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作者： sb63 2007-3-18 05:21 　 回复此发言 
 
--------------------------------------------------------------------------------

一 
她坐在自己酒店房间里的地毯上，左边的脸靠着墙。她的眼睛肿肿的，那是前几天给哭的。但是今天的她没有哭。她终于知道了，心死的感觉。床上的电话，灯一闪一闪的。这次她没有狠心地挂他的电话。她让他继续讲，继续说，继续解释。但是她没有在听。她终于知道了，心死的感觉。 

忽然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两人也是这样的在吵架。她想告诉他的话那天结果没能说，以后，恐怕再也不能说了吧。 

想到这里，她开始狠狠地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 

砰 砰 砰 

电话那头的静了一秒，然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吼到：“陈嘉桦，陈嘉桦，你疯了吗？！快停。。。。。“ 

她停下来了。她想，他还不知道吧，我已经不会痛了。 

重新把电话拿起来，她以最平静的语气对他说，“尊，我不行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离婚吧。” 

那边的他，楞了。许久，他才把声音找回来，“真的到这步了吗？我们不是过一个星期就能见面了吗？见面时再好好谈不行吗？你今晚静一静，我们就当这话没说过好不好。。。。。” 

她打断了他，还是那句话，”尊，我们离婚吧。“ 

嘟。。。。。嘟。。。。。嘟。。。。。 

电话那头断了。今晚，是唯一的一次，他先挂她的电话。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阳台。嘴角一丝苦笑，她想，“我终归是把我们给弄丢了。” 

忽然间，明月当空的天显得支离破碎。

二 

一个星期了。0通电话。她没打给他，因为认定了自己的决定。他没打给她，因为不能原谅她的轻易放弃。 

两人的剧组都要放一个短短的年假了。放假前的最后镜头完成了，全场一片欢呼，一群人抱在一起。陈嘉桦看见了，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大声的说，”大家辛苦了！新年快乐！“ 

导演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头，说，“Ella, 好久没听到你笑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吧。为了这戏，看你瘦了不少，话也少了，真的辛苦了。不过你戏剧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入戏很快，很准。“ 

陈嘉桦听了，感动地给了导演一个拥抱，故作轻松地说，“你也辛苦了。我没什么啦，悲情戏嘛，就装装忧郁嘛，这样入戏比较快。“ 

”反正你趁这几天好好歇一下啦，不然累坏了你那个出了名大力的老公会找到我头上的。。。。。对了，吴尊的剧组也会放放假的吧？“ 

听到他的名字，陈嘉桦打了个颤，但很快回过神来，答道，”我们都放五天，但是他那边晚一天放。” 

”哦，那好那好。你们终于可以聚一聚了。都三个月没见了吧。“ 说到这里，导演脸上又显出了一丝内疚。 

”哇，导演你今天好夸张。怎么那么感性啊？你不也是三个月没见你老婆？“ 

”哈，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不一样，不一样。。。。。。“ 
－－－－－－－－－－－－－－－－－－－－－－－－－－－－－－－－－－－－－－－－－ 
老夫老妻？ 陈嘉桦听到这词，忽然想到有一年的冬天，跟吴尊去海边。忘了当时是在哪个国家了，反正两人硬是从各自的行程表中挤了两三天出来，约在地球的某个角落见面。他们坐在沙滩上，面对这海，同裹着一条羊毛毯子，他从后面紧紧地搂着她。微微凉凉的海风一阵阵地吹着。一对老夫妇牵着手在他们面前慢慢的走过，陈嘉桦拍了拍闭着眼睛把头搁在她肩膀上的吴尊，”你看。“ 

”什么？” 睁开眼，看见了让她感动的一对恋人。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 

“老夫老妻？什么意思啊？” 他故意要气她。 

“喂，你好煞风景啊。老夫老妻就是。。。。。” 她正要解释，鼻子却被从后面伸过来的手轻轻捏出。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啦。这么多年跟着你又不是白过的，哪会连那都不懂。” 

她把鼻子上的手打下来，转过身，把身后一直坏笑着地盯着自己那个人推倒在沙滩上，”你好无聊。我刚刚看人家那样感动地要死，你却把气氛都破坏掉了啦。” 说完她转回身去，眼睛看着已渐渐走远的那对老人。 

吴尊坐起来，又把头放在她的肩上，环抱着她。他总忍不住要气她，因为她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但真的气到她的时候了，他又舍不得了。 

