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眉 ]



那是她全身上下, 他最喜欢的一部分.
 
这是对于感情守口如瓶的他所深藏于心, 那些许许多多, 从来不会付诸于言词的秘密之一. 

这辈子,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知道, 日向宁次只要见到她脸上那两道经常跟随丰富的表情变化形状的弯眉, 寒冷坚硬的内心就会感到暖意流淌. 

见到他, 打招呼的时候, 那微微弯起的眉, 有新月的弧度, 配合著她充满朝气的一声 “早安, 宁次!”, 多了太阳的光芒灿烂.

遇见有趣的事情, 无论是小李最新的糗事, 还是作弄毫无表情的自己, 那两道和她发色一样的褐色线条会跟随笑容, 弯得像那天空中彩色的长桥. 配合著她浑圆的眼睛和发髻, 让她感觉像是个娃娃.

新奇的事物, 会让她双眉高扬来无声地宣示不可思议, 这样的表情, 他在从任务回来, 带给她异国的特殊武器, 和邻村里最有名的人气豆沙包几次后, 变得很熟悉.

生气的时候, 双唇微微撅起的她, 灵动活泼的大眼上总可以看见柳眉倒竖的有趣模样. 他事实上, 为了可以时常看到这种景象, 总是有意无意地挑拨她.

在他心目中, 自己是静谧无波的一潭水, 只有她那不受控制, 无法预测的自由, 才能带给他的人生所缺乏的生动.

这也是为何她在正式踏入他的家门, 成为日向家新一任少夫人后, 他从来没有允许过任何人去画她的肖像. 

不只是因为再怎么优秀的画匠也无法用画笔将她眼中的明朗, 小圆鼻头的倔强, 总是微扬著的嘴角的慷慨大方, 攫取于画布之上. 也不单纯出自于, 世界上没有任何颜料, 可以准确地表现出她的神采. 

最重要的原因, 其实是因为宁次他心知肚明, 不可能会有任何勾勒, 无论技巧多高, 能够体现她双眉的灵动.

他不愿意看见那两道自己挚爱的线条, 被封印在刻板的画布上. 

所以很霸道地回绝了所有想要攀权附贵, 前来为日向继承人的新娘画像的画家们. 

这举动违反了日向家的传统, 但他何止为她触犯了多少古老家族的禁忌, 娶平凡妻子, 还让她在嫁过来后仍然执行她最热爱的忍者工作, 这些都是在日向之中前所未闻的事情.

安静, 严谨, 经常不忍违背长辈意思而苛待自己的他, 却总是为了维护她的自由而反抗. 

可是她啊…似乎不怎么了解这一点.

夜晚, 在两人共享的房间内, 他坐于书桌前, 一边审视著已经看了大半个白天的公文, 一边聆听著得知他今天又请回另一位知名画家的她抱怨.

“哎, 你这家伙太不厚道了. 嫌我登不上大雅之堂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吧? 现在可好, 土之国的画匠被你气走了, 到处宣扬日向家的少奶奶面容可怖, 连大少爷都不敢让任何人帮她画像… 我这莫明其妙的丑名竟然要远扬出木叶, 让我以后都不想接土之国的任务了… ”

他低沉地笑了, 那是只有在两人独处时才显现出的模样. 烛光下, 他转头去看她嘟著嘴, 双眉委屈地蹙在一起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但那双倒映出烛火的琥珀色大眼充满了笑意, 告诉他她其实并不真的介意.

手中沉稳地握著毛笔, 他熟练地写下最后一字. 缓缓说道.

“我如果真的这么觉得, 我们就不可能有今天了.”

两人对视, 久久不放开视线. 到最后, 她松开了眉, 也松开了心情, 给他一个会心的微笑, 一只手也覆上他的, 大小形成对比.

脸上虽然仍然缺乏表情, 他却放下手中的公文, 顺手将她拉近自己的怀抱中, 黑色的, 印著日向家纹的长袍不再严肃吓人, 温暖地包围住烛火前的两人.

久久之后, 她把玩著散落在自己胸前的, 那属于他的发丝, 仿佛不经意地对他说.

“其实你拒绝了也好, 我不觉得自己有耐性去静坐在同一个地方, 摆半天姿势受哪个拿画笔的家伙摆布.”

他微笑, 低头吻在她双眉之间, 那个他所挚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