在行。“只凭这已有的一点交流信息要做出结论实在很困难,因为生理构造上的不同。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发出的是人类的发声系统无法发出的声音,或许连人类的耳朵都无法辨认的声音。”
      “你意思是说次声波或超声波?”加里·多诺里问。 “不是那么肯定。我只是想说,人类的听觉系统不是万能的听力工具,它优先分辨出人类喉所发出的声音。对于外星人的发声系统,我们没有把握能够听清。”我耸耸肩,“假如有足够多的训练,也许我们可以区别外星人的音素,但基本上我们不可能区分它们认为有意义的不同之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声音波谱仪来知道外星人在说什么。”
      韦伯上校问:“假如我给你一小时长的录音,让你来决定我们是否需要这个声音波谱仪,这需要多长时间。”
      “不管多长时间,我也不能靠区区一盘录音来决定。我们需要直接同外星人谈话。”
      上校摇了摇头:“不可能。”
      我试着温和的说服他,“当然,是你打电话给我的。但是学习某种不熟悉的语言的唯一方法就是和说这种语言的人互相学习,我意思是说问问题、交谈这样的事。不这样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假如你想学习外星语,某个在特殊领域有过训练的语言专家——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得跟外星人交谈。单单的录音带是不够的。”
      韦伯上校皱了皱眉:“你意思好像是说没有外星人可以通过监听人类的广播而学会我们的语言。”
      “对此我不太肯定。它们需要特别设计的把人类语言教给非人类的教学材料,除此以外,或者和人类互相交流,假如它们能做到两者之一,它们就能从电视上学到很多,不然,它们将无从开始。” 上校显然发现了兴趣所在;当然他的原则是,外星人知道得越少越好。加里·多诺里读出了上校表情中隐含的意思,眼睛骨碌碌的打着转。
      我忍住不笑。
      然后韦伯上校问道:“假设你通过和说这些语言的外星人交谈来学习这种新语言,你能否在不教它们英语的前提下完成?”
      “那得看外星人合作的程度。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在我学习他们语言时,也领会我们语言中的点点滴滴,但假如它们愿意教我的话,它们不会学得太多。另一方面,假如它们对于教我们它们的语言来说更愿意学习英语,这会使工作更加困难。” 上校点点头:“对此事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那次要求会晤的请求也许是我一生中第二重要的一次电话。最重要的,当然是从高山救援队处打来的电话。那时我和你父亲正要进行顶多每年一次的交谈。当我接到电话后,我首先做的还是打电话给你父亲。
      我和他将一起驾车外出,去辨认尸体,这次旅行漫长而又静寂。我记起陈尸所的模样,到处是瓷砖和不锈钢,以及冰柜的嗡嗡声、消毒剂的气味。一名执勤官会掀起毯子,露出你的脸。你的脸看上去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我知道那是你。
      “是的,是她,”我说道,“她是我的女儿。”
      你那时二十五岁。


    4楼2007-07-08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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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6 17: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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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七爪怪完全与我们合作。隔下来几天,它们心甘情愿的教我们它们的语言,而不要求我们教它们。
        韦伯上校和他的队伍思索着其中的含义,我和其他观望镜处的语言学家通过电视会议会面,交流了一下彼此从七爪怪语言中学到的东西。电视会议让我不太适应。我们的电视屏幕跟七爪怪的镜子相比真是太原始了,所以我的同事看上去比外星人更遥远。熟悉之人远在天边,而古怪之物近在咫尺。
        离问七爪怪为何来此以及同它们谈论物理,问它们的技术状况,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现今的工作是最基础的东西,音素学/标音法、语法、造句。各处的七爪怪都使用同一语言,所以我们可以使用集中所有数据,努力协调。 我们最大的困惑在于七爪怪的“文字”。
        完全不像是文字,更像是一对复杂的图形设计。这些符号不是写在一行上或者一条斜线上,不是任何直线状。而是,弗莱普和拉斯普贝里会堆砌符号,形成一个大集合,这样来写一句句子。
        这样形式的书写让我想起原始的象形文字,这得需要一名读者知晓上下文来理解。这种书写系统被认为限制了信息的系统化记录。然而,并不像七爪怪只发展了以口语为基础的技术。那暗示着三种可能性:第一,七爪怪有真正的书写系统,但它们不想在我们面前展示。第二,七爪怪并没有创造出它们所使用的科技,它们是使用别人科技的文盲。第三,也是最吸引我的,七爪怪使用的是非线性系统的拼写法,不被认为是真正的书写方式。

        我记起我们将进行的一次谈话,那时你正在读初中。那是个星期天的早晨,我正炒着蛋,而你在为早餐摆桌子,你会一边笑着,一边告诉我昨晚参加的一次派对。
        “哦,老妈,”你会说,“他们说体重是很重要的,而且一点不开玩笑。比起那些家伙来,我没喝多少,但我还是醉倒了。”
        我尽量保持中立和顺的口气。我真的这样尝试。然后,你会说,“哦,来吧,妈。”
        “什么?”
        “你知道你像我这么大时也干这种事。”
        我不会做这种事,但我知道假如我承认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你知道别驾车,别随便进入别人的车子,假如……”
        “天哪,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是傻子?”
        “不,当然不。”
        我所想到的是你明显不是我。也会再次让我想到,你不是我的克隆体,你是个奇迹,整天笑口常开,但你不会是某个我自己制造出来的人。


