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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ing Blind》
世间万物彼此总是相连。悲伤与喜悦相连，喜悦与更深的悲伤相连，最深的悲伤与时间相连。
——《兔子强尼》
00
起初接到他的来电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正是我那已经失踪了三年零四个月的兄长。
那边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略带愧疚的声音：“请问是凌家吗？”我狐疑着望向陌生的号码，考虑要不要挂掉电话。最后出于误接电话的礼貌，我还是在沉默之后回了一句“请问您找谁。”
对方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般笑出了声。
“啊……我是凌风，我找我弟弟。”
“嗯……请稍等……诶？等等！你是凌风？”
“是我没错。你是小云吗？”语气带了些不确定。而我渐渐听出了那隔着话筒的嗓音，脑海里浮现出凌风三年前出走时的面貌，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略显沙哑的声音。那时我们都还小。现在，我刚刚熬过了青春期最痛苦的一年，声音有了很大改变，他应该也是一样的。我清了清嗓子，还没有意识到我对他回归的清醒与理智的来由。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我说。
“不用接我了，我就是有点想你们了。哦对了，我拜托一个朋友给家里带了些东西，我想快送到了，你记着收一下。爸妈都还好么？”
“你走了后老妈急出了心脏病，老爸两腿一蹬已经离世。”我随口胡扯。
“什……”我还没有听完他的震惊，脑后结实的挨了一招夺命掌。老妈拿过电话冲那边怒吼，“凌风你还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这几年你都死哪儿去了啊啊啊啊啊！”
“妈我手机……”
“有什么原因！我是你妈！你走了这么几年我和你爸急成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妈你口水……”
“凌云你别在这儿给我捣乱！”老妈一脸不耐烦的把我往书房赶，顺便堵住了老爸疑惑的探头。
“你哥？”
“我哥。”我揉了揉头发，一边痛苦的想到我那刚买了两个礼拜的手机一边回答。
“呦，兔崽子跑了三年多现在知道回来了？”老爸打趣道，我一抬头就看见他反光的眼镜和微笑的嘴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一定回来，”我想了想补充道，他说不用接意思就是不回来了吧，“爸，你那样笑真恐怖。”
“啧。你那位兄弟就一点都不省心。我还以为再怎么着先跑的都是你而不是他，平时看着那么温顺的一个人怎么还敢和我玩失踪？”
“这话都说几年了省省吧。喏，好像一会儿会送什么东西来。”
“他自己？”
“他朋友。”
事情的真相是，凌风在远离我们的首都北京火车站打来了这通见鬼的电话，给他跑腿的那个所谓“朋友”其实是一邮递员。东西自然也是邮递过来的，我感觉那通电话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确定那些东西不会送错地方，否则不是白忙活了么？
我拖着那个巨大而沉重的箱子一路奔进了客厅，手上沾满了不知从哪而来的灰。洗个手的功夫，那个箱子已经不见了。
“箱子呢？”我随口问。
“我和你妈看了一下，没什么实质的东西就先收起来了。”
“您二位手脚真快。有没有给我的？”
老爸没抬头，但我感觉他从眼镜上方看了我一眼，“有。一包牛奶。”
“不给算了。”我摆摆手，看到时针直向3时与分针的完美弧度，转身走进书房，准备与堆成山的练习册奋斗。
那一天我过的很平静。感觉和那个暑假里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差异。后来我也没看见那个箱子，它和凌风的那通电话就像废弃的旧物一样被随意丢弃在记忆的小黑屋里，然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覆上厚厚的灰尘。
当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我再没有机会去翻找那些我原本可以尽快发现的真相，久到我甚至不愿承认那些事情是真实而鲜明的发生在我的生活中。
01
西伯利亚古谚语说，一些人享受生活，一些人忍受生活；而我们，与生活战斗！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落下旋转的脚步，在人的视线里与灰尘起舞，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初二七班又一个繁忙的下午。
“下午的活动会开吗？”
“我们是不是还要扫地啊？”
“一班那个男生好像和四班班长好了！”
“听说明天排名出来是怎么回事？”
“这话都说几年了省省吧。喏，好像一会儿会送什么东西来。”
