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原琴子那样努力而认真的爱着入江直树却一直迟迟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在夜里要用多少的爱去修补那些白天时所受到的冷漠和伤害,又要有多少的勇气填补,才可以在天亮前扬起那张不败的笑脸?没有很卑微很寂寞很孤独爱过的人,怕是不会了解相原琴子对入江直树的那份爱的坚韧和庞大吧。
人心脆弱如纸,唯有源源不绝磅礴无际的爱才能支撑起那样的坚持。
其时徐暖暖也是这般爱着安谨诚吧,可是她的爱太过自私太过狭隘,所以在得到安谨诚后才会轻易将他失去。
她说若安谨诚不在十分钟后出现在她家楼下,她就立刻割脉自杀。
安谨诚说我没空,然后把电话合上,可是此后他再也解不出那道几何题。
我说你去看看吧,说不定真会出事。
安谨诚摇摇头说不用。他给徐暖暖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安谨诚接到徐暖暖自杀的消息。听说当她父母开门时,家里已经满地都是鲜血了,徐暖暖躺在沙发上已经陷入昏迷,可是依然断断续续的哭泣着叫着安谨诚的名字。
安谨诚在医院陪了徐暖暖几日,然后便和她彻底断了来往。他说蓝笙你不要担心,我和暖暖都谈好了,以后她再也不会做这些傻事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起先我不相信爱的那样激烈的徐暖暖肯善罢甘休,可之后她真的再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每次在学校里遇见她时,她都是一身全黑的打扮,脸色苍白,神情平淡。
我知道安谨诚那日曾在病房里和徐暖暖谈了很久很久,可对于那场对话的内容,他只字不提。
徐暖暖后来也并没有和边年久在一起。听说她自杀之前和边年久曾大吵过一桇。据夏远远在厕所八卦得来的消息,说是和我有关。
可能是边年久发现了当初车棚事件的真相吧,可是那又怎样?人心受到的伤害无法像电脑那般,轻轻一确定就可以全部删除当作从未存在过。
边年久对我的伤害远远重于徐暖暖在我脸上的两巴掌——他若连这点都不明白,就永远别对我说对不起。
高中三年的时光很快便如那五月的油桐花,簌簌的落去。不管是边年久还是徐暖暖,亦或安谨诚或者我,我们的青春都将就此翻开全新的一页。
边年久和徐暖暖都考去了Z城,我去C城,而安谨诚则通过全部一百多项体检,以超过录取分数100分的高分考入空军学校,成为一名准飞行员。
你看看这个世界多么好笑,喜欢我的安谨诚沿着我喜欢的边年久的梦想的轨迹,一步步的摘取属于他的所有荣耀——无论是高中时的混混老大的名号还是将来的飞行员,都曾经是边年久梦想过的职业。
安谨诚说,蓝笙,我马上就要过和尚一样的生活了。学校里不准用手机不准用电脑,每天要跑几十公里累死累活,星期天也不准到处乱跑。我真怕放假再见你时你会拉着别的男人的手,从我眼前面无表情的走过。
我细细端详安谨诚的脸,发现他神情认真竟不似说笑。我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脑袋说,阿诚乖,庄蓝笙不会抛弃你的,只要你别抛弃庄蓝笙,你可是华丽无敌的美少年啊,担心的人应该是我吧!老实交代,你们学校招不招女飞行员?哼,食堂的大妈也不安全,万一打饭的时候看你这小伙子太顺眼,在你饭里下一些蒙汗药,然后把你拖回家硬把你和她麻子脸的女儿凑成对了那可怎么办啊?阿诚,为了我,你可要好好保护你自己啊。
安谨诚被我逗笑,拉拉我的头发说,你就喜欢胡说八道,然后又很快补充说,你就喜欢你……胡说八道。
我看到安谨诚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密密的排成一排,白净的皮肤上染上淡的红晕。
他居然脸红。
混混老大安谨诚居然脸红?
我这才忽然想起和安谨诚在一起快三年,我们都未曾对彼此告白说过任何类似“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的话。连最初我们在一起时,安谨诚也只是说“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这样含意未明的话。
我想安谨诚一定把这样的话看得很重很重吧,从不曾轻易说出口。可能在他心里,“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让他难堪又喜悦的话,一辈子只会对某一人说那么几次。
那么我呢?我为什么在长达三年的恋人身份里都未曾要求过安谨诚说过这样的话?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起,更别提自己的主动告白。
我很想很想回应他说笨蛋安谨诚,我也好喜欢你——可是这样简单的话竟堵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走过去抱着安谨诚,默默的不说话,静静的聆听他咚咚咚咚的有力的心跳声。
三年之后,我在安谨诚的日记本里看到有关那天的事。他用长达四页的篇章记录了那天我对他做的所有动作说过的所有的话。
安谨诚在最后一行工整的写着:
那是庄蓝笙,第二次主动拥抱安谨诚。
我好开心。
安谨诚的学校管的比之前想象的更为严格,除了每隔一天的电话外,我们没有任何其他交流的方式。而且因为他们整个学校只有几台电话,每次他都要排上很长时间的队却说不了几分钟就必需挂掉。
有时正遇上我不高兴发脾气,安谨诚总是用“乖啦乖啦”的宠溺的语气安慰我,可这之后依然是不得不说的再见。
他说蓝笙,再过几年就会好的,等我毕业我就娶你,我开飞机你来当空姐,你肯定是其中最漂亮的那个。我们一起周游世界。
我高兴的说好啊好啊,然后握着话筒在这头无声的泪如雨下。
这样熟悉的声音这样熟悉的誓言,我曾在哪一段的旧时光里也曾经听人对我这般朗朗讲过?
那时我还是个眼眸晶亮笑容明媚,不解忧愁的天真少女,而你则是那个傻傻憨憨干净俊朗的英俊男生,对我千依百顺还常常自豪无比的说——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从始至终,庄蓝笙之于边年久,便只是兄弟,而现在,连亲密到生疏的“兄弟”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