“宝贝对不起。你继续说啊。你刚刚说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什么？ 

”还相爱着啊。真的好羡慕。“ 

听她这样说，吴尊心里揪了一下。那我们呢，难道我们不会这样吗？ 

”我们也会这样啊。“ 

”会吗？” 这话陈嘉桦其实是想问自己的。她从第一次吻他的时候就知道，两人的路不会好走。过去这几年，每个月能一起的日子都是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的。走到今天，虽然相爱依旧，但为什么还是觉得，“白头到老”是个好遥远好遥远的梦？ 

他知道她心里暗暗的痛。她害怕失去他。爱得太深的人都会变成胆小鬼吧。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轻轻地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双手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睛，用唇语坚定地告诉她，“会的。” 
－－－－－－－－－－－－－－－－－－－－－－－－－－－－－－－－－－－－－－－－－ 
去机场的路上，陈嘉桦麻木地看着车窗外异国的风景，心跟一个星期前一样，是空的。她好想谁能告诉她：那天海边的我们，现在在哪儿？

五 

“你们联名买的房子一共有五栋。台北一间公寓，屏东文莱各一间房子，澳洲那边有两间度假的。你们自己有没有打算要怎样分？” 

陈嘉桦冷冷地说，“尊，你要哪间都可以。我一间都可以不要。” 眼睛依然不看他。 

她想，我要是住在有着我们回忆的房子里，迟早会疯掉的。 

他想，真的这么舍得吗？连回忆都不想要了？ 

吴尊咬了咬嘴唇，说，“我只想要屏东那间。”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正在等待她。在说出“离婚”后，第一次，她正视了他的脸。 

这家伙也瘦了。她想。糟了糟了，我好没用，看着他这样着自己，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无法招架。 

吴尊几乎是带着点挑战意味的问，“还记得屏东的那个房子外面，我们一起搭的那个吊床吗？” 

陈嘉桦知道，她不争气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但是就算要哭，也不能在他面前哭。 

”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有个电话要回。我手机这里没信号。李律师，我接用一下你办公室的电话可以吗？“ 

”当然，当然。“ 

她几乎是逃地离开了那个洽谈室。 

吴尊抱歉地对李律师笑了笑。无奈地说，”我不想没有她。“ 

”没关系。我懂。这个时候对谁也不容易。” 李律师看着这对明明爱得不行却又互相折磨着的人，心里替他们感到不是滋味。 

“我想去看看她。能把你办公室的钥匙借我吗？” 

“哦，我门从来不锁的。。。。。” 

“但她进去的时候肯定把门锁上了。” 

李律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会笨成这样，Ella当然不是去打电话的。 

把钥匙给吴尊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 

“我们这件事，不到签字的那天，请对谁也不要讲。” 

李律师真的是个好人。他也回握了吴尊的手，说，“你们的事我从来都是自己亲自跟的。这次更不会有例外。但是我真的希望那天不要来。” 

吴尊感激地对他点点头。这何尝不也是他的希望？ 

但是我们，还有希望吗？

六 

她像个刚刚受到欺负的小孩，躲在李律师的办公桌下哭。面前是落地的玻璃窗。窗外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忽然发现，办公室的位置好高，幸亏离婚的是自己，不是Hebe。不然，那个畏高的家伙，她要是来找李律师，伤心起来，会连个想躲着哭的地方也没有。想到这里，陈嘉桦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自己的玩笑？ 

不好，有钥匙声，有人进来了。啊，肯定是他。怎么会有这么了解自己的人？脸都哭花了吧。要趁他找到自己前赶紧把泪给擦了。 

砰 

“哎哟！ 痛死我了。。。。。” 一个还略略带着哭腔的声音叫了出来。 

桌底的那个人，心一急，动作太大了，忘记了自己周围的空间有限，碰到了头。 

吴尊进门时就想，这人去了哪里。听到声音，往桌底一瞧，见她狼狈地正揉着额头。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坐到她面前，背靠着落地的玻璃。 

“你先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 

”不要。“ 

他不管。多天来的委屈让他变得很倔强。一只手紧紧的围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互着她的头，硬是把她从桌底拉了出来。 

她没有尝试挣扎。她看着他生气的脸，知道这次自己把他伤透了。 

把她拉到能听到彼此心跳的距离。终于看清了她的消瘦了一圈的脸。 

“撞到哪里了？“ 

”这里。” 她指了指左边的额头。 

他把手按到她指的位置，轻轻地替她揉着额头。 

忽然间他眉头一皱。“那天晚上你自己撞的也是这边额头吗？” 