      8楼2007-07-08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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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部在观望镜所在地设了个作为我们办公室的活动住宅。我看见加里走向活动住宅时,我奔上去赶上他,“那是种象形书写系统。”当我挨着他我对他说。
          “什么?”加里说道。
          “进来,我演示给你看。”我指示加里进入我的办公室。一进入里面,我走到黑板旁,画了个圈,又画了条斜线将圆一分为二,“这是什么意思?” “禁止。”
          “对,”下一步我在黑板上写下“禁止”,“这也是,但只有一种可以代表说话方式。”
          加里点点头,“我明白。”
          “语言学家将这个描述为——”我指着写的字,“——拟声词。因为它代表了语音。
          每个人的书写语言是这种范畴。然而,这个符号——”我指着圆和斜线,“——是‘象形词’,因为它不通过语言来传达意思。象形词的组成部分与其特定的语音毫无匹配之处。”
          “你认为所有的七爪怪的文字都是这样的?”
          “就我目前所认识到的,是这样。这不是画图,这远比画图复杂。它有其自身的组句规则,好似一句可视的句子,与它们的口语毫无关系。” “可视句子?你能举个例子吗?”
          “可以。”我坐在桌子旁,在电脑中从昨天同拉斯普贝里的对话记录中拉出一帧来。
          我转了下显示屏以便他能看见,“在他们的口语中,一个名词会有字母记号,来表示是主语还是宾语。然而在它们的文字中,把一个名词区别为主语或宾语,是基于这个名词朝动词的方向这个原理。这儿,你看,”我用一指戳了戳,“比如当‘七爪怪’和‘听’连在一起,这几划写成平形状,就意味着七爪怪在听,”我给他看了另一幅,“当它们这样组合时,这几划呈交叉状,意味着别人在听七爪怪说话。这种语法应用于好几个动词。” “另一例是词形变化系统,”我从记录中拉出另一帧来,“在它们的文字中,这个符号的大概的意思是‘容易听到’或‘清楚地听到’。看见这个词与符号‘听’的相似之处了吗?
          你也能像先前一样的方式与‘七爪怪’组合在一起,来表示七爪怪能听清楚或是别人能清楚地听到七爪怪说的话。但有意思的是从‘听’到‘清楚地听到’的变化并不是非常得大。你看到它们的变化了吗?”
          加里点点头,指道,“好像它们表达‘清楚’这个概念是通过把中间这几划写成曲线。” “对,这种变化应用于很多动词之上。‘看’的符号也如此变化为‘清楚地看’,‘读’以及其他符号也一样。这些划线的曲线化并不影响发音,在这些动词的口语中,它们通过在动词前加前缀来表示‘容易’,‘看’和‘听’所加的前缀是不同的。
          “还有其他的例子,不过你已经领会大意。基本上这是二维的语法。”
          他开始若有所思的踱起步来,“在人类的书写系统中是否有这样类似的东西。”
          “数学等式,音乐和舞蹈的乐谱。但这些都是专门的科学;我们不能用它们来记录言语。但我怀疑,假如我们认识的足够好,我们就可以用七爪怪的书写系统来记录言语。我想这是通过训练和经验、具有通用目的的图形化语言。” 加里皱了皱眉,“因此它们的文字构成了不同于它们口语的独立的语言,对吗?”
          “对。事实上,把书写系统称为‘七爪怪语B’更为精确。而把‘七爪怪语A’作为口语的代称。”
          “等一下,为什么要用两种语言?有其中一种已经够了。文字实在不需要,也太难学。”
          “就像英语的拼写一样?”我说道,“在学习的发展进程中,学习的简易性并不是主导力量。对七爪怪来说,写和说也许扮演着不同的文化和认识角色,使用单独分离的语言可能比使用同一种语言的不同形式更为有用。” 他思考了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它们认为我们使用书写作为第二语言是多此一举,就好像我们是浪费了第二种交流方式。”
          “完全可能。若能发现为什么它们使用书写作为第二语言,这将告诉我们很多关于它们的东西。”
          “所以我认为这就意味着我们无法来用它们的文字帮助我们学习它们的口语。”
          我叹了口气,“是的。我们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个。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忽视七爪怪语A或B中的任一种,我们需要双向的方法,”我指向显示屏,“我敢打赌学习它们的二维的语言会帮助学习它们的数学等式。”
          “你抓到了重点。那么我们应该开始问它们的数学情况了吗?” “还不行。在开始其它学习之前,我们需要好好掌握这种书写系统,”我说道,对他作出的顿挫状神情笑了笑,“耐心,我的先生。耐心是种美德。”

          你那时将有六岁,我们会陪你父亲去参加夏威夷的一个会议。你是如此的兴奋,几星期以来一直在做事先的准备。你会问我关于椰子、火山和冲浪的问题,还在镜子前练习草裙舞(注⑹)。你会在一只手提箱中塞满你想带的衣服和玩具,并且会在房子中拎着它走上几圈,看看你能提多久。你会问我是否可以帮你带一下“蚀刻板”,因为你的包里没有空间了,而你又无法丢下它。
          “你不必带这么多,”我会说,“那儿会有很多有趣的玩意,你不会有时间玩这么多玩具的。”
          你想了一会,当你沉思时你双眉紧蹙。最终你同意带上少量的玩具,但你将转而热切的渴望去夏威夷。
          “我想现在就在夏威夷。”你哭诉道。
          “等待也是种美丽,”我会说,“在你到那儿后,你会体会到渴望所带来的乐趣。”
          你噘起了嘴。