“他自己？”
“他朋友。”
事情的真相是，凌风在远离我们的首都北京火车站打来了这通见鬼的电话，给他跑腿的那个所谓“朋友”其实是一邮递员。东西自然也是邮递过来的，我感觉那通电话的真实目的是为了确定那些东西不会送错地方，否则不是白忙活了么？
我拖着那个巨大而沉重的箱子一路奔进了客厅，手上沾满了不知从哪而来的灰。洗个手的功夫，那个箱子已经不见了。
“箱子呢？”我随口问。
“我和你妈看了一下，没什么实质的东西就先收起来了。”
“您二位手脚真快。有没有给我的？”
老爸没抬头，但我感觉他从眼镜上方看了我一眼，“有。一包牛奶。”
“不给算了。”我摆摆手，看到时针直向3时与分针的完美弧度，转身走进书房，准备与堆成山的练习册奋斗。
那一天我过的很平静。感觉和那个暑假里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任何差异。后来我也没看见那个箱子，它和凌风的那通电话就像废弃的旧物一样被随意丢弃在记忆的小黑屋里，然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覆上厚厚的灰尘。
当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我再没有机会去翻找那些我原本可以尽快发现的真相，久到我甚至不愿承认那些事情是真实而鲜明的发生在我的生活中。
01
西伯利亚古谚语说，一些人享受生活，一些人忍受生活；而我们，与生活战斗！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落下旋转的脚步，在人的视线里与灰尘起舞，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初二七班又一个繁忙的下午。
“下午的活动会开吗？”
“我们是不是还要扫地啊？”
“一班那个男生好像和四班班长好了！”
“听说明天排名出来是怎么回事？”
“呜哇最近新番超级期待——！”
“好无聊……”
“**TM就不能给我消停会儿！”
男男女女交谈、挑衅的声音纷杂、不绝于耳。凌云懒洋洋的趴在课桌上打哈欠——每个班都会有一个这样的人，他们占据着最好的位置（靠窗倒数第二排），喜欢看风景喜欢睡觉，受欢迎并且某一方面出奇的擅长。他仿佛与外界隔绝一样，安静的趴在课桌上眯着眼补觉，等待正准备材料准备离开办公室的班主任来拯救这一班疯狂的学生。
当从王氏教师迈着高雅而从容的步伐踏入初二七班的教室开始，仿佛是一锅滚烫的开水扔到了严寒的东三省，寂静的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凌云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看到前面的座位空荡荡的。
“坐着谁来着……”凌云想到。
“历史课代表组织午读，班长记名字，凌云，跟我出来一下。”班主任说。
在一片“19世纪下半页……”*的读书声中，凌云漫不经心的拉了拉校服的拉链，慢悠悠走出教室。他听到一些人的低语，隐隐掺杂在整齐的朗读中。
“凌云，凌风今天并没有请假，但是没有来，打你们家电话也没人接，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他啊……”凌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我记得好像是和小叔去G市，爸妈应该也是去G市找他们了。”
“哦这样啊，但能不能记得提醒一下你的父母，我需要书面的请假条或短信。”
“嗯好，我记得了。”
“回去吧。”
凌云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一种人可以这么正大光明的借着“体验生活”的旗号离家出走，当年小叔也干了同样的事情但毕竟和他的兄长，也就是他的爸爸商量未果采取的过激行为。但凌风不一样，他不仅没和凌云商量并且也没带他一起走。真过分啊。他想。
爸妈从G市回来后也三番五次的提到这件事。去了小叔留下的通讯地址完全没有这个地方不说连电话也莫名其妙成了空号。不知道怎么回事，爸妈完全没有要继续找下去的打算，以及学校方面也没有过多解释就处理好了这件事情。
“好无聊……”
“**TM就不能给我消停会儿！”
男男女女交谈、挑衅的声音纷杂、不绝于耳。凌云懒洋洋的趴在课桌上打哈欠——每个班都会有一个这样的人，他们占据着最好的位置（靠窗倒数第二排），喜欢看风景喜欢睡觉，受欢迎并且某一方面出奇的擅长。他仿佛与外界隔绝一样，安静的趴在课桌上眯着眼补觉，等待正准备材料准备离开办公室的班主任来拯救这一班疯狂的学生。
当从王氏教师迈着高雅而从容的步伐踏入初二七班的教室开始，仿佛是一锅滚烫的开水扔到了严寒的东三省，寂静的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凌云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看到前面的座位空荡荡的。
“坐着谁来着……”凌云想到。
“历史课代表组织午读，班长记名字，凌云，跟我出来一下。”班主任说。
