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文生前专访:评点郭德纲_郭德纲吧

有德有缺郭德纲

——师傅侯耀文评说一、二

十年前，有一个年轻人郭德纲，曾经非常向往成腕儿，10年后，他果然有观众追捧，有媒体炒作，有网络包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红遍北方大地。

2006年五一节，郭德纲又随中国铁路说唱团杀向上海，再一次成为上海媒体的追踪焦点。那么他究竟有什么德？又有没有缺？侯耀文作为他的师傅，作为说唱团的掌门人，宽容地评说了一、二。

曹：侯哥你好！

侯：你好！

曹：郭德纲是什么时候拜你的？

侯：前年，因为他一直自己单干，单干呢，也找过老师学过，但没正式地去拜。完了以后呢，这孩子也是个性比较强。

曹：挺葛的是吧。

侯：它的包袱出来，我们叫邪，叫邪卦。就是按照规律来讲它有破坏规律的痕迹，我不铺不垫，我们讲就不铺垫，拎起来就走，因为什么呢，它在生活当中有铺垫了，他就觉得好像不用再铺垫了，那么拎起来就走。另外再有一个，出来的那种包袱呢，我们认为比较，不是把人逗笑了，是能把人气乐了的，能把人气乐了。你比如郭德刚他现在有一个作品，是一个传统作品。就是说孩子：爸爸，姥姥来了。胖姥姥？瘦姥姥？瘦姥姥。瘦姥姥？瘦姥姥他们家穷，赶快关门。一会儿瘦姥姥就进来了，您先等会儿吧。瘦姥姥都关了门了，还怎么进来了。她从门缝儿里进来了。那瘦姥姥这样子进来了，演皮影了。你想那皮影那么薄，然后瘦姥姥从门缝她就能进来。这种东西呢，你比如说特别是今年春节晚会，就有皮影的舞蹈了，大家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而且皮影这个东西大家脑子里有一个概念，像她们姥姥了都瘦成那样了，都瘦成一张相片那样了，她可不从门缝里就进来了。所以呢，它是说有很多怪的包袱，你就觉得它可气了，它不是说可乐，它觉得可气。另外夸张的幅度也比较大，他既不是小品，也不是脱口秀，也不是港台的搞笑，也不是串场滑稽。因为相声它从创作到表演有完整的理论，因为到现在为止，你要说让说相声的，我们专业说相声的从创作到表演，让他讲他可讲不出来。

曹：说不出来。

侯：但是我告诉你，他绝对有，因为他不学。另外相声这个东西呢，一段相声从头到尾，它是一个完整的立意，有完整的故事，有人物有情节，它不是那种泛泛的像脱口秀的那种东西，

曹：那有点意思。

侯：有点意思。

在郭德纲看来，人坐在电视前看相声和坐在茶馆、剧院听相声，感觉完全不一样。电视能够普及相声，但不能反映其精髓，相声只有在剧场里，才能得到台上台下更好的呼应，才更适合它的生存和发展。

曹：那相声回归剧场一直是呼声很高，尤其是最近您的弟子郭德纲和他的”德云社”特别得红火，当然大家有不同的看法，作为师傅你是怎么看待“郭德刚现象”？

侯：我跟他也不是没有认识上的差距和不同，但是首先来讲，我应该承认他能够把相声组织成一个队伍，在全国的文艺市场上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因为他是说相声啊，所以我从相声同仁的角度来讲，他为了相声今天的恢复、发展，甚至说奔向辉煌他的功绩是不可没的，另外再有一点还有他的勤奋，他在他的那个环境里头，那些观众来看

