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很寒冷，此时的天山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从天空飘飘洒洒。
苏诗想坐在院中，他望着满天飞雪，忍不着地伸出手，让雪飘落在手中……雪虽然美，可惜很短暂，待春天来临了，它便会融化成水，就像有些东西一样，你想留也不留住。
“大清早坐在这里也不多披件衣裳，着冷了怎么办？”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傅江越将手中的白狐皮披风披到苏诗想身上。
“谢谢！”苏诗想淡淡的应了一声。从他一早坐在这里，他就知道傅江越一直站在角落看着他，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要干嘛，而他也当作不知道，他们之间就像陌生人，陌生得让他感到心痛，这样不进不退、暧昧不清的感情让他觉得很累。
“诗想，我……”傅江越依旧找不到话语。
“若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了。”苏诗想起身欲走，傅江越上前一把拉住他，触碰到的是一双寒冷的手，他连忙将他的手握住在自己怀里，微微皱眉地责问：“你到底在干嘛，这么冷的天坐在这里，也不多穿件衣裳，你看看你的手都冻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看到傅江越这般紧张自己，苏诗想心里既高兴又苦涩，他不清楚傅江越是真正关心他、或者只因为他是苏其铮的哥哥……
“不劳你费心，傅公子。”苏诗想扯出自己的手，随后退了几步，与傅越江保持距离，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别处，每每看见傅江越，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然后让自己越来越陷入这种感情中，他清楚地知道傅江越是其铮的，他爱的也是其铮，自己与傅江越不过一夜春宵，而那一夜傅江越以为自己是其铮，所以才会和他发生关系，他不该喜欢上傅江越的，更不该让其铮再受到伤害，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别人可以介入的……
“诗想，难道我们的关系就一定要这么生疏吗？”自从他知道了那一夜与他颠鸾倒凤的人是苏诗想，当时他除了感到震惊外，更多的是对诗想和其铮的内疚，他不仅背叛了其铮，也伤害了诗想，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只能试着去补偿他们，好好地保护他们。
对于诗想，傅江越开始只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想让诗想原谅那一夜自己对他做的事，所有的错本来就是他造成的。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就开始放在诗想的身上，时刻地注意他，关心他整天处理天山派的大小事务会不会累坏了？关心他吃得如何、睡得怎样？每次一见到其铮和诗想亲密的在一起时，他很生气，他气的却不是诗想占着其铮，而且其铮缠着诗想，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想的都是诗想？那么其铮呢？他爱的人不是其铮吗？！这些问题傅江越在心里不断问自己，却终究没有一个答案。
“傅江越，你该去关心的人是其铮，我们之间仅仅只因为你是其铮喜欢的人，而我是他哥哥，这样的关系自然是陌生的，以后请你远离我一点，免得其铮误会便不好了。”
“我们之间是陌生的？哈哈哈……”闻言，他大笑着，突然一个箭步来到苏诗想的旁边，他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快捏碎他的腕骨。“你说我们之间陌生？苏诗想，你难道忘了那一夜我们……”听到苏诗想竟然说他们之间是陌生的，让傅江越几乎发狂，心里莫名有一股怒火升起，他们连周公之礼都有过了，这样叫陌生吗？此时的傅江越大概连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生气也不知道吧！只有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在听到对方否认两个人的关系时，才会这般生气。
苏诗想紧抿着唇，突然打断他的话：“你住嘴，不要再提那一夜的事，我跟你上床又怎样，那不过是个陷阱，只是想让你离开其铮，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提它来做什么，傅江越，你看清楚我是苏诗想，不是苏其铮，你爱的人不是我，我请你远离我，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诗想……”他的话让傅江越沉默了，他无法反驳，他清楚知道其铮在自己心里是重要的人，那诗想在他心里是个怎样的存在？
