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情歌
　　作者：田唐
文案
【听众朋友大家好，现在是电台情歌节目时间，今天的话题是……今天的话题是……我想不起来了，大家干脆畅所欲言吧~啊，热线电齤话接进来了，您好，我是顾白。】
【顾白，我是沐天城。】
【啊？我早上叠了被子也打扫了房间还做了早饭，你还打来干什么？】
【我，我想你了。】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主角：顾白，沐天城 ┃ 配角：王壹，黄沉江， ┃ 其它：

漱口
　　13
　　黄医师是顾白的三舅的表侄子的姑老爷的表外甥，论辈分，顾白要叫他舅舅，论年纪，不过比顾白大三岁零几个月。
　　但无奈，全家上下亲朋好友对这个身为主治医师的黄医师赞不绝口，一致认为黄沉江医师是所有亲戚里最有出息最有才华最有本事……的人。所以顾白很怕他，比怕他爹他妈还怕。
　　尤其是，当顾白上了大学和这位表舅舅留在了同一座城市，毕业之后又一直受他照顾……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何况，黄医师还包治百病。
　　当然，这个百病是指顾白的百病。
　　当当当。有人敲门。
　　顾白下意识的钻进小休息室。敲门的人轻轻推门进来，发现没有人，决定等一等。
　　躲在休息室的顾白看到这个人分外面熟……好啊，狭路相逢，又是那个和他抢橘子的。顾记者虽然呆，但绝不笨，他灵机一动，找了一件白大褂套上，又带了一个口罩，推开门到了办公室。
　　“什么病？”
　　“上火，口腔溃疡。”
　　不用说，沐天城的口腔溃疡和那天的一堆橘子也脱不了干系。早知道会落得如此下场，他真不该逞能吃掉那么多酸橘子，回去胃胀吃不下饭不说，第二题早上，嘴疼的张都张不开。万般无奈，沐天城来到医院求医。
　　“哦，张嘴让我看看。”
　　顾白不会看病，但他能把医生看病时候的招式模仿的入木三分……这多亏表舅舅的辛勤□。虚张声势的让沐天城动了动脑袋，顾白从旁边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
　　“漱漱口，再让我看看。”
　　沐天城不知内情，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瞬间，刺痛充斥了整个口腔，舌头，乃至下巴脖子……他想都不想把水吐了出来。
　　真正的医生很恰当的回来了。
　　“我的天！急性呕吐？你怎么吐出来的都是水？这是怎么回事？”
　　沐天城痛苦的摇着头，顾白知道不妙，钻进办公桌下面躲着不肯出来。
　　“他，他……”
　　“什么？”医生很专业的沿着病患的目光望去，看到蹲在桌子下面的顾白，顺手把人揪了出来。然后，医师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片扣出一颗塞进顾白嘴里，拿了一个保温瓶到了一杯温水，“这个是温水。”
　　顾白乖乖的喝水，吞药片。
　　“那个……”医生指了指桌上的瓶子，“是生理盐水。”
　　沐天城脸色发白，顾白脸色发青。
　　“哼哼。我先去处理病人，回来跟你算账。”
　　认识
　　14
　　顾白和沐天城算是认识了。
　　虽然两个人都在内心中默默发誓要和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也算认识了。
　　黄医师敲打着顾白的头，让他给病患赔不是，还表示，沐天城这次看病的钱算在他账上，药齤品免费赠送……谁让惹祸的是顾白。沐天城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淡笑着说，这有什么，就这样算了吧……心里恶狠狠的把这个小记者骂了十万八千回。取了药，去停车场开车回公司，他很遵守交通规则，从不闯红灯，礼让路人，他一直是个好司机。
　　他也一直是个好上司，甚至是个听医生话的好病患。
　　大概是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已经有一件事与众不同，其他方面一定要遵纪守法，不要有什么逾越才好。
　　沐天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除了摘桔子事件和那次酒后驾车之外。
　　“沐部长好。”
　　“你好。吃过饭了吗？”
　　女秘书面泛桃花的笑着，“吃过了，部长吃过了没？”
　　沐天城无奈的耸耸肩，“上火，什么都吃不下。上午有没有事？”
　　“电台的丁小姐来找过您。”
　　“知道了，我会给她电话，辛苦了。”
　　沐天城来成升公司工作不过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但也不算久。他能够把分内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公司上层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沐天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这样说。
　　“抱歉打扰沐先生工作。”
　　坐在他对面的小姐今天上了淡妆，卷发随意的散在身后，竟然也有了一些淑女气质。
　　“丁小姐见外了，这是我分内的事。”
　　沐天城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底下那份赞助合同，推敲着里面的几个细节。但对方，自然不太满意他的这个反应，“沐先生今天晚上，有空吗？”
　　一直盯着文件的人略一抬头，报以微笑，“丁小姐邀请，沐某本当奉陪，只不过今晚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参加。”
　　“啊，没关系，改天，改天我想请沐先生吃饭……”
　　“丁小姐在说笑话，自然是我请丁小姐吃饭。”
　　“呵呵，沐先生真有风度，感觉上就和我们电台的人不一样……”
　　沐天城眯起眼睛，笑的温柔，“啊，提到电台，最近主持晚间档电台情歌的是……”
　　“嗨，那家伙，其实不过是个实习记者，代班罢了。”
　　“是这样……”
　　沐天城笑了笑，继续翻起了手上的文件。

破镜重圆
　　15
　　【现在的长辈们常说，年轻人对待婚姻和家庭有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这就致使闪婚的人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是闪离的人数与日俱增。额，其实，今天我们的话题和结婚离婚都没什么关系……今天的话题是，破镜重圆。】
　　沐天城燃起了一支烟，烟气散开在汽车里，听到广播里的安稳的男声，他忽然觉得莫名的平静。
　　【男女朋友分分合合，夫妻离婚……这都是常有的事情，有的时候，人们觉得分手后的两个人即便重新走到一起，之间的裂痕也无法弥补……】
　　“喂，小岳，是我。”
　　【但也有人认为，小吵怡情，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好，听众朋友们请畅所欲言，顾白期待你们的来电。】
　　顾白松了一口气，直播窗外的导播一个手势。
　　【我们接通第一个热线电齤话。你好。】
　　“我给他打了电齤话。”
　　顾白眨着眼睛，显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您对今天的话题有什么看法？”
　　“破镜重圆就是句鬼话。我给他打了电齤话，我说要和他谈谈，但他只说要分手。“
　　“你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分手？”
　　“问过，他说，他已经不爱我了。”
　　“是吗？”
　　“他是这样说的，他是……”
　　他是这样说的。沐天城看着车窗外橙色的灯光，想起小岳刚刚说的话。
　　“他不爱我了。”
　　“那……”顾白看着墙上的时钟，悠悠的开口，“那就原谅他吧。”
　　【那就原谅他吧，为了他曾经的温柔，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为了他原先的微笑，原谅他的冷言冷语，为了他起初的坦白，原谅他无奈的隐瞒。喂，你觉得好点了没有？啊，电齤话断了，请导播接通下一个热线电齤话……】
　　沐天城伏在方向盘上，半支香烟被丢出了窗外。
　　这个世界安静了，就像此时此刻他的心。
　　过去的一切终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回忆，能有那样温暖的回忆也好，能有过幸福的期待也好……
　　【如果破镜能够重圆，感谢那道裂痕，让我们懂了生活。如果不能，感谢生活，给我们新的开始。电台情歌，主持人顾白感谢您的收听。】
　　顾白
　　16
　　这个主持人叫顾白。
　　声音平凡却温暖，听故事的时候很认真，从不分神。偶尔说出几句很有道理的话，让人感慨良久。
　　沐天城举起酒杯，他身边的女秘书也跟着举起酒杯……
　　“祝贵台蒸蒸日上。”
　　“哎呀，谢沐部长吉言，谢谢，谢谢。”
