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博物馆的大厅里人头攒动,到场的嘉宾和前来参观的民众纷纷交头接耳。接待的工作人员看到叶风荷和邢思远出现,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叶女士、邢先生,仪式一会儿就开始,请先到里面稍等片刻。”
接待人员声音悠扬,笑意盈盈,只是叶风荷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她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在了大厅正中的展台上,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晶亮玻璃罩里,祥龙玉佩正静静的躺着。碧玉的晶莹散发出清幽的光芒,吸引着叶风荷一步一步的靠近。它似乎已默守了多年,只为能再见到曾经用血和泪熨烫过它冰凉身体的人。
叶风荷紧紧盯着玉佩,心口汹涌的思念和脑海中翻滚的记忆终于决堤而出,撇开周遭的喧嚣和嘈杂,牵引着她重回到四十多年前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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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春年,叶风荷刚过十四岁生辰,相依为命的父亲为了自家的小戏班子东忙西跑终于积劳成疾撒手人寰,叶风荷拿着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银两遣散了戏班子里的人,然后离开嵊县,前往杭州。
叶风荷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嵊县的山水却赋予了她温婉娴静的性子和清丽脱俗的容颜。父亲的小歌班里虽全是男子,但风荷自小耳濡目染,对戏曲有着浓厚的兴趣。她亦生得一副好嗓子,尽管不能登台,可是小歌班里的人凡是听过她开嗓的,个个都赞不绝口。父亲过世后,叶风荷想起班子里弹琴的老师傅曾说过,杭州那里有很多小歌班,甚至一直有人有意招一支女班。登台唱戏的巨大诱惑鼓舞着年幼的叶风荷,让她孤身一人踏上了逐梦的路途。
只是这条路并不好走。杭州的风貌有叶风荷没想见的繁华,尽管这里戏班子众多,但女子本就不受重视,她又是个孤女,不说唱戏,就连解决自己的温饱都很困难。叶风荷在餐馆里跑过堂,洗过碗盘,给大户人家帮过佣,花了两年时间才几经辗转在杭州城里有些名气的小歌班里求得一份打杂的差事。不过能够进到戏班子里,叶风荷已经很是满足。
当时,小歌班在杭州城里亦是刚刚立稳脚跟,他们唱的戏是从风荷的家乡嵊州那里流传出来的,听的人不多,戏迷更是少,不过在杭州这样一个自古诗情画意的地方,小歌班所唱的婉约动人的曲调开始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熟悉,这其中就包括了杭州城里最出名的经商之家邢家的大家长邢思学。
这日,刑家少爷邢文远忽然光临了小歌班。
“邢少爷,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歌班的老板金文看着来者是刑家大少爷,笑的脸都快抽筋了。
邢文远穿着月牙白的长袍,踏着轻缓的步子,眉眼含笑,儒雅俊逸,只是一头稍显凌乱的发丝流露出些微的不羁。他没答话,只是跟着金文进了小歌班堂后安静的院落里。
“金老板,我爹下月初六作五十大寿,预备在家里宴客,想请您的小歌班去唱一台。不知您意下如何?”邢文远坐下来,有条不紊的说明来意。
金文一听,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邢家可是杭州城里最有势力的家族,若是能去邢老爷的寿宴上演一场,小歌班的将来可不是一片光明灿烂了嘛。尽管心里的激动抑制不住,但金文还是收敛起面上过了头的笑容。
“邢老爷有请那是我们小歌班莫大的荣幸,我们自然是乐意之至,乐意之至啊!”金老板笑的谄媚。
邢文远唇角一瞥,微微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我差人送帖子来,到时一同告知我爹喜欢的剧目。”
“好!好!好!多谢邢少爷!”
邢文远正打算起身离开,忽而一阵歌声传来。那声音让邢文远眼睛一亮。
如泣如诉,婉转悠扬,干净而深情,邢文远不由的听愣了,那声音似是一颗颗小石子,接连不断的坠落在他平静的心湖,扑通扑通漾开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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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