在一片“19世纪下半页……”*的读书声中，凌云漫不经心的拉了拉校服的拉链，慢悠悠走出教室。他听到一些人的低语，隐隐掺杂在整齐的朗读中。
“凌云，凌风今天并没有请假，但是没有来，打你们家电话也没人接，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他啊……”凌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我记得好像是和小叔去G市，爸妈应该也是去G市找他们了。”
“哦这样啊，但能不能记得提醒一下你的父母，我需要书面的请假条或短信。”
“嗯好，我记得了。”
“回去吧。”
凌云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一种人可以这么正大光明的借着“体验生活”的旗号离家出走，当年小叔也干了同样的事情但毕竟和他的兄长，也就是他的爸爸商量未果采取的过激行为。但凌风不一样，他不仅没和凌云商量并且也没带他一起走。真过分啊。他想。
爸妈从G市回来后也三番五次的提到这件事。去了小叔留下的通讯地址完全没有这个地方不说连电话也莫名其妙成了空号。不知道怎么回事，爸妈完全没有要继续找下去的打算，以及学校方面也没有过多解释就处理好了这件事情。
“你小叔当年走的时候一分钱都没带，在外地混了五年后居然带了一大笔钱回来孝敬你爷爷奶奶，不知道小风他会不会这样做啊。”老爸抽了口烟笑着说。
“他们两个独立性都很强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这什么父母啊。”凌云沉默片刻后回到书房，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两个人。
凌云的生活过的一帆风顺。初中的考试排名总是稳稳当当占据年级前五十之列，高中不负众望的考上一高进入实验班，连着拿了几个竞赛奖后被各科理科老师视为人才重点培养。
高三生活有多紧张啊……凌云没觉得压力大，老实说大学不想上，他打算报考首都的美术学院，问题是爸妈那边同意不同意。
“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得同意……我才不管那些七七八八的总而言之我想画画就是了。”
回家路上，凌云一边考虑如何劝说爸妈一边碎碎念，脚下不断踢着小石块。绕过小巷，转弯时不偏不倚，正好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那人慌忙退开几步，发出类似于“对不起”那样奇怪的声音。凌云顺口说“没事”后打算离开，那人忽然拉住了他。
一般这种情况的话，不是劫财就是劫色。但他已经说过“对不起”了难道是我听错了，或者说把我错认为某个他认识的人……说不定他真的认识我。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人挺多大概会是哪一个呢？凌风么？
带着这样怀疑的想法抬头，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小云？”
“……”凌云张了张嘴巴什么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他任由低了他不少的凌风一边灿烂的笑着说些什么一边伸手将他的红发揉乱，与他相似的脸庞、与他相似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那声音里掺杂了些许成熟。为什么，他不想知道。凌风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得回家考虑怎么和爸妈说关于报考美术院校的事，这个人挡他的路了。
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转身走开，没有去看身后凌风有些僵硬的笑容。
回到家后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小叔。
“这不是小云吗？看见你哥了吗？我和你哥刚回来。”小叔笑道。
凌云用一种非常不礼貌的态度看了男人一眼，敷衍的说“哦”，接着转向正襟危坐的爸妈，预备开口说路上准备好的话。
“爸，妈。”门开了又关，凌云暗自“啧”了一声，转头看到被他甩在路上的兄长，没再开口。
“事情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老爸拉住打算去书房的凌云，平静的开口，“凌云你别走。有点事。”
“……”
“你哥和你小叔打算接你去北京生活。所以关于你大学的选择……”“哦。”凌云打断老爸的话，他烦躁的开口，“我不去北京。我想去浙大。我觉得我能考到那儿。”
“但是……”
“这是我的事情我说了算。”凌云强硬的回答，客厅里的五人不约而同的被他拖入极其尴尬的氛围。凌风勉强扯出笑。
“好，这是你的自由。我们不会勉强你。”
我还以为能说什么呢。凌云冷笑了声，也不理会爸妈铁青的脸径直走进了书房。门外是长久的寂静。接着他的爸爸说，这孩子还不懂事，小风你是他哥，如果能帮上的就帮帮，他可能在生气，平时都不这样的。
