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然而流言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先是有人拍下了运动会他们坐在一起的照片，还趁他不在的时候设成了班级电脑的桌面。他一回到教室，看到她红着脸，说：“他们把我们两个的照片设成了桌面…”他心里一惊，脸上还是装出冷静的样子，说道：“没事，没事。”
作为电器管理员的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但接下来可发生了一件真正的大事。
玩真心话大冒险输掉的他被罚去做一件大胆的事，不知有谁就喊着向她去求婚。他无奈欲逃，又被一把拉回。全班同学的眼神盯的他脸上有如火烧，他却只能现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直视她，身体更是似乎不听他的使唤。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难以忍受下去，单膝跪地，头深埋下去，嘴里嗫嚅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他就那样跪着一动不动。
“起来吧。”
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她也羞赧的红着脸。
慢慢的，他站了起来。
晚上，他在操场上狂奔。体能很差的他很快累倒，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仰望星空。夜色那么浓，没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六
作为高中生，高考当然是他们的归宿。
成绩优异的她考入了一所名牌大学，和她运动会时提到的一样。
他上的大学虽然不差，但是专业却与理想相差甚远。明知道这一切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他总觉得差劲的自己没脸去见她。别扭劲一上来，他的犟脾气任谁都拦不住。
直到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他才参加了那场同学聚会。她当然有参加，不过他还在犯着别扭，一直没和她说什么话。
聚会结束时已近傍晚，考虑再三之后他终于决定送她回家。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走着，穿过住宅区和林荫小道。夕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们身上留下暗淡的光斑。他心不在焉的走着，完全不记得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快到她家时还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
“到了。”
“……”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总像有东西堵在喉咙一般说不出来，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失去控制。
所以他只好默默的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穿过马路，走进楼道。她家正好在西边，快要下山的太阳光依然刺得他眼睛发痛。
如同失魂落魄一般，他走向自己该去的公交站。终点站人不多，他特意挑了个看不见太阳的位子坐下。不知怎的，龙应台《目送》的结尾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不由得苦笑一声，略改一下，还挺应景。
“慢慢的，慢慢的了解到，所谓暗恋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路的这一端，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路转弯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终
辩论赛终以惨败告终。
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啊，他不禁这样想。
大学之后，他更加感到自己的没用。无论参加什么面试都只得到委婉的拒绝，再加上没有一技之长，自卑感油然而生。
再这样下去，就算追到她，能给她未来么？他无数次这样问自己，现实早已打破了他的幻想。他连理想都可以放弃，只要能给她可以依靠的未来。
这天有个同学过生日，大家晚上在饭店聚餐。
他不怎么吭声，只是一味喝着酒。苦涩的酒味反而让他舒服了一些，明明以前很抗拒这种味道的。
酒过三巡，他已经意兴阑珊。和朋友两人爬上自行车，摇摇晃晃的骑到了湖边。朋友拿出iPad开始玩，他则扑通一声躺在了湖边。乘着微凉的晚风，恍惚之间他心里想的都是她的事。
也许是在梦中无意中说了真话，他听到朋友的声音飘摇着。
“就那么喜欢她吗？”
他点头。
“喜欢她，还是说出来好一些吧。”
他不做声，因为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一阵风吹来，湖面上的灯影开始摇晃。水里的那个倒影像月亮，可又看不真切。朦胧不清的影子，似远而近的声音。
他忽而又清醒了，像病人一般挣扎着站起身来。
“就是因为喜欢，才连喜欢都说不出来啊…”
他转身上车，嘴里有苦涩的味道，却和酒味不同。又咸又苦，这是——
他终于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