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飘浮在一片黑暗里。无声无息,身体冰凉,像是被冰冷的水或是厚重的玻璃幕墙包围。他知道自己终于不再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他是泽田纲吉,只是泽田纲吉。他隐约看到有音符冉冉升起,带着冰蓝烟紫或浅银色的微光,一点点扩散开来,轻柔地包裹住他。他突然能够清晰地听见音乐声,仿佛一直围绕着他的屏障已经碎裂。
他看见冰雪融化。细小的水流在山石的缝隙间汇聚,逐渐流淌成清冽的甘泉,水花在岩上碰撞碎裂,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晕。泉水汇入河流,经过森林与草原,城镇与乡村,依旧澄澈洁净,不与周围的河水相混。音符蝴蝶般停在他肩上,拂过他的肌肤,如同最温软的风。
好像不存在,却又分明地存在着。不盖过任何声音,也不被任何声音所盖过。他跟随着那股清冽的泉水,沉入碧蓝的无尽的海。他透过粼粼的水波仰望天空,看到夕阳干净温暖的金色回光从上方坠落下来,一道道像是破碎的细小金屑,在海藻间缠绕停留,逐渐消失。他随着水流在海中穿行,鱼群摆动的尾鳍抚上他的脸颊,珊瑚的枝条有着不真实的美丽色彩。皎洁的月光穿过海水投射下来,在海底的细腻白沙上溅起银色雾气似的光晕。
他逐渐沉入更深的幽蓝海底,连光亦无法透入的深暗水域里他被水流卷着向海渊中下沉,愈发地深,他却莫名觉得安心。音乐声重新传来,细微而绵长,若即若离若有若无,伴随着水流细细亲吻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抬起手,看见旋律在指尖盘旋,眷恋缠绵的模样。于是放松了身体,任凭水流将自己带入无尽的幽暗深渊。他在静寂的黑暗中下沉的时候乐曲依旧跟随着他,曲调悠远不急不缓,好像无尽无尽的诉说。
—————请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在您身边的。
……………………
如今他们的泉水发源于埃纳山内
向着晨曦俯照的深谷流泻
像一度分手的挚友
又结成同心的侣俦
为着水的事业而辛勤奔走
旭日初照上蓝天
他们就纵身向前
跳出高山洞穴险峻的摇篮
亭午的日中时分
流过山脚的森林
流过常春花的碧草绿茵
到了黑暗的夜晚
宿在奥特基岸边
水波荡漾催人入眠的深渊
就像是两个精灵
安息在蔚蓝的天穹
他们相爱
但已精疲力尽
————————雪莱《阿列苏莎》
尾声
碧洋琪其实一贯对机关之类的东西毫无耐心,向来是一份POISON COOKING拍上去了事。现在坐在这里耐心细致地拿着一堆剪子钳子什么的拆炸弹的样子若是让夏马尔看到,怕是要立刻掏体温计给她量量是不是在发烧。
…………啊当然肯定会立仆的。
她倒并没有在想这些,犹豫片刻之后小心地剪断了一根线,长出一口气。
“真是的。多大的孩子了,还弄得房间乱七八糟。”她抱怨了一句,从复杂的线路板背后拎出一个密封的塑胶袋———密封到丢进水族箱里泡一个月都不会进一滴水的程度———“抱歉毁了你一个炸弹哟隼人~姐姐可是好心来给永远都乱七八糟的你收拾房间的~”
此刻房间里并没有别人来吐槽她炸弹机关什么的已经不能简单归纳进‘乱七八糟’的范畴或者收拾房间这种活不包括拆炸弹也不包括拆别人的东西,所以碧洋琪无比自然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那个塑胶袋。露出来的是精心包裹好的礼盒。浅色碎花的包装纸,左上角还有一朵小巧的缎带花。她继续拆包装,动作灵巧,包装纸丝毫没有受到损伤。
礼盒里放着一个碟盒。大概是自己刻的碟,只简单拿油性笔写了碟子的名字:阿列苏莎的赞美诗。还有两张去奥特基的往返机票和相符的假证件。
碧洋琪有些无奈地微笑起来:“笨蛋弟弟。”
“……笨蛋弟弟。”她又重复了一遍,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身体颤抖起来。透明的液体从她指缝间落下,滴在盒中的生日贺卡上。
‘献给我最重要的十代目。’
From 狱寺隼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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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注释。
据希腊神话,阿列苏莎为水中仙女,在河神阿尔菲的追逐下,从希腊越海逃到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奥特基。据说,阿尔菲的河水穿过地中海而不和海水相混,直到奥特基才和阿列苏莎的泉水汇流。又据罗马神话,阿列苏莎是月神狄安娜的仙女,浴于阿尔菲河中,为河神所追逐,直到奥特基,她求救于狄安娜,这位女神使她变为泉水。由于这条泉水流入河川而不与河水相混,阿列苏莎常被视为入污不染、坚贞纯洁的象征。
真·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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