苏诗想挣扎地甩开被傅江越紧抓着的手，他转过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管以前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些都不重要，如今其铮已经回到你身边，你应该好好珍惜他，他为你吃的苦太多了，找个时间你带其铮走吧！找一个地方安居下去，只要其铮幸福，我这个做哥哥的便高兴了。”苏诗想渐渐地说不下去了，感觉到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他使劲握著生疼的胸口，坚决不让一滴水出眼眶。
“诗想。”突然，傅江越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使劲地拥抱他，苏诗想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身后人更加紧地抱着，“不要动，就一会，让我抱一会就好，诗想，诗想……”他不断地念着苏诗想的名字，怀里的人让他感到心疼，此刻，傅江越只想紧紧地抱着他，什么也不愿去想。

日光西沉，天空逐渐黯淡下来。而因有了那漫山的白雪覆盖，天山上几乎仍如白日一般明亮。苏诗想静静的坐在屋内等着苏其铮，回想着白天那与傅江越短暂的相处时光，心里唯有苦笑。我知你怜我疼我，可，你疼的怜的，究竟是苏诗想，还是苏其铮的哥哥？你我本就是一场错，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不能一错再错。你放不下任何一人，唯恐伤害一人。呵，怎么可能，殊不知这样才伤了所有人，伤的才最深。我们三个人，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哥哥？”苏其铮推门而入，“我敲门你怎么不应？”
苏诗想敛了心思，抬头时脸上又已浮起往常的笑容：“没什么，在想些事情，过来吧。”苏其铮走到苏诗想跟前坐下，脸上笑容十分明媚，“哥哥找我有事？”
“对。”苏诗想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先喝些热茶吧，身上怎么这么冷？”
“唉…那也没办法嘛！谁让这副身体太弱了呢？所以哥哥你要疼我照顾我啊！”苏诗想并未答话，嘴角仍是噙着浅浅的笑意。静默了一会儿，苏诗想才开口道：“其铮，天山派掌门的位子，还由你来坐，你说可好？”
苏其铮愣愣地看着苏诗想，半晌才又笑着道：“哥哥可不像是会说笑的人呐！”苏诗想盯着苏其铮的双眼，“所以，我没有在说笑。”苏其铮也不再嬉笑，转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为什么？”
“你是几位长老共同商定出的最适合人选。天山派掌门之位本就是你的，我当初也只不过是代你处理些天山事务而已，现在你回来了，自然是要还给你。”苏诗想说道，“而我，实在不想也不适合坐这个位子。”苏其铮低头不再言语，久久才又问道：“可是，没了武功，我怎么当掌门？长老们绝对不会答应的。”苏诗想悠然一笑，似是卸下了一直担负着的沉重，声音也变得轻松，“其铮你只是废除了所有的内力，只要把我的给你就好…”
“不行！”不待苏诗想说完苏其铮便抬头打断他，“若是哥哥把内力都给我的话，那会…”“我知道，只不过是对身体有点损伤，”苏诗想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微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竟有些惑人的妖冶美丽。
“其铮不是说过以后要护着我的么？我没了内力，可还有其铮不是么？我本就对天山掌门的位置毫无兴趣。至于武功，如果不是为了其铮，可能这一生我都不会想去练它。”苏其铮低头抿紧嘴唇，“所以，哥哥是不想坐掌门之位了？”
“对，掌门之位自然要找一个适合它的人，而我，肯定不是。其铮答应么？”
“如果这是哥哥想的，那么我答应。”如果哥哥真的累了，那么就由我来为哥哥分担。不用再为我担负太多责任；不用再为我忍辱负重；不用再为我的任性固执担心；今后，由我来守护哥哥。
“那，明日我在擎烟阁等你，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吧。”苏其铮站起身，进身拥住苏诗想，“哥哥也早点休息。”
“好。”

擎烟阁，自己曾在这里整整待了十几年的擎烟阁。
当初是为了其铮苦苦参悟天山派武功心法，如今再来此处却是要将一身所得全部给其铮。兜兜转转纠缠不清，一切却还是要回到最初。或许也只有如此，才是最好的结果，只有如此才不会伤了其铮，才能成全，傅江越。
“哥哥…”————内力从掌间流失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忍受。双手撑在苏其铮后背之上，将所有的内力缓缓的一丝丝全部注入他的体内，心里却只有隐约的轻松愉悦。
从此以后，自己就只是苏诗想了最初的苏诗想，没有纠缠牵绊，没有责任负累，也没有渴望的，苏诗想。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直到苏诗想支撑不住突然垂下双臂，苏其铮才立刻转身看自己哥哥的情况，入眼却是一惊，“哥哥！你，你的头发…？”苏诗想看着从肩上垂下的银白发丝，显然毫不在意，淡然一笑：“只是白了头发，身体都没有不适，已是幸运了。”
