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师徒（2294）
看着鸣人渐渐走远的身影，波风水门脸上再没有了方才那兴高采烈的表情，他再次端坐在主座上，双手十指交错垫在下颌之下，轻声说道：“鼬，你说，鸣人会不会恨我。”他低垂着头，过长的金色刘海挡在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眼，连声音都带着些许飘忽。
“十二年前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告诉他多少，他现在还那么小，尽管在九尾的教导下比同龄人成熟些，也还只是个孩子啊。这十二年来他承受的够多了，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他在被卷进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纷争之中。十二年前，我是木叶的四代火影，保护村子是我的责任，我也不后悔为此而死。可是，现在我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我再也不想管那些我曾背负过的使命了，我已经为之‘死’过一遍了。我现在只想做个溺爱儿子的父亲，哪怕是要成为舍弃国家舍弃村子的罪人也没所谓，只要鸣人能够得到幸福就好。为了守护鸣人的笑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可是，如果真像自来也老师所说的那样，鸣人就是预言之子，是那个会给世界带来变革的人，那么从一开始他就被卷进了这世界的纷争之中了，就算我现在抽出了九尾也来不及改变什么了……”波风水门的声音带着些许压抑的苦涩，“可是，鼬，你知道对我来说最为可悲的是什么吗？我其实并不真的担心鸣人在被卷进那些纷争之后会受到伤害，毕竟那孩子并不是那么脆弱无能的人；而且，无论是多么凶险的情况，我都有自信我能护他周全。可是…可是，在错过了鸣人人生中最重要的十二年后，我连怎么去做一个父亲都不知道。或许在鸣人的心中，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还没有九尾重要，只要把九尾还给他，他就可以不在意我是否出现过。”说到这里，波风水门却是微侧着头，笑了，笑得仿佛漫不经心，苍白，又虚弱无力。
“这样的事情，师傅您只有去问鸣人才会得到答案。”依旧立于门外，鼬背对着波风水门，看着庭院说道，“我和我父亲的隔阂很深，父亲对于我来说是更像是上司一样的存在，所以我也并不了解父亲该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如果是佐助的话，大概是希望能得到父亲更多的关注、肯定和疼爱的吧。”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鼬轻笑了一下，又道，“我曾经对佐助说过这样的话——‘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作为你必须超越的屏障，我将会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就算会被你憎恨，这才是所谓的哥哥嘛。’兄弟之间的羁绊和父子之间的羁绊大概是很相似的吧——唯一而且无可替代。鸣人是个相信羁绊的力量的孩子，所以无论鸣人他现在的想法是怎样，师傅您终究是他的父亲，您的存在对于他是不可取代的。”
“羁绊啊，鼬，这还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呢。要是让‘晓’的人看到身为‘晓之朱雀’的你现在微笑的样子，那一定很有趣。”看着眼前这个长年一身黑衣的成熟稳重得过分的徒弟，波风水门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和激荡的心神，转而极为认真地问道：“鼬，你不后悔吗？为了守护腐朽的木叶，不惜亲手抹杀全族；为了保护年幼无知的弟弟，不惜背负这般深重的罪名，独自远走他乡，不惜让最重要的弟弟以向你复仇为生存目标。”似乎是已从青年岿然不动的背影上得到了答案，波风水门继续缓缓说道，“哪怕，现在，你弟弟为了得到力量投靠了大蛇丸，你也不后悔吗？”
宇智波鼬转身，走至波风水门的身前一米远的地方，跪坐下来，一如从前毫无表情的脸却给人一种坚毅可靠的感觉。“师傅，无论村子有多么黑暗，有多少矛盾，我都是木叶的宇智波鼬。不论我现在处在怎样的境地，将来又会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接受了三代火影的任务，更不后悔成为您的徒弟。”看到波风水门微微惊讶的脸，鼬笑了，道：“我知道师傅在想，若您不曾收我为徒，不曾引导我开发自身的才能，我就不用走上此般残酷的道路。可是，我并不后悔我自己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就像师傅到现在都不后悔当年为保护木叶而战死一样。我是真的很高兴的，很高兴我能够成为师傅的弟子。”话毕，竟是深深地跪拜下来。
“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啊。”波风水门感慨到，“明明也才18岁啊，却已经是这样可靠的模样了。难怪玖辛奈那么喜欢你。”想起爱妻爽朗的笑颜，波风水门笑得温柔，“刚刚怀上孩子的时候，玖辛奈就说了，如果是个女儿就一定要把她嫁给你，如果是儿子也一定要让他喊你‘哥哥’。所以，鼬，在我能够出面之前，替我保护好鸣人吧，把他当成是佐助那样的弟弟就行了。”
鼬闻言却是笑了，“佐助小时候可是个粘人到极点的小鬼啊。”
“是啊，现在都长大了。我都有些羡慕九尾了，他见证了我看不到的鸣人的成长历程。”话毕，波风水门起身朝门外走去。
“师傅，你打算怎么处理九尾。”看着波风水门起身离去的背影，鼬问得严肃。
“怎样处理啊，我也不知道呢。”波风水门站在玄关处，宇智波鼬看不清他逆光的背影。“本来是想将他彻底封印，以抵偿十二年前他所犯下罪孽的；可是，鸣人却说九尾是他的‘家人’。”带着几分不甘心，波风水门叹了口气，又道：“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我沉睡的这十二年里，的确是九尾一直替我守护着鸣人，既倾心雕琢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他的光芒——怕是三代火影都无法此般尽心地照顾这孩子吧。鸣人虽然是由九尾养大的，却长成了现在这般算是光明的性格——虽然现在还不知九尾这样做的缘由，但他费了多少心力，我还是能窥见一二的。”湛蓝的眸闪烁着复杂的光，“十二年前，九尾是害我家庭破碎的罪人；十二年后，却变成了替我保护了我儿子的恩人。只能说，我这一觉醒来，世界的变化，真大啊，呵。”末了，他回头看着鼬，垂眸，又是思索了片刻，方开口说道，“鼬，再过两日，待这个术结束后就让九尾回鸣人身边去吧。”再冷淡不过的语气，却竟是带着一丝决然。
鼬微抿了唇，却是只点了头，未说一字。直到再也看不到波风水门背影，他才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拿区区十二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来赌最强尾兽千年来未属一人的“忠诚”，是不是太冒险了呢？