        9楼2007-07-08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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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加里在一家中国小餐馆中用餐,这家餐馆是我们在当地一直光顾的一家。我们坐着吃着点心:锅贴,熏肉,芝麻油。都是我的最爱。
            我把一片蘸着奶酱和酱油,“那么你的七爪怪语B的训练干得怎么样了?”我问道。
            加里斜着脑袋望着天花板,我试着看着他的眼睛,但他移开了目光。
            “你放弃了,是吗?”我说,“你甚至连试一下也没有做。”
            他做了个绝妙的狡猾而畏缩的表情,“我在语言方面一点也不行,”他坦白,“我认为学习七爪怪语B更像学习数学,而不是学习另一语言。但事实上它不是数学,对我来说那太古怪了。”
            “这将帮助你和它们谈论物理。”
            “很有可能,但既然我们有了突破,我可以只用几句话就能继续下去了。”
            我叹息道:“我认为很公平。我也承认,我放弃学数学了。”
            “那么我们是半斤八两喽。”
            “是的,”我品了口茶,“然而我仍要问你关于费马定理的东西。它的一些东西让我感到奇怪,但我不能正确指出那是什么。它只是不像是物理法则。”
            加里的眼睛闪了一下,“我打赌我知道你想谈什么,”他用筷子把锅贴夹成两半,“你习惯于用起因和结果来思考折射:光照到水面上是起因,方向的变化是结果。但费马定理听上去很古怪,因为它以目的的形式来描述光的行为。它就像是光线的指挥官,‘你应该将抵达目的的时间最小化或最大化。’”
            我想了一下,“继续说。”
            “这是物理法则的一个老问题。人们在17世纪费马定理第一次成形时就一直在谈论它。普朗克写了好几卷。本质是,普通的物理法则的表述是具有因果关系的,而像费马定理的可变法则具有目的性,几乎是目的论(注⑼)。”
            “嗯,这样解释道挺有趣。让我想一下。”我拿起一支标签笔,在餐巾纸上画了幅图解,就是加里在我的黑板上画的那幅,“好,”我想我很大声地说道,“那么让我们假设光的目的是要沿着最快的路线前进。这样的话,光如何走呢?”
            “好吧,假若按人类行为学来说,光得检验每条可能的路线并计算每条得花多少时间。”他从盘子里戳起最后一块锅贴。
            “那样做的话,”我继续道,“光线得知道目的在哪儿。假如目的地在某某其他地方,最快的路线就会不同。”
            加里再次点点头,“完全正确。‘最快的路线’的概念是无意义的,除非有特定的目的地。计算沿着一条假想的路线需多长时间也需要关于在这条路线上有什么东西的信息,比如水面在哪?”
            我继续看着纸巾上的图解,“在光开始移动前,它得事先知道所有这一切,对吗?”
            “这样说来,”加里说,“光线不能沿着老路前进,然后再在后来返回。因为引起这样行为的路线不是最快的。在一开始光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计算。”
            我心中暗想,在光线能够选择它移动的方向前,它已经知道它最终会在那里结束。我知道这让我想起了什么,我抬起头看着加里,“这让我困扰。”

            我记起你十四岁时。你会从你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在写学校布置的报告作业。
            “妈,双方都赢,你怎么称它的?”
            我从我电脑和我正写的论文前抬起头,“什么,你是说一个双赢的局面吗?”
            “有个术语,一个数学名。你记得上次爸在这儿吗,他在谈论股市的那次?他那时就用了这个词。”
            “嗯,听上去很熟悉,但我记不起来了。”
            “我要知道,我要在我的社会学习报告中用这个词。我甚至不能搜集它的信息,除非我知道它叫什么。”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干吗不打电话给你父亲?”
            从你表情看,你不太情愿。那时,你和你父亲相处得不太好,“你能打电话并问他吗?但不要告诉他是我。”
            “我想你能自己打电话。”
            你生气了,“老天,妈,自从你和爸分开以来,你们俩一直对我的功课一闻不问。”
            你提起了离婚,使我吃惊的是它会产生的不同的局面,“我帮你做过功课。”
            “有好几百年了吧,妈。”
            我不管那个,“假如我能,我会帮你的,但我确实记不起那叫什么。” 你会气呼呼的一头冲进你的卧室。

            我每时每刻的都在和其他语言学家或者我自己独个儿学七爪怪语B。读一句象形词的新奇性是七爪怪语A所没有的,我在书写方面的进展让我兴奋。慢慢地,我写的句子变的匀称起来,更有内聚力。我已经达到无需想太多时间就能写好的程度了。我能简单的快速的一划一划写下来,而不是在写之前仔细的尝试设计这个句子。我的第一划总是能够表明我想说的最适宜的美妙的解释。我正在发展七爪怪所拥有的技能。
            更有趣的是,事实上七爪怪语B正改变我思考的方法。对我来说,典型的思考方式是内心的说辞;就像语言学家所说的,我的思想被音韵化了。我的内心,一般讲的都是英语,但也不一定,在我高中的后几年的一个夏天,我参加了一个学俄语的专门项目。夏天结束时,我所想、甚至我所梦到的都是用俄语所表达的。但那总是俄语口语,不同的语言,同一模式:一个无声化朗读的声音。 用语言进行思考的想法、然而非音韵化的模式一直困扰着我。我有个耳聋父母所生的朋友,他一直以来用的都是美国手语,他告诉我他常常是用美国口语进行思考的,而不是英语。我常想,通过手,通过一双内在的手而不是内在的声音来思索该是什么样子。
            随着七爪怪语B的到来,我正经历着异国的东西:我的思想图形化了。在白天当我的思想不经内在的声音表达时,而是我的内心会看见符号,就像窗玻璃片上的霜花慢慢形成时,我会进入恍惚的状态。
            当我说地较流利后,符号化语言设计会思如泉涌,一个复杂的想法也会马上完成,尽管我的思索进程并不快。不是向前进,我的思想在符号的对称性上保持着平衡。符号有着比语言更多的东西,它们几乎就像是曼荼罗(注⑽)。我发现自己进入沉思的境地,思索着前提与结果相互转化的方式。没有介词连接来代表方向,没有“思想的列车”沿着某一路线前进,“思考”这个行为的组成部分同样强大,都有着可辨认的先例。


