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舞会在几日之后如期举行。如同往年一样,各个阶层的领头人物都纷纷盛装前来,而我和尤尼提站在大门口一起迎接来客。
“呀,这不是尤尼提小少爷吗,多日不见,真是越长越俊俏了,简直跟你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是城里的一方巨贾罗伦斯先生的妻子,玛丽安夫人。
“哪里,夫人您过奖了,”尤尼提谦逊地行了个礼,“从第一次见您到如今,即使是无情的岁月和布鲁格勒的严寒也伤不了您的美貌之万一。”
而不知是尤尼提的话甜得太容易让人信以为真,还是玛丽安夫人真的对此深信不疑,她即使是浓妆也掩盖不了苍老的脸上顿时绽出一个皱巴巴的笑,“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可是真的老了啊,”说着,她挥手招来一旁的少女,“请允许我向您引荐下我的女儿,安雅,上次您见到她恐怕已经是几年前了;安雅,这就是尤尼提少爷。”
走过来的少女看上去有些羞赧,但行屈膝礼的动作却无比流畅,并不像是久居深闺不太见生人的样子,而玛丽安夫人过于殷勤的态度更是让我觉得也许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攀上一门好亲事。
而这时,更多的来客将尤尼提包围了起来,玛丽安夫人的如意算盘大约是落空了。看着她面露不甘地被淹没在人群中,不知为何我倒有些心生怜悯。
她这样做终究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好一点的归宿罢了。我默默地把视线转向另一边。
但这依然改变不了目前非常无聊的局面。太多的人围拢在尤尼提的身边寒暄,几乎将他淹没,在好不容易混完脸熟之后就自动把站在尤尼提身后不远处的我当成背景板一样忽略;偶尔有几个人会过来打个招呼也往往说到一半就欲言又止的走掉。
我并不是在抱怨,我也没有在怪罪人们的趋利逐势。毕竟在布鲁格勒,上到贵族下至连平民都算不上的流民,每个人都知道尤尼提才是阿列克谢府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所以现在的尤尼提少爷就是以后的尤尼提大人,谁都不愿意因为怠慢了这位未来的领主而在将来混不下去。
至于那个养子笛捷尔,尽管是有部分常与阿列克谢大人来往的贵族知道阿列克谢大人本人对他非常疼爱,但同时他们也清楚,尤尼提少爷并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在今天这样重要的舞会上自然更不能拂了尤尼提少爷的面子;得罪笛捷尔和得罪尤尼提少爷这两件事孰轻孰重,任何一个稍微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会作出明智的判断——更何况阿列克谢大人本人并不在外接待,人们只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就好。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但不知为何,今天同样的情况却让我感到有些没有来由的焦躁;吸血鬼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再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在清朗月光的映照下,宏伟的阿列克谢府竟然显得有些鬼气森森。
“笛捷尔!”正在我望着府邸沉思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
我转过身,看见的自然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卡路迪亚,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内场的护卫不需要做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卡路迪亚再自然不过地回答:“我跟阿列克谢大人说了,内场已经布置并且排查完毕了,所以先出来看看外面有什么遗漏的。”
我冷哼一声,同时注视着更多的人在我和卡路迪亚面前掠过,“所以你的意思是,遗漏的地方出在我身上?”
卡路迪亚“呵呵”地低笑出声,“啊呀啊呀,您多虑了,我只不过是来招呼一下备受冷落的笛捷尔少爷。”
我又有扶额的冲动,只得低声说,“如果我是尤尼提的话,恐怕你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在正牌少爷的背后以这种他绝对听得到的音量话里有话的指责他忽略领养来的哥哥,卡路迪亚真是不想活了。
然而,卡路迪亚对此在意的话他也就不是卡路迪亚了,但他好歹还晓得收敛了音量,回应道,“没错,但你是笛捷尔,不是尤尼提。”
我不知道是不是卡路迪亚故意用这样的方式说话,还是当他难得低声说话时声音会显得比平时低沉的多,以至于我的鼓膜都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嗡嗡”地共振,而这样的结果只是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只能招来应侍的仆人试图用酒精堵住旁边这个乱说话的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