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记
余幼时一片天真,不通嫁娶之事,然甚奇之。遂问于母,母笑而答曰:“及汝至及笄之年,自晓之。”余不得其解,愈以为奇。每过酒肆,若恰逢婚仪,必大喜而驻足观之,窃期为新妇。
一男童名“昊”,余同席也,体颇肥、性憨厚,余与之相交甚密。一日,先生命吾等学生以家为题作一画,吾等立备墨铺纸,俄而即成。余稍觉无趣,故延首以观昊之画作。昊惊觉,急伏于画上,面骤赤,呼:“勿窥之!勿窥之!”余屡乞之,又许以糖果,昊坚拒。余深以为异,暗揣之,故佯怒,垂头不语。昊轻呼余名,见余不应,复诱以苹果。余侧首不视,然暗自窃喜。昊大窘,搔头弄耳,不知所措,低声曰“为之奈何?”余闻之,曰:“予余汝之图!”昊踟蹰半响,无他法,遂递之。何也?乃一少年迎娶一少女为妻,笔法拙劣,但依稀可见少年圆头大耳,神态可掬,少女短发齐肩,疏眉淡目。余疑而问曰:“彼乃何人?”昊指其画答曰:“余为新婿,汝为新妇,何如?”余神往久矣,即允之,欣欣然、飘飘然也。及余还家,见母,高声曰:“吾乃新妇也!”母甚惊,余遂予其画,并告之以缘由。母既闻之,大笑几近泣也。
今余已二十矣,每与母谈及童趣之事,常引以为笑谈,无不感两小无猜之情也。亦不知昊之去向,若得相见,必笑而问曰:“尚记否汝之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