“嘿，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感觉到有个包啊。只是刚刚撞的话怎么会那么快就这么大个包？我最最痛恨的就是你难过生气就伤害自己的习惯了。。。。。“ 

她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张开手抱住了他。她也恨不懂得爱护自己的陈嘉桦。她知道最终伤害到的总是最爱她的那个人。 

吴尊没想到她会抱住自己，开心地紧紧地搂着她。好想能停出时间的脚步，定格在这一刻。就这一刻，永久天长。 

”尊，你不用担心我。离婚以后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他打了一个颤。不舍得，但不得不把她推开。他想看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她知道他的心意，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看着她认真固执的神情，感觉好像有人抽了他一拳。吴尊把头往后一仰，靠着背后的玻璃，无力地问，”你还是想离婚？“ 

”恩。“ 

”你要说是，不然我不死心。“ 

”是。“ 

”听不见。“ 

”是！“ 

”为什么？“ 

”累了。” 

“我也累但是我不想离婚。“ 

”我们过去一年吵过几次架你数得清吗？“ 

”数不清。“ 

”我们过去一年一起开心的日子有几个你数得清吗？“ 

他迟疑了一下，开始有点明白。他可以不回答，但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谎话。 

“数得清。” 

“何苦呢？要彼此伤害下去么？“ 

沉默。 

过了一会，他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你刚刚在李律师面前说谎了。“ 

”什么时候？“ 

”你说，‘尊，你要哪间房子都可以。‘ 那不是真的。“ 吴尊坐直了起来，把手按在她的心口上。”我以前是在住这里的。但现在你二话不说地把我赶了出来。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本来以为已经痛得麻木了的心，又重新痛了起来。她想告诉他。无家可归的人不止他一个。她的心对自己也关上了门。但是她说不出口。她怕眼泪又要流下来。 

陈嘉桦抓住他按在自己心口的手。站起来的时候也把他拉了起来。 

”回去吧。不然李律师会担心。屏东的那个房子，你要就给你。我无所谓。“ 

走回洽谈室的路上，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吴尊不由地想，我是在哪里把你给弄丢了？

七 

李律师在洽谈室里踱来踱去。两人出去了快一个小时了，幸好今天年假，行里没人，不然三人的密谈肯定引人侧目。 

门突然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李律师察看着他们的脸，抱歉又牵强的笑，知道事情还是没有转机。 

陈嘉桦扫了一眼墙上的钟，惊呼，”快五点啦？真对不起，律师。这两天放年假还让你为我加班。本来就不应该。今天年三十，还耽误你到这么晚。回家会让嫂子要念你吧？ 

李律师笑说，“没事没事。你还好吧？” 

“恩。但房子的事。。。。。” 

“其实你不用急啊。不要这样折腾自己嘛。过完年再把细节定下来也不急啊。” 

“但过完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一起有时间。过两天我们都要回剧组。” 

“那就等戏拍完了再说吧。今天剩下这点时间又能干什么？你不是真的打算不让我回家吃年饭吧？还有昨天除了房子的事，跟你说的其他话你都还记得？” 

陈嘉桦点点头。 

“好。好。其实我觉得那件事才更需要你跟吴尊好好商量吧。”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说，“好吧。那我们先走了。今天辛苦了。过完年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帮我问嫂子好。一整年了，都没空去见见她。。。。。” 

“行了行了。你别客气了。反正你什么都别急。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 

李律师送两人进电梯时，吴尊感激地抓了抓他的手臂。律师会意地点点头，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们要加油。” 

电梯已经往下走了。但李律师仍站在门前不动。作为局外人的他，心里竟也百般沉重，不是滋味。

九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一半。 

”去哪？“ 

”哦，糟，忘了！ 我约了人。陈建州在XXX的那家Nike店开新年Party。我答应了会去一下。因为难得我今年在台北过年。” 

“你的意思是，难得你今年过年不想跟自己的老公过。” 吴尊的口气有够酸的。 

见她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想说的是，事情弄到这样，难过的就只有你，而我却还有心情跟人约去玩。” 

