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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树琉璃花开早》by:金麒麟(狠毒攻×痴情受,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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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张应景的图镇楼~~~~


1楼2012-10-28 15:26回复
    这文是虐文,虐点低的童鞋慎入!哦,对了,还是篇神仙文~~~
    文案:
    我本来不是个笨人,可遇上你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变笨了。
    现在我这个笨人要走了,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那个人,可我也知足了,
    我做不了星辰日月,可我也想在暗夜里给你带一点微光。
    你不是说妙手园里有萤火虫也挺好的吗,那我就变成你园子里的萤火虫,
    你晚上睡觉若是怕黑,就把窗子打开,我会飞进去给你照亮的。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缺、宁镇怀 ┃ 配角:青苗 桃叶 银花 清辉 瑶光 ┃ 其它:神仙文


    2楼2012-10-28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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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6 03:2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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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河
      那是吴缺刚上天的时候的事情了,他第一天上妙手园采药,驾云驾得不好,飞到妙手园上空竟然忘了散云的口诀,一时飞得高了,心里一慌,从云头上直接掉了下来。幸好掉进的是妙手园里的天河水里,没受什么伤,只是在温热的水里把身上的白衣服泡得湿透。他摔得昏头昏脑,在水里浮浮沉沉,最后被一只手拽了出来,接着就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头顶上还响起一个十分慵懒的声音:“我说今天早上怎么流霞都比往常好看,原来是老天赐我一个美人儿,幸哉妙哉!”
        吴缺听得心里发堵,抬起头来想说话,却看见一张笑得和煦无比的脸,一双眼睛满带笑意地望着他。吴缺身上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又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心里发毛,挣开他站起来,顾不得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就按照人间的礼数向他行礼说:“多谢兄台搭救。”那人不说话,只凑过来拢住他,吴缺吓了一大跳,刚想推开他,就听那人低低地说:“莫动,待我用术法将你的衣裳烘干,莫看你已经成了仙,在天上,着了凉一样要头疼发热,到时候又要费许多工夫。”吴缺只觉得周身一阵温和的热意涌上来,知道他是好意,便任他拢着自己,那热气虽温和,可自己湿透的衣裳和头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干了。吴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不防那人轻薄地贴到他耳边,吸了吸鼻子说:“美人儿身上有药香,是管哪味药材的药仙?”
        吴缺赶紧躲开,站得离他远些说:“在下不才,是管黄连的。”
        那人眉毛一挑,说:“可惜这么个美人儿,说话一股酸溜溜的迂腐味道。”
        吴缺大怒,瞪着眼睛说:“我虽为兄台所救,可不知哪处得罪了兄台,为何要一再轻薄戏谑于我?”那人却笑得欢:“恩,不错不错,虽然还是迂腐,可终是有点人味儿了。”然后一正脸色,向他拱拱手说:“在下宁镇怀。”
        吴缺习惯性地回礼:“在下吴缺。”刚说完就看见那人没皮没脸地拈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好名字,好香气,好头发。”
        吴缺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煞白着脸对他说:“兄台请自重!”
        “自重有什么意思?”宁镇怀向他又逼近一步,一张脸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来:“你看这天上地下满世界逍遥快活的人,哪个是自重的?”宁镇怀凑过来揽住吴缺的腰,两片嘴唇在他脸上滑了一下,笑得一脸春色:“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得,怎么得的道,不如我来教教你?”吴缺僵在原地,一脸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的神色,咬着牙一言不发,脸上却是一片通红。
        宁镇怀突然放开他狂笑起来:“我在天上这么多年,头一回看见有人这么容易当真的,我跟你玩玩,你怎么这么逗?”
        后来天庭里传出消息来,说那个守药草园子的上胥散仙阿怀被刚进天宫的小药仙用药锄敲破了脑袋,整张脸被敲得一片淤青,恼得躲在药园子里不肯出来。
        七公主听见消息倒是第一个跑来问候他,宁镇怀不敢得罪这位煞神,包着满头的白布出来见礼,被七公主奚落了半天,说没有薄情郎的样貌,却偏偏作一副薄情郎的狷狂模样,被人敲也是活该。宁镇怀在层层的白布底下不甘心地说:“我这副样子,自然不能跟你那位天衡星君比了。”七公主何等的耳力,早听到了,提着不离身的鞭子照着他就是两鞭,抽得宁镇怀脸上的白布齐齐地沿着一个叉裂成了四堆烂布。
        “你再提天衡一句,下次抽烂的就是你那张脸!”宁镇怀捂着脸听七公主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就驾云走了,好半天才放下手来,他脸上跟平常一样,看不出一点淤青的痕迹。宁镇怀看着七公主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说:“你们这一对才叫人操心,倒是有功夫来管我的闲事。”


      4楼2012-10-28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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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说
        古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桃叶喝了三坛宁镇怀特酿的梅子酒,吃了他一包翠枣,就被他当成了家养的跑腿小厮,让她去给吴缺送东西。桃叶气闷,说:“你要是想送,早上他来了当面送,何必找我跑这一趟?”
          宁镇怀笑得讳莫如深,说:“我这小散仙脸皮儿薄得很,当面送怕吓跑了他,我可不敢。”桃叶听得一阵牙酸,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一看,原来是新做的金梅糖,她鄙夷地看了宁镇怀一眼,低声说:“一包糖也好拿来送人。”说归说,其实桃叶也知道阿怀是逼不得已,他出不了园子,就像有什么法术壁障一样,阿怀每次走出园子三尺以外的地方就会被弹回去,奇怪得很。她问过阿怀,阿怀只是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宁镇怀让桃叶送的东西很杂,有时候是他自己酿的桂花酒,有时候是园子里新开的白莲,还有各色新结的果子,宁镇怀只让桃叶把东西放在吴缺院子门口,也不让她惊动吴缺,桃叶纳闷,问他为什么,宁镇怀往嘴里丢一个金梅子,坏笑着说:“水滴石穿,绳锯木断。”
          桃叶偷偷摸摸地送了半个月东西,很好奇这个小药仙是个什么人物,就使了隐身的法术,每天坐在吴缺的院子墙头看他。结果连看了半个月,发现这个药仙每天只是一味地采药炼药,日子过得乏味得很。这也没什么,但谁家的散仙手底下也有一个仙童服侍着,像采药烧火这种事情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人来做。可这个吴缺就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用不知哪一年的药仙留下来的一口小火炉慢慢熬药,看火小了就用扇子扇两把,扇出一阵黑烟来,呛得自己一阵咳嗽。看得桃叶都替他不值,虽说他只是个散仙,可好歹也算是天庭里的人了,搞到如此寒酸的地步,实在是丢脸。
          那天桃叶看得摇头咂嘴地回去跟宁镇怀说:“阿怀,那个小药仙一点也不像个神仙,他自己蹲在院子里用一个破炉子熬药,熏得一脸都是黑烟,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宁镇怀听她说话,顺手从垂到身边来的柳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吹起来。桃叶理一理自己的衣裳,在他身边坐下来听他吹柳叶,嘴里嘀咕着:“今天才换的新衣裳,又陪你坐了一身灰。”宁镇怀吹完一个短调,扭过头看桃叶铺在地上的新衣裳,桃叶今天一身的雪白纱衣,只在袖口和裙角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宁镇怀看了一会儿,拽起一个袖角说:“这两个颜色怎么看着不好?”