　　邓主任连忙举起杯子，他身边的丁主播欲拒还迎的抿了抿嘴，“我不太会喝酒。”
　　“丁小姐随意。”
　　“谢谢部长。”
　　四个高脚酒杯碰在一起，响起清脆的声音。
　　“哦，听说贵台的主播顾白，最近很红。”
　　“呵呵，沐部长也听说了？这个顾白啊，说起来还真有些古怪。”
　　“哦？”
　　邓主任放下杯子，“本来也不是什么播音专业的科班出身，要不是那天当当生病，让他替班，他哪儿会红？可巧那天有个打热线的，你猜怎么着，是个同性恋。现在的人啊，都爱猎个奇……”
　　沐天城淡淡笑着，点了点头，“邓主任，再敬您一杯。”
　　“哎呀，不敢不敢，我敬沐部长。”
　　“电台工作也很辛苦。”沐天城说，“马上就是新年了，我们公司的年庆晚会，请电台的朋友们都赏脸。”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今天的电台情歌节目就到这里，我是顾白，感谢您的收听。啊，差点忘了，本节目是由成升集团旗下成升房地产公司赞助播出，谢谢大家的收听，再会。】
　　“差点忘了，他干脆忘记算了！”丁当当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来走去，赵导播认真看着节目稿不理她，她还说个不停，“人家那可是大公司，他一个不小心，丢了自己的饭碗是小，丢了电台的面子是大……这种白痴，笨蛋……”
　　“谁丢了饭碗啦？”王壹抱着咖啡杯溜达过来，看到丁当当冷笑了两声，“丁主播，哦，不好意思，说错了，丢了饭碗的就不是主播啦～”
　　“你！”
　　“哎，顾白，主任找你，赶紧着！”
　　顾白才刚从直播间出来，看到王壹手里的一大杯咖啡像见了救命稻草，端起来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你说什么？”
　　“主任找你。”
　　“什么事啊？”
　　“成升公司年庆晚会，让你去主持。”
　　“神马？？”
　　主持人顾白真的，真的红了。

晚会
　　17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不对不对，晚上好三个字，要慢慢说。”王壹端着大咖啡杯，示范着说，“晚-上-好-”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顾白你音色实在太一般，不适合主持这种晚会。”
　　【那干嘛让我去？】
　　王壹没有托着杯子的手掩了掩耳朵，“跟我说话不用话筒。”
　　“哦。”顾白把话筒丢到一边，“我又从来没做过这个。”
　　“万事都有第一次。”王壹把大咖啡杯递过去，“喝点水。”
　　这次成升公司的年庆晚会，主持人是广播台的顾白和丁当当。说起来，这还是成升第一次请广播电台的主持人来主持晚会……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某天，沐天城在午饭的时候偶然遇到负责安排年庆晚会工作的秘书部副部长张晓丽，后者正愁眉苦脸，为那些明星和主持人满满的档期抱怨不停。沐天城随口提到最近的广告企划，提到广播台有几个主持人业务能力不错……张晓丽眼前一亮。
　　“哎呀，顾白，这次可是人家公司的人点名让你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顾白眨眨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好干，回头和当当把台词对对。”
　　刘主任说完，溜达着走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顾白开始了他的第一次晚会主持。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经常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人们埋怨和感叹，要是我早知道会这样，要是我早知道不是那样……
　　要是顾白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不来，哪怕称病请假或者去让黄医师开假病历证明，他都绝不会来。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沐天城。
　　沐天城一早到达会场，看到正忙碌着的诸位同事，微笑点头致意。他走到后台，目的很单纯，他想看看这位两次在电话里给了自己温暖言语的广播主持人顾白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想见见他，认识他，哪怕只是打个招呼，握握手……当然，他不会让这个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打电话来的同性恋。
　　“是你？又是你！”
　　沐天城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得抬起头，当他看到那张路人甲的脸，看到对方张牙舞爪的样子，他觉得刚好的口腔溃疡有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疼，好疼……
　　“顾白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丁当当踩着酒红色的高跟鞋三两步走过来，温柔的笑了笑，“沐部长别见怪，这就是我们台的顾白。”
　　“什么？你说，他是……”
　　“顾白啊。”
　　沐天城捂着有点疼的下巴，心中默念这一句话……相见不如怀念，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然后还有一句，冤家，路太窄。

手机平台
　　25
　　顾白又红了一回。
　　电台主播版电台情歌在网络上迅速蹿红，红遍各大论坛。春节假期结束，开始上班的第一天，连五音不全的李秘书都开始一遍一遍的哼哼这首歌。电台主播温情问候孤单男子，为他唱出一首电台情歌，虽然音色不算美，虽然调子不算准，虽然情歌不应景……却温暖，却感人，却唱出了人间的真挚感情。
　　人间自有真情在。
　　“早，部长。”
　　“你早，春节过的怎么样？”
　　李秘书笑的灿烂，“很好，很好，部长呢？”
　　“也不错。”
　　沐天城微笑着走进办公室，坐到办公椅上，拿出IPOD，插上耳机。
　　电台情歌，顾白版。
　　“我唱给你听？”王壹端着新买的咖啡杯坐在顾白对面的办公桌上，睁大眼睛看着他，“小样儿真有你的，你红了。”
　　“什么？”
　　“本市最新网络流行语。我唱给你听！”王主播喝了口咖啡，美味的咂咂嘴，“新杯子好看吗？”
　　“好看，你老公给你买的？”
　　王壹认真的点了点头。
　　【春节长假结束，大家又开始了紧张忙碌的生活吧？第一天工作感觉怎么样？长假和家人朋友相处的很愉快吗？今天我们的话题就是，我的长假……啊，听起来像小学生作文是吧？呵呵，期待你的作文～】
　　此时此刻的沐天城正坐在温暖的家里，一边听广播，一边翻桌上的广告策划本子……他不太专心，一页本子十分钟都没有翻过去。
　　【很多朋友反应最近的热线电齤话很难拨通……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噔噔噔噔……我们节目组推出了短信平台和微薄平台。热心的听众朋友们可以发送短信或者登陆微薄，搜索电台情歌栏目……顾白和王壹会在那里等您。】
　　沐天城迅速打开了电脑，登陆微薄，找到这个栏目，然后加了关注……开通才几天啊，粉丝居然过了两千。
　　【先来读几条短信吧，第一条，尾号3472的朋友说，顾白你几乎每天都要这么晚直播，很辛苦，加油。呵呵，谢谢这位朋友，和我一同主持这档节目的王壹和当当也很辛苦，谢谢。】
　　沐天城呵呵的笑。
　　【下面一条来自尾号8322的朋友，春节的时候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很高兴，祝福我吧。啊，祝福这位朋友，要做个好太太哦～】
　　沐天城终于翻过了手头的那一页，却还止不住嘴角的微笑。
　　【尾号4023的朋友，顾白，唱歌给我听吧，我要听周杰伦的双节棍……额，这首会不会太难啊，换首简单的吧～】
　　沐天城笑出声来，拿出手机按了一条短信。
　　【尾号3782的朋友说，顾白，很想对你说一句……谢谢？啊？为什么要谢我啊，别客气。】
　　3782是沐天城的手机尾号。
　　沐天城
　　26
　　“沐部长早。”
　　“你早。”
　　“沐部长，早上好。”
　　“你好。”
　　沐天城拿着公文包快步的走进成升公司的办公大楼，他的办公室在十二层，乘电梯是唯一的选择。沐天城很准时，所以他来的时间往往是上班高峰时间，今天并不例外……他看到电梯里挤得满满的同事，看到他们想尽办法想给自己挪一个位置的时候，他微微笑，摇摇头。
　　“你们先上好了。”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的旁边多了一个人。
　　“哎呀哎呀，晚了一步，真是糟糕，迟到了的话他又要发飙。”
　　沐天城笑的有点不自然，“杨副总，早。”