“难道不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 

说好了不吵架，却怎么都避不了。其实故意刺疼对方，是想知道，他／她是否还在乎。 

某路段堵车。车子只能缓缓前移。 

”年三十不是应该没什么车吗？怎么会这么堵？“ 陈嘉桦自言自语道。 

她无心的一句话，对他来说却是残酷的。可怜他，刚刚还在为堵车而窃喜，因为这样他就跟她有多一点点的时间。 

跟他们并排的家庭车，很大声地放着音乐。不知谁说了句什么，所有人笑倒，开车的还不小心按了一下喇叭。陈嘉桦看着他们，回想着过去几年春节跟着他回文莱，又带着他回屏东的点滴。鼻子不禁酸了。不敢想像，疼他们疼得半死的两家人，知道了他们的境况，会有多么伤心。幸亏今年因为工作哪都没能去。不然还得忍着泪为亲朋好友演一场幸福甜蜜的戏。 

什么时候，他们本来就是幸福甜蜜的一对。谁看见了他们粘在一起的样子都忍不住要亏的。Selina总说，看见他们就不用吃了，饱死了。她总爱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互相喂着吃东西。原来陈家的烤肉大会是向好多有的没的朋友开放的。两人在一起后，二姐狠狠心决定只能请至亲密友来，不然要是混进了个果报记者，拍到旁若无人的两位，就麻烦了。 

看她头靠着车窗出了神的样子，吴尊问，”在想什么呢？“ 

”以后的烤肉大会，不用再防记者了。”

十三 

“二姐吗？她干嘛念你？” 吴尊觉得两姐妹的谈话有点奇怪。 

“因为我不老实，呵呵。” 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是真的。 

“没想到我们的事你连她也没说。” 

“她刚怀孕，不想她担心难过。” 

那你呢，你有难过吗？吴尊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这么坚决。他看着她对自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有时会特意地装出冷淡。但她明明还是爱他的。她昨晚吻他的时候，她刚才看着自己为她包扎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明明还是爱他的。 

他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分歧，有异议。但他一直以为，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因为彼此太在乎，但能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再执着的爱，长期通过电话传递，到另一头的时候，总会显得单薄。被电话线削薄了的爱喂不饱日益加重的思念。刚开始时是小别胜新婚，慢慢却连见面也变成负担，因为满脑子能想的只是过两天离别时的难过。 

她说她累了。他其实也很累了。从她第一次吻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的路不好走。但是一路走来，他没有丝毫的后悔。为了爱她，什么都是值得的。但为什么现在，他的义无返顾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如果我什么都不干了，从今以后就只跟着你，你会要回我吗？“ 他问。 

陈嘉桦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一阵心疼缓缓袭来。他是个真正坚强的人，但因为她，他会变得很脆弱。 

踮起脚，她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傻瓜，其实是我要不起你。”

十四 

“喂。” 

“陈嘉桦你死回来了？” Selina在电话那头大叫。 

“你嘴巴好讨厌，找我干嘛？” 

“干嘛？！ 叫你出来玩啊。我和Hebe都想你了。” 

“我以为你们一起出国玩了？那天小悦跟我说的。” 

“推迟了推迟了。你那个新跟班消息好不灵通，好想念神通广大的二姐啊。哈，废话不说了，我们今天都在台北。你出来啦。我们约了好多人今晚去唱K。 ” 

“还有谁去？” 

“都是老朋友啊。人人都想见你，你拍那个戏走了这么久。你不要犹豫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约？哦～～是不是吴尊不让你出来？ 你把他也带来啊。好多姐妹最近都情路不顺，他来刚好，让她们看看台湾第一美男子解解馋。哈哈。。。。。” 

“Selina你真的很恶心。” 

“不恶心你怎么会这么爱我？ 好了，不准不来哦。我发简讯把时间和地点给你吧。” 

说完那家伙就把电话挂了，故意不给陈嘉桦拒绝的机会。 

“Selina说想我们今晚跟他们出去玩。” 

还在为她刚刚那句话耿耿于怀的吴尊，硬硬地答道，“我不想去。我没你能演，我不想在难过的时候还强颜欢笑。” 

陈嘉桦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淡淡地丢下一句，”那就算了。“ 便回客房了。 

吴尊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发愣，感觉脑袋都空了。眼睛忽然扫到那煎到一半的鸡蛋，发现炉子边有切好的葱。那是为他切的，因为她不吃葱。 

无奈地叹了口长长的气。感叹那个让自己残忍不起来的女人。爱情的世界里没有精明的人。小小的一盘葱，便足够让他原谅。小小的一盘葱，竟然让他感到，他所深爱的他们，虽然已伤痕累累，但还能有继续下去的希望。 

