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卧床很久了,不能说话,不能走路,不能自理。一直以来就想写一点关于母亲以往的记忆,但却一直盼着再晚一些,再晚一些才写最好,因为没有生前就写纪念的,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悄然来到了。10月19日母亲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为之操劳几十年的家,离开了一躺就是十二年的床,离开了她最爱的和最爱她的儿子。
母亲生于1950年,属虎,腊月初一的生日。地道的公主岭人,结婚后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家乡和她的家,偶尔外出一两次,不过就是长春或者四平,住一两日而已。
母亲是全天下最普通的母亲,而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曾经,她对生活非常满足,起早贪黑的操持着这个小家,相夫教子,她是大家眼中标准的贤妻良母。母亲在宾馆的食堂工作,早上总是比别人早起两个钟头去上班,晚上也总是比别人晚两个钟头下班,上下午可以回家休息一会儿,她从来都是忙碌碌的,手里的活儿就没有停过,记忆中就没有她睡个午觉的印象。这种工作性质也决定了除去春节,几乎没有与她一同吃饭的机会。上中学的那几年,最幸福的就是回到家,父母都不在,但掀开锅盖,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虽然那可能只是一盘土豆丝,或者一盆炒大豆腐,那味道都是终生难忘的,因为那是母亲亲手做的,而且再也没有机会吃得到了。
在母亲眼中,父亲是全家的支柱,夫妻间从未看到过什么亲亲我我,过的是最平淡的生活。家里做点好吃的,都可着他,就连后来生病了,不能说话了,能拿得住筷子的时候,在饭桌上还为他夹菜。在她得病之前,父亲几乎没自己买过衣服,刷过碗。小时候,如果晚上家里吃饺子,都是母亲下午和好了面,拌好了馅,然后去上班,父亲回来包好馅,上锅蒸。这就是默契,最无声的,最普通的,又是最和谐的默契。
母亲曾是一个身体健康,笑口常开的人。在亲朋好友印象中,她总是那样的身材魁伟、满面红光,那是食堂的工作带给她的好处,在那个时代,吃饱不是问题了,但是能吃得好一些,不容易;但那也是这份工作带给她的坏处,谁也没有意识到当时的所谓好伙食也促成了后来的高血压,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后来的工作变动给她带来的压力是那么的大,以至于最终酿成了致命的脑血栓。
母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不善言辞,更谈不上交际,身体健康时生活圈子也仅限于家里人、邻居和单位的同事。如同那个时代大多数普普通通的女人一样,心里装的就是自己的家,别无他物。她的生活如此的规律,夏末,做好腌菜的准备。大酱要半缸,用块纱布蒙上;黄瓜、豇豆、豆角、芹菜、地瓜、土豆、芥菜噶哒、撇拉噶嗒、地环儿、生瓜蛋子……都是做咸菜的好料,还有白萝卜,切成条,晒!这还不包括咸蒜和蒜茄子。冬天到了,母亲用酱油、香油、蒜、辣椒,扮成的什锦咸菜,广受欢迎,每年都要送给各个亲戚朋友,不懂事的我常常说,送人家这玩意干啥,人家也不当什么好东西!殊不知,自从她卧床,就再也吃不到那美味的咸菜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一辈子也无法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