　　“啊，早。”杨副借着电梯的金属门整了整西装和衬衫，“我听说，你经常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也不会太晚。”
　　“十点钟还不算晚？我家那个都吵着要睡觉了。”
　　杨副总笑的随意，沐天城心里的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电梯来了，空的。两个人上了电梯，一个按下十二层，一个按下十八层。
　　“好好干，虽然没有加班费，但是他很赏识你。”
　　他，是指谁，沐天城自然一清二楚。
　　“啊，糟糕。”杨副总又迅速的按下三楼，“秘书部的刘部长答应给我带酱菜。”
　　沐天城不知所谓的看着自己的上司。
　　电梯停在三楼，门开了。
　　“放轻松一点。”
　　上司留下这句话，电梯门重新关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习惯。沐天城，可以习惯一切，甚至于没有爱人的生活，只有一个人的生活……但他不习惯犯规。
　　“早，今天你精神真好。”
　　“呵呵，谢谢部长，部长今天也很帅。”
　　秘书小姐依旧满眼小桃心的看着上司潇洒的走进办公室，然后接起一通一通的电齤话，预约，见面，会晤，签约，策划商讨，挑选模特……每一件事部长都会亲自过目。
　　他不是工作狂，工作狂怎么会这么帅，这么英俊，这么温柔，这么有气质？
　　秘书小姐使劲摇摇头，又怕乱了发型，赶紧拿出镜子照了照。镜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有客人到了。
　　“我和沐部长约好见面。”
　　“请稍等。”
　　秘书小姐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淡妆，□浪卷发，低胸衣加皮外套，短裙黑丝袜……这个女人她是见过的。
　　“是丁小姐吗？”
　　“是我。”
　　“请进，沐部长在等您了。”
　　“谢谢。”丁当当的高跟鞋声格外刺耳又抢眼，“哦，你的口红花了。”
　　秘书小姐迅速的拿起镜子，看了看，的确花了。
　　“而且，你的嘴太大，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啊，不用客气，那个，我不是主播，我是记者……”顾白看了看坐在王壹另一侧的刘主任，“我是记者。”
　　“呵呵，好，顾记者。”沐天城把酒杯向他的方向靠了靠，“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
　　“哎呀，沐先生好酒量。”
　　丁当当说着，拿起红酒帮沐天城倒满，“我也想敬沐先生一杯，可是酒量不好……”
　　“沐某敬丁小齤姐，丁小齤姐随意。”
　　丁当当面泛红晕，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壹忍不住偷笑，小声对顾白说，看来丁当当这个金主还没钓上钩……话刚说完，只见沐天城又为自己倒满一杯，这次轮到了王壹。
　　“王主播，一直没机会和王主播正式认识，这次……”
　　王壹站起来，举了杯子，“沐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敬您。”
　　说完，咕咚咕咚，一杯酒下了肚……就像喝咖啡一样。
　　“呵呵，王主播是爽快人。”沐天城说完，也把手上的那杯酒灌了下去。
　　看着大家你一杯我一杯，顾白眨眨眼睛，眼珠又溜到那盘鱼香肉丝上，无奈离得太远，他小心翼翼的挪动圆桌上的转盘，眼看着菜就到眼前，服务员忽然进来上菜……
　　“清蒸多宝鱼。”
　　漂亮的服务员把菜放到空位，然后转到主宾面前……鱼香肉丝离顾白远去了。
　　这一切都被坐在主宾位的沐天城看在眼里，他笑了笑，“啊，这道鱼不错，刘主任您尝尝。”
　　转盘一转，鱼香肉丝恰好的转到了顾白的面前。顾小白喜出望外，他旁边的王壹却仿佛笑了一声……有点渗人。
　　“你笑什么？”
　　“笑你傻，快吃吧。吃货和小白真是不分家。”
　　坐在对面的沐天城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今天晚上的话题是细细流淌的爱意。嗯，这里是电台情歌节目，我是主持人王壹，欢迎您的收听。以前我们的节目里讨论过真爱的话题，关于真爱，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人去阐述和描绘。但今天我想谈的是，细细流淌的爱意，我个人的看法是，真正的爱情，并非轰轰烈烈如同烟火灿烂，而是细水长流，在无心之中的淡淡流lu。】
　　顾白坐在直播间外面的办公室里翻采访资料，听到王壹的声音，稍微晃了晃神，却立刻又集中精神，继续工作。
　　【真正的爱意，无需表白，无需刻意，那根本无法掩盖，想藏都藏不住。我们来读第一条短信，是尾号3782的朋友，呵呵，这是我们节目的老朋友了，欢迎你。他说，嗯，王壹，我想我大概爱上了一个人，他会知道吗？】
　　沐天城守在收音机前，静静的等着答案。
　　【我想他会知道吧，早晚会知道，聪明的会早点知道，笨得像顾白的话，大概要久一点。】
　　王壹你快说你不是真的知道你不是真的知道！

心理咨询
　　39
　　顾白不是同性恋，顾白不是同性恋……
　　一路上，黄医师默念着这句话，闯了三个红灯，压了四次黄线，五次从走人行横道的路人面前驰骋而过……顾白不是同性恋。顾白怎么能是那种人呢？虽然他小的时候就有点傻有点呆，从来不和男生们去玩那些有暴力倾向的游戏，从来不欺负女孩子……
　　好像他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一个，有次他浑身泥巴的捡来流浪狗，问他，他说为了小狗和街上的男孩子打了一架，打不过，最后还是小狗发威把那群男孩吓跑了……
　　黄医师皱着眉头，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冲进停车场，冲到泊车位，车子停了。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我外甥，不过他和我差不多大。”
　　黄医师坐在心理咨询诊室的软沙发上，对面，年轻的心理医师快速的记着笔记。
　　“我怀疑他有，有同性恋倾向，这可能和成长环境有关，小时候我表姐，就是他妈，总是拿自己的旧衣服给他改花衣服传，他三四岁的时候，街坊邻居都觉得他像个女孩子。当然，我是极力反对的，所以上小学以后就没有了。后来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同桌的臭小子欺负他，他就哭，结果那小子居然亲了他一口……当然，后来他被我狠狠揍了一顿，就转学了。还有，初中到高中他都没谈过女朋友，老师说他很听话。到大学之后，终于和一个女生关系好起来……”黄医师顿了顿，“但那也实在不太像女人，总之，问他要不要交个女朋友他就怕的说不要……”
　　心理医师点点头，“继续。”
　　“我想问，他有可能是吗？”
　　心理医师看着他，“这要病人自己来判断，再说了，就算你是同性恋，也不需要这么恐惧……”
　　“不是我，是我外甥。”
　　“好，好。”心理医师笑着点头，“你外甥。请问，你外甥有没有对同性产生过性冲动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没有！”
　　心理医师耸耸肩膀，在病历上写下‘病人对同志身份有明显抗拒情绪’，“那么最近，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困惑？”
　　“有个男人追他。”
　　“哦～”心理医师了然的点点头，“我理解，因为这个原因就诊的病人很多。”
　　“医师，我也是医生，我并不是对同性恋有歧视或者有偏见，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上班什么都行，但是……”黄医师站了起来，情绪十分激动，心理医师赶紧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如果万一他真的是，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那个男人能保证照顾他一辈子吗？他爸爸妈妈要怎么办？他要怎么面对同事和朋友？他将来没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到他老了万一那个男人比他先死，谁给他养老送终！”
　　“额……”心理医师把病历放到桌上，“其实，就算是异性恋者，除了承受的社会压力小一点以外，像你刚才说的养老送终的问题……啊，也是存在的。”
　　黄医师‘咯噔’低下了头。
　　【听众朋友们，电台情歌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主持人顾白感谢您的收听。明天王壹将会在同一时间等待和您相聚。本节目由成升房地产公司赞助播出，再会。】
　　顾白走出广电大厦，天很冷，他把围巾围好，打算拦一辆出租车。
　　“顾白。”
　　“啊，沐天城。”
　　“今天，黄医师没来接你？”
　　“他啊……”顾白四下看了看，“没来吧。”
　　“不如，我送你回家？”
