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光和老人家交谈时表现得很礼貌。一般人都觉得,光是时下典型的行为怪诞,不懂规矩的年轻人,但其中受光的外表和举止影响的居多,而且光有时稍微越矩的态度,不如说是对待同为棋手的不卑不亢。像桥本这样的一般棋迷,能看到光私下的表现,更感觉到和官方形象的巨大差异。
“进……进藤老师,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如去我家里坐着等?我和妻子两个人住,但现在她住院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愿意待多久都可以。”
“这太麻烦你了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关系。要不等的时候,我们下一局怎么样?我棋力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拿到业余的段位。还有,虽然没见过老师本人,但这几年去道玄坂棋会所时,听河合先生说了不少你的事。今天有幸见到老师,真是太好了。”
听到桥本说认识河合先生,光一改刚才客套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和他聊了起来。
然后桥本再次邀请光到家坐时,光也就爽快答应了。
一旁和桥本关系很好的管理员,也一并认识光了。
后来也知道了,这位青年每次来都是找同一户人。要是那人在家,自然会给他开门,不在的话,桥本就会邀请他到家里坐坐。上楼后很久都不见他下来,而且经常就那样留宿。
管理员和桥本喝茶聊天时,也会听到他说光的事。光一般都在桥本家下着棋等他的朋友,有时也会和桥本闲聊得很起劲。
虽然光没多说那位朋友的事,但管理员也知道,光每次在桥本那里坐一会,等那人回来后就会过去他家。
本来管理员就清楚公寓住客的情况,自然就知道光找的那户人是棋士。即使他不下棋,也听桥本说过下一局就要花好几小时,也难怪光很久都不下来。
久而久之,管理员也对光很有好感。这年轻人总是一脸明朗的笑容,待人接物也很有礼貌。看光也不是职场老练的人,却很擅长和人打交道。
“那样好的孩子却只要黑白棋子当恋人,太可惜了。每次来和业余的桥本下完后,又去找棋士朋友下。说围棋比女孩子有趣什么的,明明长得那么帅,真是可惜了。”
管理员不禁开玩笑说,要不我给他介绍个好女孩,当然也没有真正实行。光也说了,棋士的生活和普通的公司职员完全不一样。实际能理解和接受的女性也很少,至少他们认识的人里没有这样的女生。
但单看管理员跟光开这样的玩笑,也知道他很喜欢光这个孩子。
光在这公寓完全成了常客,只要见到管理员或者桥本,就能直接进公寓。按照他们两个的评价,光就是少有的亲切的年轻人,能尽兴下棋的棋友。
久而久之,不单亮不在时,即使桥本不在时,光也能自由出入公寓。
“我也知道,是管理员和桥本先生让你进公寓。和他们来往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权过问。但我的房间你又是怎么进来?”
光献殷勤地接过亮的包,递给他挂外套的衣架,但亮还是没让他蒙混过去。
而一看客厅的饭桌上,正是光准备好的晚餐。
更让亮感到意外的是,光做的都是和食——土豆炖肉、烤青花鱼、还有鸡蛋卷。亮诧异地看向光,让他不禁害羞地笑了笑。
“听明子阿姨说,你总是吃和食,就跟我妈学做了。不过是按我家的做法调味,可能和你口味不太一样。”
“这都是你做的?”
“当然了。不过鸡蛋卷卷得不是很好,但我试过了,味道没问题。”
亮此时也发现,光左手食指的关节贴着创可贴,紧张地问道。
“菜刀切到了?有消毒吗?”
“诶?不是刚才切到的,是之前在家里特训时……你不要问啦,真是的!”
看来光在家里做过特训了。
亮习惯地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问。
“在家里特训了?”
“嗯……”
“是为了我?”
“也不是特别为了你才特训的……嗯,也算是吧……”
嘴上说着不要误会,但看他表情早就暴露了。目光游移,满脸通红,难为情地不知如何是好。
“明子阿姨说,你很喜欢我家做的鸡蛋卷。我妈一听就来劲了,说要再给你做。开始只是让我帮手,然后又说我亲手做的话,你肯定会很高兴。然后明子阿姨也说支持,还把钥匙给我。我就试着学了。”
原来是母亲你给的进藤的钥匙啊!
亮不禁想仰天长叹。接着,光从口袋拿出那把钥匙,亮一眼就认出上面挂着的精致的刺绣垂饰。正是明子从中国买回来的纪念品。
光想着,虽然是亮的母亲让光过来的,但擅自用钥匙进来还是有点反感吧,就把钥匙塞回亮的手里。
“也不是我的钥匙,弄丢了就麻烦了,还是还给你吧。你拿回去给明子阿姨吧。”
说完这事后,就催着亮到餐桌坐下了。
接着,光坐到亮的对面,两人合掌说了声“我不客气了”就开动了。
“是卷得不太好,不过味道不错啊。”
亮下筷最先尝了一下甜鸡蛋卷。的确没美津子和明子做的卖相好,但味道还是不错。
听了亮的称赞,光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事实上,光刚才一直偷偷地抬眼看着亮的神情,现在放松下来,也开始夹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