          桃叶也犯愁地看着自己的衣裳说:“别提了,我是想穿一身白,可天生带着这点桃子色,怎么也褪不干净。只是这样的白,我就褪了三天时间呢。”宁镇怀眯起眼睛坏笑:“怎么今天有心穿得一身白?”他歪过头瞄着桃叶的脸,嘴角都咧到耳根上去了:“哦,对了,我记得今天好像是管昙花的清辉灵君要来吧,他那身白衣裳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你莫不是……”
          桃叶听他提到清辉灵君,脸早红到脖子上去了,呼地一声站起来就要走。宁镇怀看惹恼了她,急忙拖住她赔笑说:“小仙该死,桃叶女仙是天庭第一有涵养的,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桃叶只瞪他,宁镇怀手上悄悄地捏出一个法诀,往桃叶身上一弹,顷刻间桃叶身上那一点粉色就褪得干干净净,而且衣服上生出无数银线,在袖口领口和裙摆绣出桃花的样子,整件衣服和清辉灵君的相比,竟然也不逊色。桃叶把自己的裙摆拉到眼前看了又看,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阿怀,你怎么做到的,你莫非是管针线的神仙?”
          说到这里,桃叶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阿怀是管什么的神仙,从自己从桃子里化出来的那一天起,阿怀就在这里看园子了。桃叶成仙也有两千多年了,似乎阿怀呆在这里更久,不知道有几千年了。
          桃叶放下手里的裙摆,顶认真地看着宁镇怀问:“阿怀,你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宁镇怀做出一副轻狂的模样,歪着嘴笑说:“我是这天上最大的一个风流神仙,你这小娘子跟我混了两千年,连这个也不知道?”桃叶恨恨地拽过他的一把头发说:“好狗嘴,没有一句实话!”宁镇怀吃痛,护住自己的头发大叫:“女仙饶命,小仙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把头发好看,扯坏了叫我再去哪里找?”
          桃叶啐了他一口,放了手。宁镇怀急忙把头发拢到脑袋后面去,桃叶自然也就没有看见那把头发上泛起的墨蓝色光华。只过了片刻,那阵淡光褪下去,头发又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桃叶看了自己的裙子半天,忽然说头发上太素净,要回蟠桃园去拿一只簪子来插着,说着就地起了一阵云,急急地去了。宁镇怀站得近,被云气迷了眼睛,揉了半天,睁开眼时,眼瞳里微微泛出光来,宁镇怀赶紧捂住眼睛,念了一句法咒,再睁开时,已经跟平常无甚分别,是一样沉重的黑色。
          宁镇怀在一片繁花似锦中仰天倒下,舒舒服服地把手脚伸成一个大字,在一片毛茸茸的草上滚来滚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我本是那一个言说不得的人呐……”


        6楼2012-10-28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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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心
          天上也是有四季的,不过要看各个神仙喜欢什么季节。比如太上老君讲究炼丹时要清心寡欲,愣是在自己的大殿外院搞了个万年寒冬,每天都落着鹅毛大雪,弄得各路神仙去他那里之前都要多穿好几层衣服。太上老君的丹童被派去采个药送个丹都要热泪盈眶半天,这世间花红柳绿,什么不好,谁愿意每天拖着两行鼻涕对着一地积雪?
            丹童们最爱的就是去妙手园,那里奇花异草无数,还有个风流倜傥的守园散仙阿怀,这个阿怀真是没话说,每次他们去了都要盛情款待,什么翠梅糖雪花果的都有,真是天上天堂;还有就是去天衡星君那里送药,天衡星君实在是太俊俏,比阿怀还要俊三分,而且脾气又好。只是这位星君身边通常总是站着七公主这位煞神,他们每次去都是被七公主的鞭子抽得屁滚尿流地爬出来;再有就是蟠桃园的桃叶,这位姑奶奶一手古怪法术,又爱作弄人,经常给了他们炼丹用的桃根,还附送一个让人想死的玩笑,比如有个丹童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的裤子没有了,一路光着屁股回来,还有人发现自己的头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女仙的发髻样式,还插着几朵桃花之类的;还有太乙真人,住得太远,而且昆仑山上也是常年积雪,去了也是看雪,不去也是看雪,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个白胡子老头长得不一样;至于高级一些的神仙,自然有老君自己送,也用不着他们。
            现在丹童们怕去的地方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太上老君钦点的送花人兼炼平味丹的黄连药仙清河那里。首先,清河像个木头,冷冰冰的面无表情,跟人打招呼连眼皮也不动一下;其次,他的院子里满地要死不活的花花草草,看得人心里烦躁;第三,他貌似养了一个脾气超级暴躁的叫青苗的花灵,动不动就招来大堆的花刺扎人……
            今天丹童甲甲和乙乙又来清河药仙这里拿平味丹了,甲甲敲门,里面传出吴缺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甲甲乙乙推门进去,看见他正在看药。甲甲乖巧,跑过去说:“药仙不用忙,平味丹还是放在柜子里的对吧,我自己去拿。”吴缺点点头,仍然看药。
            乙乙站在吴缺旁边,看他左边脖子上有个图案,一时好奇说:“药仙脖子上这个图案倒是别致,像是一团火一样。”
            吴缺立刻盖住自己的脖子,说:“是胎记。”
            乙乙立刻点头说:“我也有个胎记,就没这么好看了。”
            甲甲乙乙走了之后,青苗从吴缺的袖子里飞出来,坐在他左边肩膀上看着他的脖子说:“我说笨药仙,你什么时候被人烙了法印?”
            吴缺不解,扭头看青苗:“什么法印?”
            青苗理理自己的大红锦袍,得意地说:“你真是蠢到家了,这种法印是怕人拿错东西,用来做记号的,你什么时候成别人的东西了?”
            吴缺摸着脖子上的印记,想起宁镇怀做过的事,气得脸色发青。
            第二天一早,吴缺气势汹汹地踩着云去了妙手园,宁镇怀正在一堆金梅草里睡得正香,他跳下云头,蹲□打他:“宁镇怀!宁镇怀醒醒!”宁镇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是他,笑着说:“怎么是你?”
            吴缺拉开一点自己的衣服,指着那个图案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宁镇怀看见那个图案,一下翻起身来,凑过去看了一会儿,说:“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吴缺昨天晚上亲眼看着自己脖子上的这个图案,从一个小小的火苗长成了一蓬火焰,怎么拉高领子都遮不住。
            宁镇怀脸色变来变去,自言自语说:“这体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寒凉,能把我的离火养得这么大……”
            吴缺急得要命,他却还在那里不知道叽咕什么,吴缺一把抓住他的前襟说:“是你干的吧?是不是你?”
            宁镇怀被他抓着,眼睛里满是笑:“我干的我干的,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玩,这就是个平常的小法印,给你消了就是。”
            他伸手把吴缺搂到胸前,低低地笑着说:“我可是一大早就要消受美人恩了。”吴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宁镇怀轻轻地吻上他脖子上有火焰的地方,吴缺立刻惊得浑身僵直。宁镇怀不怀好意地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戏谑地说:“还是个童子**?”
            吴缺涨红了脸就要骂,却被他搂得更紧:“怎么,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你脖子上的东西?”吴缺一僵,只好不动。宁镇怀便开始细细地吻那一块皮肤,吴缺又痒又麻,又耻于发出声来,一双手握得紧紧的抵在胸前。宁镇怀只觉得好笑,更加连舔带吮,把吴缺逗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喘着说:“放手……我要起来!”
            宁镇怀把他的肩膀压紧,从他脖子上吸出一朵金红色的火焰来托在手掌上。吴缺看着他手里的火焰,坐起来看看自己的脖子,果然没有了印记,就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要走,却被宁镇怀一把抱住。
            宁镇怀从背后搂住他,举起那团火焰让他看:“吴缺,我这薄情冷心人唯一的一点真心,你要是不要?”