　　“这，我……”
　　“是不是不太方便？黄医师他，他对你，很好。”
　　“关他什么事？”顾白摸了摸肚子，“我是肚子饿，想去吃焖烧鸡。”

焖烧鸡
　　40
　　“这家的焖烧鸡很好吃。上大学的时候，只要我不挂科，老黄就带我来吃。”
　　听着顾白细数心事似的述说过去，沐天城既欣喜又感伤。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开始向他靠近，似乎就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这段生活，他无法预估。
　　“除了焖烧鸡，还有清炒笋丝，糖醋里脊和青椒炒蛋……”顾白扳着手指头想着这家餐馆的美味佳肴，却不知道对面的沐天城看着他，竟然出了神。
　　顾白有张大众脸，声线没什么特点，个性偏小白，性格出奇的……可爱和温暖。和他坐在一起，哪怕只是通过电波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不同……变得没那么空虚和寂寥，变得有了指望。
　　“哎，你不是说你饿了，怎么不吃？”顾白说着，夹了一整个鸡腿放到沐天城碗里，咧开嘴笑笑，“你有吃夜宵的习惯？”
　　沐天城忍不住笑出声来，点点头。
　　“那你找我就算找对人了，上大学的时候，老黄带我把T市的馆子都吃遍了！”
　　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失落了……
　　“你和黄医师的感情真好。”
　　“嘿，那当然，我三岁时候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满大街的跑了。”
　　竹马竹马。沐天城无奈的放出一个微笑，“黄医师对你很好。”
　　“嗯，这倒是没错。虽然他有时候像个老母鸡似的不让我这个不让我那个……不过我妈说了，他这是为我好。”
　　连父母都见了。沐天城皱了皱眉，心想这位黄医师真是好福气……
　　“哎，那你呢？”
　　“我？”
　　“啊。”顾白拿筷子敲了敲盘子，“哎，你是不是和我们台丁当当谈恋爱啊？”
　　“噗……”沐天城摇摇头，“只是普通朋友。”
　　“哈？我们台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你就告诉我一句……普通朋友？是不是像你跟我这么普通？”
　　沐天城面容一怔，鬼使神差似的摇了摇头。
　　“那你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是不是对丁当当有意思啊？”
　　“没想到你还挺八卦。”沐天城笑，“我和丁小姐可能算不上朋友，只是认识。和你……是朋友。”
　　言语中的情愫自然不能指望顾白听懂，沐天城让服务生倒了两杯茶，又结了账。
　　“我送你回家？啊，你不介意的话。”
　　“行～”
　　车子缓缓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沐天城本来就开车仔细，今天更是出奇的仔细……如果慢一点就能和他再多相处一点，这样的想法固然不齤厚道，但是，除了这样……除了这样，他没有别的办法。
　　“顾白。”
　　“啊？”
　　“前面路口怎么走？”
　　“哦，右转！”
　　“顾白。”
　　“前面左转。”
　　“顾白，有件事我以为你知道，但大概，你忘记了。”
　　“什么？”
　　顾白租的公寓就快要到了，沐天城慢慢把车开进小区，开到他家楼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那个同志聚会。”
　　“啊，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我也是个同性恋。我对丁小姐不会有感觉。”

走神
41
　　【综上所述，我认为本次广告策划应当以凸显本公司企业形象为主题，在报纸版面上力求篇幅大而完整……】
　　沐天城坐在会议室里靠近副总经理的位置，桌上有一杯茶，一杯咖啡和温牛奶。牛奶的颜色很温柔就像顾白，他笑起来，那咖啡就像黄医师，总是和牛奶在一起。而他呢，他……大概是茶，淡淡的没什么味道，总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
　　“沐天城，想什么呢？”
　　沐天城抬起头，发问的正是何总经理，“啊，何总，抱歉，抱歉。”
　　“报告都结束了，抱歉有个毛用啊？”何总经理显然不满意他的反应，“会议结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沐天城囧了。
　　成升公司的现任总经理何商素来不过问公司事务，别问我为什么。无论哪位总经理如果像他一样有个各项全能精力充沛细心温柔又对他唯命是从的贤外助……估计都会像他一样。
　　“老沐哇……”杨副总无奈的看着他，“你看你这次不是撞枪口上了？小商最近心情一直很好，就昨天晚上，他玩游戏通关破了历史最高纪录……不过……”
　　杨副总话锋一转，沐天城咽了咽口水。
　　“不过，我见他心情不错，昨晚做的有点过，今天一早他就炸毛了～”
　　杨副总你确定你不是在炫耀？
　　“杨诺生你给我滚出去！”
　　正说话的功夫，何总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扶着墙的从休息间走出来，一见到杨副总满眼冒火。杨副总却不着急，笑着过去扶着他，“别把我推开，你会疼。”
　　“你……”
　　好不容易何总落了座，撑着下巴瞪着站在一边的沐天城，像是在等小学生承认错误。
　　“何总，我……”
　　“你什么你你个头啊你！”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时候说什么都错。
　　何总清清嗓子，杨副总立刻端上一杯柠檬汁放到桌上。
　　“沐天城，你先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从上个月初一直到现在，每次会议倒是准时参加，就是从来不发言，每天按时上班，就是魂不守舍……你是要辞职啊还是要被解雇啊？”
　　沐天城冷汗直冒，连连摇头。
　　“招！”何商一拍桌子站起来，腰一疼，杨诺生赶紧过去把爱人扶好，“你到底怎么了？失恋还是暗恋？”
　　何总，其实你也是做侦探的吧？
　　沐天城叹叹气，“我失恋。”
　　“之前那个平面模特？”
　　惊讶于自己上司对自己的了如指掌，沐天城愣了愣。
　　“我给你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这种二愣子找他就赔定了。”
　　何商放缓了口气，身边的杨副总放出微笑，“你坐好，我跟他说，别动气。”
　　“何总，杨副总，你们……”
　　“老沐，我们公司以人为本，员工的个人问题，心理困惑这些，我们如果不关心，放过蛛丝马迹，只会影响工作效率，甚至导致恶性事件，影响公司形象。”
　　这么说也有道理。
　　“你来公司三年了，我以为我们既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也是朋友，也是……同类。”

西餐厅
　　51
　　“姓名！”
　　“岳请。”
　　“年龄！”
　　“27。”
　　负责登记的民齤警看了看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心里感叹，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能干出这种事？想到这些，民齤警同志深深叹了口气，“看你这么年轻，做什么不好！”
　　小岳就只是笑，如果不能哭，那就笑吧。
　　“有没有人来给你交，啊，交罚款？”
　　小岳摇摇头，“没有……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顾白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采访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孩，记下了女孩对这个悲惨世界的不公的控诉，又采访了一个惨遭拐卖的十六岁花季少女……然后，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人。他绝对是上次在酒吧采访过的那个，也许是自己长得脸过于大众，对方记不得他……
　　但无论如何，顾白想要去和他说话。
　　“喂……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小岳抬起头，笑了笑，“为什么要接受采访呢？”
　　“我，我想也许能帮你……”
　　“帮我？”小岳笑了，“我现在缺一笔钱，如果不能被保释出去，我在医院的朋友随时会因为欠药费而被赶出来。”
　　顾白眨着眼睛，看着他，他在笑，笑起来格外的好看。
　　“你能帮我？”
　　这显然是一句调笑的反问，却没想到，顾白很慎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问，“要多少钱？”
