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草木凄凄,北风呼啸,这是北方萧杀的冬日。
一队队军容整齐的方阵,在校场勤加操练。城头的甲士,耽耽地盯着自己负责的地界,没有丝毫懈怠。
熟悉的人一看,便知这是罗成的军队。
大唐建国之初,根基尚不稳固,天下尚未统一。这潼关,便被刘黑闼不时来犯。作为距离都城长安最近的一道屏障,当然要安排放心的大将来守。
而在那之前的几天,罗成刚刚跟秦琼说想要辞官。
更深露重,绮罗帐中,粗重的喘息间隙,罗成说:“叔宝,叔宝,算命的说我杀业太重,活不过23.”
秦琼知道罗成的意思。王朝更替,万骨作基,从贾柳楼结义之始,一帮人所为的天下苍生,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在他们的出生入死中过得更好。何况,罗成反隋,本就是因为他。即使有私心,亦不过是为找寻自由。
“叔宝,叔宝……”怀里的人像诱他溺水的鱼,微皱的眉微闭的眼微张的嘴,都好看得几乎让人窒息。来不及思考,早就已经吻上去。
成儿,成儿,我答应你,等扫平各路反王,我们就离开这里。成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秦琼既然不肯说,罗成自然要来潼关。
出发那天,秦琼送他出城,三军面前,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还是什么都不说。
罗成笑着拍他的肩:“表哥放心,我罗成岂是怕死之人?”
我只是怕,与你相守时日太短,过奈何桥的时候,被那碗黄汤迷了心智。
到最后,只记得我杀了你的义父,杀了我的义父,还杀了五哥。
2.
程咬金去找秦琼的时候,他正在伺弄院子里的梨树。麻绳一圈圈缠上去,再小心地打一个结。
秦琼很专注,手上不停,眼睛里也泛着奕奕神采。若不是下一刻他便蹲在那里又开始咳,程咬金都不忍打扰。
“二哥诶,两颗树嘛,交给下人打理就好了,大冷天的巴巴儿地自己来,又咳了吧?”说着便伸手去扶,“这要是被四十六弟看见,又该挨骂喽!”
秦琼也没挣,把快要掉到地上去的雪白裘皮拉回肩上,起身跟程咬金进了屋里。
连年的戎马生涯,积累了一身战功,也积累了一身的疲惫。逢天冷,劳累便咳。于是罗成便总是抱着个暖手炉子,每每看到他单衣立在风里,便上前塞进他怀里。还不忘数落几句,末了总是说:“再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晚上就换我来。”
程咬金找他自然是喝酒。
魏征跟了太子,军师拥着秦王,勾心斗角地忙。秦琼程咬金虽然站在秦王这边,但二人对仕途本无甚追求,也懒得管人家家事。于是,酒又成了好朋友。
酒喝到时候,自然会说起贾柳楼结义的时候,四十六友意气风发。
而秦琼,却总是想起他打罗成的那一巴掌。然后想起北平府的种种。
那不可一世的小王爷,那出了家门在饭馆点不了菜的贵公子,那对战突厥时狡猾狠绝的大隋燕山公,那一树梨花下跟自己传枪递锏的表弟。怎么就忍了那大庭广众之下的一巴掌?
就像后来,分明是罗成把自己扑到在床上,怎么就成了他屡屡在自己怀里绽放?
几日后,潼关粮草补给,秦琼请命押送。
未至潼关,便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白驹银甲,寒面银枪。
是夜,银钩高悬,寒鸦呜咽。锦罗帐中,秦琼摩挲着身下精瘦的腰肢,喃喃道:“成儿,是我自私了。”
“可是叔宝,守将若走,便是逃兵。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