            吴缺看着那团火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9楼2012-10-28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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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辉
              七公主要出嫁了,定下的亲是西王母身边的三殿下,那个殿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人品,而且不知为什么对七公主一往情深得很。人人都说这下好了,天庭可要去了一个煞神了。
              七公主却丝毫没有一点想出嫁的意思,该去天衡星君那里照去不误,还经常拖着天衡到妙手园来一坐半天。阿怀只好把陈年的酒和上好的点心都拿出来孝敬给她老人家,生怕她一不高兴就把自己这药园子给掀了。
              这天七公主又带着天衡来了,天衡才在一场恶战里受了伤,听说是有位神将和魔尊之间为了比武在新天界私斗起来,险些翻了天,玉帝震怒,派了人去捉,中间就有天衡星君。这次天衡伤得不轻,七公主拖他过来,也是为了借琉璃树的树气给他疗伤。阿怀在一边看了说:“七殿下,你让天衡吸了我这琉璃树的气,可知它开花就要晚百年?”
              七公主冷冷说:“你再啰嗦,我便把这破树连根拔了。”
              阿怀退后一步,说:“您老人家自便吧。”
              这时宜语和梦璃从外面来了,她们是花神身边新到的采香女仙,专制香料的,上天不过三百年。宜语看见宁镇怀,刚笑出来,忽然又看见七公主和天衡星君在岛上的琉璃树下坐着,顿时煞白了一张小脸,连冷汗都出来了。
              宁镇怀笑笑说:“今天是来采玉蝴蝶还是白芷?”
              梦璃比宜语稍稍成仙早些,脾性也稳重些,便说:“是采白莲。”
              “哦,今天做的是白莲香?”宁镇怀一指北边的池子说:“白莲今天早上刚开,正是新鲜,快些去吧。”
              梦璃赶紧拉了宜语就往北边走,好容易绕过七公主。到了池子边,宜语才松了一口气,对梦璃吐吐舌头说:“我后背上都是冷汗。”梦璃伸手掐下一朵开得正好的白莲,说:“其实也不用怕,最起码有阿怀在,七殿下不会怎么样。就算阿怀不能挡下七殿下,天衡星君心地最善,不会见死不救的。”
              宜语微微红了脸说:“阿怀倒是很好的。”
              梦璃摇摇头,说:“你看人从来只看一张脸,人若是要论起来,还是要看风骨的。”宜语被她一塞,鼓起腮帮子说:“是是,阿怀怎么也比不上你看中的那个新上天的、有风骨的、管黄连的、长得白白净净的小清河药仙。”梦璃拿手里的白莲甩了她一脸水,说:“乱嚼舌头,该撕了这张嘴。”
              这边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园子门口进来一个人,白衣光华,一派温和,正是清辉灵君。宜语凑近梦璃说:“可看见了,这就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白衣公子清辉灵君,全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穿出那样的白衣裳来。”梦璃正看时,忽然天上又飘来一朵云,从云上直接跳下一个粉红粉白的身影,可惜落的地方不太好,正好落在天衡星君和七公主之间,还歪倒在天衡的一条伤腿上,把天衡压得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原来这人正是桃叶,桃叶一跳下来就觉得不对,再抬头看清眼前人时,吓得声音都没有了。
              七公主缓缓从腰间抽出长鞭,天衡不顾伤口,开口叫她:“殿下莫伤无辜……”七公主转过头来看他,说:“无辜?她压伤了你,就该比你痛一百倍!”话音刚落,一条鞭子已经毒龙一样朝着桃叶过来了,桃叶心知躲不过了,低头把怀里的蜜桃脯子护好,只等那一阵剧痛。
              “啪——”
              梦璃宜语惊呆在原地,看着原本离得很远的清辉灵君瞬间扑到了桃叶面前,替她挡下了一鞭,一袭白衣上慢慢渗出血来。桃叶被清辉灵君护在怀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反应过来是清辉替自己挨了鞭子,心口像被人捶了一拳一样,只是抓着清辉的手臂不放,说:“你……你……你怎么能……”说着就扯着清辉呜呜地哭了起来。倒是清辉,痛得流汗,还拍拍她的背说:“你快给七殿下道歉,说以后不敢了。”
              七公主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拉起天衡,腾云驾雾地走了,只留下一地摸不着头脑的人。清辉强撑着护住桃叶,这会儿七公主一走,立刻撑不住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气。七公主的鞭子是神器,随便打在身上也是痛彻骨髓,何况这一鞭又是用了十足十力气。桃叶心里又高兴又心疼又后悔,跪坐在清辉旁边放声大哭。清辉看她这个样子,摸摸她的脑袋说:“别哭了,可不要再这样冒冒失失的了,万一下次我不在怎么办?”
              桃叶一听,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相思终于是有了着落,心里的委屈都化开了,哭得更凶。阿怀从河对岸跳到岛上去给清辉查看伤势,没什么大碍,就让他靠着琉璃树吸树气止痛疗伤。
              宜语看清辉和桃叶看得羡慕不已,梦璃打趣她:“若是你的话,一鞭子换个情郎,要是不要?”
              宜语突然沉默下来,黯然说:“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听说那桃叶是当年王母娘娘游园时亲手点化的一颗蟠桃,娘娘喜欢她,特别赐了术法和天衣,还让她管着蟠桃园,她又是一等一的模样,怎么是我们这些从下界来的些微小仙能比的,若我是清辉,也必定去救她……”梦璃看她眼圈都红了,一时无话,便也沉默下来想自己的心事。
              这边桃叶把怀里的蜜桃脯子拿出来放在清辉手上,清辉一个一个地放进嘴里吃掉,两个人对着傻笑,笑得比蜜桃脯子还甜。
              阿怀在一边看得牙酸,大叫受不了,被桃叶和清辉一起踹下水去。


            12楼2012-10-28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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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
                七月初七晚上,吴缺被宁镇怀抱在怀里喂酒喝。
                宁镇怀指着天上远远的一道桥说:“你看,那就是鹊桥,几万只喜鹊搭成一座桥,却只能走两个人,你说浪不浪费?”
                吴缺喝酒喝得迷糊了,只想睡觉,一个劲儿地往宁镇怀的怀里钻。宁镇怀把他揪出来长吻他,小药仙才被憋醒过来,迷糊中很羞愤地说:“你不用喘气的啊!”宁镇怀的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东摸西摸,吴缺很低微地哼了几声,听得宁镇怀一股邪火上来,就要扒他的衣服。吴缺一骨碌爬起来,跳下他的腿跑出好远。
                宁镇怀招手让他回来,吴缺在自己脚边发现一个没见过的果子,当即蹲□研究起来。见此状,宁镇怀只好大灌了两口凉水败火,也跳下亭子,往他身边走去。到了近前,宁镇怀看见吴缺正兴致盎然地举着一个金黄色的小果子看,眼神活像只小狗。他笑了一声,拿过那个果子对吴缺说:“这是佛祖新送来的东西,叫小菩提,说是放在地上自己就会生根,能长出一棵金色小菩提来,是个好东西。”
                吴缺酒劲儿没过,脑袋晕乎乎的,见好东西被抢走,伸手去夺,被宁镇怀一把搂进怀里不放。吴缺就地坐了下来,趴在宁镇怀腿上软绵绵地打酒嗝。宁镇怀把他的头扶起来,看着他迷迷糊糊的带笑的样子,又缠绵地吻上了他的眼睛。
                “我送你一样东西可好?”宁镇怀搂着他轻轻说,一路又亲到脸上去。吴缺被他吻得脸上发痒,挣开来眯着眼问他:“什么东西?”
                宁镇怀摊开手掌,手掌上静静燃着一簇金红色的火焰,他把那簇火焰送到吴缺眼前来,说:“一点真心而已。”
                吴缺愣了半天,僵在他腿上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镇怀装出伤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果然你还是不要。”说着就把手掌收了起来,那簇火焰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他掐灭在手心里了。吴缺突然伸出手挡住了宁镇怀要收紧的手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么一团火,我要怎么收?”
