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抱着游乐的鬼夙快马加鞭地向竹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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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要带他回竹林。”陶醉脸上是犹疑，“可能不再回来了。”
　　“我带他回去吧。”鬼夙说，“我想带他回去。”他不会忘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没有表达，不代表没有发现。也许他们自己还没有发觉，但分开，却是谁也不愿意发生的。
　　“为什么？”陶醉有些讶异。
　　“你是太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是大明的未来。我只是一个影卫，我并不重要。而且，”鬼夙看向怀中似在酣睡的少年，“而且，我想看看他以前生活的地方。”他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可以开出如此纯洁的莲。
　　“这……”
　　“让他去吧，竹子。”朱宸濠说，“我想，游乐醒来一定会希望见到他。”
　　陶醉似乎明白过来，看了游乐一眼，对鬼夙说：“好，我把法诀交给你，照顾好他。”
　　====================回忆终了======================
　　此刻，鬼夙已经站在了竹林池边。
　　看着池中心的那朵蓝心白莲，鬼夙有种万分熟悉的感觉，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可是等他开始回忆，却发现什么印象都没有，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隐约觉得，若干年前，在某处在，曾见过这样一朵奇特的莲。（某隳：那什么，本文中的莲，大概都是睡莲，不是荷。）
　　呆了一会儿，鬼夙将游乐的身子半浸入清澈的池水中，半开的莲慵懒地浮在水面，泛起一丝幽光。鬼夙轻念咒文，声音流畅，宛如吟唱，一段咒文一如神圣的曲，吟唱的人，无比虔诚。鬼夙手中没有结起任何印结，因为他不希望游乐——或者说莲，醒来后，是因为印结而对他产生特别的情愫。
　　游乐的心口泛起幽光，随着咒文收尾，渐渐映满天宇，华然。
　　终于，吟唱结束，鬼夙看到一朵白莲飞出游乐的身体，落在池面上。惊喜之下，却不想心口一痛，竟是生生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溅在白莲的莲瓣之上。血珠滑落水中，却依旧在莲瓣的留下了三道血痕。
头一阵阵如针刺一般的疼，从轻微而剧烈，仿佛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鬼夙难耐地按压着额角，希望能够压制住那样的痛，可是却无法做到。脑海中，仿佛浮出无数的彩球，逃开压制而纷飞，神识之中的自己，想要伸手去触碰它们。他知道那些是他的记忆，只要轻触便可以忆起。可是，伸向彩球的手顿住了突然没来由地想逃下意识地按下自己想要记起的冲动。可是，为什么？明明最想回忆起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一阵幽光笼罩在彩色的记忆之上，看得鬼夙呆了，竟没有发现，那光正推着彩球，一点点靠近。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充斥着鬼夙的脑海。
从不期然的相遇，不经意的对视，到潜移默化的相知，直至相爱相守，最后，画面停留在伤人至深的对峙……
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将你从天界带出来，哪怕只是元神、没有躯体；所以，才不惜封印自己的记忆，只为了所谓命运的牵引，让你相信我们命中注定；所以，才会心痛地鲜血染尽，也不要见你决绝的神情……
终于，鬼夙——或者说白夙，睁开了双眼，看向那个莲叶上的人。
白色莲纹锦缎衣饰，幽蓝色祥云纹织锦腰封，银边白纱长袍。莲叶上的人，双眼微瞌。
“我的莲。”鬼夙轻叹低喃似一声叹息。
及腰的银发自然地批散在身后，幽蓝的水眸睁开，或许是刚刚醒来，翦水浅眸似乎还蒙着水气，秀眉水唇，依稀还是那边死去的少年，可是他的身上不再是天真的稚气，而是一股清冷的气韵。
一如数千年前初见时的样子，只是，他的眉心多了三点若莲盛开的丹砂。
“看来，你附上那孩子的时候，是有炼化过他的身体吧。”所以，他才会如此像你，像到缺失了记忆的我，会像遇到天敌一样，不由自主地排斥你，逼迫自己远离你。