“哥哥我不要了我再还给你…”
“其铮！”苏诗想吃力地将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胡来，你的身体不比我，会受不了。再说，这样不挺好么？这样，就再也不会被人错认了…”只在几个时辰之间，满头青丝便染白雪，苏诗想虽不曾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除此之外身体再没有任何不适，那么只是白了头发，也就根本没必要在意了。
“那哥哥，我送你回去休息。”苏其铮扶起苏诗想，顺手为他诊了脉确认没有别的异常才稍微放下心来。
苏诗想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喜欢黑夜。只有在无边的夜里，所有人才都是一样的，才不会觉得被忽略，不会觉得自己可有可无。正如此时，自己一个人在房中，熄了烛火，没有依靠却仍觉得安心。
轻轻扣门的声音已经响了有一阵时间，他知道是傅江越在外面，可是不想理会。或者说，不知道，怎么理会。突然袭卷而至的寒风在脸上划出刺疼的感觉，然而也只有一瞬间便又被阻隔在了外面。
“怎么不点灯？”傅江越直接破门而入，本想问他为何把内力全部给了其铮，为何如此莽撞不顾后果，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可进了房中，质问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点上吧。”烛火发出的光并不强烈，曛黄的色调映衬得房内的气氛有些暧昧。
“你的头发…”虽然已经听苏其铮说了，可当真正看到苏诗想一头的白发时，傅江越仍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心底那一阵明显强烈的痛楚之感。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银白的发丝，却被苏诗想侧头躲开。“拿些酒来吧。”
天山独有的美酒——炙雪。给自己斟满一杯，入口冰凉如雪，入腹却如火炭烧灼一般，当真如其名。
“为何那么做？”终是忍不住问出口，苏诗想又灌下一杯酒，“不为何。”淡漠的口气让傅江越微恼，“万一出了岔子你想过吗？你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苏诗想完全不把他的怒意放在心上，仍是一杯一杯不停地灌酒。
“别再喝了！”傅江越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你就当真如此恨我？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吗？”猛然被夺去手中的酒，苏诗想也被挑起了一丝怒火，抬起头怒视立在自己跟前的傅江越。
而眼中的怒火却在听到后面的话之后逐渐熄灭，变的迷茫空洞。恨吗？自己有资格恨吗？当初若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擅自给傅江越下毒，那他们或许就已经在一起了。其铮不会受伤命悬一线，自己不会代替他留在傅江越身边三年，也就不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恨？回想起来，原来，从来都是自己，一直只有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我没想过要惩罚你，也从来不觉得这样能惩罚到你。”
“还有，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应该关心的人是其铮。他现在刚接受了我全部的内力，你应该…”
“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我应该我应该……连你都会说我是应该去照顾他，那你就从来没想过我想照顾的，想呵护的，想疼惜的，究竟是谁？脑海中乍然闪现的念头让傅江越自己都觉得迷惑，自己想去呵护疼宠的，到底是…
“是。是真心话，既然你问了，那我也要问个明白。”是醉了吗？“你心里所想的，”平常决不会问出口的，“心里所爱的，”现在竟然脱口而出。“究竟是谁？”看来是真的，醉了…
“我……”傅江越结舌，“你们两个，我不想…”呵，果然如此。苏诗想笑了，笑的舒心坦然，笑的明艳魅惑，一时竟让傅江越看的呆了。你到底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诗想…”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傅江越低头靠近上前贴上苏诗想有些苍白的唇。苏诗想原本被酒气醺染的迷醉的双眸霎时间变的清醒，伸出手搭上傅江越的肩膀把他推开。