这些话，这种语气，像是一个面对着五年未见的儿子的父亲所说的话么？而且他同我一样，都还没有成年。你想干什么。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话说回来……稍微有点后悔了啊，本来就打算去北京的。
“他们两个独立性都很强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这什么父母啊。”凌云沉默片刻后回到书房，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两个人。
凌云的生活过的一帆风顺。初中的考试排名总是稳稳当当占据年级前五十之列，高中不负众望的考上一高进入实验班，连着拿了几个竞赛奖后被各科理科老师视为人才重点培养。
高三生活有多紧张啊……凌云没觉得压力大，老实说大学不想上，他打算报考首都的美术学院，问题是爸妈那边同意不同意。
“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得同意……我才不管那些七七八八的总而言之我想画画就是了。”
回家路上，凌云一边考虑如何劝说爸妈一边碎碎念，脚下不断踢着小石块。绕过小巷，转弯时不偏不倚，正好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那人慌忙退开几步，发出类似于“对不起”那样奇怪的声音。凌云顺口说“没事”后打算离开，那人忽然拉住了他。
一般这种情况的话，不是劫财就是劫色。但他已经说过“对不起”了难道是我听错了，或者说把我错认为某个他认识的人……说不定他真的认识我。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人挺多大概会是哪一个呢？凌风么？
带着这样怀疑的想法抬头，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小云？”
“……”凌云张了张嘴巴什么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他任由低了他不少的凌风一边灿烂的笑着说些什么一边伸手将他的红发揉乱，与他相似的脸庞、与他相似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那声音里掺杂了些许成熟。为什么，他不想知道。凌风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得回家考虑怎么和爸妈说关于报考美术院校的事，这个人挡他的路了。
他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转身走开，没有去看身后凌风有些僵硬的笑容。
回到家后又看到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小叔。
“这不是小云吗？看见你哥了吗？我和你哥刚回来。”小叔笑道。
凌云用一种非常不礼貌的态度看了男人一眼，敷衍的说“哦”，接着转向正襟危坐的爸妈，预备开口说路上准备好的话。
“爸，妈。”门开了又关，凌云暗自“啧”了一声，转头看到被他甩在路上的兄长，没再开口。
“事情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老爸拉住打算去书房的凌云，平静的开口，“凌云你别走。有点事。”
“……”
“你哥和你小叔打算接你去北京生活。所以关于你大学的选择……”“哦。”凌云打断老爸的话，他烦躁的开口，“我不去北京。我想去浙大。我觉得我能考到那儿。”
“但是……”
“这是我的事情我说了算。”凌云强硬的回答，客厅里的五人不约而同的被他拖入极其尴尬的氛围。凌风勉强扯出笑。
“好，这是你的自由。我们不会勉强你。”
我还以为能说什么呢。凌云冷笑了声，也不理会爸妈铁青的脸径直走进了书房。门外是长久的寂静。接着他的爸爸说，这孩子还不懂事，小风你是他哥，如果能帮上的就帮帮，他可能在生气，平时都不这样的。
这些话，这种语气，像是一个面对着五年未见的儿子的父亲所说的话么？而且他同我一样，都还没有成年。你想干什么。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话说回来……稍微有点后悔了啊，本来就打算去北京的。
02
并不是很意外的在社团里看见凌风的身影。
“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吧，毕竟是什么辅导如果得罪了说不定会很尴尬。”凌云在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结束后暗自想到，同时又为深深的不愿感到异常恼火。
“老师你好……”凌云僵硬的笑道。
“我说你啊，好好叫哥。”凌风叹了口气，“小云，别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就算我五年不在，我们不都还是兄弟么。”
凌云没回话。
“谁要把你当兄弟啊……”
大一的生活非常悠闲，偶尔去上课签个到并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凌云便理所当然的长时间泡在美术馆里。有时他会觉得真的很奇妙，拿着铅笔和拿着自动笔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是一种偏执的话也不为过，自动笔仿佛就是为了画图产生的，而铅笔更像是来自于上帝的赐予。在笔尖于纸张飞舞的同时，分明的感受到了名为“创造”的神圣。