          13楼2007-07-08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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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国家部的叫霍斯纳的代表要对美国的科学家与七爪怪的议程进行任务提示。我们坐在电视会议的房中,听着他进行演讲。我们的麦克风关了,所以我和加里可以交流评论而不打扰霍斯纳。当我听着时,我担心加里会伤害他的视力,他的眼睛一直骨碌碌的转。
              “它们肯定为了某种理由不远万里来到这。”外交官说道,他的声音通过播放器后变得细微无声,“感谢上帝,看上去不像是为了远征。但假如那不是理由,会是什么呢?它们是视察者吗?人类学研究者?布道者?无论它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们肯定有它们需要的东西。也许是我们太阳系的采矿权,也许是为了得到我们的信息,也许是为了对我们人类布道的权利。我们肯定它们一定有什么目的。 “我的观点是它们的动机也许不是为了贸易,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进行贸易。我们只是想知道它们为什么来这儿,我们有什么它们所需要的。一旦我们知道这个,我们就可以开始贸易谈判了。
              “我应该强调我们和七爪怪的关系不必是敌对的,现在的局面不是或胜或败。假如我们正确处理事宜,我们和七爪怪都能成为赢者。”
              “你是说一个非零和游戏(注⑾)吗?”加里以一个嘲笑不信的口吻说道,“噢,我的天。”

              “一个非零和游戏。”
              “什么?”你转过身,从卧室里冲出来。
              “我正巧记起来了:当双方都赢时,它被称为非零和游戏。”
              “就是这个。”你会说,然后在你笔记本上记下来,“多谢你,妈!”
              “我想我毕竟还是知道,”我会说:“跟你父亲这么多年了,有些记忆已经磨灭了。”
              “我就知道你是知道的,”你会说。突然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你的发丝带着苹果味,“你是最棒的。”

              “露易斯?”
              “哟,对不起,我分神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看我们这个霍斯纳先生?”
              “我想最好还是不要谈这个。”
              “我自己也试着不去想:不管什么政府,看他是否能远离我。但是不能。” 好像为了替加里的想法作证似的,霍斯纳继续废话连篇,“你们的新近的任务是回想一下你们学到了什么。寻找一下任何有帮助的东西。有没有任何七爪怪想要什么的提议吗?它们所认为的有价值的东西?”
              “哈,我们可从没想过那种东西,”我说,“难道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长官?”
              “令你难过的,是,我们要做的正好是这个。”加里说。
              “有问题吗?”霍斯纳说。
              博格哈特,沃尔斯堡观望镜处的语言学家,讲道:“但想一想,那怎么可能呢?我知道七爪怪在一段时间内会停止和我们谈话。那是它们的战略,假如我么停止和它们谈话…
              …” “若有什么有趣的,叫醒我。”加里说。
              “我也正要你叫醒我呢。”


            14楼2007-07-08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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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一下这句句子:“兔子就要吃了。”若把“兔子”看作“吃”的宾语,这句话可以是一个晚餐就要好了的报告。若把“兔子”看作“吃”的主语,它是指一个小女孩对她母亲的暗示,要她打开普瑞纳兔粮(注⒁)。两种不同的话语,事实上,在一个人的家庭中也许是罕见的,但每一个都是有效的解释,只有上下文才能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考虑一下光沿某个角度照在水面上,又以另一个角度在水中前进的现象。把它解释为折射率引起光的改变方向,那么这个人以人类的眼光看这个世界。把它解释为光线抵达目的地的时间最小化了,这个人就是以七爪怪的眼光看这个世界。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
                物理宇宙是一个完美的模糊话语法组成的语言。每个物理事件是一句可以用两种不同方式讲的话语,一个是因果论,一个是目的论,两者都有效,没有一个是不符合的,不管什么背景下。
                当人类和七爪怪的祖先第一次获得意识的火花。他们都感受到这个同样的物理世界,但他们的表达方式不同;最终形成的世界观是这个分歧的最终结果。人类发展了意识的连续模式,而七爪怪发展了意识的同时模式。我们按次序的经历事件,把它们的关系理解为起因和结果。七爪怪同时经历所有事件,把它们理解为为到达它们而需的目的,一个最小或最大化的目的。