“诗想，我…”傅江越看着苏诗想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静看着傅江越近在咫尺的脸庞，苏诗想不知在想些什么，和往日一般清澈冷冽的眼睛里仍然看不出喜怒。“诗想，你…”刚要张口说些什么，苏诗想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傅江越僵愣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双臂大力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苏诗想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吻上傅江越的双唇，牙齿磕上嘴唇渗出一丝殷红。粗鲁地叩开他的牙关，舌尖稍稍探入轻舔慢吮。毫无技巧性可言的一个吻，却将傅江越的情欲瞬间点燃蔓延至全身。
“诗想…诗想…”傅江越回身拥住苏诗想，让两具躯体紧密贴合。口中低喃着苏诗想的名字，弯下身体一只手伸到他的腿弯处将 他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一夜春色。

一阵冰冷的感觉将傅江越从睡梦中拉出来，睁开疲累的双眼，就看到诗想？不对，是其铮！傅江越惊然坐起，昨夜的，是其铮？心中涌起如潮的失望和不安。
“傅江越！你怎么会在哥哥的房里？哥哥呢？”
苏其铮看着傅江越躺在自己哥哥床上，而哥哥却不见了人影，心里的怒火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听到苏其铮的质问，傅江越心里放松下来，昨夜的，确实是诗想。可是，诗想呢？头部昏昏沉沉难受的厉害，傅江越使劲摇了摇头想让自己变的清醒。觉察出他的不对，苏其铮抓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迷罗仙？哥哥给你用了迷罗仙！”天山派秘门迷药，一旦中了此药，任谁武功再高十个时辰之内也都将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如同废人。但十个时辰之后，等药效过了也就没事了。
傅江越无奈苦笑，诗想，你给我下药是下上瘾了么？
“傅江越！我问你哥哥呢？你对他做了什么？”苏其铮看着他赤着身子坐在自己哥哥床上，同时又在想：自己心里的愤怒，究竟是为他的伤害哥哥，还是为他的所谓背叛？
“诗想不见了？”此时傅江越似乎才意识到苏其铮说了什么，心下一沉，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说呢？不是你和哥哥在一起的么？”苏其铮压低着嗓音也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我，我不知道…”苏其铮瞟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要是找不到哥哥，看我怎么跟你算帐！还有，马上从哥哥的房间里给我滚出去！”撂下这句话，苏其铮丢下傅江越一个人甩门而出。
空旷的厅堂里，只有傅江越和苏其铮两个人。
“你又来做什么？”苏其铮语气不耐地问颓然立在中央的男人。“哥哥还没有找到，你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
“诗想说过，让我好好照顾你…”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苏其铮冷笑道，“傅江越，你果然是愚不可及！”他突然的笑声和说出的话让傅江越感到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哥哥让你照顾我是吗？那你呢？”看着傅江越仍是不解的神情，苏其铮继续说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哥哥已经在你心里，占了主要的位子？”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线索在眼前逐渐明晰起来了，可真正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又一下消散而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爱上哥哥了。”
无论是真是假，苏其铮突然说出的这句话都足以让傅江越完全不知所措。久久的沉默之后，傅江越开口的声音竟嘶哑的厉害：“你，为何会这么想…我爱的明明是…”
“明明是我吗？其实，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苏其铮自嘲地笑笑，“最初，你想要的，只是天山的武功心法。后来，你想要的，也不过是那一点全心全意为了你的温暖。而就连那一点温暖，也是哥哥给你的。”
听着他的话，傅江越的眼里似是开始充血一般变的殷红，加上开口的嘶哑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不是，当时我以为那是…”
“你以为那是我是吧，你根本就连是不是我都分不清，又何谈爱我？”苏其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去，“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我不也是，被你那副剑圣的华美表象蒙蔽了眼睛。到如今，对你究竟是憧憬还是爱恋，自己都看不真切了。你以为你爱的是我，可你难道就没想过，从来不知情爱为何物的你，一心痴迷武学的你，开始爱，想要爱的时候，在你身边的，究竟是谁？”