“夙，我没想到你也会来人界。”莲开口，眉眼间依稀还是那个全无感情的神祗。只是不知，无情是劝说自己，还是在欺瞒他人。
鬼夙叹了口气，摇头道：“最好还是不要先谈我们的事，还是先帮紫竹和宁洛吧！等他们渡了，再战不迟。”不确定他是否记得，不知道自己的印，是否还在。
莲看着他点点头，又看向一旁死去多时的少年，挥手之间，已为少年修起了墓。
“我要去找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看着眼前玉雪可爱的少年，离染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那个时候，他确认游乐不是神，不是仙，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可谁想到竟会是这样的。隐隐感受到掩藏在仙灵之力下的神奕之气，突然明白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错得多么离谱。
“现在知道错了？可惜啊，已经晚了！”暴戾之气突现，水壁之中，转瞬间便被水充盈，只见其中黑袍的人面部扭曲，想叫，却只能是喝下更多的水，灼烧五脏六腑，苦不堪言。
不多久，水柱便离散了，只留下一株枯萎的七星海棠，渐渐飘零。
“莲，这样的惩罚，太重了吧？”陶醉从未见过这样的莲，不论是在遇到游乐之前，还是在他取代游乐之后。
“不，哥，这是对他而言最轻的责罚。”莲对陶醉笑了笑，却转而昏了过去。
“莲！”陶醉急忙查看昏倒在鬼夙怀里的人，“还好，大概是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体，太累了，才睡过去的。”
“阿夙，你有没有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宸濠说。
安置好了莲，鬼夙说：“他只告诉我是水银。”
“水银？”陶醉皱眉。
“恩，是水银。”鬼夙解释道，“我想是微量的水银，造成他一次又次的头痛。加上他曾告诉我，那些可怕的幻觉，我觉得是有人给他下毒，让他精神混乱，这样的话，凭他身为道家的特殊体质，也就是所谓的阴阳眼，他对死灵，生魂之类尤其敏感。刚有一个‘人’死在他眼前，只有人遣一个鬼道自他眼前飘过，自然而然便成了冤魂索命和杀人的幻觉。
鬼夙觉得第一次莲对自己的功击是出于自己。第二次，恐怕是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只是有人杀了一个侍婢，把晕倒的莲放在杀人现场，让他产生他杀了人的错觉，他便不确定了。从他看到的场景，他觉得莲是被人控制了。至少是游乐的身体在别人的控制之下，才会有行为、意识不相同的情况。
“只是，这是谁做的？”朱宸濠问道，他实在是想不出，谁对他有那么大的仇。难道是离染吗？可是他不是怕莲吗？怎么敢做那种事？
“呃……”一阵刺痛划过脑海，有什么好像要从身体剥离，很奇特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痛，可以呼吸却滞留，仿佛欲死，似乎有鬼差拿着法器站在他的身边。他隐约觉得是毒发了。
陶醉扶住晕倒的朱宸濠，温和的脸上少见的不悦，“黑无常，最后阴差很闲吗？”意思很明显：“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说竹仙大人，你也知道我们阴差很忙哒。如果不是最近都拘不到魂魄，我才不会一见死气就往这边跑呐！”黑无常皱起一张俊脸，方才的不怒自威消失得无影无踪。
“拘不到魂？”陶醉皱眉，“宁王府不也是你该来的地方。”
“哎哟，要知道是宁大人，我倒是敢来？得，不然您们四位大人的雅兴，爱怎么纠结，爱痴缠几世，我官小、鬼小、没钱、没权，还是哪儿有死魂往哪儿钻吧。”说完，黑无常往地下一钻，不见了踪影。（小黑：嘿嘿，瓦就素帮无良某隳来凑字数的说~）“看来我们前世倒是真的有缘。”陶醉看看鬼夙和熟睡的莲。
“不管有没有缘，我们还是先解决宸濠身上的毒吧。”鬼夙说，“有办法吗？”
“只要莲醒过来，”陶瓷说，“莲说，他有办法，只要拿回莲花真身。”
“莲花真身？”鬼夙失笑。茎、叶拼凑起来的躯体，可以算是莲花真身吗？除了头部是一片浸染着自己血液的莲瓣化作之外，这个身体怎么能算是莲花之身？更不要说是莲幽的真身了，顶多不过是个身外化身罢了。
只是陶醉并没有听到夙的自言自话。
夙不知道莲究竟有什么方法。毕竟他不是凤，没有凤泪可以疗伤解毒。作为天界的神祗，他有什么方法呢？他很好奇。
陶醉也不知道莲的方法是什么。他只是相信，无条件地相信莲，更相信宸濠。至少他的命星不是晦暗不明的。陶醉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