轻轻地敲敲客房的门，告诉她，”今晚我跟你一起去吧。“

十五 

出门前，她跟他说好，今晚要好好地玩。 

一齐走进Selina包下的K歌房，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最难请的人到啦！“ 一堆人涌上来，两个人，一下便被拉开了。 

”哇，Ella，你苗条好多。最近减肥啊？不过你真的是越变越正。难道美丽是会传染的？哈哈。” 

“吴尊！你好厉害。这么多年都蝉联台湾艺能界第一美男的宝座。不要摇头摆手啦，知道你不稀罕这些排名，但那是因为你天生丽质，不晓得我们凡夫俗仔的肤浅。“ 

”不晓得问你老婆就行啦。她最崇拜外貌的啦。哈哈。“ 

”不要像个花痴那样围着吴尊啦。怪不得你感情一直空窗。学学人家Ella好不好？培养一点人格魅力才能找到个这么好的。“ 

”那是人家命好，我们恨不来的啦。“ 

”什么啊？那是人家好人有好报。“ 

他们的故事，多年来，除了是普通街坊邻里的热门话题，也一直让圈内的朋友津津乐道。很一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拿他们起哄，两人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好不容易一齐能坐下，有人便塞了只麦给陈嘉桦，向她邀歌。 

她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却也不想推人。一首一首，有求必应。还一时忽然彪个高音，一时怂恿大家一起唱，气氛被她炒地好不热闹。坐在她身旁的吴尊，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握着她没有拿麦的那只手，看着她。 

Hebe和Selina看在眼里，相视而笑。 

后来陈嘉桦说累了，要先走。送两人出去的时候，Hebe和Selina把陈嘉桦拉到一边，说，”你有个这么疼你的人，我们好欣慰。“ 

陈嘉桦把她们俩一起抱住，说，”亲爱的，你们一定要幸福。戏拍完了会跟你们好好聚一聚。” 

松开姐妹的那一刹那，鼻子有点酸，心有点涩。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说，“今晚很开心。” 

“骗谁啊？一句话都没说。” 

“不，” 他伸手抓过她放在膝上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我是说真的。不信你看我心跳有多平静？“ 

她被逗笑了。”屁啦，什么测慌的烂方法？！“ 

想把手抽回来，但他握得很紧。 

她感觉着他平稳的心跳，看窗外。想起燕姿的”风筝“。 

不可能再付出的时候，放弃，是因为想成全。这样的道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懂。

十六 

大年初二晚。 

还有十多个小时，她就要回去剧组了。 

陈嘉桦平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两人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家里收拾整理，走走停停。也没说几句话。还不知道能怎样掰回她心意的他，怕开口惹来她残忍的漫不经心。而心意依然坚定的她，希望临走的一天，起码能给他一点点宁静。 

床边的钟“嘟”地响了一下，十二点。听着歌的陈嘉桦没听到。但她心里有数。 

他也还没睡。这几天的入睡都很困难。主人房的床，对一个人来说，太大。以前她不在家的时候，他都回到客房睡。他们所有的房子里主人房的床都是她去特订的。她喜欢很大很大的床。说以前小的时候，家里没钱，常要跟姐妹挤小床。那时就想，长大自己挣钱，要给自己和家里人都买很大很大的床。她还说，躺在大床上的感觉，像躺在云里一样。 

此刻一个人占有着这么大的床，吴尊想，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打算过，有一天要离开我。忽然之间，过去的许多点滴涌起脑海，一阵眩晕，感觉那硕大的床要把自己吞掉似的，他猛地站起来，靠着床边的柜子，大口地喘着气。 

她还在听着歌，盯着天花板发呆。 

IPod里只不断地播着阿桑的“叶子”。好老的歌，是蔷薇时代的了。她有点忘记那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的。 

她在想，以后没有他，日子会是怎样。 

会很想念，会很难过，但也会有一种解脱吧。 

一起，便没有了不快乐的资格。他是个完美的男人。像她这么样的女人，得到了他，没有不快乐的理由。 

但是她不快乐。 

所以，要分开，她才能发泄出心里所有的纠结。 

她苦笑了一下，想，天下怎么会有我这么不知足的家伙。 

还会跟别人相爱吗？ 

可能会吧。但是爱，在以后的日子里，是会是相对的。 

她想像不到怎样可以像爱他那样爱另一个人。 

她不禁唏嘘，为什么爱上陈嘉桦的人都是倒霉的？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居然有个傻瓜，在为下一个爱上自己的人，默默道歉。 