　　顾白还是第一次和这么漂亮的人一起吃饭，有点不自在，就好像整个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顾白四下瞧了瞧，又看了看菜单……他没来过这家餐厅，但对方却好像是这里的熟客。
　　“一客黑椒牛扒，七分熟。三文鱼沙律。”小岳微微笑，“你呢？”
　　顾白抬起头，“就和他一样。”
　　“好的，两位稍等。”
　　小岳看着窗台上的红色玫瑰，淡淡的开口，“以前我们经常来这家餐厅。”
　　“啊？”
　　看着反问自己的顾白，小岳又笑，“没什么，这餐……不好意思只能让你请了。”
　　顾白摇摇头，“没事没事，小意思！”
　　小岳问他，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顾白点点头。
　　“你说你叫清清。”
　　所谓采访，也只不过是听别人讲一个故事，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是伪造的。
　　“我十八岁时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人很好，也很爱我。”小岳说，“但是，他不是能够从一而终的人，他花心，他和不同的人在一起，他不能只有我。”
　　顾白咽了咽口水，看着他，“他怎么能这样？”
　　“什么？”
　　“他对你不专一，你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
　　小岳就笑，他笑起来的样子总是格外的动人，让人目不转睛，“这算不上什么，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卖的。”
　　借钱
　　53
　　小岳十八岁的时候，就和一个人在一起，那时候，他也以为这样下去，就是一辈子。那是个花心的人，有不知多少个情人，但他会抱着小岳看电影，会牵着他的手在大街上不顾别人的眼光，会对朋友们宣布，这个是他的爱人……
　　爱人只有一个，情人可以有很多。
　　“我二十四岁的时候，他帮我推荐了平面模特的工作，我洗白了，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但是……”他安静的说，“我们分手了。”
　　顾白安静的看着盘子里的牛肉，他竟然有种吃不下东西的感觉，这在他长大成人的漫长时间里，太罕见了。
　　“你怎么了？”
　　“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小岳看到他眼角滑下晶莹的泪，忍不住伸出手帮他把眼泪抹掉，“你真像个孩子，难怪他会喜欢你……”
　　“谁？”
　　小岳笑而不答，“分手之后，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顾白端着下巴听他的故事。
　　“那时候我已经是平面模特，身边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看的出他是想找个人安稳的过日子，过一辈子……那样多好，你说是吧？”
　　顾白呆呆的点点头。
　　“但是几个月前，我忽然得知我的前任男友他……”
　　顾白看到他眼角闪着淡淡的泪光。
　　“现在发病，他没几天活头了。”
　　西餐厅里人并不是很多，小岳伏在桌上安静的哭泣，顾白伸出手，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似的摸摸他的头……小岳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他想着是不是这样就能好一些，哭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不管是有多大的苦，总会过去……
　　“总会过去的。”顾白说着，拿出钱包，抽出所有的钞票，“我这里还有一点钱。”
　　“但我不能再欠你。”
　　“反正已经欠了，到时候一起还呗！”顾白说着，看了看时间，“如果不够，我再帮你凑……你不要，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晚餐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小岳留下顾白的电话号码，匆匆赶回医院。顾白站在车站，看着他上车，看着他在车上挥手，看着那辆138路公交越开越远……这个世界真大，有的人有多幸福，有的人就有多痛苦。想到这里，顾白叹了叹气……
　　电话响了。
　　“顾白，采访完了没有？”是刘主任打来的。
　　“完了。”
　　“舌头好啦？”
　　“嗯……”
　　“那赶紧回来，采访稿要总结。”
　　顾白答应着挂断电话，想打个出租车回电台……最囧的事情发生了，他口袋里一块钱都没剩，零钱加起来只有六毛。
　　“喂。喂。沐天城……”
　　沐天城接到顾白的电话，心里有些慌张，“出什么事了？”
　　“我困在路上了，一毛钱都没有……不，我只有六毛钱。”
　　沐天城心头一紧，想着顾白是被人抢劫，还是遭遇小偷，会不会有更糟糕的？
　　“你现在在哪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报警？有没有告诉黄医师？你在那儿不要动，找个背风的地方，我马上就到！”
　　顾白囧囧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缓缓地说，“我没事，我只是把钱借出去了……”

幸福
　　54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顾白，很高兴又和您相聚在电台情歌栏目……】
　　沐天城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就等时间到了，开车去接顾白下班……这仿佛成了惯例，没人会问原因。
　　【尾号7302的朋友说，顾白，昨天你不在，好想你，你的舌头好了吗？王壹这个长舌妇，怎么什么都说啊！不过无论如何，谢谢你关心我的舌头，我已经痊愈啦！】
　　噗……
　　【尾号2027的朋友问，顾白，你是怎么伤到舌头的，该不会是接吻的时候被……喂，怎么会怎么会！我是吃火锅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
　　沐天城笑的肚子痛，拿着收音机下楼上了车。
　　【尾号0376的朋友说，顾白，听说你每天晚上都去吃夜宵，你有女朋友了吗？我，我哪儿来的女朋友……别听王壹胡说！】
　　沐天城的车子发动了，他觉得他和顾白之间的关系在渐渐升温，虽然缓慢，但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尾号0923的朋友说，顾白，你人这么好，会幸福的……额，谢谢，我也希望，能幸福下去……】
　　“今天你想吃什么？我请客。”顾白说。
　　“今天你发奖金了？”沐天城问。
　　“没有，只是为了感谢你昨天救我于危难……啊，我取了钱，可以感谢你了。”
　　沐天城笑出声来，“那你来选地方，我都可以。”
　　“啊，不如去我昨天去的那家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有个绚丽的名字colorful。沐天城沿着熟悉的路线到了这家餐厅的泊车场，心头涌起了莫名的情愫。
　　“那道什么什么沙律，味道还不错！”
　　“三文鱼沙律？”沐天城说，“是这里的招牌菜。”
　　“你来过？”
　　默然的点了点头，沐天城帮顾白围好围巾，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门口的WAIRTER看到沐天城，先是一怔，随后放出专业的微笑：
　　“沐先生，好久不见。”
　　“你好。”
　　顾白好奇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服务生却笑着攀谈道：“昨天见到岳先生来，今天您就来了……啊，昨天正是和那位先生一起来的。”
　　沐天城愣了。
　　毫不知情的顾白眨着眼睛，“怎么了？有事？”
　　“顾白，昨天和你一起来的人是……”
　　“他说他叫清清。”
　　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间碎了，刺进心里。沐天城抓住顾白的胳膊，“你说的那个人，那个找你借钱的人，那个……他是岳清？”
　　顾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不知道岳清是谁，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就看着沐天城仿佛疯了似的冲出餐厅，抓住车门，像是要去什么地方，却不认识路……顾白跟着他出来，跟着他回到泊车场……
　　“我……有他的地址，和电话。”
　　喜欢
　　55
　　医生说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毫无免疫力，病人身体里的癌细胞扩散的很快，皮肤也出现了感染。
　　小岳隔着大玻璃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死了。