                我重复做着你死亡的一个梦。在梦中,我正在爬山。你能想象到吗?你那时三岁了,在我身后的背包里乱踢着。我们离山上平直的可以休息处还有几英尺,但你在我爬上去之前就已等不及了。你开始从包中挣扎出来,我叫你停下,但是你当然不会理我。我感到你在包中的重量从一边转向另一边,然后我感到你的左脚搭在我的肩上,然后是你的右脚。
                我朝你尖叫,但我空不出手来抓你,我可以看见当你爬时你软底鞋鞋底的浪型设计。然后我看到你脚底的一块小石头松落了,你从我边上滑落,我不能动弹一下。我朝下看,你在我下面渐渐缩小,渐渐远去。 然后,突然之间,我来到停尸房。一名执勤官掀起盖住你脸的毯子,我看见你那时二十五岁。
                “你还好吧?
                我直直的从床上做起;这个动作吵醒了加里,“我还好。”我刚才只是不知道我在那里了。 睡眼惺忪的,他说道:“下次我们可以在你家的。”
                我吻了他,“别担心,这地方很好。”我们睡下来,我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脯,然后再次睡着了。

                当你三岁时,我们正爬一个陡峭的螺旋状楼梯。我会紧紧抓着你的手,但你会挣脱开。“我自个儿能走。”你坚持着,然后离开我去证明。然后我记起那个梦。我们在你童年时无数次的重复这幕情景。我几乎相信,假使你的性格是相反的,我试着保护你,将会让你喜欢上爬山:首先是操场上的丛林体育场,然后是我们邻居家周围的绿树林,爬山俱乐部的石墙,最后是国家公园的悬崖。

                我写完句中的最后一个符号,放下粉笔,坐在椅子上。我朝前倾,观察着我写的这个巨大的七爪怪语B,写满了我办公室的黑板。它含有几个复杂的从句,我自己漂亮的完成了整个句子。
                看着像这样的一句句子,我明白了为什么七爪怪进化出了像七爪怪语B这样的符号化书写系统。这对一个具有同时模式的意识的种族来说很适合。对它们来说,口语是瓶颈,因为那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连续的说。另一方面,在书写上,一页中的每个符号都同时地被看见。为什么要把书写限制在“一件言语的长夹克下”,需要它和口语一样连续?它们从不会想起这个,自然的符号化书写利用了书页的二维化;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而是一次性的写满全页。 现在七爪怪语B介绍给我意识的同时模式,我明白了七爪怪语A的语法背后的理论基础:我的连续思想察觉到的不必那么难的,我现在所发现的在连续语言的限制下提供的柔韧性。结果我能十分容易的使用七爪怪语A,尽管他仍是七爪怪语B的可怜的替代物。
                有人敲门,加里探了个头进来,“韦伯上校要来了。”
                我扮了个鬼脸,“好的。”韦伯正要来参与一个与弗莱普与拉斯普贝里的活动,我会扮演翻译者,一个我不喜欢的没经过训练的工作。
                加里走了进来,他把我从椅子上拉起,吻了我。
                我笑道:“你想让我高兴起来,在他来之前。” “不,我试着让我高兴。”
                “你对与七爪怪谈话一点也不感兴趣,是吗?你在这儿工作纯粹是引我上床。”
                “啊,你看穿我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最好相信。”

                我记起你一个月大时,我会磕磕碰碰的从床上爬起,在下午二点给你喂奶。你的育儿房中充满着防湿疹膏和爽身粉的“婴儿味”,角落里的尿布桶里发出淡淡的氨水味,我倚向你的小床,把你抱了出来,而你大声叫着,我坐在摇椅中给你喂奶。
                “幼儿”这个词来自于拉丁语“不能说话”,但你高超的学会了一个词:“我疼。”
                你会毫不疲惫、毫不犹豫地说这句话。我对你能说这句话感到惊奇,当你哭时,你会成为残暴的化身,你身体的每一纤维似乎都在表达这个情感。很有趣的,当你安静下来时,你好像会散发光芒,假如有人要为你现在的表情画张像,我会坚持给你加上一个光环。但当你不高兴时,你会变成一个高音喇叭,发出大声;那时你的画像将只是一只火警的铃。
                在你一生中的那时,对你来说没有过去和未来。在我把乳房凑到你嘴边时,你不会有对过去的满足的记忆,也不会有对未来的快乐的期望。一旦你开始吮奶,每件事变了。世上所有的事都变了,“现在”是你唯一观察到的时刻,你生活在进行时中。在许多年中,这种局面让人羡慕。


              16楼2007-07-08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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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理解七爪怪既不自由也没被限制这些概念;它们不按它们的意志行事,它们也不是无助的机器人。七爪怪意识的模式的特性不只是在于它们的行为与历史事件相符,也在于它们的动机与历史目的的相符。它们的活动创造了未来,编制了编年史。
                  自由并不是幻觉,在连续意识的背景下这完全是真实的。在同时意识的背景下,自由不具有任何意义,也不会有任何限制。它只是一个不同的背景,有效性与其它的并不差许多。这就像这个著名的光学幻象,画看上去既像一个优雅的年轻女士,把脸遮起来不让读者看见,又像是一个塌鼻子的老太婆,下巴垂在胸前。没有“正确”的解释,两者同样有效。但你不能同时看到两者。 类似的,了解未来与自由意志是相互矛盾的。让我有可能运用自由的选择,同时也让我不可能去了解未来。相反的,既然我了解未来,我就不能违背未来去行事,包括告诉其他人我知道什么:知道未来的人不会谈这个。读过时代之书的人不会承认有这本书。

