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格物致知”的历史溯源 “格物万象,究理天人”,关键在“格物致知”,而“格物”的关键又在“格”。 “格”,最早见于甲骨文,本义:“格,长条儿”,树木的长枝条,所以,从“木”,“各”声[1],由此派生出多义:(1)“到”、“至”之意;(2)因“到”“至”而“感通”;(3)“纠正”;(4)“穷究”,此义即是“格物”之本义,也就是“推就事物的原理”之义。在中国古代儒家思想中,格物致知是一个重要概念,其最早出自于《礼记·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昔,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当时的“格物致知”与诚意、正心、修身等道德修养方法有关,·格物致知的目的,是使人能达到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的水平,从而追求儒家的最高理想平天下。对此,有学者称其为“经学格致”[2]。从宋代理学家程颐开始,“格物致知”便作为认识论的重要问题讨论。他认为“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日穷其理而已也”,格物即就物而穷其理,格物的途径主要是读书讨论,应事接物之类。做法“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这个从逐渐积习到豁然贯通的过程,含有关于人类认识的一些合理观点。朱熹在程颐思想基础上,提出了系统的认识论及其方法。他认为,知在我,理在物,这我、物之别,就是其“主宾之辨”,认为连结认识主体和认识客体的方法就是“格物致知”。朱熹训格为至为尽,至:谓究至事物之理;尽:有穷尽之意。他训物为事,其范围极广,既包括一切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亦包括心理现象和道德行为规范,“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他认为格物的途径有多端,上至无极、太极,下至微小的一草一木、一昆虫,皆有理,都要去格,物的理穷得愈多,我之知也愈广[3]。由格物到致知,有一个从积累有渐到豁然贯通的过程。朱熹认为,要贯通,必须花工夫,格一物、理会一事都要穷尽,由近及远,由浅而深,由粗到精。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节次第,重重而人,层层而进。“穷理须穷究得尽,得其皮肤是表也,见得深奥是里也”。人们必须经过这样由表及里的认识过程,才能达到对理的体认[4]。元代学者许谦把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术数等,都置于其格物致知的范围之内。明代万历、天启年间,有胡文焕的一部考证专著《格致丛书》问世,考证范围涉及名物、训话、文学、艺术等。这表明在一部分知识分子中,格致的功夫在向认识外部世界的实践活动倾斜,其内涵也偏向于“考证、研究”。从这个意义上说,对应的格物致知被称为“实学格致”[5]。明末清初,西方传教士带来了中国人还比较陌生的数学、天文、地理、力学等自然科学知识,人们借用前人使用的“格致”一词来称呼这些科学知识。不过这时的“格致”与经学传统所讲的“格致”已有很大区别,它更强调自然知识与技术,强调西方科学,因此有学者将其划分为“西学格致”[6]。后来,人们逐渐认识到“西学格致”中不仅有实用的技术,而且存在高深的学理[7],不仅含对事物的探究过程,而且还包括由此获得的相关事物的知识。正由于当时人们对“西学格致”的进一步认识,才为“科学”取代“格致”奠定了基础[8]。 2物理学追求“格物致知”的科学精神 从以上历史溯源可见,不同阶段“格物致知”的含义有所不同。“经学格致”更强调人的内省,认为人的道德修养奠定在知识基础之上。朱熹的“格物致知”提出了系统的认识论及其方法,有格具体的自然之物,对自然之物进行分类研究,把握具体自然事物之理的含义,在朱熹的“格物致知”中含有归纳、类推、创造性思维的科学方法以及怀疑、创新的科学精神。明末清初的“格物致知”既重视具体的科学探索过程,又注重通过探索过程获得科学知识的结果,与朱熹的以体认“天理”为目的的科学研究不同[9]。物理学是研究物质结构、相互作用和运动规律的一门自然科学。物理学追求“格物致知”的科学精神。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丁肇中指出:一个人教育的出发点是“格物”和“致知”,即从探察物体而得到知识。他认为用这个名词描写现代学术发展再适当不过了,“现代学术的基础就是实地的探察,就是我们现在所谓的实验。”[10] 物理学不仅强调对自然界规律的探索,而且注重探究过程,亲自实践,用实验结果说明问题。这与明末清初的“格物致知”更为接近,与朱熹推崇的“格物致知”有较大的区别。明朝一个理学家王阳明曾讥笑朱熹的“格致”说:“有一位朋友姓钱,想成为圣贤,我就让他去‘格’庭前竹子。钱先生面对竹子,‘格’了三天三夜,‘格’不出个道理。我就自己去试,‘格’了七天,也‘格’不出道理来。我们只好叹口气,说,圣贤是做不成了!”[11]王阳明基于朱熹的“格物致知”思想,把探察外界误认为探讨自己,王阳明做法代表了传统儒家对实验的态度。科学发展史告诉我们,自然科学的规律是通过实际的科学探究得到的。实验的过程不是消极的观察,而是积极的、有计划的探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