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走了，有再来的时候；胭脂掉了，有再粉的时候；衣服破了，有再买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能告诉我，我的阿飞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自己离别了罢：现在又离别到哪理呢？ 
 我不知道阿飞给了我多少真情；但我的人确实是彻底空虚了。在默默的算着，八百多个日夜爱恋从我手中溜走，像一句‘我爱你’落在古今爱情大合集。我的阿飞又去小李身边，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上床的尽管上床，不肖的尽管不肖。上床不肖的中间，又怎样的想法捉弄呢？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小屋里射进阿飞笑容般的阳光。阿飞他有脚啊，坚强镇定的走开了；我也惊讶的看着远去。于是——洗手的时候，阿飞在水镜里破碎；吃饭的时候，阿飞在桌子对面消失；默默时，便从可怜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阿飞他去的匆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看着李寻欢的目光从我遮挽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赤裸在床上，他便绅士君子般从我房间旁跨过，从我的身边飞去了。等我安身妓院做妓女时，这算是彻底失去。我掩着面叹息。但是从良的机会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感情真挚的阿飞里，在尔虞我诈的江湖里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玩弄罢了，只有做戏罢了；在八百多个日夜爱恋里，除嘲笑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爱情如青烟，被金钱吹散了；如薄雾，被权利蒸融了。给我留下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恋阿飞点点的痕迹呢？我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转眼间又赤裸裸的跟男人上床？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出现一个阿飞对我动真情呢？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的阿飞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江湖历：１９２２年３月２８日 
 （原载１９２２年４月１１日《江湖新报·文学旬刊》第３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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