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红尘
人间的夜晚好美喃。
我坐在江南小镇河边的地上,两只脚轻轻地敲打河床壁。仰起头,双手支撑着后倾的身体,手掌下历经了百年风雨与行人重复的步履的石板小路发出冷淡的气息。
满天的繁星默默地释放着光,似流荧一般黯淡的光一点一点撒在天幕上,不喧嚣地散发自己的存在。今夜的天空中还有一轮上弦月,在那一个没有星星的角落泻下清冷幽凉的光,若有若无地覆盖了整个宁静的世界。我伸起一只手,去触摸月光的苍凉,凉意从指尖开始,流满全身。
对了,今年是闰七呢。明天就是第二个七夕了。
我猛得支起了身子,低头看水里的倒影。
脚尖轻轻一点,弄皱了一部分画面,星星在水里散作千万片,碎得迷人。
就这样坐了好久,直到东边天际染起的一丝娇红昭示了时光的流逝。浓黑的天幕淡成了蓝色,星星在什么时候匿去了身影,月亮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滑到西边。
我收上双腿站起来。
再回头看一下身后紧闭的大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又让我发了呆。
早晨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呢。
那时大门是敞开着的,看到里面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几个小孩子在追逐嬉戏,口中唱出带着稚嫩童音的歌谣。一个妇女坐在不远处,一边拨弄手中的针线,一边微笑看着孩子们。
温馨而熟悉的气氛弥漫过来,一时间让我定在了那里。
傻傻地看着他们到大门紧闭,天色暗下来。
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那个地方曾是我的家。我和弟弟还有邻居家的小孩也曾这样在院子里玩耍,母亲也曾这样慈祥地看着我们,父亲也曾这样早出晚归地工作。
可惜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我回过神来。
这里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
没有我,没有父母,没有弟弟,没有大家。
我们在一百年前就死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勾人魂魄的鬼差。
走吧。
我轻轻一跃,飞向高空。
确定了方向之后我飞往那个地方,紊乱的气流在高空划开一道无形利落的轨迹。
目的地,渝州。
渝州是一个热闹却不拥挤的城镇。
我首先找到了那个即将要死的人,轻而易举地收了他的魂魄。
我没有将他的魂魄引向鬼界,而是收在了一个可以装起灵魂的布袋里,我还要去完成蓝大人交给我的一个任务。
蓝大人和红大人,管辖着我们这一组鬼差,拥有千年道行,鬼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蓝大人的任务,就是去渝州新安当,看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黑发黑眸,样子俊秀,是新安当的掌柜,而女的有玫瑰红的发和眼,貌美如花,是掌柜夫人。
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新安当的位置。但是我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两个人。在那里工作的一个人说他们在内厅里。
我隐了形,轻轻往内厅去了。
没有看见任何人。我在各个房间了转了一回。
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下,我听到门里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身体穿过精致的房门,藏在纱帘后面,可以看清两个人的面目。
一男一女。男的衣着华丽,面容清瘦,在丝丝皱纹下依然能看出俊秀的所在,女的的确是玫瑰红的发眸,长象成熟美丽,三十出头的年龄,风韵犹存。
这两位应该就是蓝大人叫我来看的人。
两人坐在雕刻精美的木凳上,女人拿着一个紫砂壶往杯子里沏茶,茶香氲氤不尽,男人捧起一只茶杯,吹散了朦胧的雾气,轻啄了一口,然后温柔地对女人笑。女人也微微露出笑意。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温馨画卷,看他们如此恩爱,想必他们年轻时必定是惹人羡慕的爱侣,郎才女貌。
“唉,小楼那孩子,真是不听话,又不见了。”男人再啖了一口茶后说道。
女人的眉撇了一下,不满地道:“怎么?还不是你惯的?你还好意思说,真是的……”
“什么啊,雪见你怎么又……”
“又什么?冤枉人吗?!”
“不是啊……只是…小楼那孩子太调皮了,上次居然偷了镇妖剑,还送给了别人……那可是小葵差点魂飞魄散换回来的……”
小葵??龙葵么……蓝大人和红大人在来到鬼界之前曾是一体双灵,共同的名字叫龙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