                  我打开录像机,把从沃尔斯堡观望镜处的活动的磁带记录插了进去。一个外交谈判员正在与七爪怪进行讨论,博格哈特担任翻译员。
                  谈判员描述了人类的道德信仰,试着垒起一个利他主义概念的基石。我知道七爪怪对于对话的最终结果了如指掌,但它们仍然热情的加入了。
                  假若我把这些事告诉一个不知道的人。他会说,假如七爪怪知道了一切它们将要说的和听到的话,那它们使用语言有何目的呢?这是个合理的问题。但语言不只是用来交流的:这也是运动的一个形式。根据语言行为的理论,像“你被捕了”,“我命名这为器皿”
                  或者“我保证”这样的句子都具有执行性:只有说了这些话,说话者才执行了这些动作。
                  对这样的行为来说,知道要说什么不会改变任何事。婚礼上的每个人都预期着“现在我宣布你们成为夫妻”这句话,但在神父真正说出这句话以前,仪式并不认为开始了。在执行性语言中,说就等于做。

                  “首先金锁试了一下熊爸爸碗里的粥,但那满是她不喜欢的芽甘蓝味。”
                  你会笑道:“不,错了!”我们肩并肩的坐在无皮沙发上,昂贵的硬封书摊在你腿上。
                  我继续读道:“金锁试了一下熊妈妈碗里的粥,菠菜味,也是她不喜欢的。”
                  你把手放在书页上,阻止我道:“你该正确的读。”
                  “我正按它这里写着的读呢。”我会说,很无辜。
                  “不,你没有,这故事不是这样的。”
                  “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故事是如何发展的,你干吗还要我读给你听呢?”
                  “因为我想听嘛!”

                  韦伯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着,弥补了和这个男人谈话的损失。
                  “它们愿意进行某种交换,”我解释道,“但不是贸易。只是我们给它们点东西,它们也给我们点东西。双方事先都不会说会给什么。”
                  韦伯上校微微蹙了下眉头,“你想说它们愿意交换礼物?”
                  我知道我得说什么,“我们不能把它当为‘交换礼物’。我们不知道我们所谓的交换礼物是否和七爪怪的有联系。”
                  “我们能……”他搜寻着更好的词汇,“暗示一下我们所想要的礼物吗?”
                  “在这项交易中它们不会。我问它们我们能否有所要求,它们说可以,但它们不会说它们会给予什么。”
                  我突然记起“执行性”可以变化为“执行”,这可以描述当你知道将要说什么后的感觉:就好像在演戏。
                  “但是否可以让它们给予我们所要求的东西?”韦伯上校问。它完全没有看副本,然而他的回应很符合他所分配到的任务。
                  “不可能知道,”我说,“我怀疑,那不是它们的传统。”
                  “假如我们首先给礼物,我们礼物的价值会影响它们的吗?”他临时想起这个问题,而我已经仔细的预演过这出戏。
                  “不,”我说道,“就我们所知,互换礼物之间的价值是没有关系的。”
                  “但愿我亲戚也这样想。”加里苦笑着咕哝道。
                  我看着韦伯上校转向加里,“你在物理讨论中有无新发现?”他问道,按着事情的进展。
                  “假如你是说任何对人类有用的新信息,那么还没有,”加里说,“七爪怪的常规程序没什么变化,假如我们对它们演示某样东西,它们会展示给我们它们对此的描述,但它们不会自愿说任何东西,它们不会回答我们问它们的它们知道什么的问题。”
                  在七爪怪语B的观点下看,在人类演讲的背景下的同时,具有交流性的话语成为了仪式性的背诵。
                  韦伯满脸不悦之色,“好吧,我们会知道国家部对此有何看法的。也许我们应该安排一下互送礼物的典礼。”
                  就像物理事件,用它们的因果论和目的论解释,每个语言事件也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一个是信息的传递,一个是计划的实现。 
                  “我想是个好主意,上校。”我说。
                  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这是个有两种意义的句子。只是个私人的笑话,别叫我解释。

                  尽管我掌握了七爪怪语B我知道我不能经历七爪怪经历的事实。我的思想已经被人类的连续化语言所固定住,没有全身心地浸入着外星语是不能完全重塑我的思想的。我的世界观是人类和七爪怪的混合体。
                  在我学会如何以七爪怪语B思考前,我的记忆像烟灰一样慢慢增长,那个代表连续的现在的意识的火焰所留下的微小的细末慢慢堆积。当我学会七爪怪语B后,新的记忆像大石块般进入了,每个都有十几年长,尽管它们不按着次序或者连续的进入我的记忆。它们迅速的组成了五十年的记忆。在这期间里我学会了七爪怪语B,很好的学会用它思考,这段回忆起始于我与弗莱普和拉斯普贝里的对话,结束于我死时。
                  通常,七爪怪语B只是影响了我的记忆。我的意识一点点地爬行着,就像过去一样,像举着火把向前进。这之间的区别在于记忆之灰既在眼前,也在身后。并没有真正的燃烧。
                  当七爪怪语真正的统治时我会不时地瞥上一眼,然后我会经历过去与未来,全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整个时代。这个时代包围着我的余生,也包围着你的一生。