曹：而且我看那个电视录像，我觉得挺有意思，观众其实天天来看，都知道他抖什么包袱，跟他一块抖这个包袱。

侯：而且有的时候还唱，开头结尾可能还要唱。

曹：所以经常是我上哪儿，我带着你们啊。

侯：对，它成了一种互动的形式了，其实他在改变相声，改变相声的模式。

曹：郭德刚是不是在圈里各种说法也都有，是吧？

侯：对，肯定会都有，因为你比方说吧，第一次传出来他不满意人家对他的看法，就是因为翻场，因为他们人少，一下午的演出就指着他呢，所以他得翻场，不停顿地翻场。实际上不是翻场了，就已经是在演出嘛。他翻场翻十七次，那专家来讲或者我们同行来讲，都会抱一个问号了，没有说翻场翻十七回，不可能啊，别人就提出异议。他可能就不满意了，我就翻了十七次，凭什么你们议论我？你还否定我，说不可能，说我吹牛。后来又换了另一个剧场，你们给我数着，今天能翻多少？可能翻了二十二个。就较这个劲嘛，年轻人。实际上有的时候，因为我听他太相声了，他那思维，他嘴比你思维还快，所以有的时候我们自己同行人听的话，觉得很可乐的东西，能把老百姓说的两眼发蒙，不知道什么他说的，而且还就过去了，他不解释，不铺垫、不解释、不什么，他就也不缝，咱们讲话了，头里保一个包袱，我后边要把它合理地缝一下。他也不缝，就那么tanglang完就走了。觉得实事求是讲啊，应该会个三、四百段相声，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个集体，不要去夸张说，什么上千段相声，不要那么说，那么说没有用。会了三、四百段相声现在已经是首屈一指了，因为他那个环境促成的，你必须得天天换。像我们有一些专业团体的人，一个月演不了一回，三年也不见得换一段相声，所以耽误人啊，他那个环境就造就人啊。我父亲曾经讲过一句话：本事都是饿出来的，好角儿都是地上滚出来的。为什么叫地上滚出来的呢？就是说天天都是那些观众，你必须天天都要换节目，有重复节目都得换样，让他们觉得有新鲜感，你今天才能有饭吃。我们好多专业团体达不到这一点，几个月演不了一场戏，反而天天拿工资呗，对不对？你失去了好多实践的机会，没有实践的机会，你就总结不了经验，慢慢儿您就是一个被淘汰的演员了。他不是，他天天都在进步啊，这一点太可怕了，

天桥是老北京杂耍表演最有名的地方，几十年后，郭德纲在经历了草台班子，挨过饿，吃不饱饭，没有钱，曾经病倒在床上两天，只喝水，被房东在外面砸门，踢门、骂着街要房钱等种种苦难后，还是带着相声回到了这里，他说自己这么做，不是做圣人，只是爱相声，而且会爱到永远。

也许天桥的观众对茶馆相声更有亲切感，郭德纲的相声和德云社，在这里有了稳定的观众群。

侯：他的不足、弱项这一块也有，你比方说，由于他现在的年龄、阅历导致他现在的这种繁忙，读书的时间少了，充实的机会少了，坐下来冷静考虑问题的时候少了。所以那天我们俩还说，我说你应该拿出点时间来了，写活儿，写相声了，看书了，而且要把你前一段时间的经验和教训要进行总结了，咱们好为了下一步更好的发展吧。再有一个，他先天条件好，嗓子好，但是作为这个年龄来讲，修养就不够。我年轻的时候比他喊得还厉害呢，因为什么，嗓子好啊，别人都没有，就我有。我站在台上我就能赢你，但是呢，忽略了艺术的美。你比方说学段京戏，学一段货声，学一段评戏，你应该要人家味道，要人家那个美感，它才在观众当中有魅力，你光凭这指挥驴的嗓子，跟人家拼音量去，那也就这几天啊，再拼个一、两年也就坏了。所以这个问题的反应，实际上是现在年轻人阶段的一个修养问题，那么我觉得作为他来讲，他有他的观众层，你不能求全责备，你非得让我们那么大学问的人，找几位博士来审查审查郭德刚？戏剧博士、文学博士、理论博士一审查郭德刚，那我估计就离枪毙不远了。因为他到不了那个层次，他不是人家那个文化水准、层次,所以我觉得这是他现在自己的一个风格，也是自己现在作品的一个需要。等过一段时间，他逐渐逐渐地自己的学识、阅历、修养都增加的话，可能还会改变。一个艺术家要想一辈子成为站在舞台上的不败的一个斗士，他会经常变化的，不变化就是死，是啊。所以我觉得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他怎么会不变呢？

曹：好的，谢谢三哥，谢谢你。

在侯耀文看来，在运用相声语言方面，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超过自己父亲侯宝林的。那是一个高峰，一个标杆。而父亲也正是在他最后病重的时候，才真正跟他谈了一次专业的话，送他铮言，要他好好听听自己的相声语言。这句话，既是对儿子的，也是对整个相声队伍的赠言，它应该伴随我们的相声事业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