　　“他还有多久？”
　　“谁都说不清楚。”
　　疾病这种东西真是可怕，悄无声息的来了，毫不留情的把人的性命带走……这个人，曾经是名震欢场，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到如今也只落得这样的下场。小岳没有问他，是什么时候查出自己的病，是在分手之前，还是之后……
　　有的答案，他很怕听到。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人们提到的很多，叫做报应。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它很中性，只是说，你做了什么，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命中注定，冥冥中自有公道。小岳想着，像他这样的人，爱情，甚至只是一个传说。在十八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偶尔听说有个谁谁被谁谁爱上，从此退出他们这种肮脏的行业，走了正道，生活的很好……
　　但那只是偶然，千分之一还低的概率，他自视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就好像他自己，有过那样安逸和舒适的三年，像做梦一样……但却还是会为偶然得知的消息拉回现实。
　　“你在这儿。”
　　小岳蓦地回过头，看到顾白，淡淡笑出来，“来要债的？我……明天还你一些，你看……”
　　顾白摇摇头，看向病房里面，轻轻开口，“那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小岳站在他身后，玻璃上映出他们两个的影子，“那是我的前男友，我欠他一条命。”
　　“你欠他一条命，就要还他一条命吗？”顾白问。
　　小岳笑出声来，“也许吧，也许。”
　　“有个，有个人，想见你。”
　　顾白刚说完，小岳惊恐的看到玻璃窗上映出的第三个影子，他不敢回头，下意识的想要逃……他的手被一个人紧紧地抓住，是顾白。
　　“不要走，你们应该，应该好好谈谈……”
　　深夜的T市，严冬，风很冷，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在割。顾白把围巾围得严严实实，还是觉得冷……街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子。他想着自己怎么会这么怕冷呢？明明以前，半夜三更站在马路中间播路况的时候，风比这还大，天比这还冷……
　　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该去哪儿呢？回家吧？顾白想着这些停住步子，挥了挥手，连一辆晚班的出租车都没有。
　　今天真倒霉。
　　宵夜没有吃到，天气这么冷站在路边，连一辆车子都拦不下。
　　手机忽然响了。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
　　“喂，喂，沐天城……”
　　“顾白，我，我，其实我一直……”
　　顾白，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沐天城……”顾白站在路边，眼睛仿佛开始湿润，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听不清楚，也许，是风太大了吧……”

水果刀　　62
　　“谢谢你送我回来。”
　　“别客气。”
　　沐天城安静的看着方向盘，忘记应该和身边的小岳告别。小岳裹紧羊毛大衣，轻轻打开车门，“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上楼坐坐？”
　　“嗯？”沐天城转过头，微微笑，“小岳，我希望你过得好。”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当时对你把一切说清，结果就不会是这样。”小岳轻轻的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现在，我很痛苦，看得出你也是。”
　　只是我们痛苦的原因却各不相同。
　　“的确。”沐天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要不要？”
　　“我戒了。”
　　听到他的话，沐天城点点头，“不介意我吸烟吧？”
　　小岳摇摇头，“以前，你最不喜欢我在车子里吸烟。”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沐天城问，“重新做回平面模特吧，我认识几家广告公司，可以给你介绍。”
　　小岳安静的看着他，看这个人漂亮的眉眼，看这个人究竟和以前有什么样的不同，看这个人，离他已经有多远……
　　“不然做别的也好。”沐天城说，“看你的意思。如果你还欠别人钱，我可以先替你还清。”
　　“我再不欠谁，除了你，和顾白。”
　　沐天城不再说，淡淡的烟气缓缓升起。
　　“天城，其实，你们并不合适，你觉得呢？”小岳轻声的说，“他只是个单纯的人，他不懂你的用心，不懂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他就像个孩子，你陪他玩游戏，他很开心，这是这样而已。”
　　沐天城还只是沉默，仿佛沉浸入自己的世界。
　　“你需要的不是那样的人，你需要一个爱人而不是一个孩子。天城……”小岳紧紧的看着他，像是要化身一把锥子，刺进他的心，“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想回到你的身边。”
　　“是的，我不明白。”
　　小岳是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回到租住的小公寓的。旧住宅楼的楼道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小岳不喜欢太明亮，尤其是带着客人回来的时候……他不想看到他们的脸。就像此时此刻，他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自己都不清楚。
　　天知道他有多么多么想回到沐天城的身边，过那样温暖的日子，每日每夜，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躲进他的怀里。而现在，唯一带有沐天城气息的东西不过是这件旧羊毛大衣，每天都穿在身上，再拮据也会按时送到干洗店去清洗和保养。
　　他舍不得这件衣服总是沾着别的男人的气味，但也舍不得脱下来，没有它，会很冷。
　　小岳把钥匙□钥匙孔，拧了拧，门还没开，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哟，小美人，我等你半天了，才回来啊～”
　　“你，你是谁？”
　　楼道很黑，小岳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闻到浓烈的酒气，让他觉得恶心，胃里翻腾的功夫，对方竟然搂住他的腰，双手龌龊的扯他的衣服。
　　“你放开，我要叫人了！”
　　“你真会玩情趣。”那人说着，笑着，“老子今天发财，包你一个月。”
　　“放开！”
　　被对方连拉带扯的拖进屋里，灯没有打开，小岳被压在沙发上，胳膊被掐的很痛，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他没有再喊叫，不会有人来的，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个单元里住着的人做什么行当，谁都不会理他，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是他已经不用再做这种事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他还的都还清了。沐天城刚刚才送他回来……浑身酒气的男人已经扯开他的衣服，撕开他的裤子，小岳用全身的力气和那个男人翻滚到地上，从小茶几的果盘里抓起了一把水果刀。
　　“别过来！”
　　对方醉意很浓，根本看不清他拿着什么东西，“小美人，你干什么啊？快过来！”
　　看着那人慢慢向自己走进，小岳露出一抹绝望的微笑，突然的，那把刀切开了他自己的动脉。
　　沐天城，我有多么想回到你的身边，你知道吗？　　急救　　63
　　沐天城看到小岳的时候，他晕倒在血泊中，左手手腕上一个可怖的伤口。他是因为看到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从旧公寓楼里跑出来，心中不安，才决定上去看看……没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副情景。
　　抢救，输血，上呼吸机，沐天城看着医生护士匆匆忙碌，头脑乱作一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将要发生……