                宁镇怀大笑起来,另一只手在那团火焰上比了个法诀,又把手掌送了过来:“这次可中意?”吴缺一看,他手掌上托着一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金色琉璃,一团火焰似的形状,流光溢彩的,简直要晃花人的眼睛。吴缺拿过来看了看,又扔回他手里说:“这么一个小东西,要人怎么带,掉了都不知道。”
                宁镇怀气得牙痒痒,没有办法,只好又施个法,用大红捻金珠的线把琉璃穿了起来做了个坠子,直接套在吴缺脖子上说:“这回不闹了?”吴缺绷住笑说:“就只有金的红的,你的品位还真是差,倒像财神老儿那屋里的人。”
                宁镇怀把那坠子塞进他里衣里,贴身放着,顺手摸上了他的胸膛,笑得一脸贱相地对吴缺说:“你这药仙的品位也没好到那里去,还不是跟我这人一起,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说着手就开始四处摸,摸得药仙爬起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宁镇怀忍着疼调笑他:“几天不见你,怎么还长了猫性了,是不是跟哪个野猫精厮混去了?”他把吴缺从肩膀上拽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隔着衣服按着那块琉璃说:“你可要贴身戴好了,这东西可是天上地下想找都没处找的。我只送给你,你不许带丢了。”
                吴缺脑子里忽然一阵晕乎,却还是点点头说:“我知道。”
                宁镇怀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一瞬间,他明明看见吴缺棕色的瞳仁里透出一点紫色的光来,再看时却没有了。
                紫色?
                宁镇怀心里一缩,乱了心神,背后的发稍处奇异地泛起了墨蓝色的光,那光像一棵正在发芽的树一样,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头发向上蔓延而去。宁镇怀赶紧静静心神,把那些光压了下去。
                当夜吴缺就睡在宁镇怀用金梅草编成的吊床上,吊床很软,吴缺睡得很香。宁镇怀却没有睡,一直坐在旁边的亭子里望着熟睡的吴缺,脸上阴晴不定。到了下半夜开始结露的时候,宁镇怀终于看到他想看的场面了。那块小琉璃在吴缺胸前发出了妖异的金色微光,接着,一丝一丝银白色的光开始从吴缺全身涌向那块琉璃,像是百川归海一样。宁镇怀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药仙是找对了。
                宁镇怀看着睡梦中的吴缺,嘴边挂上一丝冷笑:小药仙,我不会要你太多,我要的,只是你药仙的法力。
                他从怀里摸出个紫晶瓶子,瓶子里盛着碧玉一样颜色的水。宁镇怀从亭子里出来,走到吴缺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那瓶子盖打开,将瓶子口对准他胸前的琉璃坠子,嘴里念着牵引的法诀,把琉璃坠子里吸收的法力引到紫晶瓶里去。
                宁镇怀塞好瓶子,看着依然熟睡的吴缺,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小药仙,我说的话也不算骗你,把你从天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我就想要你,这天庭已经难得有个体质这么寒凉的药仙了。
                我花了几千年,骗了不下十个药仙,才得了这么一小瓶。我只希望你是最后一个,你最好争气一点,多修炼一些法力,我可不想再去骗下一个,那些情话,我都已经说得恶心了。


              13楼2012-10-28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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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没更新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2-10-28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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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6 03: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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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求更新啊!我最喜欢虐文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2-10-29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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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子
                      天衡星君死了。
                      听宜语说,是在七公主上轿时自刎在七公主面前的,只为让公主了无牵挂,嫁去西王母那边。可天衡的死也没能让七公主变了心意,她抛了大红嫁衣,直坠下人间去,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吴缺和宜语在院子里说话,宜语瞧着吴缺的样子,奇怪道:“清河药仙,你是不是困了,怎么看着连眼睛都睁不开?”
                      吴缺默然地笑笑,窝在大靠椅上,轻声说:“这两天没睡好。”
                      宜语听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香袋来递给吴缺说:“梦璃那天见你精神不好,就配了这味醒神的香料,现在正好给你。”
                      吴缺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淡淡的薄荷香。
                      “替我谢谢梦璃,”吴缺向宜语笑笑说:“可惜我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宜语摆摆手:“不是这样说的。”
                      宜语走了之后,青苗从牡丹里飞出来,飞到吴缺面前,担心地问他:“木头呆瓜,你真的没什么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吴缺伸手让青苗停在自己手心里,说:“青苗,跟我说说那个点化你的神仙。”青苗在他手心里坐下来,一脸困惑地望着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吴缺用手指头碰碰他的脸说:“就是想听你说说。”
                      青苗坐在他手心里,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一个下午。
                      到了傍晚,吴缺把青苗的本根红牡丹起到花盆里,青苗在一边紧张兮兮地叫:“不要伤到我的根!”栽好了红牡丹,吴缺抱着花盆出了院子,青苗在他身边欢快地飞来飞去,手舞足蹈地大喊:“三百五十年了!我终于能出这个院子了!”
                      吴缺看他这么高兴,转过头来说:“要是你修行得再勤奋一些,成了花精或是花仙,就不愁被关在院子里了。”青苗飞过来坐在他肩上,抬手一指前方说:“废话少说,现在立刻去青溪河!”
                      青溪河是无底河,掉进去的东西都淹没在虚空中,没人找得回来。吴缺在青溪河边把手上的花盆放下,青苗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高兴地扑到最近的花丛中乱飞。吴缺看看四周,果然有一棵桂花树,他走过去。在桂花树根处蹲下来,看见了那个树洞。
                      过了四百年,树洞已经被杂草遮住了,吴缺把杂草拨开,伸手进树洞里摸索,树洞里全是潮湿的泥土,不知多少年的落叶腐朽在里面,积了一层又一层。吴缺耐心地在淤泥里找着,可触手处除了温腻的细泥和未烂尽的落叶,什么都没有。
                      吴缺不死心地伸进半条胳膊,一口气摸到了树洞底,在树洞底,他摸到一个小小的石头一样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东西捞出来。那东西上还裹着层层的淤泥,看不出是什么。吴缺走到河边,把那东西放进水里去洗,河水很快冲掉了淤泥,露出那个东西的本来面目。吴缺从脖子上取下宁镇怀给他的坠子,手有些发颤地把坠子跟手心里的东西放在一起。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不是唯一的一点真心吗,你究竟送过几个人?
                      青苗正在乱飞乱窜,突然发现吴缺没了声音,他飞过去一看,吴缺坐在河边双眼紧闭脸色煞白,简直像个死人。青苗吓到了,飞到吴缺眼前用手打他的眼睛,一边打一边叫:“木头木头!快醒醒!”
                      吴缺的眼睛猛地睁开来,双瞳竟然透着深深的紫色。
                      青苗疑惑地飞近一点,说:“怎么眼睛变了?”
                      吴缺伸手抓住他,捏得青苗惨叫一声。
                      “有趣,没想到你这小花灵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吴缺盯着青苗,看得青苗从头凉到脚,在他手中用力挣扎:“木头你疯了?放开我!”
                      紫色眼睛的吴缺指尖发出一点白光,轻轻点上青苗的胸口,青苗立刻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在他手上大叫起来。
                      吴缺却挂着懒洋洋的笑脸说:“有人在你身上留了一样东西,没想到过了几百年,倒和你的肉长在一起了。不要紧的,过一会儿我取出来你就不痛了。”青苗被他捏着,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活生生被挖了出来,痛得汗如雨下,只能捏紧了拳头惨叫,脑子里却如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零散的画面。
                      “银花,我这薄情冷心人唯一的一点真心,你要是不要?”