张大千说，每一个画画的人都是上帝。*这话不假。
凌云记得最初学习素描是在初三临近寒假的时候，一次美术课上的初级素描练习令他发现这一广阔而神奇的天地的。
他非常感谢那位美术老师，不知道当年已是年迈的他如今是否健在。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会回去看看他。让那位为艺术奉献了一生的老师看看他从未得知的一名弟子对绘画的热爱。
即使只是简单的铅色，在不同的明暗下也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画面。全身心完全主动的投入到这一行动中时，是从未感受到的真挚与生活着的气息。凌风曾经说过，很多人素描画到一定程度时会厌烦于这种简单的色调，转向浓艳的颜料中。凌云记起在书店看到的学院派色彩静物……以后他会走上这条路吗。
未来没人知道。
凌风不曾向凌云提起过那五年中他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凌云也没有问过。两人理所应当的维持着距离，从侧面看上去处在同一次元，从正面看又会感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当凌风提出带凌云去看看一个校外街头创作团体时，凌云以学生的身份答应了这一邀请。
不同于学校里单纯而质朴的素描，街头创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疯狂，仿佛将画家一生的心血与精力都倾注在了画里。
“太棒了……”凌云目瞪口呆的在凌风的带领下注视着一幅又一幅来自于纸上、墙上的平面、空间艺术，感到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老天……真是太可惜了。”
并不是很意外的在社团里看见凌风的身影。
“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吧，毕竟是什么辅导如果得罪了说不定会很尴尬。”凌云在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结束后暗自想到，同时又为深深的不愿感到异常恼火。
“老师你好……”凌云僵硬的笑道。
“我说你啊，好好叫哥。”凌风叹了口气，“小云，别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就算我五年不在，我们不都还是兄弟么。”
凌云没回话。
“谁要把你当兄弟啊……”
大一的生活非常悠闲，偶尔去上课签个到并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凌云便理所当然的长时间泡在美术馆里。有时他会觉得真的很奇妙，拿着铅笔和拿着自动笔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是一种偏执的话也不为过，自动笔仿佛就是为了画图产生的，而铅笔更像是来自于上帝的赐予。在笔尖于纸张飞舞的同时，分明的感受到了名为“创造”的神圣。
张大千说，每一个画画的人都是上帝。*这话不假。
凌云记得最初学习素描是在初三临近寒假的时候，一次美术课上的初级素描练习令他发现这一广阔而神奇的天地的。
他非常感谢那位美术老师，不知道当年已是年迈的他如今是否健在。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会回去看看他。让那位为艺术奉献了一生的老师看看他从未得知的一名弟子对绘画的热爱。
即使只是简单的铅色，在不同的明暗下也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画面。全身心完全主动的投入到这一行动中时，是从未感受到的真挚与生活着的气息。凌风曾经说过，很多人素描画到一定程度时会厌烦于这种简单的色调，转向浓艳的颜料中。凌云记起在书店看到的学院派色彩静物……以后他会走上这条路吗。
未来没人知道。
凌风不曾向凌云提起过那五年中他都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凌云也没有问过。两人理所应当的维持着距离，从侧面看上去处在同一次元，从正面看又会感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当凌风提出带凌云去看看一个校外街头创作团体时，凌云以学生的身份答应了这一邀请。
不同于学校里单纯而质朴的素描，街头创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疯狂，仿佛将画家一生的心血与精力都倾注在了画里。
“太棒了……”凌云目瞪口呆的在凌风的带领下注视着一幅又一幅来自于纸上、墙上的平面、空间艺术，感到心脏正在激烈的跳动，“老天……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
