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道馆。
她身姿飘逸,动作干净利落,宽大的白色道袍随之舞动,碧绿的腰带若隐若现。汗珠悄泌,墨色的发轻黏面颊,眸子却清澈如水。
潘落安静地坐在等待席上,手执铅笔,微曲的双腿上放一本本子。打量的目光徘徊身侧,他却丝毫未觉,幽蓝瞳孔仅随那人。看她肆意的笑容,看她踢断木板毫不迟疑的动作,也看她畅快淋漓全心投入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禁不住想。
有的女孩,生时便被安排研习舞蹈,腰骨柔软,裙角翩飞,从此眉目神态间尽是所谓柔和气质环绕。
有的女孩,生性喜静,不爱世间繁闹喧嚣,独恋一人悄坐阳台,笔侧碳素粉末簌簌落下,薄光倾洒,何其惬意。
有的女孩,读书便是一切,无关爱好,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透明镜片折射七色光彩,自信犹如随生而来。
并不是没见过开朗的人。只是未曾见过将开朗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
她与男生打成一片,身骨柔软却弃舞从武,繁琐长发被她亲手削短及肩。你有否见过这样的女孩?她的容貌明明绚丽,你却无法说她漂亮,只能称之为帅气。她自大、张狂、放肆、爱收小弟、对旁人言论不管不顾,全身上下都捡不出几个褒义词,可是你偏偏无法生出讨厌之情。
不过是因为,没有气质,便是她的气质。这样的人,你寻遍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它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蓝繁。
悠扬乐曲响起,两个小时过去。
蓝繁踏着轻快的脚步朝少年走来,抓起他位子旁边的矿泉水便是一阵猛灌,汗珠沿颊流下。
少年轻声道:"慢点。"
她依言慢了些,未曾注意这水的高度在她拿之前已经矮了一截。
"呼!爽。"
抱着水瓶坐在他左边的位子上,轻喘,脸上仍红润一片。
潘落翻了翻书包,拖出一条浅蓝色的长毛巾。
"转过来。"言简意赅。
蓝繁眨眼看了看他,听话地转身。随后脸上是熟悉的绒绒的触感。小孩子本就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更何况这只天天跟男生混一起......
瞥见她闭了眼睛乖乖地任他动作,他满意地笑笑。绒毛拂过她软软的脸蛋,乌黑的短发。很亲昵。指尖隔着那毛巾感受她的一切。
擦拭完,他冷静地收回手,放好毛巾,等一会儿再待她换完衣服便可以走了。
周旁皆是休息喝水的跆拳道生。空气中弥漫的汗味令他微微皱眉,甚至右手边就是一个"散发体"。于是潘落向已经睁眼的墨发女孩那边靠靠。
自始自终,他不排斥的,只有她而已。
却不料那女孩忽然拉起他的手附上她的脸。一惊,潘落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却并未收手。
"嘻,果然好凉快呀!"
蓝繁哼唧了两声,然后便像小猫一样地蹭了蹭他的手,凉凉的触感让运动后的她感觉很舒服。
在空调房里呆着却不运动,怎会不凉快?
凝眸看她,却并不说话。
相对于她感到的凉,他只觉她的脸热乎乎的,手心所触是一层薄汗。
毛巾毕竟不能完全擦干净啊,他暗暗想。
她不会意识到这是怎样亲昵眷恋的姿势,她也不会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于他而言算什么。不过,这样很好。
少年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贴上她的脸,周围的视线他恍若未觉。
这一回换她来惊讶。
潘落轻笑,唇角的弧度迷惑她的眼,澈蓝的眸子浅眩她愣愣的神情。
"这样不是更凉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