　　“喂。”
　　有人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是位医生，他穿着手术服，带着口罩，金丝框眼镜后面，眼神格外的犀利和严肃。
　　“病人和你什么关系？”
　　沐天城想了想 ，“他是我朋友。”
　　医生没再说什么，走进病房，“推手术室。”
　　小护士愣了愣，小声说，“手术很紧张，三环出了个事故……”
　　“推进去，我负责。”
　　沐天城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这个声音……
　　“黄医师？”他脱口而出。
　　全副武装的医生转过头，“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去找院长更换医师。”
　　“不，黄医师，请你一定救救他。”
　　【今日凌晨，本市三环发生一起连环交通事故，事故原因尚未查明……】
　　王壹坐在办公室里，手机不停的震动，她皱着眉头接起来，“喂，什么事？”
　　“老婆我早上抢救了一个你猜怎么着是沐天城那个旧相好自己给自己手腕上来了一刀，你说他是真想死啊还是真想死啊还是……”
　　“救活了吗？”
　　“有我在能让他死？”
　　王壹冷哼一声，喝了口咖啡。
　　“说实话我还真犹豫了，这年头医疗事故也不少反正这人也无父无母无家可归……”
　　王壹又冷哼了一声，咖啡咕咚咕咚的灌进肚子。
　　耳边传来医院的常见对白：‘黄医师，306室病人的病历。’‘好，放下，我打个电话。’
　　“老婆。我好歹还是个医生，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做不来。”
　　王壹笑了笑，“晚上来接我？”
　　“看情况吧今天事情多，不说了，我去忙。”
　　306病室只有一个病人。他失血过多昏迷，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搞定的病情，输血，休息，补营养，让伤口愈合，一切都那么简单。
　　但是让心里的伤口愈合，有多难？
　　“喂，听说你不怎么配合。”黄医师说。
　　躺着的人睁开眼睛，“你救我？”
　　“对。我对你大恩大德你就没齿难忘吧！”黄医师说着，在病历上写了几笔，递回给护士，“先拿回去。”
　　病房里就剩下医生和病人两个。黄医师摘下口罩，喘了口气。
　　“你这一刀不够给力，再深一点，发现的再晚一点，神仙难救。”
　　小岳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很聪明。”黄医师说，“这一点就比我们家顾白强。”
　　说完，黄医师慢慢走出了病房。

我爱你　　66
　　顾白请假一天，没有去上班。
　　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主持人不当也就罢了，他本来就对那个没什么兴趣，虽然那段经历让他难忘，那些短信，那些电话，那封神秘来信……那个，每天接他下班的人……不，这没什么。顾白摇摇头，喝了一大杯凉白开，钻回客房裹住被子……
　　不当主持也就罢了，怎么连记者都不想做。
　　寄住在老黄家已经好多天了，他不想回家，回去就只剩下一个人，他会觉得孤独。其实，他根本不孤独，从小到大孤独这两个字就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有爸爸妈妈，有老黄，有王壹，他什么都有……但人总是自私又任性，明明老天给了你这么多，你却执拗的想要那一个……撅着嘴说，我只要那个，再把他给我就够了。
　　“再把他给我，就够了。”顾白小心的念叨着，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碰碰碰的敲门声，顾白把被子裹好，躺到床上，他知道一定是王壹回来了，她有钥匙，用不着自己跑去开门。果然，从客厅那边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顾白闭上眼睛……
　　装睡。看到他睡着了，王壹他们就该安心，老黄也不会把处理一半的病人丢在医院跑回来看他……
　　“喂，睡着了？你爱吃的焖烧鸡回来啦！”
　　果然是王壹的声音，顾白想告诉她把焖烧鸡放冰箱里明天吃……然后想到自己在睡，忍住没有说。
　　有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走到他的床前。那个人的手放到他的背上，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害怕惊动了他，然后，那个人慢慢的向他靠近……顾白闻到对方身上冷空气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王壹你和男人出去鬼混了？一身烟味。”顾白小声说，“焖烧鸡放到冰箱里，我现在不想吃……”
　　那个人忽然紧紧的抱住他，很温柔，这绝对不是王壹……
　　“谁？”顾白问。
　　“顾白，是我……”
　　温柔的声音传到耳膜，顾白忽然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哎？沐天城啊，你送王壹回来的？那个，那个清清他好点了没有？”
　　沐天城没有答话，只是不肯松开拥着他的手，“我真傻，顾白，真的。”
　　顾白眨眨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笑着接话，“你是祥林嫂啊，真好笑……”
　　“顾白，别装了，眼泪滴到我手上了。”
　　顾白赶紧低头看，才注意到眼泪正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我感冒，我……”
　　“顾白。”沐天城扳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认真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睛肿着，白眼球上布满血丝，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我，我对你……”
　　沐天城咬咬牙，手臂更加用力。
　　“顾白，我对你的感情，你明白吗？”
　　顾白愣愣的摇头，“我不……明白。”
　　沐天城很认真的对他说，“我喜欢你，顾白，我爱你。”
　　顾白张着嘴，说不出话。
　　“顾白，说话……”
　　“说，说什么？”
　　“说你明白。”
　　“我，我……明白。”
　　“说，你，你也爱我。”
　　顾白愣愣的看着他，“我也爱你……那清清怎么办？”
交代　　67
　　我能有多爱你？
　　你能有多爱我？
　　顾白和沐天城拥抱在黑暗中，窗帘严严实实，门早已经关紧，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紧紧拥抱，仿佛在用灵魂感觉对方的体温。
　　你说你爱我，但你能有多爱我？
　　我说我也爱你，那么我，又能有多么爱你？
　　这样诡异的问题突然的出现在黑暗当中，仿佛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在黑暗中拥抱的两个人，都仿佛是初尝爱恋的孩子……仿佛，只是仿佛。
　　沐天城曾经深深的爱过一个人，至少他认为那是的。他爱恋他，对他温柔，体贴，细心的照顾……他想和那个人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去一辈子。
　　简单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一辈子，暧昧又含混不清。
　　但那个人离他而去，短短数月，他还记得什么？他还记得动人的嗓音，媚人的双眸，记得多少次夜幕下的温存，记得多少句……爱你。
　　“你有多爱我？”顾白忽然开口，沐天城的心忽的凉了，“你说你爱我，你能有多爱我？”
　　“我不知道。”
　　“他会为了你去死，我不会。”顾白说，“我会想起我爸我妈，我会想起老黄和王壹。”
　　沐天城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发现，他的旧恋人，那个直接或间接造成他和顾白相识的人，已经横在他们的中间，任谁都不能让他离开。
　　“沐天城，你说你爱我，但是，为什么，我这么的……这么的不敢相信。”
　　“顾白。所谓爱，并不是相爱的时候有多么深爱，而是……”沐天城忽然没有再说。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天已经亮了。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的早间新闻节目……】
　　“吃饭！”黄医师咬了一大口花卷，狼吞虎咽的嚼了嚼，好像他吃的不是花卷，而是一个叫沐天城的占了他外甥便宜的男人。
　　“好了，好了，吃点凉菜，喝点粥。”王壹系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老公啊，多吃点木耳，我特意给你拌的。”
