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刻花窗棂糊着薄薄一层纸,浮灰飘弋。
檐下一轮圆月,雪色月光朦胧。
香料在猩红的光点里焚烧,浓郁的香味如同毒药,逐渐侵蚀满和室里每一寸的氧气。
男人肩背上搭的狐裘因为姿态的不恰滑落了一角,顺亮柔a软的狐狸毛啄吻光a裸的小a腿皮肤,有些刺刺的微痒。
膝上的男人自顾自侧头兀自熟睡,平日里有些凶相的眉眼稍显柔和的线条,长着嚣张的深红头发的他的脑袋,整个重量都压在了花魁的膝上,孩童似的任性。他均匀地吐息,沉而稳,隔开层层鲜妍衣料喷洒于花魁的大a腿跟处。
男人一呼一吸之间相距时间较普通人稍许延长,倒是很符合他醒着时明显能感受到的一种特质。
慵懒,漫不经心,自我的世界,成熟,仿佛什么都不甚在意的冷漠。
他总是像位巡视领地的KING那样,秉持着不可一世的姿态踏尘而来,斟酒,举着小酒碟与他对饮,赋诗倒是不曾有,口欠地与他互拆台面、言语针锋才是常事,教人叹然惋惜,白白辜负了一地如银辉光。
白日里落了新雪,黄昏过后方才堪堪停歇,男人今天在踏入和室的时候抖落了衣上、发上的雪屑,此刻已在室内热意的熏陶中溶成了小滩的水渍。
天知道其实花魁很想把男人弄醒,令他将门边的水渍都拿布或者用什么其他方法烘干。花街柳巷里常常有姑娘捧着娇羞的脸回忆前一个晚上时会描述道“他滚a烫的呼吸要将我的心都点燃了”云云,他暗想到,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那些姑娘们和这位大人近距离相处下试试。纵然他身上披覆了多层的衣料,也犹如是赤.裸,任由那股滚a烫生吞活咽般舔shì皮肉——这个男人是座纯天然的人形火炉,天寒地冻时的必备。
只可惜时间一长,温热荣升为火烫,花魁的态度就转变成了嫌弃。
花魁形状凉薄的唇角微启,侧头,在抽过一口手边烟袋后仰起脖颈,长长吐出一缕烟雾。
男人的眼懒洋洋地眯开一条缝儿,有限的范围内焦点定格。
白a皙纤细的颈项犹如滑腻的白蛇,通透的颜泽下是淡青色的脉络,及显眼的、在微微跳动着的大动脉。花魁零碎纤长的发尾下,后颈一路蜿蜒至大开的衣领下,那是种美丽却分外脆弱的弧度,男人心生一念,困于彼此之间的手掌在神a经燃a烧般的叫嚣下,蠢a蠢a欲a动地想伸去触a摸那抹弧线,不差毫厘地牢牢贴合;轻缓地、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抚a摸过去;随后在手掌收拢后不费飞灰之力就拧断这根脖颈、捏碎血肉深处的脊柱。
呵……这倏忽闪现的想法a令他感到心神愉悦,男人不由勾起唇角。
“醒了就请干脆地起来,大人。”
“说了别用敬语……这种表面恭维实则充满蔑视的态度,真的很讨厌。”男人摸a着后脑勺,打了个哈欠后准备起身。
他的重量甫一撤离,花魁便感到被久压的大a腿发a麻到了颤栗的程度,陡然间差些不能维持端坐的姿态。
花魁蹙起眉,笑了笑,“怎么会呢,周防。”
这是他今天头一次唤他的名字。
花魁:“?”
周防尊盯着他的脸孔瞧了有一会儿,直盯得他脑中冒出种种离奇的想法,最后双眼一闭,果断又躺了回去。
花魁:“……”
这个时候他反而笑了,脸孔上看不见丝毫的怒意,然后他就维持着这样的笑容做了一件事。
或许他本可以借助手中的烟杆来完成,可烟杆儿矜贵,那样做完全是暴殄天物。
所以只要按照惯常做的那样来就好了——花魁的手插a入男人的头颅与自己腿部间的缝隙,那双形状白a皙,指甲涂有绯红染料,指节修a长葱润,给人以清雘印象的手,就那样看似轻a松地抓a住男人的后脑——然后猛然将男人整个身a体带起翻转,脸部朝下,轰然砸入地板!
榻榻米瞬间凹陷,底下是碎裂拱起的木板!
周防尊的后脑依然被花魁捉在掌心,一动不动,犹如死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