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冰雪已然悄悄化去徒留一地积水空明，恍惚忆起裳萼阁里那青花素狮熏炉里焚起的烟雾，如一场梦境虚幻而不可触摸。蓦然耳边传来暴室里教导宫女的喝叫，阖了眸，鸦青浅唱眼眶下的疲惫成青黑。旋即睁开眼，眼底像是蒙了一层黯淡的雾霭。我竟然输了，我终究是输给了人心、输给了信任。将手探入冰冷的污水中用力搓洗着脏衣物，清晨的韶光投在背上温凉。暴室里的劳作终使手再次溃烂，所幸以前承受的苦痛已经好了，如今，也不算什么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怔怔地看着熹微，离我那般近，又那般远。嗤笑一声，成王败寇，我却不甘）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起那一盆衣物准备去再次洗涤，手臂微微颤抖着，像是不堪重负。墨染的眸开阖，疲惫不已。暴室这般苦这般累，深入骨髓，深入灵魂）

（莲步轻移，面上表情悲喜不明。走过大明宫长长走道，立定抬眸，看向那格外沧桑的两字，“暴室”，这儿是做错事之人受罚的地方，可居此者，真正做错事的又有几人？然而这些都是与我无关的了，今日来，不过探望故人罢了。）
（缓步踏入此间，一摇摇晃晃的身影印入眼帘，叫过管事，唤她过来。）

（所有人情的凉薄，人世间的冷暖我已经尝尽，苦涩，辛酸。那些天真甜蜜的往事已成烟云，故人不再，夕日欲颓，独留单影彷徨，无限拉长悲凉。咬紧牙关使力抱着那个装满了脏衣服的盆子，也许是我当尚服时年岁尚小，这些人看不过眼心怀妒忌，也许是我当尚服时行事太过嚣张，这便是苦果由我一一去品尝。才走了两步管事就过来，看着管事脚步临近，再不甘也得低眉，不料管事只是叫我跟她来。诧异拢眉，微颦，放下盆随她走去）
（再抬眼，几乎呵然出声，面容清秀年轻，关雎宫兰才人。我犹记得我以前是怎么对她的，怨怼愤恨，不加掩饰几近恶毒地告诉她，我不信她。如今她来瞧我笑话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不算天意弄人，只能算是，因果报应罢。已然是豁出去的心态，懒散一笑，行礼道）
奴婢殷僖，给兰才人问安。兰才人何必降尊纡贵来这旮旯地方呢？

（）

（没听见让我起身之声，略带了诧异抬眸望去，便怔愣了。那张清秀似往前的脸浮起了艳丽无匹的笑意，像是盛极的虞美人，美而有毒，蛊惑人心。原来...眼前这人也已经变了么，被这无比辉煌的大明宫压住了本质，被这熠熠生辉的琉璃瓦反转了心性。我笃定的就是人一定会变，却不能得知那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原来，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怡XX么，舌尖苦涩，道）
奴婢不知，怡XX。奴婢还得多谢怡XX告知，奴婢感激涕零
（沈氏已经XX位分了，告诉我又有何用？我已被禁锢住，被我的心魔，用锁链锲入这暴室，不得翻身。风簌簌，熹微暗，身后长影无依靠，如此瑟瑟发抖，如此不堪）

：感激涕零？
（口中只嚼着这几字，笑容愈发明艳，端看着她行礼，心中竟生出无端情绪）
：只区区几字罢了，不知你要如何感激本XX？
（她会感激我告知那两人晋升？笑话，当人不知她与那些人的纠葛？长影萧瑟，然而却不是我想看到的模样，唇擎娇颜，口中吐出的却是我曾恨之入骨的称谓）
：夏贤妃薨了。

