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胜铉做了个梦。】
梦见权志龙跑来问他,顶着他刚刚染黑,放下来的时候特别像顶优质假发的新发型,他有点紧张,因为权志龙已经很久没有就任何事来咨询过自己了。
他觉得梦里的自己就像朵稀疏脆弱的棉花糖。
权志龙长得很快,几乎一瞬间就从小孩子变成了什么都懂的大人,崔胜铉以前总是跟他讲些他没见过的有意思的事,但现在他们连日常交流都成问题。
哦,说回那个梦。
权志龙问他,我最近觉得我很不喜欢她,当初跟她复合想来想去还是太草率了其实我那次去日本根本不是找她的,浅草那边新开了一家古着店我带了好大一个箱子去扫货,我还看到优酱的广告牌,啊我告诉你她真的很漂亮,反正那天逛着逛着我突然觉得日本的天气真热啊,这才12月……你说,地球是不是就快完蛋了?
这是做梦,所以不用管那些该死的逻辑关系,但是崔胜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当然不希望地球完蛋,他隐隐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还有很多写在日程本以及大脑深处的计划没来得及实现,于是他严肃地看着梦里虽然设定是晚上,脸上细细的绒毛却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权志龙先生那张着急的脸,抬起手,像慈祥的家长一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晚上记得提醒我买冰激凌。”】
保姆车的后座,权志龙小声跟他咬耳朵,“还有,一会完了,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他有点好奇,瞪着眼睛探寻地看他,对方下巴笑出个尖尖的弧度,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样可恶,对着自己指了指一边的工作人员,做了个“先不说了”的口型。
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权志龙递给他一罐可乐,没有冰过,拿在手里没什么真实感。他说,“哥,帮我练习一下。”
“什么。”崔胜铉问。如果是跳舞,那完全没有必要。
但他似乎有所预感。
“告白……我想练习一下。”
“跟谁?”他失口问出,“XXX?”
权志龙没有肯定也不否认,歪着头有点固执地看着他的眼睛,脸被热烘烘的夕阳余温熏得红扑扑的,还在重复那句话,“帮我练习一下……告白。”
崔胜铉有点生气,“不说是谁,免谈。”
隔了一会,他拉开可乐的拉环,小声说,“随便你。”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情节发展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悬念,世界上再没有比两情相悦更缺乏新意的了,像这个冬天一直没停过的雪一样乏善可陈。
他们裹着厚厚的毛毯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权志龙在打盹,崔胜铉一直和朋友讲电话,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等终于挂掉,电影刚好开始跑片尾字幕,权志龙揉揉眼睛坐起来,“完了?”
“完了。”
“真没意思。”
“你看了么就说没意思。”崔胜铉在他膝盖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引得权志龙膝盖轻轻一跳,他笑着指自己的腿,“看,膝跳反射。”
手顺势覆盖上还放在自己腿上的他的手,歪过头,像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雪停了。】
权志龙拍拍身上大得吓人的六瓣雪花,有点局促地站在玄关,狼狈地看着吃惊地看着自己,只胡乱地穿了件浴衣的崔胜铉。
他什么也没问,用柔软的干毛巾给他擦头发,用拇指一遍一遍擦掉流个不停的眼泪。
怎么没声音呢,雷声小雨点大。他自言自语,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往外掸着水。
他的公寓隔音太好,下雪的声音没能漏一丝进来——其实下雪本来就没有声音的吧?总之一切都太安静了,他在这样的安静里无声嚎啕,眼睛像两颗饱满的桃核,鼻子红得发亮。手紧紧拽着他浴袍的带子,像在害怕失去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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