原来我爱的，一直都是，诗想吗？傅江越低头苦笑，突然胸口一滞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那么，诗想你呢？对我究竟是爱，还是恨？
“所以，我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苏其铮抬头看着傅江越，“像你这种人，哥哥为什么爱上你？”不敢置信地望向苏其铮，傅江越心底还是涌起强烈的希望。“你说…”
“哼，不相信是吗？连我都不敢相信，哥哥那么高洁的人，怎么会爱上你？”苏其铮不再说下去，他确实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爱上他。但是，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孪生，清冷却又单纯的哥哥在想什么，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和你，说再多也是枉然。我现在只想找到哥哥，他没了内力，和普通人再无两样…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只会责怪自己。永远护着我，宠着我，纵着我。可是，我们三个人，谁又能说自己是全然无辜？他真是很傻，当然，若不是傻，又怎么会看上你？”
久久沉默之后，傅江越才找回些理智。他想起那人那晚问的，“你心里所想的，心里所爱的，究竟是谁？”想起他虽是带着醉酒时迷蒙却仍满是渴望的双眸，他是在要一个答案啊…心里仿佛有了确认的方向，傅江越麻木地转身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苏其铮看着他不自然的神情疑惑的问。
“他曾经问我，我心里所想的，心里所爱的，究竟是谁，当时我不知道。现在，我要去告诉他，我爱的那个人，是那个那晚对我说愿意放下一切跟我走的人；是那个在我身边陪伴我三年的人；是那个把一切都放在心里独自承担却还是傻傻的自责的人…”
“你去哪里找他？！”
“不知道，总会找到的。就算耗尽这一辈子也好，总要找到的。”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又是一个冬天。
漫天的雪花飘飘扬扬已经连续落了好几日，所有的事物全部披上了纯洁的白色。静谧的山林间，一个人影在艰难缓慢地前行，飘落的大雪肆虐的北风在他眼中似乎都只是斜风细雨般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盲目却又坚定地往前移动。傅江越心里其实也是焦急，他已在这大雪中不曾间断的走了四天四夜，又米水未进，若是再找不到落脚之处，只恐怕会冻死在这山野间喂了豺狼。双腿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不知不远处看见的木屋院落是不是幻觉，但不管如何，都必须过去看看。傅江越咬牙拖着双腿朝那边的木屋挪过去。不一会儿看到从木屋中走出的一个人影，似乎是在院中忙活些什么。清峻消瘦的身影，不知为何竟让傅江越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晕开，傅江越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不大的院子，树枝围成的篱笆墙。角落处堆放了大堆的干柴，上面铺满了用来挡雪的茅草。刚才看到的身影似乎是正在搬运那些干柴，动作熟练流畅。一身的素白衣衫被风吹起，一头银发也翩然而动，恍若谪仙。素衣银发，傅江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愈发剧烈，喉间都变得干涩疼痛起来。是，你吗？“这位公子，在下已在大雪中连续行了四日，敢问公子能否留在下在此歇息一晚？”颤抖的厉害的声音，不知是因这刺骨的寒冷，还是心里的紧张。
察觉到有人来，那抹人影才立起来，缓缓转过头，俊秀绝美的侧脸，清冷淡漠的神情，薄唇轻启：“好。”刹那间，暖流漫过，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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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上，一身白色的苏其铮站在山崖边，风扬起了他白色的衣袍，落雪撒满了他肩头，而他的视线却留在下山的方向，即使四处飘扬的雪花迷糊了他的视线。
他手中拿着当初哥哥离开时留给傅江越的信，信上只写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呵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苏其铮喃喃自道。
哥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以后请一定要幸福！
苏其铮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