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娜没写出一个字
让我来疯一疯
1.
画一只白鹿升上天空
画一颗子弹
把我们缝在一起
我头上生角
像芭蕉
盛开是证据
证明我在南方出生
证明我踩死过螳螂大象春天的斑马线
太阳落山啦
回家啦
你不让我养蝴蝶
我看蚂蚁把它一点一点吃掉
画很多蚂蚁
长角的不长角的
愤怒的喊叫的微笑的蚂蚁
它们很伤心
它们只顾吃啊吃啊
2.
我的房子是瘦房子
它不说一句话
我玩橡皮泥好多种颜色
揉在一起就变灰真丑
他们说快来快来
直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
太阳晒得我皮肤发烫
太阳落山啦我哭不出来
黑暗里有千奇百怪的声音
我一直开灯睡觉
没想过数星星
窗户也锁着
3.
她真美
笑起来像小鹿
她躲着我
离我远远的
胖书桌胖老师胖教室
我写得是1不是2
午后的阳光真好
都在笑
笑什么呢
像黑暗里的声音
我饿了
放学了
他们冲出教室像蚂蚁
4.
我喜欢爬树
那时有很多树
爸爸骑着自行车
没看见我
爸爸
爸爸
在人群里模糊了
5.
他的心脏又裂开一些
许多蚂蚁进进出出
戴眼镜的蚂蚁
穿白大褂的蚂蚁
制造千奇百怪的声音
身上绳子像彩带
拆开礼物是蚂蚁
咬我麻醉我
麻醉针
麻醉针
她没拆开礼物
里面有很多很多小星星
蓝色的粉色的蓝色的粉色的
她径直走到垃圾桶
她真美
午后的阳光真好
都在笑
笑什么呢
让我静一静
让我静一静
我玩橡皮泥好多种颜色
蓝色的粉色的
揉在一起就变灰真丑
我看蚂蚁把它一点一点吃掉
它们很伤心
它们只顾吃啊吃啊
窗户也锁着
窗户也锁着
窗户也锁着
安娜没写出一个字
让我来疯一疯
2013.03.16
二
安娜说气球飞到哪里去呢
蓝色的粉色的
1.
我病了
我凹下去
月亮凹下去
我坐着的宫墙凹下去
三弦琴凹下去
我隐藏在自己宽大的水袖里
没人看见我凹下去
我唱歌
歌声也凹下去
哪儿都是海
我疼我疼让我死得快一些
唐朝凹下去
明朝凹下去
2.
气球飞走了
你的肩膀像马背
我好多了
面朝大海好多泡泡
春不暖花不开
床前明月光
我好多了
仄仄平平仄仄平
我负责填词
月亮好多了
再给我们一枪吧
3.
你穿上唐服挽起发髻
小轩窗正梳妆
胭脂红里有胭脂
明月几时有
我们跑啊跑啊
旋转阶梯还是旋转阶梯
我们跑啊跑啊
迟到了
2013号你又迟到
你坐在我对面
小轩窗正梳妆
胭脂红里有胭脂
床是空的
我想我不能坐在你身边
看你一整夜
4.
那天在树上睡着
我梦见你抱着我
带我回家
5.
我们在桥上相逢
看海上明月
我掏空心思想说一句话
我站着想坐着想躺着想
你等等再让我想一会儿
你先告诉我是谁
月亮凹下去
唐朝凹下去
明朝凹下去
你凹下去
你得告诉我
你一定要骗我
气球飞走了
你的肩膀像马背
我好多了
我看蚂蚁把你一点一点吃掉
它们很伤心
它们只顾吃啊吃啊
哪儿都是海
哪儿都是海
哪儿都是海
安娜说气球飞到哪里去呢
蓝色的粉色的
2013.03.17
三
安娜瞧见珠穆朗玛下的
吉普赛人
1.
那时我低着头
头发盖住脸
帽子盖住头发
我穿上我带来的所有衣服
我把自己关起来
等他们的月亮钻出口袋
等他们的月亮滑翔
一年又一年
等他们的月亮清澈
像镜子
他们把它叫做湖
他们穿上不该穿的树叶
低着头
清理白雪和鸟的尸体
僧侣一样哭泣
2.
主角已死
戴着帽子
帽子盖住头发
头发盖住脸
我想走到她身边
看她是不是我
是不是我
2013号
2013号
床是空的
屋子是空的
大街是空的
我躺下来
在空空的马路中央
婴儿一样蜷起身体
3.
安娜瞧见珠穆朗玛下的
吉普赛人
他们不明白衰老
你得告诉我
你一定要骗我
他们不收集蝴蝶
不跳舞
也不唱歌
他们放飞白雪和鸟儿的尸体
他们打开门
把镜子转过去
像我们一样哭泣
4.
爸爸让他骑在肩膀上
他好多了
他不哭了
他回家了
5.
安娜瞧见珠穆朗玛下的
吉普赛人
安娜低着头
安娜很羞涩
安娜在2013号病床上写诗
安娜跳下去
白鸽飞起来
安娜醒了
穿上唐服挽起发髻
小轩窗正梳妆
胭脂红里有胭脂
我们跑啊跑啊
我们跑啊跑啊
我们跑啊跑啊
2013.03.18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