“你不觉得么？”凌云毫不犹豫的接口，“这么棒的作品，却无人赏识，这不就连它们本应具有的价值都失去了吗？”
“会么？”凌风笑着反问，“不是每个人都是梵高，但如果有你这样的人能看到，就算再没有价值，画家们也会觉得很高兴吧。……喏，那是江川，那幅《Death&his fever friend》*的作者。”
坐在长廊上随着未知音乐的节奏走来的少年看起来文静而腼腆，“你好，我听凌风说过你，是凌云吧？我是江川。嘿，喜欢我的东西吗？”
“啊你好，当然喜欢了！你可真棒！”
“哈哈多谢。”
“真的是这样啊，真是太疯狂的作品。”
“你们还真是兄弟，”江川忽然笑出了声，“知道吗？当初这个家伙第一次看到我的画时也这么说，但说不定你比你哥更有天赋。”
“哦我叫凌云。”凌云随口说道，“呃我是说，我不太喜欢你们这样‘你哥’‘你弟’的叫。”
江川好像愣了一下，接着发出了一阵狂笑，他半眯着眼睛，一手搭在凌风肩上，冲凌云道，“我知道了，凌云。有趣的家伙。”
“凌风我说实话今天真是太爽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样的作品，我能和他们一起么？”
“先完成你的学业再说。”凌风敲了敲身边过度兴奋的人的脑袋，“别笑了，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很多。”
尽管感到自己和凌云的距离又近了些，但有些隐约的阴霾一直笼罩在心里散不开。凌风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然而看着这样的凌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03
持续长久的光终于暗了下来。凌风感到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无力迈动，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应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来自于旧日友人的话语仿佛雷击一般，凌风愣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而后回过神，两腿发软，险些跪到地上。
“凌风……抱歉，这是我们能尽的最大努力了。”“我知道。辛苦了。你很累了，快去歇歇吧。”
……要怎么样告诉凌云呢？
“你不觉得么？”凌云毫不犹豫的接口，“这么棒的作品，却无人赏识，这不就连它们本应具有的价值都失去了吗？”
“会么？”凌风笑着反问，“不是每个人都是梵高，但如果有你这样的人能看到，就算再没有价值，画家们也会觉得很高兴吧。……喏，那是江川，那幅《Death&his fever friend》*的作者。”
坐在长廊上随着未知音乐的节奏走来的少年看起来文静而腼腆，“你好，我听凌风说过你，是凌云吧？我是江川。嘿，喜欢我的东西吗？”
“啊你好，当然喜欢了！你可真棒！”
“哈哈多谢。”
“真的是这样啊，真是太疯狂的作品。”
“你们还真是兄弟，”江川忽然笑出了声，“知道吗？当初这个家伙第一次看到我的画时也这么说，但说不定你比你哥更有天赋。”
“哦我叫凌云。”凌云随口说道，“呃我是说，我不太喜欢你们这样‘你哥’‘你弟’的叫。”
江川好像愣了一下，接着发出了一阵狂笑，他半眯着眼睛，一手搭在凌风肩上，冲凌云道，“我知道了，凌云。有趣的家伙。”
“凌风我说实话今天真是太爽了，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样的作品，我能和他们一起么？”
“先完成你的学业再说。”凌风敲了敲身边过度兴奋的人的脑袋，“别笑了，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很多。”
尽管感到自己和凌云的距离又近了些，但有些隐约的阴霾一直笼罩在心里散不开。凌风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然而看着这样的凌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03
持续长久的光终于暗了下来。凌风感到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无力迈动，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应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以后都看不见了。”
来自于旧日友人的话语仿佛雷击一般，凌风愣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而后回过神，两腿发软，险些跪到地上。
“凌风……抱歉，这是我们能尽的最大努力了。”“我知道。辛苦了。你很累了，快去歇歇吧。”