                17楼2007-07-08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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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6 17:2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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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写下了符号“过程创造节点包括我们”,意思是“让我们开始吧”。拉斯普贝里肯定的回复了,然后幻灯开始放映。七爪怪提供的第二块显示屏开始显示一系列的图片,包括符号以及等式,我们的一个电视屏也照做。
                    这是第二个我参加的“礼物交换”,一共有八个。我知道这将是最后一个。观望镜的帐篷里挤满了人,沃尔斯堡的博格哈特也在这儿,还有加里和一个核物理学家,各色的生物学家,人类学家,高级军官,以及外交官。幸好有人架了台空调,所以比较凉爽。我们将会在后来再来看这些图形的意义,来发现七爪怪的“礼物”是什么。我们的“礼物”是拉斯科山洞壁画(注⒂)的展示。 我们都集中在七爪怪的第二块显示屏上,试着在内容消失前收集点这些图片所包含的信息。“初步估计一下如何?”韦伯上校问。
                    “不是回礼,”博格哈特说。在前一个交换中,七爪怪给了我们先前我们给他们的信息。这激怒了国家部,但我们没有理由把它当作侮辱:它可能是指贸易价值真地在这些交换中不起作用。当然不排除七爪怪提供我们太空旅行、冷聚变或者其他满足愿望的的奇迹的发生的可能性。“
                    “好像是无机化学。”核物理学家说,在图形被重新出现后,他指着一个等式。
                    加里点点头,“可能是材料技术。” “也许我们最终得到了点东西。”韦伯上校说。
                    “我想看看更多的动物图形。”我小声地说:“那么小声以至于只有加里听得见我,我像小孩一样撅起了嘴。他笑着,推了我一下。说真地,我希望七爪怪能给个外星生物学的讲座,就像先前的两个交换一样。从这些看来,比起七爪怪曾经碰到过的种族,人类与七爪怪之间更具有类似性。或者是另一个七爪怪历史的讲座,那些含有明显“不是必然推论”(注⒃)的东西,当然无论如何都得有趣。我不想让七爪怪给我们新技术,因为我不想看我们的政府用它来干什么。
                    当信息正被交换时,我看着拉斯普贝里,寻求着一丝反常的行为。它光光的站着,像通常一样移动着。我看不见任何即将发生的迹象。 几分钟后,七爪怪的屏幕变的空白了,之后又过了几分钟,我们的也一片空白。加里和其他的科学家挤在一个小电视屏上,它正重播这七爪怪的图形。我可以听见他们谈论着召集一个固态物理学家的需要。韦伯上校转过身:“你们俩。”他说,指着我以及博格哈特。“安排一下下次交换时的时间和地点。”然后他跟着其他人到了重放的屏幕前。
                    “我就来,”我对博格哈特说,“你来干这件光荣之事,还是我来?”
                    我知道他如我一样在七爪怪语B上得到了精通,“这是你们的观望镜,”他说,“你请。”
                    我又坐在了传信电脑旁,“我打赌你在读研究生时从没想过你会成为一名军队的翻译员。”
                    “天杀的,那当然了,”他说,“即使是现在我也很难相信。”我们所说的好像是公共场合的间谍之间的小心的冷漠的交谈,但不会被人知道。
                    我用投射改变器写下符号,“轨迹交换交易改变包括我。”
                    拉斯普贝里写下了回应。该轮到我皱眉,博格哈特会说:“那是什么意思?”他说得很好。
                    我写下要求阐释的句子,拉斯普贝里的回答还是那句。然后我看见它飘出了房间。我们的表演就要落下帷幕了。
                    韦伯上校走上前,“发生了什么?它去哪了?”
                    “它说七爪怪现在得走了,”我说,“不是它自己,而是它们全部。”
                    “快叫它回来,问它那是什么意思。”
                    “嗨,我不认为拉斯普贝里会带着纸。”我说。
                    观望镜中的房间的图形突然消失了,我花了点时间适应了我所看到的:那是这个观望镜帐篷的另一边。观望镜变的完全透明了。重播的屏幕前的讨论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韦伯上校问。
                    加里走到观望镜前,然后绕着它走到另一边。他一只手摸着后部的表面,我可以看见当他手指触在观望镜时所出现的淡椭圆形。“我想,”他说,“我们正好在远处看见变形的演示。”
                    我听见干草地上重重的脚步声。一名军士进入了帐篷中,由于疾跑而上气不接下气。
                    他拿着一部大的无线电话:“上校,有消息……”
                    韦伯从他手里抢过电话。

                    我记起在你出生一天时,看着你是什么样子。你父亲会去医院的餐厅一会。你会躺在摇篮中,我倚向你。
                    那次分娩过了很久后,我仍会感到身心疲惫。你是那么小,而怀你时感到你是那么的大,真不相符。我发誓那里肯定有比你更大更壮的东西。你的手和脚长而瘦,还不是很胖。你的脸红扑扑的,收缩着,蓬松的眼睑闭着,好像一个小侏儒,而不是天使。
                    我的手摸着你的肚子,对你皮肤离奇的柔软感到惊奇,想着是否丝绸也会像粗麻木一样磨损你的皮肤。然后你会翻腾着,身体扭来扭去,把脚伸了出来,我记起这个动作是在我肚子里做过许多次的,那么就像这样。 我对这个母亲与孩子之间的关系的证明感到欣喜不已,这个你是我曾经的一部分的确定性。即使以前我从没看过你一眼,我也可以把你从婴儿海中辨认出来。不是那个。不,也不是她。等等,那边的那个。
                    是的,是她,她是我的。


