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自修后,每隔一周换一次座位的行动又开始了,教室里顿时变得像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的。学生们工蚁似的搬着课桌,连书带桌,吭哧吭哧地,这哪里是在搬桌子呀,简直就是“乾坤大挪移”嘛!我很纳闷他们为何这么辛苦地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复杂,书搬过去,人过去不就行了吗?没料到这建议遭到一致反对,大家振振有词的理由是:因为大伙儿对自己的课桌产生了浓厚的“**感情”,所以人到哪,桌子就到哪,不离不弃,相追相随。切,竟然还有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桌子就是我的另一半,不论是好还是坏,都会彼此珍惜和相爱。还有个学生告诉我,说她的桌子都跟她两年多了,她又怎能弃它而去呢?真拿他们没撤,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其实,我的心早就被这种“**感情”打动了,也打心眼里理解并同情他们。我何尝不知道?他们带着课桌从教室这一隅泅渡到那一隅,每天就在这各自的领地日夜奋战,东争西讨,只为与题目决个高下;或者偶尔趴在上面睡得昼夜颠倒,却留下一摊口水……哈哈,只有课桌知道他们的秘密,懂得他们的悲喜,目睹他们的晨昏,也忍受他们的寂寥。
经过仔细观察和特地留意,我发现,课桌已经被学生同化了,也就是说,有什么样的桌子,就有什么的主人。比如:
默默无闻、埋头若干的翔,她的桌子上除了那一堆小山似的书以外,就贴了几张写满蝇头小楷的小方块。其中一张上面写着:“有些飞翔,必须要经过漫长的等待。”(旁边还有各科成绩的目标分:语文130分,通+信+听 95分等等);另一张上面写着:“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已随悲剧成为逝去的真实,而真实不喜欢人们说也许。人生离不开设计,但辉煌的人生不只是设计出来的。”难怪这孩子还经常会写一些忧伤的诗,读得叫人眼睛涩涩的。
小辉的桌子右上角贴了张高考倒计时,下面写有警示语:坚持,所有所坚持的坚持!还把“坚持”浓墨重彩了一翻。这孩子,平时看他粗粗咧咧的,想不到他还正气凛然地说:“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九年白过”。还有更让我触目惊心的话呢,“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句话是被写在桌子的抽屉里边的。可见有些孩子是暗下决心读书了,毕竟离高考的日子,不远了!看着他们做完一本又一本的作业,一摞又一摞的试卷,摘了一本又一本的笔记,背诵一个又一个知识点。我也只能无奈地忏悔:“良心啊良心,我对不住你……”
当然,这些溜溜的课桌也是一个典型的兼容并包的神奇地方,书本、作业本、试卷、草稿纸,甚至牛奶盒、废纸盒、针线盒……什么都有,而且都是手工制作,DIY设计。真觉得如果在桌肚里铺上一个窝,就可以给老鼠生养宝宝了。尤其是那些小女生的桌子,装扮得像个小闺房似的,弄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纤尘不染。真可谓桌如其人,温和细腻,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
再跟踪调查,深入走访,也有些课桌是容貌常新的。记得刚开学时,靠讲台的一桌子就写有这么一句话:“人生就像刷牙,左手杯具,右手洗具。”我当时开玩笑说:“坐这张桌子的前辈已经历了凄风苦雨,她已是苦媳妇熬成婆了,现在轮到你们这一批人,还得慢慢熬啊熬……”现如今却再也找不着它了。看来,它的新主人早已抹去前人的痕迹,留下了自己的专属印记。就像他们自己的宣誓:“走自己的路,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瞧这些孩子,平日里没心没肺似的,在高考面前,却也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呢!小小课桌,却也反映出他们的精神世界。真可谓是一桌一世界,一室一菩提,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看着这满室的“苦行僧”,我又怎能不祝福他们?
愿他们终会修成正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