……要怎么样告诉凌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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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在他还对绘画充满憧憬的时候……剥夺这种热爱吗……
明明已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他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凌风懊恼的抓住头发，纤细的手指埋在发间，触及一切都是冰凉。心里是沉重的自责与难忍的绝望，仿佛沉入冰冷的海水中连呼吸的本能都逐渐被夺去。如果……如果出事的是我就好了……
怎么了……为了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了……这五年的辛苦不是都白费了吗……
凌风……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蒙在眼睛上的白色纱布将原本苍白的皮肤衬的更显病态。
凌云对事故没多大印象，好像就是接到BLJ那边的电话去送一些颜料，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大概是社会边缘的青年拦住要钱，正好带了点就全部都给了，对方似乎不领情，说什么不够，难道没了么这类的话……下来的事情就真的不记得了。再醒来时就是在这里了。
凌风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出现。他有些没搞明白当下的情况，虽然说是看不到了，但不代表一辈子都不能看见了啊，难道是太愧疚了……还是说，他觉得我的价值已经完了，觉得没必要再来见我了么。
啊对，毕竟当初选择南下的人是凌云自己。和凌风不应该扯上什么关系的啊。
抱着这样心思的凌云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回忆中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有自己。爸爸妈妈站在两边，哥哥和自己拉着手站在中间；爸爸抱着自己，妈妈抱着哥哥……很小的时候了啊。怎么还能记起这些东西呢。后来呢……哥哥走了，爸爸和妈妈站在两边，中间站着自己，看起来好像挺幸福的一家人，其中的缺陷却没有几个人说的出来。
凌云喜欢哥哥……当然喜欢了。他忽然想起高一暑假时候凌风的来电，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平静那么从容呢，高三的时候，为什么和回到家里的哥哥生气，反而不愿意见他，甚至违背了自己原本的意愿，来到了这里。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有点想他们呢。
凌风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不怪他了吗？没有必要怪他吧……他选择了离开而自己选择顺利成长，说起来那个时候小叔也给过自己暗示，可能后来没有在意就自动忘了吧。
那我这么长时间的别扭不就像个小孩吗？！
凌云愤愤的想。
但是。好像走了那么久的黑暗终于捕捉到了一点光亮，却又真正意义上的陷入黑暗。会不甘心的吧。除了家人，还有绘画不是么？那么久那么久……感觉好伤心。
明明已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他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凌风懊恼的抓住头发，纤细的手指埋在发间，触及一切都是冰凉。心里是沉重的自责与难忍的绝望，仿佛沉入冰冷的海水中连呼吸的本能都逐渐被夺去。如果……如果出事的是我就好了……
怎么了……为了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了……这五年的辛苦不是都白费了吗……
凌风……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你！……
蒙在眼睛上的白色纱布将原本苍白的皮肤衬的更显病态。
凌云对事故没多大印象，好像就是接到BLJ那边的电话去送一些颜料，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大概是社会边缘的青年拦住要钱，正好带了点就全部都给了，对方似乎不领情，说什么不够，难道没了么这类的话……下来的事情就真的不记得了。再醒来时就是在这里了。
凌风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出现。他有些没搞明白当下的情况，虽然说是看不到了，但不代表一辈子都不能看见了啊，难道是太愧疚了……还是说，他觉得我的价值已经完了，觉得没必要再来见我了么。
啊对，毕竟当初选择南下的人是凌云自己。和凌风不应该扯上什么关系的啊。