　　“你以为我吃不出来啊！这是门口熟食店买的，八块钱一斤！”
　　王壹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暗念了两遍‘今天不能惹他’，然后又放出笑容，“老公啊，你喝点小米粥吧，养胃。”
　　黄医师稍微收敛了怒气，尝了尝粥，味道还不错。
　　王壹斜着眼睛，看了看刚从客房走出来的两个人，“坐下吃饭，顾白，去盛粥。”
　　顾白傻乎乎的点点头，刚要走，却听到老黄大喝一声……
　　“站住！”
　　顾白站住了。
　　“坐下！”
　　顾白乖乖在老黄对面坐下。
　　“两个！”
　　沐天城也乖乖坐在顾白旁边。
　　黄医师把粥碗放下，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王壹站在自家老公身后，挤眉弄眼的使眼se。
　　“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沐天城知道舅舅在问他，赶紧回答，“晚上，十二点多。”
　　“你俩一直在屋里？”
　　沐天城谨慎的点了点头。
　　黄医师忽然一拍桌子，“顾白啊，顾白你怎么就被人霸占了去，这让我怎么跟远在老家的表姐表姐夫交代，让我怎么跟你们顾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怎么……”
　　王壹摸摸自家老公的头，“老公啊，没事的，不用你交代。

在一起　　68
　　“护士，护士……”
　　“什么事？”
　　“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啊……”
　　“哦，谢谢。”
　　小岳靠在柔软的靠枕上，环视这间病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和被罩，连窗帘都是雪白色的厚实布料。桌上的茶杯没有被移动过，餐盒还在原先的位置，果盘里的水果并没有少了一个。
　　沐天城没有来。
　　现在是八点五十分，他没有来，那么是去了哪儿？
　　“今天情况怎么样？”黄医师拿着病历走进病房，微笑的看着这位病人，“各项指标正常。”
　　老黄说着，看了他一眼。
　　“看起来也长点肉了。差不多你可以出院了。”
　　小岳不说话。
　　“我们是医院，如果你是心灵受到创伤，我可以推荐一个心理医师给你。”
　　小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窗台上的花瓶，里面的白百合还是顾白送来的。
　　“待会儿他们大概会来看你吧。”黄医师说着，合上病历。
　　“他们？”小岳反问。
　　“对。”黄医师说完，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声音，总是很冰冷，这间病房很冰冷，这间医院也是，他遇到的人们也是。没有人愿意理会他，没有人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除了沐天城，还有顾白……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两个真是相配。
　　如果在一起，会幸福吧？
　　小岳想着，嘴角轻轻上扬。但是，与幸福无关的自己，又算什么？
　　当当当。有人在敲门。小岳的心跳忽然变快，“请，请进。”
　　“嗨，那个，我来看看你。”
　　来的人是顾白。
　　小岳眨眨眼，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他的失落，只是挥挥手，“见到你真好。”
　　顾白把水果放到桌上，又小心的拖了椅子到他旁边。
　　“你，你好点儿了吗？”
　　“托黄医师的福，好多了。”
　　顾白点点头，事先准备的套词忽然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小岳看着他慌张的脸，心中有了着落。
　　“你一个人？”他问。
　　“嗯。”顾白点点头。
　　“他呢？”
　　“他在楼下。”顾白说完，忽然想到自己不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他一会儿上来。不，我的意思是，我估计……”
　　“不要说了，我明白。”
　　顾白就不再说，安静又坚定的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小岳心慌……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单纯，内敛，坚定。
　　“你们在一起了吗？”小岳问。
　　“嗯。”顾白点点头。
　　“你跟他上床了？“小岳又问。
　　顾白赶紧摇头，“没有！”
　　小岳轻轻的笑，笑的声音好听，却让人不寒而栗，“那能算什么在一起？”
　伤害　　69
　　沐天城来到病房的时候，顾白傻傻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岳微微笑着，眼神里有一点凄凉。他的手自然地放到顾白肩膀上，不像恋人，倒像是一对老夫老妻，这样简单的动作，说不上暧昧，却足够温暖。
　　但在小岳眼里，这种遥不可及的温暖，只会让他身上的寒冷更加清晰。
　　沐天城说，小岳，你出院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
　　他用‘我们’而不是‘我’，这是一种暗示，告诉小岳说：我选择了顾白，我选择顾白，在你们两人当中，我选择顾白。
　　顾白这样的人，不单单是单纯内敛，不单单是坚韧善良……小岳比他更温柔，比他美丽动人，比他楚楚可怜。
　　但他有清白的背景，要多清白，就多清白。
　　“我祝福你们。”小岳说着，不知不觉流下眼泪，顾白伸手递给他纸巾，他笑笑接过来，“别介意，我的眼睛不好。”
　　“没，没有。”顾白说着，看看旁边的沐天城，那眼神像是在说：怎么办？
　　“那么，你先休息。”沐天城说着，拉起顾白的手，“我送他去电台。”
　　【今天的电台情歌节目……】
　　沐天城‘啪’的关掉车上的广播，开车的样子很专心。
　　“我们去哪儿？”顾白问。
　　“听你的。”
　　“去你家？”
　　沐天城愣了愣，点点头，“好。”
　　沐天城家并不大。两个卧室一个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每个角落都打扫的很干净。有时候顾白以为，同志的生活都多少有些混乱，但从沐天城身上他知道，这个想法太片面了。
　　“你随便坐。”沐天城说，“想吃什么？或者想喝什么？”
　　“不用……”顾白在沙发上找个位置坐好，手紧张的放到膝盖上，“我就是想来看看。”
　　“看什么？”沐天城边问，边冲好东西拿到顾白跟前，“给，热巧克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
　　沐天城坐在他旁边，又问了一遍，“看什么？”
　　“看看，看你生活的地方。”顾白尝了一口手上的热巧克力，很甜很温暖，像是爱情的味道……然后，他脑中忽然闪现了小岳的话：那算什么在一起？想到这，顾白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你……”
　　你卧室在哪儿？
　　你要不要睡觉啊？
　　你看我留下合适吗？
　　顾白脑子乱作一团，舌头打结，他发誓他已经快短路了。
　　“你能有多爱我？”
　　终于，这句话说完，他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最不该提起的问题。沐天城皱了皱眉，忽然有了一种破釜沉舟的错觉。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也许很爱，也许没有那么爱，也许……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顾白觉得有点难过，眨着眼睛又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吗？”
　　沐天城看着顾白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明亮又深邃，好像越单纯的人，心事就越难看的清楚……他们这样相互看着，时钟滴答滴答的走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吻上他的嘴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轻轻的搂住他的肩膀，什么时候，他们的拥抱很紧也很热烈。
　　但是突然地，就像时钟的滴答忽然停止了，就像有什头脑中的什么忽然断了……
　　“顾白……”沐天城说，“我觉得我还不能这样做。”
　　顾白呆呆的点头，单纯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欲望，没有。
　　“我太害怕，我怕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