（行礼不得起身早已双腿酸麻，疼痛，记忆之海涌来，跪在堆秀山的整整两个时辰，被夏贤妃用冰废双手，被梅婕妤用浸了辣椒水的板子打手，孤零零地摔在冰上，寒风中浸在冷水中的双手...倏尔所有苦痛离我远去，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我面前，我却挥开她，自己挣扎爬起。云端洒下的光芒如刺，刺得我睁不开双眼，刺得我几乎泪水落下。深吸一口气，道）
奴婢早就无以为报了。
（只有五个字，却颠覆了我的所有。“夏贤妃薨了。”这话说的很轻，如风一般过耳，却差点让我跪下。这一刻，几乎为神佛或魔鬼的慈悲而下跪了。那是我恨极的人，我恨不得剥其皮，抽其筋，焚其骨。却也只是镜花水月，痴心妄想罢了。她是我苦难的源头，或许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惩治一个做错事的宫人，但那冰块也冻结了我鲜活的心，从此为之冰冷。扯唇，痴笑）
呵呵.....夏贤妃薨了............她死了！
（双眸圆睁，急急问道）她怎么死的？

（无以为报，哈哈，无以为报。兰一酹，你可看清，便是如今这无以为报的人推开你的手，自顾自要拼个粉身碎骨也不要你的“假惺惺”！想起当初在齐光与还是婕妤的梅氏因她争执，我几乎要失笑出声。在她睁圆的双眸注视下，恢复了在人前那副往日天真模样）
：怎么薨的？你想知道？
（顿一顿，孩童般天真嬉笑道）
：起来吧，我跟你说啊，她呀……
（微一抿唇，咯咯娇笑）
：我就不告诉你。

（起了身双眼焦灼看去，她脸上一副孩童的嬉笑神色，似乎天真无邪，我却知道，我和她内里早已腐烂了。咬了牙，急切追问道）
为何不告诉我！你说，你告诉我！
（眼白似乎都泛起绯红，显然是心情太过激动。快意，恨意，交织成了一个网，把我笼在其中，不得脱身）

（看笑话般瞧着她那急切模样，脸上娇颜不改）
：说？我为什么要说？
（看着她焦急模样，心中突然有了要戏耍的念头。我缓步上前，贴在她耳边耳语）
：我告诉你吧，她们说啊，夏贤妃，是被我和姐姐害死的哦。
（最后一句极轻地散落在她耳中，我后退一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信吗？）

（她和她姐姐？一瞬间有些惊疑不定，下一瞬想到了什么一般复而安稳下来，我听闻过兰氏姐妹为人作风，姐姐是懂得明哲保身之人，妹妹也不蠢，两个都是聪明人。若要说是她们害了夏贤妃我是断断不信的，一是她们没有这个能力能撼动夏贤妃的根基，更别说杀了她了。二是恐怕她们也不是这种人会去谋害高位，吃力不讨好，也没有缘由。就算有什么过节，恐怕也得手不了吧。熹光迷了眼眸，笃定道）
我不信！
（她后退一步，似乎我是洪水猛兽。苦笑一下，平复了激动情绪，轻轻道）
你说吧，到底，是谁

（笃定的一句不信，却叫我笑出声来。）
：不信？呵……她们可是都信了啊……呵呵……不然，你说说，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连一宫婢都不会信的东西，那些人居然振振有词地信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我也想知道。查出的褚雾兰，查不出的幕后，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害我姐妹。脸上浮起了古怪笑容，轻轻飘去的话语淡漠冰凉）
：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即便是意外，夏贤妃也已经薨了，不是吗？
（是，对你而言，夏贤妃死了，除了这，其他都不重要了。而对于我……重要不重要都不必与她言说。将刻骨恨意饮下，眸中澄澈，忽而厉声质问道）
：殷僖，你可知错？

（她已然貌似疯癫，忽然有些怜悯她，不知道这幅安好无损的皮囊下，那颗心变成了什么样呢？千疮百孔，憔悴不堪，腐烂成泥，还是...已经没有心了？这宫廷，就是专门吃人的灵魂，吃人的心呵。她厉声质问我，我可知错，忽然就有了发笑的欲望，笑这天笑这地笑眼前这人，也笑我自己。这一声使我蓦地就冷静下来了，仰头道）
我无错！我何错之有！
（同样厉声道）我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来说！
@兰_一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