另外一间房间里的他，平息了呼吸，想了想后，走向她的房间。 

门敲了几下，她没应，是睡了吗？

十七 

轻轻推开门，走近，发现她也没睡。 

她似乎知道他会来一样，没有吃惊。摘下耳机，身子往左边挪了挪，让出位置给他。 

他躺下，侧过身对着她，把脸凑到她耳边，说，“我睡不觉。” 

她也侧过身，面对着他，说，“我也是。” 

他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说，“我想亲你，但是我怕亲了会更伤心。” 

她没有接他的话，却说，“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以后还会爱上别人吗？” 

“有你我当然不会。没有你。。。。。我还没有打算没有你的日子。” 

“最好尽快开始打算一下。” 

“陈嘉桦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闭上眼睛，一颗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她用指尖替他轻轻擦掉，说，“宝贝不要哭。” 

“我求你不要这样。” 

她没有回答。 

“我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回心转意？“ 

”要改变的人是我，不是你，但是我变不了。“ 

沉默。 

她凑近，吻了吻他的鼻尖，说，”你累了，睡吧。” 

他双眼空洞地看着她，“我不死心。” 

“但是我心死了。” 

听着她的心跳与呼吸，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靠得如此近的人，却隔得这么远。

十八 

大年初三。她已经把行李拿到客厅。 

他背对着她在煮咖啡。她有话要说，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不想出门前也跟他吵架。 

“尊。” 

“啊？” 他转过身，看她的眼睛里似乎少了点平时的温柔。 

“你记得那天李律师提醒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吗？” 

他忽然想起来了，一直忘了问她。 

”是什么事？ 

“他说，最好等我们正在拍的戏上演完了才公开我们的事情。不然会影响后制和宣传，对剧组其他人不公平。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如果因为我们而。。。。。” 

“知道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离婚你都能自己决定，这点细节需要经过我同意吗？”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 

她知道，他在生气，换作是她也会吧。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小悦已在楼下等。 

“我走了。” 

她提起行李准备出门。正要拉门锁的手被他大力地抓住。他把脸凑到她的面前，轻声但又很坚决地说，“除非你回心转意了，不然，求你不要打电话给我。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离开，我需要开始学着过没有你的生活。” 

她一直希望 ，他能狠心起来。因为这样到最后，切断干系的时候，血会流得少一些。但此刻，看见他真的狠起来了，泪却涌了上来。 

眼里闪烁着泪光，她用力地笑了笑，说，“知道了。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门关上了。吴尊背靠着墙，看着空空的家。他想知道，她昨晚说的心死，是不是自己此刻的感觉。

二十 

从台北回来有半个月了，她一个电话也没有，看来真的没有打算要回头了。分手最难的，是一个人守着两人过去的回忆。 

拍夜景戏的时候，看见漫天星斗，会想起在屏东跟她躺在吊床里数星星。她总会嚷着说，“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他会先答应她，然后等她睡着后再把她抱回屋里。 

每天早上去片场的路上会经过海。看见海，他就想起在澳洲和她去冲浪。他会背着她冲向蓝得有点绿的大海，她会在他耳边说，“尊，我想变成一条鱼。” 他嘴里会念她的疯言疯语，心里却会有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她真的有可能变成一条鱼，快乐地游走。 

从台北回来后，陈嘉桦的心情没有了年前的大起大落，却也一直是阴雨天。感觉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分手最难的，是切断了两人过去分享的一切。看见特别的地道美食，会想告诉他。听到超冷的笑话，会想说给他听。没有了他，一天里多出了好多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打发自己。每晚睡觉前，总会有打给他的冲动。她甚至想过，可以到街上的电话亭里打，拨通了，听他说几声“喂”就挂掉。这样可以听一听他的声音，他又不会知道是自己。 

但她最后总是忍住了。实在不愿意再伤害他了。 

这段日子里，唯一的惊喜，就是阿凌。他是一个不给人任何负担的朋友。他不在的时候，她也不怎么会察觉，但他在的时候，心情总会轻快些。跟他似乎聊什么都可以。他很坦率，很直接，对同一件事看法不同的时候，他会面不改色地告诉她，“我觉得你这样想挺笨的。” 让她觉得好好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暗暗以为，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