                      “我只要你,银花,你不能走。”
                      “这坠子你要贴身戴好,几千年来只有这一块,你不许带丢了。”
                      “你怎么醒了呢……”
                      “你不是也挺高兴的,何必挑明了大家尴尬……”
                      青苗眼前一黑,痛得昏了过去。
                      吴缺松开手,青苗像块破布一样,飘到地上去了。
                      “你不是想问他一点真心给过几个人吗?”吴缺眯着紫色眼睛摸着胸口笑了起来,把指尖上悬空的一滴水珠抹进了眼睛:“你自己看看吧。”


                    20楼2012-10-29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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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花
                        “银花,你来了?”
                        银花回头,看见是宁镇怀。他不动,只看着地面说:“今天百花仙去了我那里,给了我几颗丸药,说是吃了对修为有好处。”
                        宁镇怀抱紧他说:“她又给你什么古怪东西,不要理她。”
                        银花犹豫了一下,说:“可我两百年来,什么长进都没有。”
                        宁镇怀说:“就算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也还是在这里的。”说着就拉起他的手进了园子。银花仰头看园子正中的琉璃树,一树的碧玉叶子,在风里叮咚作响。宁镇怀从屋里拿出一壶酒,走到银花身边说:“你看,上次你不是说想喝桂花酒,我酿出来了。”
                        银花朝宁镇怀一笑,接过酒喝了一口,细品了一会儿说:“太甜。”宁镇怀低下头吻在他唇上,吻了一会儿抬头蹙眉说:“是太甜了,早知道该少放些蜜的。”银花红着脸转头望了一眼琉璃树,回头问他:“这树若是开了花,是什么模样?”宁镇怀也望向琉璃树,想了片刻说:“应该挺好看吧。”
                        银花眼睛里露出笑意来:“你能种出来么?”
                        宁镇怀点点头:“能,到时候开了花,我给你送第一朵去。”
                        吴缺在半空中不做声地看着,那紫色影子鬼魅般浮在他身边说:“你可都看到了?”吴缺转头看他,只见他已经化出人形,还长着一张紫微的脸,只是全无紫微的威严,满脸都是懒洋洋的笑意。
                        “你是谁?”吴缺看向他问,他指着底下的宁镇怀和银花,问他道:“这些也是你让我看的?”那人笑了一声说:“不是你在心里问这些事情么?我被你吵得不行,只好给你个答案让你消停。”
                        吴缺摇摇头:“不是的,我什么都没有问。”
                        那人逼近他说:“你一直都在问,从你动心那天起你就在问。我本来醒不了这么早,你也可以再多做几百年神仙,可现在你把我吵醒了,那你这个神仙就算当到头了。”
                        吴缺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空,直接落下云端去。
                        他一路落下去,看见银花胸口戴着那个琉璃坠子睡在宁镇怀身边,琉璃坠子发着白光,从银花周身吸出丝丝缕缕的银线来。
                        吴缺“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落在银花和宁镇怀的床边,他丝毫不觉得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注视着床上的两个人。宁镇怀没有睡,正拿着一个紫晶的小瓶子对着银花胸口的琉璃坠子吸着那道白光。银花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宁镇怀的手:“你在干什么?”
                        宁镇怀一惊。稳住手上的瓶子,先把瓶盖塞上,才伸手向银花的额头摸去,他手下散出白光,银花闭上眼,半边脸都被笼在白光底下。宁镇怀念完忘却咒,正想把银花抱过来,银花却张开依然清明的眼睛,看着他说:“你一直都在这么做?”
                        宁镇怀变了脸色,银花抓住他的衣襟,面色煞白地说:“百花仙看我法力没有长进,身上又有忘却咒的味道,怕我被人下了什么法术,才给了我几颗丸药……我却没想到是你……”
                        宁镇怀却搂住他,笑笑地问:“你怎么醒了呢?”
                        银花两只手把他的衣襟揪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问:“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宁镇怀像以往一样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当然是为了要你这天底下最寒凉的药仙一点法力啊。”银花松开手,从他怀里站起来,散乱着衣衫站在地上,银花低头看见自己胸口上的坠子,他又转过头,颤着声音问:“你说过的话,有几分当真?”宁镇怀不紧不慢地理着自己的衣裳,笑着说:“那要看听的人当不当真。”
                        银花伸手握上胸前的坠子,咬着牙问:“我再问你一件事情。”宁镇怀往榻上一靠,眼睛一挑:“请说。”
                        银花回过身来,盯着宁镇怀问:“你要我的法力做什么?”
                        宁镇怀摇摇头:“这是我的事情,不能说。”
                        银花站在一地清冷的月光下,单薄的身子发着抖。宁镇怀捡起床上他的蓝色袍子走过去给他披上,又给他系上带子说:“我就是骗了你又如何?你不是也挺高兴的,何必挑明了大家尴尬?”
                        银花默默地推开他的手,慢慢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吴缺看着银花走远的背影,在半空中缓缓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那紫衣人又贴上来,玩味似的从他脖子上拽出那块坠子,火焰一般的琉璃坠子在黑暗中发出闪闪的光亮。“小药仙,你看,这坠子里又存了你不少法力吧?”那人对他说,“你可是看清楚了,这里面有多少真心?”吴缺抓回自己的坠子,紧紧握着。那人站在他背后,叹了一口气说:“阿怀不是薄情人,可他的心,却不在你们身上。”
                        吴缺死死地捂住耳朵,那人却凑近他说:“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你不想知道你怎么成的仙?你不想知道……”
                        吴缺朝他大吼:“闭嘴!”抬起的脸上全是眼泪。
                        那人愣了一下,后退一步,无奈道:“你若是想知道,就再叫我,我的名字叫柯华。”他顿了一顿,又说:“小药仙,我不想骗你,你可知道,再过不久,你这身子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就会化成魂魄,重入轮回。只要你喝了孟婆汤,这里的事情你都会忘记,也就不必伤心了。”说完他就慢慢散去了身形。
                        吴缺看见银花独自走到青溪河边,胸前的琉璃坠子在月光底下闪着光。
                        “两百年,”银花自言自语说:“两百年,我以为你说的都是真的。”吴缺听到这句话,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张大了嘴大口喘气。
                        银花周身开始浮起星星点点的光华,吴缺知道,这是在散去道行,散尽之后,天上不会再有一个叫银花的药仙,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21楼2012-10-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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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
                          吴缺醒来时,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露水打湿了大半,他坐起身来,一眼看见脚边瘫倒的青苗。吴缺赶紧把青苗捧到手里,只见青苗气息微弱,脸色青白,身子冷得像块冰一样。吴缺赶紧给青苗输了些法力进去,青苗沉重地呼了一口气,醒了过来。他睁眼看见吴缺一脸焦急担心,躺在他手心上声音微弱地说:“木头,你差点杀了我。”
                          吴缺把青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把那盆牡丹也抱着,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就是太上老君出关的日子,这老头闭关百年,如今一出关就要炼丹,吴缺又被叫着去给老君送玉琼花。这天他送玉琼花去,放下花就要走,太上老君却叫住他说:“清河你过来。”吴缺答应一声走了过去,老君指指自己面前的蒲团,让他坐下来说话。
                          老君问道:“清河,你上天有多少年了?”
                          吴缺恭恭敬敬地回答:“明年就满两百年了。”
                          老君点点头,说:“那你现今修为如何?”
                          吴缺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毫无进益。”
                          老君从袖子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吴缺说:“我这里炼有一颗离火丹,对你这种体质寒凉的药仙有进补之效,你先收下吧。”
                          吴缺诚惶诚恐地接过来,老君也没有什么话跟他说,就叫他下去了。吴缺刚走,太乙真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老君摇了摇头。
                          老君叹了口气,问:“连你也看不出来?”
