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怎么这么早?”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睡不着了。” 自然地勾起淡然的微笑,却依然掩饰不了彻夜未眠的憔悴。
没睡好吗?
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地在喉咙口刹了车。自嘲地咽下如此单薄的关心,转而代之的叹息,却有说不出的空虚。
问来有什么用呢?几年了,她一向如此。
狭长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瘦小的躯体的人,阳光缓缓洒下,却仿佛要将她穿透般的透明。
怎么可以这么虚弱?从背后将她轻搂进怀里,不出意料地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小小地用了点力,将她圈得更紧,无言地望向天宇,四周充满了伤感的气息。
几曾何时,她不再有令她心乱神迷的火热,不再将喜怒哀乐轻松地挂在脸上。
——她努力学着隐藏自己。
冰再也看不到以往的澄澈了。
虽然她也想努力地去找寻,而慕桁希却绝情地不再给她这个机会。
许宸冰想要去温暖她,但她无从下手。
或许曾经,她还可以让她有所依靠,可以给她一个安心睡觉的肩膀。
但那只是曾经,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她象是个因受伤而孤独的狮子,独自呆在牢笼的角落。显然已经知道自己逃不出的现实,聪明而耐心地等待着什么。——然而它却再也不向任何人卸下面具了,利爪始终露在外面。
那个它相信过喜爱过的小孩,伤害过它。
尽管它不理解不相信。
它痛苦,但它不哭不闹。
只是彻底断绝了和人类的来往。
多无聊多老套的故事,却如此真实地重现在冰的身边。
她多想这仅仅是个故事,结束后,又可以看到希一脸同情地关心那狮子。
——而梦为什么总是那么长?我好象快认为这不是梦了。
此时,怀里的人,眼神却愈加地空洞。似乎早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久久沉浸在独自的痛苦中。
多好看的一双眼睛。
深邃迷人,隐约由内而外的幽深。冰还记得,它曾经也绽放过孩童欣喜时的光芒。那一刻,她漂亮的眸子仿佛是最闪耀的星星。这是冰最爱的,也是她想要守护的干净。
冰无法揣测她在想什么,即便猜到了,她也驱散不了她内心沉沉的黑暗。
那暗夜盖过了她圣洁的光环——不,不对。慕桁希从来不是一个天使。
自小,她就笑得不纯。
至今,她也没有在谁面前赤裸裸过。
然而——许宸冰却不知道自己有过最悲哀的错过。
她在慕桁希正要不顾一切想撕毁面具,真实地在她身边陪伴永远时,亲手毁了这连续剧般美好的一切。
她让她再次带上了血淋淋的面具。
童话故事的转折迅速而出乎冰的意料。
或许她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后,会收回当初颤抖不已的手吧。
她也怕。
她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怕到冒冷汗
怕到犹豫
怕到挣扎。
她从来没有那么残忍过。
她也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后悔过。
事实也不允许她再有心思来后悔了。
“别残忍地把自己推向绝路。”在空白的脑子里游荡过后,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低哑的声调透出说话人的担忧,耳盼微热的吐气终于让她的灵魂又回到了自我。
半晌,仿佛无声的声音从心底响起,震动了一个人的心。
她又令冰绝望了一次。
“我所走的路,无一不是绝路。”
那收紧的手臂仿佛被狠狠地折断了般,僵硬地松懈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冰有了种胜于丢掉全世界的痛苦。
许宸冰明白,她心里始终有块石头。
而那如何也卸不下的累赘,牵制了她,也牵制了自己。无法走出从前的阴影,慕桁希至今也不能迎接未来的光明。
“可以了吗?”
“恩,走吧。”拉紧了大衣,慕桁希拿起桌上白得死寂的百合,跟着冰出了门,安静地走向停车场。尽管她是怎样的漠然,眼中一闪而过的伤心依然被细心的冰捕捉到了。
今天是欧阳羽的忌日,她们将要去为他上坟。
坐上车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去墓地的路途也因此而更沉重了。
她们亲爱的挚友,正在狭小的盒子里等着她们的到来。
亦或者在邈远的天际,用温柔的羽翼守护着她们伤痕累累的心。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