抱着这样心思的凌云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回忆中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有自己。爸爸妈妈站在两边，哥哥和自己拉着手站在中间；爸爸抱着自己，妈妈抱着哥哥……很小的时候了啊。怎么还能记起这些东西呢。后来呢……哥哥走了，爸爸和妈妈站在两边，中间站着自己，看起来好像挺幸福的一家人，其中的缺陷却没有几个人说的出来。
凌云喜欢哥哥……当然喜欢了。他忽然想起高一暑假时候凌风的来电，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平静那么从容呢，高三的时候，为什么和回到家里的哥哥生气，反而不愿意见他，甚至违背了自己原本的意愿，来到了这里。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有点想他们呢。
凌风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不怪他了吗？没有必要怪他吧……他选择了离开而自己选择顺利成长，说起来那个时候小叔也给过自己暗示，可能后来没有在意就自动忘了吧。
那我这么长时间的别扭不就像个小孩吗？！
凌云愤愤的想。
但是。好像走了那么久的黑暗终于捕捉到了一点光亮，却又真正意义上的陷入黑暗。会不甘心的吧。除了家人，还有绘画不是么？那么久那么久……感觉好伤心。
“凌云，你的朋友来了。”门外的护士小姐喊道，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缓缓走过来，“不是凌风，谁？”凌云想道，“会是BLJ的人么？”
“凌云，我是江川。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啊，那个江川啊。
“真是抱歉……如果我们自己去拿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
“不好意思稍微打断一下，但我完全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啦，”凌云笑着说，“凌风呢？”
“……”
沉默。莫名而至的不安迅速在体内扩大，沸腾，凌云撑住笑脸重复道，“凌风呢？”
“嗯……”江川呢喃着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音，“其实……”
“其实什么……”“凌风他……”
“江川。说清楚。”凌云褪下了笑容，咬牙切齿的、几乎是低吼：“他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你知道么，凌云。知道太多并不总是那么好的。”
“什么？”
“你总会知道的。希望你身体恢复快点。东西我放在这儿了。再见。”
“喂！”
“拜。”
“江川你混蛋……”
凌云泄气的躺在床上。他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出生的孩子那样对所有事情都充满着无可奈何，他说不清楚突如其来的心悸到底是什么。
江川留下来的东西里有一盒录音带。护士小姐帮凌云搞到了一台常见的学生复读机。
“……开始了吗？……凌云你好，我是你的哥哥凌风……为了你我们做了很多……如果你有机会听到这盒录音带……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04
录音带的背景杂音太大很多东西我听不清，但我想本来内容也就并不多吧。
后来我做了个手术，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又能够看得见。
透过镜子，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明亮的漆黑瞳孔中倒映的一切。其实我稍微有点近视，难道做个手术还能有这等奇效吗？回头一定要推荐给其他人。不过我又能推荐给谁呢？
最后我还是没有等到凌风。那个混蛋一定是不想要我了才会这样子吧……过分极了啊。
我回了一趟老家。想起了那个箱子的事情。
在我和年逾半百的老爸合力下终于从储藏室里搬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箱子。我象征性的掸去了表面的灰尘，撕开胶布查看里面的东西。
——是大批的颜料、纸张。
我看向爸妈。但我没有得到任何的解释。
可能事情本身就没有解释。凌风那家伙的心理我怎么可能猜得透啊，明明就只大了几分钟却像打了十几岁一样，随便的教育我，跟我老妈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冲进卫生间，死死的盯着那双清晰的眼睛。
它好像一瞬间堆满了悲戚，信心……与爱。
我并不是想要污蔑真实，但有时谎言会成为通往真实的近路。这样的谎言绝不是谎言。
——《兔子强尼》
*1：我随口胡诌的（喂）。我记得是第二次工业**？……
2：一个喜欢画画的同学告诉我的。
3：来自于一篇米英文，题目就是这个，杏仁知道（干嘛这么确定啊）。
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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