                          太乙真人望着吴缺走远的背影,将拂尘在手中转了一转,拂尘头上一颗白玉散出青光来,太乙真人将那青光收入掌中掂了一掂说:“我从他身上吸了些仙气,这仙气是极纯的,但观此人面相命格,却是一点仙缘都没有的。”老君点点头:“两百年前清河上天那日我就觉得奇怪。我看了他百年,却也只能隐约看到他身体里一团紫影,这两日再看,那影子已经变大了许多,可这清河本身的气息,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太乙真人静静道:“究竟是福是祸,也只能等着天数了。”
                          吴缺回到院子里,到牡丹花前看青苗,青苗元气大伤,一天到晚躲在牡丹花里睡觉。吴缺又给他渡了些法力,青苗精神好一些,趴在花瓣上冲他笑:“木头,我没事的。”
                          吴缺帮他把花瓣盖好,让他继续睡,自己则回了房间,坐在床上默念那人的名字,不过片刻,他就昏睡过去了。
                          柯华站在一片流转的光华中,带着满脸笑意望着突然出现的吴缺说:“小药仙,别来无恙否?”吴缺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到底是谁?”柯华拿折扇掩了嘴说:“你这小神仙,每次都问一个问题,就不嫌烦得慌?”说是这样说,柯华还是伸出手向空中一挥,顿时,两个人就被重重的云彩淹没了。柯华在一片云海中模糊了面目,声音听起来也不真切:“小药仙,你在天庭,可曾听说过踏火金瞳墨麒麟?”
                          踏火金瞳墨麒麟,是天庭的一个故事。
                          传说当年在黄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一只出生不久的白玉麒麟贪玩,跑到火神祝融的营帐中玩耍,火神祝融看它好玩,就抱起来想逗弄。谁知蚩尤的族人杀了上来,几个人冲进了营帐,祝融一边退出营帐,一边把麒麟往战甲里一塞就和几个人拼杀起来,白玉麒麟在战甲内吸了火神的神气,又沾上了火神的血,等火神打退那几个人,想起来把小麒麟掏出来的时候,麒麟已经成了踏火麒麟,四只蹄子上冒着火焰,煞是好看。
                          火神更加喜欢这只麒麟,无论打到哪里都带着它,最后和蚩尤的一仗打得惨烈,蚩尤临死前,一口满含怨气煞气的黑血喷在祝融胸前,没伤到祝融,却把藏在祝融胸前的白玉麒麟喷了个十足十。蚩尤的黑血,活生生地把白玉麒麟染成了黑麒麟,麒麟头上的一柄肉角,也被煞气冲得变成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刃。黑麒麟狂性大发,从祝融战甲内蹦出来跳到战场上就大冲大撞,杀死了不少蚩尤的族人,黄帝看它如此勇猛,交代众人等战事平息后将麒麟带到阵前,他要亲自褒奖它。
                          可战事结束之后,众人将杀红了眼的麒麟带到黄帝身边,麒麟一头撞在黄帝身上,把黄帝的胸前划了一道血口,黄帝大怒,下令将麒麟压在昆仑山下思过。从那之后的两千年,麒麟一直都被压在昆仑山下,它身上有祝融的神气,又沾了蚩尤的血,在昆仑山下两千年,被迫吸收了不少昆仑山的灵气和清气,居然也有了仙骨,成了仙兽。
                          后来黄帝隐世,玉帝掌管天庭,已经没人记得那头墨麒麟了。
                          只有一个人还记得,那就是紫微大帝。紫微对这头墨麒麟也算是执拗得很,心心念念地要那头麒麟当自己的坐骑,说是很体面。两千年间,紫微每年都去昆仑山看那头麒麟,麒麟暴躁得很,每次都从冰洞里踢出一堆冰渣来做回礼。
                          “后来你已经知道了,”柯华对吴缺说,“紫微带了麒麟回宫,将它变作了少年,起名叫墨墨。”吴缺一言不发地听着,柯华手一动,吴缺脚下的云彩全都散开了:“紫微真是把那头小麒麟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连每天睡觉都是他哄着睡的。”
                          吴缺看着脚下紫微大帝和墨墨两个人,他们正在花园里午睡。墨墨一头墨蓝色的头发铺满了两个人的身子,紫微大帝搂着麒麟,拍着他的背,满脸笑意地睡在草地上,他们头上一棵桂花树不停地落下金黄的小花朵,洒在两个人身上。麒麟大约是睡得不舒服,干脆窝到紫微身上去,紫微抱紧他,低头在他发上轻轻一吻。
                          吴缺看见千年岁月中无数零散的记忆,紫微牵着麒麟的手走去瑶池赴宴,紫微拿了新做的糕点喂麒麟,紫微教麒麟喝桂花酒,紫微抱着麒麟沉沉入睡,小麒麟偷偷转过身去亲了一下紫微的脸,又赶紧转过身去,紫微在麒麟身后悄悄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如此种种,看得吴缺心里却越来越冷。
                          柯华挥了手,云彩重新聚了过来挡住吴缺的视线。吴缺呆愣愣地抬起头来,问了柯华一句话:“那麒麟,是不是阿怀?”
                          柯华不答,却难得露出一丝不太懒散的神情,他手指一振,吴缺身边的云立刻散了个一干二净。


                        22楼2012-10-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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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火
                            飞天在高空中散下香花,佛祖高坐在祥云正中的莲花座上,眉眼低垂,拈花微笑轻语。他脚下众菩萨罗汉依次列位,正是一场讲坛会。吴缺一眼看见坐在左边的紫微大帝,难得他也有如此正经坐直了身子听讲法的时候。他身边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黑衣少年,那是麒麟墨墨。佛祖脚下立着一个金纱裹身的少年,那少年看见墨墨昏睡的样子,嫌他对佛法不尊,一脸愤恨地瞪住他,手上做出一个莲花法印,微微一弹手指,一道金光就冲墨墨直接射了过去。
                            紫微不动声色地在袖子中动了动手指,那道金光立刻软软地消散在云中。没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贪睡的麒麟仍继续垂头打盹,金纱少年则是握紧了拳头,别过头去不看这对远方来客。
                            讲坛会结束之后,佛祖请紫微大帝去大雷音寺中观看佛宝,墨墨不够格跟去,便在刚刚讲法的地方等紫微。金纱少年悄悄地从去大雷音寺的队伍中溜了出来,一路奔回讲坛会,果然看见墨墨还在一堆蒲团里坐着。金纱少年一个跃身,在空中化成原形,变成一只巨大的金鹏,气势汹汹地朝墨墨扑了过来。墨墨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一只金光闪闪的大鹏鸟正直朝自己这边扑来,慌得就地一个滚身,避开了金鹏鸟的爪子。墨墨狼狈地趴在一堆垫子里,朝着空中的金鹏大喝:“你这土鸟!胆敢对我下手!”
                            金鹏在空中振翅,旋起一阵又一阵大风,墨墨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只觉得后颈上一紧,跟着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两脚离地,被金鹏一路带到极乐天的东边。到了东边的一片草地上,金鹏毫不客气地把墨墨扔了下去,墨墨摔在地上,痛得惨叫一声。金鹏又变回金纱少年的模样,悬在墨墨眼前脸色冰冷地说:“你竟敢在佛祖讲法时心神分散,当众睡觉,你可知自己亵渎了佛法?”墨墨跳起来,冲着半空中的少年大吼:“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做什么这样?”金纱少年冷笑一声说:“我乃佛祖座下新进的金鹏使者,凡亵渎佛法者,金鹏与其势不两立!”