                  18楼2007-07-08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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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的“礼物交换”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七爪怪。突然之间,全世界的观望镜变的透明了,它们的飞船驶离了轨道,随后对观望镜的分析显示它们仅仅是熔合的硅石。已经毫无活力了。最后交换活动所得到的信息描述了一种新的超导材料,但后来证明是重复了刚在日本结束的研究成果:没有得到任何人类不知道的东西。我们从没搞清为什么七爪怪要走,也从没搞清是什么把它们带到这儿,或者为什么它们的行为是这样的。我自己的新的意识也没提供这样的知识:七爪怪的行为从连续的观点被假定为可以解释的,但我们从没有发现。
                      我喜欢经历更多的七爪怪的世界观,以它们的感知的方式去感知。然后,也许我能沉浸在事件的必要性中,它们是必须要做的,而不是仅仅在我余生中慢慢的在浪中涉水。但那从没有到来。我仍在学习七爪怪语,其他观望镜处的语言学家也会,但比起当初七爪怪在这儿时我们所取得的,我们中没有一个人取得更大的进展。
                      和七爪怪的工作改变了我的一生。我遇到了你的父亲,学会了七爪怪语B,两者都让我有可能知道你,现在,在这月光下的庭院中。最终,从现在起的许多年后,我会失去你的父亲,也会失去你。从这时开始的我所要失去的就是七爪怪语。所以我得注意听,留意每个细节。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归宿,我按着它去选择我人生的路线。但我是在极度欢愉中工作着,还是痛苦中?我会达到最小化,还是最大化?
                      我正想着这个问题,你父亲问我:“你想要个宝宝吗?”我笑着答道:“是的。”我展开他围绕着我的手,我们手拉手,走了进去,去做爱,创造了你。


                    19楼2007-07-08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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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注⑴:此处的人工制品是指外星人在地球上设的交流装置,也就是下文的观望镜。
                        注⑵:looking glass原有镜子之意,此处由于这种“镜子”具有较高的技术,为了区别于其他普通的镜子,译为观望镜。
                        注⑶:詹姆斯·库克船长(Captain James Cook)(1728~1779),1770年奉英国之命进行调查的库克船长,在突出于波塔尼湾(Botany Bay)的卡内尔半岛(Kurnell Peninsula)登陆,并在此地宣布澳大利亚为英国领土。他的三次航行,确认了澳洲和南极,并发现了太平洋诸岛。他在第三次航海时,发现了夏威夷岛,并在航抵加拿大后,再度前往夏威夷岛,由于和当地土著发生纠纷而于1779年2月死亡,他的部下则在1780年10月返回英国。
                        注⑷:kangaroo,袋鼠。
                        注⑸:英语中“受到尊敬”(be)made of honor与“伴娘”maid of honor发音相同。
                        注⑹:草裙舞 (Hula),是夏威夷最早的移民波利尼西亚人的文化传统之一。
                        注⑺:费马(Fermat)(1601~1665),法国数学家。近代“数论”的奠基者。他在这个领域留下了他最大的业绩,也就是所谓的“费马大定理”。三个世纪以来,数学家(包括最伟大的数学家在内)力图找出现在所谓的“费马大定理”的证明,结果都失败了。1994年,这一旷世难题被英国数学家威尔斯(Wiles)解决。
                        除了“费马大定理”,还有其他的一些定理。这里的“最小时间原理”也是其一。根据这个原理,如果光线从一点A投射到另一点B,在投射过程中以任何方式被反射和折射(“折射”,就是光线由于从空气到水或穿过可变密度物而产生的曲折),那么,它必然通过的路线——由于折射而产生的一切扭曲和旋转,以及由于反射而造成的向后的和向前的投射,可以从由A到B所需时间应是一个极小值这个单一的要求中推算出来。费马从这个原理推出了著名的反射和折射法则。
                        注⑻:Voodoo:伏都教,一译巫毒教,起源美洲的一种神秘宗教。
                        注⑼:目的论,也称宇宙目的论,认为事件的发生及演变,都有其目的的理论、教训或信仰。达尔文的演化论否定一切宇宙目的论的存在,而替之以演化改变的机制——天择说。
                        注⑽:曼荼罗(Mandala),佛教、印度教用来辅助思考的各种各样的对世界万物的仪式和几何化图形设计。
                        注⑾:本世纪伟大的数学家约翰·冯·诺依曼(John Von Neumann)创始了一种使用二进制的概率游戏。在这种游戏中,所有的活动被分成二种形式或二种类别:若其中一种行动(或一方)的推进是以另一方行动为代价,就称作“零和游戏”(意味着一方得零,另一方得一或更多);若其中两种行动(或双边、双方)同时向双方均有利的方向推进,就称为非零和游戏。流行术语将零和游戏称为“胜对负”,将非零和游戏称为“胜对胜”。
                        注⑿: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1899~1986)阿根廷诗人、小说家兼翻译家,其作品文体干净利落,文字精炼,构思奇特,结构精巧,小说情节常在东方异国情调的背景中展开,荒诞离奇且充满幻想,带有浓重的神秘色彩。
                        注⒀:从上下文来看,这本记录过去和未来发生之事的“时代之书”乃是作者杜撰的。 
                        注⒁:普瑞纳(Purina),全球最大宠物食品制造商。
                        注⒂:1940年,在法国南部的拉斯科(Lascaux)洞穴中,发现了一些真正属于石器时代的绘画。这些陈列在画廊中的绘画,其生动和完整就好像最近才画的。
                        注⒃:不是必然推论(non sequitur),拉丁语,表示不合逻辑的推论,不根据前提的推理。

                        【全书完】


                      20楼2007-07-08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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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有这本书,这位筒子的科幻都很硬,几乎要费尽你的脑子才能懂那么点


                        21楼2007-07-09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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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我去找个更混乱的来orz


                          22楼2007-07-0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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