                            墨墨怒极,张牙舞爪地冲上来要揍他,金鹏手上结一个梵天印,向着墨墨一推,麒麟立刻被这股大力撞得往后飞去,最后一头栽倒在东天境的边缘处。金鹏看已经教训得差不多了,想把他抓回去重新扔到讲坛会去,他飞过去停在墨墨前面,伸手想把摔得鼻青脸肿的墨墨抓起来,麒麟看见他伸过来的手,一口咬了上去,金鹏“啊”地叫了一声,一甩手,墨墨就这么被他甩下了东天境,一路朝着下面的轮回盘落下去,眨眼就没了。
                            金鹏傻了眼,呆站半天才醒过神来去找佛祖求救。
                            佛祖听完金鹏禀报,转身向紫微大帝说:“看来我要欠紫微大帝一笔因果债了。”紫微正在看一柄法杖,听了这话直起身来,笑着说:“既是如此,便先欠着吧。”
                            佛祖讲了十八天经,紫微不能走,连听了十八天。
                            第十九天,紫微出了西方极乐天,站在云上算出了麒麟耳朵上封印的方位,便踩着云急急地朝人间去了。
                            人间正是熙熙攘攘的上元佳节,紫微隐了神气,落在地上,化成一个年轻书生,仍然是一身紫衣,拿着折扇,顺着麒麟耳环上的封印气息一路找了过去。紫微走了半天,最后在一间书院前停了下来。院子里一片朗朗的读书声,最中间坐着一个穿着墨蓝色衣裳的年青人,正领着一群小孩子读三字经。
                            紫微在书院门口靠着门看院子里的人,不由得心里暗想:“怎么会变成教书先生呢?麒麟转世的话,好歹也该是个富贵人家王侯将相才对,怎么到了你这蠢麒麟身上,就变了这般不入流的角色呢?”
                            院子里的人瞥见门口突然多站了一个人,走过来向紫微拱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有事?”紫微笑着回礼:“无事,路过此处,听见孩子们读书读得精神,就停下来听听。”转世的麒麟傻傻地笑着说:“这帮孩子是很听话。”紫微把玩着折扇,盯着麒麟问:“不知先生高姓大名?”麒麟说:“岂敢岂敢,在下宁镇怀。”
                            紫微也拱手向他道:“幸会幸会,在下柯华。”
                            吴缺耳朵里轰鸣一声,转头望着柯华,柯华却摇摇头,对他说:“不用看我,我不是紫微。”
                            宁镇怀突然多了一个叫柯华的学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是个孤儿,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爹在他不满一岁的时候也去了,他孤零零地长大,要不是邻居的大娘们看他可怜,轮着把他喂大了,他早就饿死了。而且长到现在,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他跟柯华说这些的时候,柯华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说:你是煞气极重的黑麒麟,除了我,谁又能禁得住你的煞气?
                            柯华留了下来,跟他一同在书馆教书,没过到半年,柯华就把宁镇怀拐到了怀里,两个人仍像千年来那样相处,柯华时时搂着宁镇怀,坐在一处看夕阳西沉,朝阳东升,不知不觉,已是三秋。
                            第四年上,柯华接到诏令,要赶回天庭,柯华把宁镇怀叫到院子中央,说:“阿怀,我要走了。”宁镇怀傻傻地问:“去哪里,你不要我了?”柯华浑身发出紫光来,露出他本来紫微大帝的神相来。紫微伸手召出法印来,笑着对宁镇怀说:“墨墨,我又怎么会不要你”
                            他把宁镇怀身体里的麒麟魂招出,那魂魄一时还想不起自己是谁,只看着自己透明的身子慌乱地问紫微:“柯华,我可是死了?”
                            紫微点上他的额头,一道白光闪过:“醒来,墨麒麟。”
                            宁镇怀魂魄的束缚散去,一头黑发瞬间染成墨蓝,眼瞳里放出金光来。如今的墨麒麟,在人间这二十多年,居然长成俊秀青年了。紫微给他理理散乱的头发,抱住他说:“墨墨,跟我回家。”
                            吴缺看着看着,心底忽地冷成一地寒霜。
                            ——阿怀不是薄情人,可他的心,却不在你们身上。
                            那是自然,若是拥有过星辰,谁又会在乎萤火虫的微光?


                          23楼2012-10-29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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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否回头
                              吴缺飞到妙手园门前,还没等敲门,园子门已经开了,宁镇怀脸色有些苍白,跟以往一样对他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抱住他说:“想我了么?”吴缺抬头看宁镇怀的脸,忽然摸上他的脸说:“才两天不见,怎么瘦了?”宁镇怀温柔地拢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嘴角微微带笑说:“自然是害了相思。”
                              吴缺把脸藏在他肩上,闷声问:“是为了谁?”
                              宁镇怀抱紧他,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你。”
                              吴缺在他怀里笑了一声,反抱住他,紧紧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宁镇怀被他压到心头的伤口,一阵闷痛。
                              宁镇怀抱着吴缺坐在亭子里,吴缺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宁镇怀有些奇怪,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个小药仙这么能睡的,而且是不是越来越瘦了,怎么抱在手上都有些硌手了。他低头看吴缺睡梦中的脸,吴缺的脸一如既往的干净,带着点懵懵懂懂的孩子气。宁镇怀看了他一会儿,抱紧了他,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自言自语说:“小药仙……以后不要恨我。”他没发现,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吴缺的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在忍哭。
                              “柯华,”吴缺在一片灰暗的梦境中叫柯华,柯华从一片虚无中慢慢现出身来,摇着折扇问他:“什么事?”
                              吴缺站在那里静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有多少时间?”
                              柯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说:“不太长了,再过两个月,我的神识就会将这个身子占满。”
                              柯华见吴缺低头不语,走过去说:“不要怨我,这也是自然的事。你本身是没有仙缘的,只不过是紫微将我扔下界时,不留意把我砸进了你的身子,你是借着我的仙气才飞的仙。原本成仙的就是我,于你也并没有什么损失,你可是白捞了这两百年,就算明年一到,你重新化作魂魄分离出这个身躯,我也会替你寻一户好人家去轮回。”
                              吴缺自嘲地笑笑:“连心都赔上了,怎么叫做白捞?”
                              柯华被他这一句说得一愣,拍拍他的肩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轮回时,是要喝孟婆汤的,一喝下去,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吴缺抬头望着一片混沌的天空,喃喃说:“可我不想忘。”
                              宁镇怀给琉璃树浇下一盏自己的心口血,琉璃树立刻把地上的血吸得一干二净。宁镇怀捂着胸口进了屋子,一进门就看见吴缺醒了,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他。宁镇怀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捏捏他的脸说:“醒了怎么静悄悄的,也不出个声音让我知道?”吴缺软软地靠在他肩上,说:“我就是这样,哪一天我走了,肯定也是这么静悄悄的。”
                              宁镇怀笑了一声:“你是神仙,要走去哪里?”
                              吴缺不说话了,主动凑上来吻他,宁镇怀被他碰到胸口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头。吴缺发觉了,一把拉开他的衣襟,只见他的胸口上正在心口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刀伤。
                              “这!”吴缺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宁镇怀伸出手点在他额头上,念出忘却咒的法诀。看着吴缺软倒在自己怀里,宁镇怀拉上衣襟,抱住吴缺发起呆来。
                              “小药仙,醒醒!”
                              吴缺在梦里听见柯华叫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柯华手上抓着一团泛着蓝光的东西,见他醒来,举着那团东西对他说:“他又给你施忘却咒了。”吴缺摸摸脑袋,隐隐有些作痛,他问柯华:“这次我忘记了什么?”柯华把手上那团东西扔给他,说:“自己看。”吴缺捧着那团东西,宁镇怀胸口上狰狞的伤口浮现在两人眼前。柯华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说:“这是取心头血的刀法,他取心头血来做什么?”柯华忽然一合手上的折扇,问吴缺道:“他可是说过他园中那棵怪树是琉璃树?”
                              他指尖一动,一片云从远处飞过来,飘得近了,化成一棵参天巨树的模样。柯华伸手摸上那棵树,回头问吴缺:“你可知道琉璃树的来历?”吴缺摇摇头,柯华道:“也难怪你不知道,到现在,恐怕只有玉帝才知道这琉璃树的出处了。”柯华手上一捏,那朵云化出的树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小药仙,我让你看一出戏可好?”柯华笑着问吴缺,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吴缺下意识地点点头,柯华抓过他的衣襟纵身一跃,拖着吴缺沉到如云的往事中去了。
                              梦外,宁镇怀抱着昏睡的吴缺兀自发呆,也许是因为这两天取了心头血的缘故,总觉得心上有个地方像漏了一样,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心,现在漏了一些陈年旧事,又装进一些新愁。
                              他怀里的这个小药仙,不笑的时候很呆,笑的时候很好看。看起来永远是傻乎乎的样子,好像怎么骗他,他都不会知道。这是他骗过最顺手的一个药仙,这人不会问他那么多,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宁镇怀忽然想起以前在人间的时候听过的那个故事,猎人打猎多年,有一天在山间看见一只新生的小鹿,在溪水边跳跃,小鹿看见猎人,竟然不知道闪躲,反而走过来亲近猎人。猎人看着小鹿无忧无虑的样子,怎么也下不了手猎杀。
                              最后猎人陪着小鹿在溪水边玩耍了一个下午,之后猎人回家,把弓箭折断,改行做了樵夫。
                              若我是两手染血的猎人,你可是那只救赎我的小鹿?
                              宁镇怀低头贴上吴缺的脸,苦涩地笑笑:只怕我走得太远,罪孽太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24楼2012-10-29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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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6 03: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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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华
                                好大的火。
                                吴缺的脸被漫天的大火烫得发痛,眼睛被阵阵烟气熏得酸痛无比,睁都睁不开。柯华在他身边,广袖被热气蒸得飞扬而起,两只眼睛晶亮得像紫晶。柯华让吴缺看眼前的景象,冷冷说:“三千年前,天庭差点毁于这场大火。”
                                吴缺勉力睁开眼睛,看见天宫无数琼华玉宇高台朱阁都陷在一片火海里,柯华一拽他的手,提着他飞到半空中,指着烧向北方的一条火线对他说:“你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吴缺看见那条火线,似乎是有生命一般一路向北极快地冲了过去,最前面跑着的,赫然是一头踏火的黑麒麟。那麒麟一路怒吼着朝北奔去,所过之处,一片火海。
                                “阿怀?”吴缺喃喃说,“为什么?”
                                柯华脸色冷得像冰一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北极中天紫微大帝耽于声色,疏于职守,致使中天星象纷乱,人间众生命数颠覆,王朝覆灭,战乱四起,苍生受苦,罚入北天寒极思过千年。踏火金瞳墨麒麟,私逃昆仑山,惑乱上神,罪本当诛,幸蒙佛祖垂怜,收入西方极乐天,为东天境守园灵兽,终生不得回返天庭。”柯华说完,转头对吴缺僵硬地笑笑:“这是当年的圣旨,我还记得一字不差。”
                                他低下头,看着一路狂奔的墨麒麟对已经惊呆的吴缺说:“你说这麒麟有多蠢,自己拽了耳朵上的封印现了原形,打伤了西方来接他的使者,非要去北天寒极救紫微,一路上踏火而过,天火几乎烧毁了半边天庭。”
                                吴缺看见墨麒麟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天兵天将,正不停地往麒麟身上投着各种兵器,投在麒麟身上,只是激起一阵火花,半点也伤不了麒麟的身。
                                麒麟奔到北天寒极的入口处,拼命往入口处的冰壁上撞。吴缺只觉得整个天庭都在震动。
                                “孽畜!”天空中传来玉帝的怒吼:“你好大的胆!”
                                接着一张金色的网从天而降,将那不停撞击冰壁的麒麟网了个结结实实。金色的网急速缩小,如利刃一般把麒麟身上的黑鳞甲切得片片尽碎,麒麟身上立刻迸出大蓬大蓬的血雾来。可麒麟却像不知道痛一样,仍然用力撞着冰壁,想救里面的人出来。
                                那网收得更紧,麒麟支持不住,带着一身鲜血淋漓轰然倒地,麒麟鬃毛上挂着的一只七宝耳环立刻发出紫光来,笼住麒麟。巨大的麒麟一点点缩小,最后紫光散去,地上躺着的,已经是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黑衣青年了。
                                “皇兄,”冰洞里传出紫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紫微有事,需对皇兄单独言明。”玉帝在半空中现出身形,衣袖一挥,立刻隐去了紫微和自己的声音。玉帝和紫微说了片刻,望着冰洞沉思了一会儿,又隐没在了层层流云背后。
                                吴缺和柯华在半空中却把紫微和玉帝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紫微向玉帝说:“紫微自知罪过,只请皇兄勿要牵连无辜。”
                                玉帝大怒:“都这个时候了,你倒还是惦记这头孽畜!”
                                紫微影影绰绰地站在冰壁后面,沉静道:“皇兄,是紫微的过错,紫微愿意一人承担。”玉帝怒极反笑:“我却不知,你要如何承担?”
                                紫微慢慢说:“紫微愿剔去心中这段凡情,从此之后,一心向道,以弥补过错,现下只请皇兄放过这麒麟。”
                                玉帝脸色变了又变:“你……此话当真?”
                                紫微在冰壁后面说:“万年之前,不言有情,万年之后,亦可无情。”玉帝沉思一会儿,又说:“只要你想通就好,至于你说的剔心之事,是要我派人来,还是你自己动手?”
                                紫微沉默一会儿,说:“紫微自己动手便可,只是要借皇兄一把匕首用。”玉帝沉声道:“好。”只一瞬,就隐去了身影。
                                柯华的脸色越来越差,回身召来大片流云,遮住了天地。
                                吴缺在一片混沌天地中,抬头四顾,一时之间无比苍凉。
                                柯华脸色阴沉地站在半空中,自嘲地笑笑:“小药仙,你可知道剔心?”吴缺摇摇头。柯华捂住胸口,摇头苦笑说:“天界之上有一匕首,名叫清明,可刺入胸口而不见血痕。用它可将心中所想所念所爱统统剜除,只是其中之痛,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柯华直起身子,手腕一动,漫天云彩散去,北天寒极的冰洞外,恭恭敬敬地站着太乙真人和紫微大帝,太乙真人手上托着一个檀木圆盘,圆盘上盛了一个紫色的光球。
                                太乙真人对紫微道:“上神,玉帝已将那麒麟用赤火印封在了妙手园中,现下还要借紫微神一束头发。”
                                紫微抬手截下自己一缕头发递给真人,真人接过来收入袖中。
                                太乙真人捧着那盘子,往前走了一步,却被紫微拦了下来。
                                紫微苍白着脸色,对太乙真人说:“真人,让我自己来。”
                                真人微一迟疑,把圆盘递到紫微眼前。紫微拿了那个紫色的光球,走到北天寒极外的断崖边,看了一眼断崖下的无尽深渊,笑了一笑,双手一松,那光球便直直朝深渊坠了下去。紫微回身,身上的衣衫在风里飘飞起来,他向太乙真人道:“前尘一朝净,从此万事休。”
                                太乙真人深深施礼:“道法本自然,心净自无求。”
                                那光球在深渊里往下落,往常这些剜去的凡情落不到片刻便消散了。柯华自嘲地笑笑:“谁知道紫微的心竟有这么大的神力,我在这深渊里落了两千多年仍没消散,反而靠着紫微的仙灵成了仙体之魂,却是个没有身子的怪物,直到有天落到了深渊底,一下落到人世,跌进了你的身子,才有你成仙的这段故事。”
                                柯华转头对吴缺说:“小药仙,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现在你知道了?我不过是别人不要的东西罢了。”


                              25楼2012-10-29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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